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吱。

        老旧的木门被推开，一个老人牵着条狗，缓缓地向对面走去。

        一条路，一旁是海，一旁是破败不堪的房子。

        夕阳躲在山后，以不可见的速度慢慢落下去。

        海面波光粼粼，折射着它投下来的柔光。

        白色矮栏杆上停着几只红嘴海鸥，过了一会，齐齐低飞掠过海面，在空中转了一圈又回来。

        旁边，道路旁，并排着一些用木材做的老房，清一色只有一楼。

        楠木是老区，离市中心很远，连公车都只到前方那座山的后面。

        冷冷清清，全是老人，清一色都是老房。

        ——但有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前方那栋二楼红色别墅。

        那栋房子换了好几个主人，在几个月前才刚刚换了个主人。

        现在的那两个人，都特别忙，常年见不到他们的身影，房门大多时候都紧紧闭着。

        老人看到了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还是如从前一般，轻轻点点头，与她相视一笑。

        但奇怪的是这人这次没上山，而是走到了那栋红房子面前。

        陆昀刚弄好了饭，门铃就很应景的响了。

        前户主来了。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站在门外的，是昨天才见过的税俊表哥。

        他对前户主的事情可能都没住在附近的奶奶了解的深，只知道是因为孩子要转学才卖的。

        ……没想到，孩子是程喻，转学是要转到温城一中。

        两个人站在门口都有些尴尬，程喻也没料到现在这栋房子的新主人是陆昀。

        “前户主是你？”陆昀诧异的挑挑眉。

        “嗯，”程喻哑然失笑，“好巧。”

        陆昀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那个……我不知道你东西是哪些，所以……只收拾了我卧室里的。”

        程喻打量着餐桌上的饭菜，闻言，轻笑道：“谢谢。”

        “你吃饭了没？”陆昀略微不自然地说。

        “吃了，”程喻说，“你吃吧，我自己来收拾。”

        “算了，还是我跟你一起收拾吧，”他眷恋地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而后抽了张纸抹抹嘴，“人多力量大。”

        “那菜岂不是要凉了？”

        陆昀笑道：“一个微波炉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程喻竟无法反驳。

        陆昀虽然只收拾了他屋里的，但他想要的东西都在那里，剩下的都是要扔的。

        那些东西整整齐齐的放在纸箱里，统共六七个，那几个纸箱安安静静的躺在地板上。

        两人一趟一趟地搬着纸箱放在门口。

        很快就搬的差不多了，最后还有两三个纸箱时，他们都不约而同停下——陆昀坐在他床上，程喻靠着衣柜。

        “税俊怎么不跟你一起来？还有，那么多东西你怎么搬回去？”陆昀两只手向后撑着床，诧异道。

        “我来的时候他都还在睡觉，他说他待会儿开车来接我。”

        程喻目光定在某处地方，突然从某个纸箱里抽出一本有些陈旧的字帖，递给陆昀。

        “干什么，”陆昀单手接过，随便翻了几页，除了前面写过几篇，后面的基本没动，那上面的字清清秀秀的，倒挺好看，“写那么好看还练字？”

        程喻笑了笑，说，“以前的，发现练了跟没练没区别就没练了，送你了。你的字……不怎样。”

        他还是没将“像鬼画符”这话说出来。

        陆昀诧异的挑了挑眉，“我的字？你见过？”

        “嗯，”程喻眨眨眼睛，好笑的说，“现任户主的联系方式，他们说是你写的。”

        陆昀恍然大悟，是他们刚搬进来时，中介让他留下个联系方式给前户主时候的事儿。

        但是……他字有那么丑？

        从小到大也没人说过自己字丑。

        怎么眼前这位……可能是审美不同？

        “我操，你做人太狗腿了，送一本旧的还她妈写过的给我。”

        他很决绝地拒绝这份礼物，把那本字贴扔了过去，“这会让我感觉你在侮辱我和我的字。”

        “没有，”程喻微微摇摇头，眼疾手快地在空中接过了字帖，“又不是不可以写。算是前户主对你的一种祝福和爱。”

        陆昀翻了个白眼，心忖道好她妈感人的爱。

        “不要，我不写别人写剩下的。那么好心的话，就给我买本新的。”

        “你写的完，我就送。”程喻唇角微微上扬，说道。

        瞧不起谁，一本字帖谁写不完。他腹诽道。

        那本字帖他还真收下了，不为别的，只为那本新的字贴。

        搬完最后一趟，陆昀用两根手指摸了摸盘子的侧部，还有一丝温度。

        他这个人懒，早上随便应付了口面包，就一直撑到了现在。

        便也懒得去热，直接吃了起来。

        “你要吃吗？”他又问了一遍。

        程喻摇摇头，思忖了一会儿说：“我上去找个东西。”

        陆昀见怪不怪地点点头，闷声干了一大碗饭，打个了饱嗝儿才想起去看看楼上的那位。

        “你还没找到？”他进来，略微惊异的挑了挑眉。

        “你知道你吃饭吃多快么？”程喻靠在他书桌上发神，无厘头地蹦出了这么一句话。

        陆昀：“什么？”

        “我才上来几分钟。”

        陆昀：“……”有那么快么。

        他摸了摸鼻子，问：“找什么东西？”

        闻言，程喻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回答，顾左右而言他:“应该是找不到了。”

