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水瓶竹马（十六）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并不喜欢我，要和我分手吗？”
  白茶声音很淡的问，脸上的表情也很淡。
  “茶茶，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主导权在你。”
  慎温文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是无辜。
  满嘴谎言。
  白茶冷笑了声，她深吸了口气，还是没忍住怒气，站起身一巴掌扇到慎温文的脸上。
  白茶力气不小，她没收力，慎温文的脸被打的偏了偏，嘴角流出血，半张脸红肿起来。
  白茶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慎温文指腹抹过嘴角的血，低头沉默不语，这片的空气浓稠的仿佛不再流动。
  此刻才做好饮品拿过来的服务员愣在原地。
  白茶点了点头拿了过来，扫码付钱，粗暴的揪着慎温文的衣领就走。
  慎温文比白茶高，白茶拽着他衣领走使得慎温文的腰是弯着的，他并不反抗，沉默的被白茶粗暴的牵引。
  服务员看着准备家暴般的架势忍不住在身后说，“同学，有话好好说…记得给人留口气哈……”
  白茶听到了，却并不想回什么。
  从慎温文疏远她开始，白茶心里就憋着一股气，从见面到现在，他的每一句话都在火上浇油。
  快穿局很多其他部门的都说攻略部门出渣人，白茶并不否认。
  她确实爱过很多人，她每一段都承认。
  但她敢说她的每一段感情无论开始还是结束都是认真的。
  她想要收获不同人凝结爱意而成的璀璨宝石，首先就要交换出她的情感，她觉得这是一件很公平的事。
  就像慎温文，她要想获得他的爱意，她要需要先付出她想要的同等爱意。
  慎温文出事生病了，她首先想的也是陪他适应，陪他寻找一种适合他生存的模式。
  而这人却提不起半点精神，消极怠慢的对待一切。
  说什么主导权在她，又说什么承载爱情的小船翻了，竹马溺水死了，本质上不就是怕受伤的胆小鬼遇到挫折被绊倒了，看到前面的高山干脆躺地上不想活了吗？
  白茶揪着他来到一处无人的角落，放开他，才发现他被她打的半张脸已经肿了起来。
  他目光平静的看着她，褪去了平日里阳光灿烂又开朗幼稚的外衣，露出了苦涩、易碎、脆弱又悲观的内里，“茶茶想说什么呢？”
  白茶的手指抚上他红肿的半张脸。
  慎温文垂下的睫毛眨着，她轻抚的半张脸还有些刺痛灼热，甚至还有些发麻，她泛凉的指尖轻柔的抚过的地方感官格外明显。
  白茶并没说什么，仔细看了看，才发现他方才唇角流血只是因为唇角破了。
  她在伤口处指腹重重的摁了下去。
  慎温文弯腰的身子颤了颤。
  白茶嘲讽的笑，“真脆弱啊，这小嘴像是纸糊的一戳就能破，是怎么咻咻的放冷箭扎人的啊？”
  白茶似是好奇的用手指暧昧的在他柔软艳红的唇瓣碾，她像是恶劣的孩童玩弄玫瑰花瓣，手上的力气都带着了几分辣手摧花感。
  两人离得很近，几近鼻息交换。
  慎温文不说话，垂着眼也不看她，像是个山上的顽石。
  白茶也并不在意他的寡言，将拎着的奶茶放在他灼热红肿的半张脸上。
  奶茶还冰着，带着一阵舒慰的凉意。
  嘴角的刺痛还在，她的动作也并不轻柔，甚至有些粗暴的将冰凉的奶茶在他脸上滚。
  慎温文却觉得自己像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患者一样，甚至她无论生气还是甩他巴掌还是出言嘲讽的现在都格外的……
  诱人。
  慎温文觉得自己真是疯了。
  白茶又出声嘲他，“呵，慎温文，说什么主导权在我，又说什么承载爱情的小船翻了，竹马溺水死了，不就是想逼我主动提分手吗？”
  慎温文抬眸看她，白茶一字一顿，“不可能，你死也要冠上白茶男朋友的称号，就算你自杀做鬼都要被人耻笑是薄情寡义郎无情无义负心汉。”
  白茶原想吓他说‘以后你提一次分手她就打一次’，后来想想，这好像家暴男啊，于是给咽下了。
  算了，武力是为了防煞笔，没必要在这吓白痴。
  ……
  慎温文的脸还有些肿，白茶带他去医务室涂了药，两人于一个岔路口分开。
  分开前白茶勾他脖颈咬了他一口，把他另一边的唇角边也咬破了。
  铁锈味的吻分开，白茶无事般的提醒慎温文，“记录本该我写了明天记得带给我，以后主动来找我。”
  “嗯。”
  慎温文乖顺的点头。
  白茶摸了摸他的脑袋，和他挥手告别。
  慎温文平静的回宿舍。
  路上有人在议论他们，他听到了白茶和他的名字，还听到了失忆、巴掌、分手之类的词语，等他走过时议论声停下，他们心照不宣的交换眼神，小心翼翼的看他嘴角。
  慎温文并不在意。
  敲响宿舍门前，慎温文听到了宿舍里热闹的交谈声，然而，敲门声响，声音戛然而止。
  舍友同他寒暄两句，整个宿舍安静下来。

  慎温文依旧记得他们周一时和他自我介绍的模样，熟稔的语气和满怀拯救苦难中兄弟的架势，浑身都散发着多余脆弱的善意。
  他们确实是很好的人，知道慎温文的病，时常和他说起些他过去的事。
  后来察觉到他不喜欢，他们便都有意识的不再提了。
  没了这些，他又退了学生会，表现出对一切兴趣很淡的样子，他们都不知同他说些什么，他们也就真陌生起来了。
  慎温文想，这没什么。
  他搜过周期性遗忘，他清楚的了解到那是一种痛苦的诅咒，患者将在痛苦中重复拾取、遗忘、不断丢失的过程。
  枕着小鲨鱼，慎温文提笔，依旧是红色的笔熟悉的牛皮笔记本。
  他翻开一页，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他查到的周期性遗忘会出现的弊病，例如什么学习新知识技能进展缓慢、易丧失一切情谊、易迷失……
  又翻开崭新的一页，他提笔写，
  ‘与其因病一次次遗忘消耗别人对我的感情，使他们露出冷漠不耐烦的模样，我决定主动放手。
  主动失去应该比被迫丢失更让人开心些吧？
  于是，我试图主动丢失学生会的职位、朋友、恋人……以便我习惯在这世界无牵无挂的日子，使得遗忘前后生活没差。
  然而……
  是我还没经历被动失去吗？为什么主动丢下也如此让人伤心？
  主动放弃是一件很难过的事，像是割舍掉心脏的二分之一只给自己留下生存的空间，那段时间心脏持续性的闷疼，症状现持续了不到三天，于今日和白茶谈话后消散了大半。
  不过…白茶…算了，等她感情消磨幻想破灭不耐烦后主动丢掉你吧。
  望三四个星期后感受到被丢下的你能自觉点主动写下你的感受，以便我对比被丢弃和主动放弃的痛苦程度详细分析，握手，感谢配合’
  慎温文合上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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