第十三章 永王谋不轨

第十三章  永王谋不轨

风雪飘散，洒扫的内侍身着厚厚的冬衣，一刻不停的清扫华清宫的积雪。

十王宅中，几家欢喜几家愁。

“好了，莫要扫雪了。”李亨呵呵笑着，挥手让院中清扫的宦官歇息，随即对李静忠吩咐道：“取美酒佳肴来，当此美景，孤当痛饮三大白！”

“喏。”李静忠躬身而退。

太子喜悦，李静忠也只有附从。

虽然李静忠与赵进忠之间有嫌隙，但他并不担心建宁王会记恨自己。

堂堂郡王，记恨一个奴婢，不觉得太丢体面了吗？片刻过去，一张食案摆在廊下，火炉中银雪炭暗暗燃烧，其上摆着一只陶瓮，其中装着琥珀色的兰陵美酒。

堂堂太子，自然不会去饮绿蚁新醅酒，冬日落雪，饮一盏兰陵美酒，酒香沁润心脾，暖意直下肝肠。

“好！”李亨哈哈大笑，举起杯盏痛饮，不禁连声赞道：“嘉酒！嘉雪！嘉吾子！”

酒是醉人的兰陵美酒，雪是丰年吉兆的片片瑞雪，子更是远胜仲谋的麒麟儿。

肃立廊下的卫士，明光甲贯身披着，宛若尊尊铁塔，李亨望在眼中，更是喜不自胜。

唐人尚武，壮士犹为人所重。

李亨大手一挥，大声吩咐道：“赐诸卫士醇酒佳肴，与孤同饮！”

“殿下不可！”李静忠登时跪倒在地，脸色惶恐，而广平王李俶也快步跑到李亨身边，同样一脸焦急道：“父亲醉矣，勿做醉中语……”

李亨自斟自酌，望着四方院中渐积渐厚的落雪，神色清明，哪有一丝一毫的醉意？

环顾左右，尽是一脸忧愁惶恐不安的面容。

李亨不禁苦笑，孤堂堂太子，居然连与人同饮，也会被猜忌吗？

自古岂有如孤这般窝囊憋屈的太子？

唔……却也有。

武皇诸子，岂不比孤还要憋屈？

“孤没醉……”李亨无奈的摆了摆手，酒兴顿消。

李亨举着玉盏，缓缓踱步来到院中，望着满天飞雪与窄窄的四方小宅，放声高歌：“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一歌而罢，李亨抛掷玉盏，大笑而归。

眼角泪花点点，闪烁辉光。压抑十几年，李亨几乎忘记自己从前，也是与李太白诗酒唱和的轻裘快马，仗剑直行的意气儿郎。

到如今，鬓生华发，奈何？

而在永王宅中，一切都显得那么诡异。

后院的仓库中，总能传来金属摩擦的声音，而在内侍居住的房屋，大门紧锁，地面隐隐渗出红色的液体。

“大王。”崔素沉着提刀，擦干刀刃的血迹，望着李隆基所在的寝宫，轻声说道：“圣人要在华清宫过冬，可是元日之前必须回到长安，沿途护卫森严，唯有下山途中，方才有得手之机。”

长安冬日寒冷，李隆基年老之人，更加偏爱温暖的华清宫。

但是，天宝十四年的元日大朝会，天子一定要回到长安，在大明光含元殿接受天下万方邦国的朝拜。

所谓万国来朝，便是如此。

华清宫虽然是离宫，但毕竟守卫森严，上万卫士屯驻山下，即便在圣驾之侧，也有几千人从旁近卫。

长安自不必说，北衙六军，十几万人。

在禁军眼皮子底下发动政变……

太宗皇帝成功了，当今天子成功了。

李磷不敢赌自己能不能成功。

虽然，在长安发动政变夺权，百官会默认事实，只要第二天皇位有人坐，天下就不会乱。

但是，风险与机遇并存。

李磷不愿意冒风险，自然没有此多机遇。

于是，唯一的机会便在李隆基下山途中。

山下屯驻的大军展开，防备四方来袭，随圣驾近卫的禁军，施展不开，无从防备变生肘腋，祸起萧墙。

“善。”李磷重重点头，事到如今，已经回头的机会。

崔素沉声问道：“大王有多少人？”

话已出口，崔素便感觉不太妥当。

自己还没有搞清楚永王有多少实力，便撺掇永王谋反……果然是没有经验啊！

李磷没有注意到崔素神色的变化，如实说道：“龙武军有孤的内线，统五百人在陛下身侧，右羽林军将校十几人，皆与孤同心，左右金吾卫，左右监门卫，皆有孤的人安插其间……”

李磷如数家珍的算到，身为天子爱子，加之大唐“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政治传统，禁军武将对李磷的拉拢欣然接受。

“也就是说，山下有几千人可为大王所用，圣驾之侧，有五百人。”崔素将长安的兵马抛之脑后，那些全无用处。李磷点了点头。

“如此，大事可成！”崔素长舒一口气。

昔日太宗皇帝玄武门之事，随行入宫卫士也不过数百。

只需趁夜色诛杀太子一家，控制天子，逼迫天子立永王为太子，授以军国大事，则大事可成，天下可定！

“可是……天子回京还有十几日，当如何是好？”李磷突然提出了问题，冬至距离元日还有一段时间，天子若无要事，定然不会仓促启程。

想到这里，李磷不由得有些悔意，当他看向崔素时，却在崔素脸上看到了胸有成竹。

李磷立即明白，崔素在拿乔，顿时躬身一拜：“请崔公教吾。”

“不敢。”崔素呵呵一笑，将李磷扶起。

崔素的虚荣被满足，收敛严肃起来，小声说道：“唯有京中出事，陛下方可早归。”“京中平安无事……”

崔素神采奕奕的说道，眼中绽放着光芒：“那就让他出事！”

“天子离京，若是京中有太子党羽谋划此时夺六军之权，以迫百官，圣人当如何？”

李磷顿时眼前一亮，顺口答道：“圣人自当捕拿太子，星夜返京！”

军权，是一切的基础。

兵变登基的李隆基自然明白这个道理，长安的禁军如果出事，自己的皇位也不再稳当。

和避寒相比，还是皇位更加重要。

“可是……如何能让圣人得知此讯？”李磷又犯了愁，总不能自己前去奏报吧？

天子年老，又不是傻。

自己去奏报，天子能不疑心？

“臣听说杨相国最近在搜集太子秘事？”崔素嘴角露出笑容，显然打上了杨国忠的主意。

“额……是有此事。”李磷点了点头。

杨国忠搜集李亨的罪证，惹得满城皆知，简直愚蠢之极。

若非如此，太子焉得缓冲之机，早被圣人治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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