        他随意地瞄了眼陆昀那边方向，却瞥见陆昀被子下有个凸起的东西，突兀地支楞在那里。

        该不会就是那个吧。

        陆昀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在盯着那处，狐疑地掀开了被子——

        一只粉红色微笑猪小妹就这么出现在了两人的视线里。

        程喻：“……”

        陆昀：“……”

        气氛瞬间凝固。

        良久，程喻才忍不住了似的扑哧笑道:“你晚上是抱着这只猪睡觉的？”

        他声调微微颤抖，又觉得自己这么明目张胆笑不太好，手握成拳头放在唇前，以掩饰勾起的唇角。

        他有这么一个猜想，也并非没有道理。

        那么多东西都安安静静的躺在纸箱里，可能都落灰了。

        唯独这只猪小妹安安适适地窝在被子里，还有余温。

        尴尬至极。

        陆昀只想马上挖个洞钻进去。

        他绝对不！喜！欢！这！只！猪！

        只是最近几天腰酸，晚上拿来垫腰。

        “你别误会，”他吸吸鼻子，尴尬地说，“这只是个误会。”

        “嗯。不误会。”程喻点点头，那抹笑却只增不减。

        陆昀：“……”要不要笑那么灿烂。

        “送你吧，”程喻继续说，“本来就不是我的。”

        程喻这见怪不怪的态度让他有些……不爽。

        就好像他是“被捉奸在床”那一方的。

        “你小情儿的？跟她闹矛盾了？”陆昀故意膈应他说。

        程喻：“……”

        他倒没觉得多膈应，只是觉得这个脑回路……有些清奇，还有些傻。

        “我没女朋友。”

        “对儿，小情人嘛，欲拒还迎的，”陆昀戏谑道，“就这么钓着人家姑娘，身份也不给一个。”

        程喻：“……”

        轰轰轰。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与这个地方十分不和谐的噪音。

        两人透过落地窗看到一辆机车驶在道路上，定睛一看，竟然是税俊那小子。

        陆昀不解又有些讥诮地说：“这怕不是要让你坐他头上。”

        “或者是坐在纸箱上面。”程喻笑应道。

        “昀哥！”税俊在风中声嘶力竭的喊，狂风打乱了他的铁刘海，异常的滑稽。

        可惜窗户没开，纵使他喊破嗓子，两个人也只能看到他的嘴唇在抽搐。

        “哟，还带儿个妞来了。”

        陆昀单边挑了挑眉，颇为意外的说。

        程喻一开始还没注意到税俊后面的那抹小巧身影，经陆昀这么一“点拨”才注意到。

        等他看清身后的人后，轻微蹙了蹙眉，旋即眉头又舒展开来。

        “税俊后面是那只猪的主人。”程喻对着税俊他们微微扬了扬下巴。

        “卧槽，”陆昀不知道何时摸出了根烟叼着，但没点着，“这个小你也下得去嘴。不要脸。”

        他们说话的间隙，车已经停在陆昀家门前的那块草坪上了，税俊对着他们抛了个媚眼，而后将坐在后面的女孩抱下来。

        又拿下一个巨大的红色塑料袋，两个人跟吃了兴奋剂一样兴冲冲跑上楼。

        “敢打赌，我今天又要收留流浪汉。”陆昀云淡风轻的说。

        他跟税俊当了这么久的兄弟，对于他对税俊的了解程度有多深他是一点都不怀疑的。

        两个人不紧不慢地下楼，与此同时，税俊却在用生命奔跑，用生命呐喊：““昀哥！喻哥！””

        “昀哥！”税俊一把抱住了陆昀，险些把陆昀的烟都抖下来了，“一天不见你又变帅了几千分！”

        程喻掠过了他们两个，径直向那个女孩走去。

        那女孩见了他，也是马上喊哥哥。

        “你怎么来了？”程喻俯身整理了一下她的头发。“我和妈妈去找哥哥玩，却碰到了俊哥哥，他说带我去找哥哥！”

        小女孩笑靥如花，音量都不觉提高了几分。

        “嗯。妈妈呢？”程喻摸摸她的头，问道。

        “妈妈去帮爸爸了。”小女孩答道。

        “昀哥，我给你介绍一下，”税俊拉着他昀哥来到小女孩面前，兴致勃勃地给他介绍，“这是喻哥的堂妹，我姨夫的弟弟的女儿。”

        陆昀：“……”这关系真绕。

        “哥哥你好，”女孩仰头冲着他笑，“我叫程露，你也可以喊我小稀饭。”

        “你好，”陆昀对着她笑了笑，倒是真心觉得这小女孩可以，“我叫陆昀。”

        为了以防给小女孩的心理造成阴影，还是没说关于“小情儿”之类的。

        “昀哥，我们三个今天留宿你家怎么样？”税俊鸡贼地冲着他笑，眨巴着他并不大的眼睛。

        陆昀：“……”你家被人拆了还是着火了。

        程喻：“……”我什么同意了。

        未等陆昀开口，程喻就开了腔：“我要回去。”

        “哎呀喻哥，”税俊没想到更加油盐不进的是他表哥，连忙换了目标，挽住程喻的手使劲摇，“你看你东西那么多，你一个人也拿不动是不是，明天再来岂不是太麻烦了。

        明天！我保证和昀哥一起把你帮东西托回去！”

        确实，他一个人托太麻烦了。

        “再说稀饭也来了呀，没有你还有谁照顾她？”

        程喻动摇了。

        这时陆昀也说：“我随便，但是如果有需要的话明天可以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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