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离开茅屋

“不能啊”赵旭委屈的说“师父你不是说渉梦之术练到极致后不仅能看到受术者的执念，还可以顺着魂魄洞悉她的一生吗”
        阿令自然地点头，“为师是这么跟你说过，但为师对她这个名字的由来无甚兴趣，你若是想知道，不妨自己练好术法，然后再亲眼去瞧瞧。”
        “那我要练多久”赵旭好奇的眨着眼睛问
        “难说，为师当年将渉梦之术精练到极致，用了大概有日。”阿令风轻云淡的说“不过你做徒弟没有为师这么有天赋，为师也不太会教。”
        “哼。”
        赵旭不乐意的靠在桌子上，阿令摸摸他的头发哄他，“执念深到这种地步，想来百年之内绝不会消散，你有的是时间练，何必要着急。”
        “可我百年之后知道和现在知道能一样吗”赵旭愤懑不平的说
        “这名字听着像是脂粉铺子或是秦楼楚馆，或许这小姑娘幼时被人遗弃，不知姓氏，所以便寻了个同自己有些关系的地名唤着。”阿令笑着猜了猜，权当是哄她徒弟了。
        “师父，这个小姑娘都已经去世那么久了，我们还能不能帮她轮回转世啊”赵旭趴在桌子上垂头丧气的问。
        “不用费那个功夫，她不想的。”
        “可她要等的那个人早就死了，就算留在这幻梦般的结界里，也只是醉生梦死，无望痴等而已。”赵旭看着阿令说“你不是说过，执念一但深了，就只会损伤自己吗”
        “为师说的话，你倒是记得清楚。”阿令笑着说“执念是会伤己，可就是有人情愿被伤着舍不得放下，这小姑娘看似纯真又活泼，却是心有千千，宁肯不入轮回也不肯放下的人。”
        赵旭趴在桌子上体味阿令的话，阿令就在茅屋里围着赵旭转圈圈，在他身边绕来绕去。
        过了好一会儿阿令站到窗前，推窗远眺，然后回头对他说“外面的雨停了。”
        “嗯。”赵旭不明所以的应了一句。
        “该走了。”阿令说
        “可是天还没亮，马也还没喂。”他回过神来，眼巴巴的看着阿令。
        “你会喂马每次不都是把旧马扔到驿站再骑一匹新的走吗”
        赵旭想想从自己归入阿令门中这大半年来，似乎还真是托了一路小吏的照顾，顶着诚王殿下的名号出来闯荡江湖，可凭仗的似乎还是临城里人人恭敬的身份。
        但阿令这个不信任的语气让他有点不甘又恼火。
        他没怎么有底气的说“那只是因为有别人在，所以不用我亲自动手，可我其实也很能干的。”
        阿令笑着说“为师知道，为师的徒弟当然能干。”阿令立马换了套说法，十分给乖徒儿留面子的说“不过往后便是崎岖的山路，我们还是徒步攀行比较稳妥。”
        “是吗”
        阿令肯定的点头，然后挥挥手说“趁这个小姑娘还没醒，你扶着繁之出去吧。”
        “好吧。”赵旭走过去戳了戳沈复的肩膀，“喂，琴师先生，沈复公子，该醒了。”
        阿令无奈的摇头说“昏睡诀还没解呢，别叫了，扶出去。”
        虽然这几日同沈复相谈甚欢，关系也缓和了些，但要他把这么个睡得昏昏沉沉的人弄出去，赵旭还是十分不情愿的。
        “要不师父先给他解了昏睡诀”赵旭试图再挣扎一次。
        阿令“嗯”了一声，笑着看向赵旭，“乖徒儿这是不想扶”
        “怎么会呢。”赵旭把沈复拉起来搭到自己肩上，苦笑着说“师父的吩咐，做徒弟的怎么会不愿意呢。”
        他扛着沈复，阿令走在后面，细心的替小姑娘别好门。
        天还没有完全亮，阿令招来漫天金蝶在小院里飞舞，赵旭拖着沈复站在她身边，她抬起手，慢慢舒展开，纤白绵软，细腻的如同精雕细琢的无瑕白玉。
        虽然不是很舍得，却还是用发间的簪子在食指上轻刺了一下，一滴鲜红的血在指尖凝出。
        一直极不情愿的拖着沈复的赵旭惊讶的脱口而出，“师父，你在干什么”
        凝着鲜血的手指凭空画符结印，灵蝶翩然，金色耀眼的光华慢慢沿着小院四周升起，而后向中心聚拢，在空中聚合为一，将整个院子笼罩起来，像是光彩非凡的屏障，护着院中的景，茅屋里的人。
        灵蝶顷刻间冲向金光之中，融合，消散，然后漫天的金色屏障开始变得暗淡，而后渐渐地没入地下。
        “这院子原来的结界已经破损，若是再遇雷雨天，可能还会再有人闯进来。”阿令补好结界，吮着指尖的血对赵旭说“已是异世孤魂，无论是因为什么样的执念，都不该再出现在人间界了。”
        “以前见师父做结界都是随便挥挥手就成，这么严谨的还是第一回。”
        “设这结界的是我师尊的旧友，天上地下的结界第一人，这世上，也只有那位仙尊的结界需要我用指尖血来修补而已。”
        阿令说完，拿另一只手在沈复的眉心一点，昏睡诀即解，手指动了动，然后悠悠然的睁开眼。
        沈复醒了，然后迅速和赵旭分开，保持距离。
        阿令抬眸，巧笑嫣然的说“繁之睡得好不好方才在屋里我们已经同那个小姑娘道过别了，不如我们趁着雨歇风住先赶路”
        沈复看了阿令一会儿，像是在思索自己是怎么一坐到茅屋里就昏昏沉沉的睡过去的，不过进来之前阿令就告诉过他这茅屋里有孤魂野鬼，阿令是捉鬼师，赵旭是她徒弟，或许是师门中的事不方便让外人看，所以就想法子让他暂时睡了过去，沈复笑着对阿令说“还可以，那我去牵马。”
        “劳烦繁之了，不过在往前走似乎就是山路了，不如我们只带上随身之物徒步去霞衣镇”
        沈复认同的点头。
        阿令笑着说“那这三匹马牵到院外，想来应该可以自己寻到回驿站的路。”
        “师父，那么多东西你确定要生扛着走山路吗”
        “你背着衡思琴，拿着你自己的剑，别的东西还是放在马上。”
        “那你那些簪子步摇耳坠手钏呢还有前两日刚做的月影纱的裙裳”
        “重要的东西都在灵囊里，至于你说的那些簪子之类的，明日到了霞衣镇再买新的就是了，反正为师有不缺钱。”
        赵旭“呵”了一声，“你是不缺钱，但穷乡僻壤到连官道都没有通的小镇里有能入你眼的钗环首饰，衣衫布料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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