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噩梦

　　苏茉说完这话又觉得不对，便“呸呸呸”了几声，道：“你才不会受伤呢，这药你带着可以帮别人。”
　　小姑娘这幅模样当真可爱，莫北丞又忍不住在她头上揉了揉，她这次倒是忍着没躲。
　　看在这男人要去拼命的份上，就让他揉一揉算了。
　　苏茉如是想。
　　…
　　翌日一早，吃过早膳，莫北丞本想交代苏茉几句话，让她照顾好自己，不想反过来被她叮嘱了好些事，这才去了衙门。
　　男人的身影渐行渐远，不多时，就彻底消失在人海之中，小姑娘却始终未收回视线。
　　虽说只是去剿匪，但也与小战场无异，都说“战场上刀剑无眼”，她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可是……那些山匪骚扰百姓，总要有人冲在最前方去惩奸除恶，既然莫北丞有这个能力，而且他自己也愿意，她又怎么会阻止呢。
　　“小苏苏，你别担心，”霍佑仪上前挽着她的手臂安慰道，“秋大哥说了，届时肯定是那些有经验的士兵冲在最前面。”
　　“而且他们制定了非常缜密的计划，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其实也有些担心秋年，但同样也相信他。
　　苏茉此刻正需要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听到她口中的“秋大哥”三个字，眉眼微动，弯唇问道：“师姑最近似乎与秋大侠熟悉了许多？”
　　“嗯，”霍佑仪微微颔首，“我其实也就是之前在小院与他见过几次，但他人很好，前几日还帮我照顾卫翱翔。”
　　提到这个孩子，苏茉蹙起眉，“师姑，你要将卫翱翔怎么办？继续养着吗？”
　　被从西屯村村救出来的姑娘中大多都是生过孩子的。
　　且不说那本就不是在她们情愿的情况下，就说是个正常的姑娘，恐怕都无法面对一个强奸犯的孩子吧。
　　故只有个别人受虐待不深的人将自己的孩子带出来，其他大多数都把孩子留在那村子里，本就是生于罪恶，便让他们在那里成长吧。
　　如果时间能洗去伤痛，或许不过多久，她们之中也会有人去将孩子接出来，但这些都不关苏茉什么事。
　　霍佑仪听得苏茉的话，脸上也没有太大的表情，只道：“我现在也不缺他一口饭，总归是从我肚子爬出来的，我会尽一个母亲应尽的责任。”
　　“但可能我这辈子都无法给他任何母爱，我会尽力把他教导成一个正直的人，若他骨子里遗传到那渣滓的性子，我会毫不犹豫将他送进大牢。”
　　二十二年的伤痛不是那么快便能愈合的，那孩子的存在便是一日日的提醒她，之前发生的一切噩梦都是真的。
　　总归她身子伤了根本，没有几年活头，能将他养成人也算不愧母子一场了。
　　苏茉微微颔首，并未觉得她的想法有什么不妥。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要不要出门逛一逛散散心。”
　　“也好。”
　　…
　　大约是因为心里藏着事，这次逛街苏茉并未尽兴，但总归心绪好了一些。
　　晚上，小姑娘翻来覆去好久才睡着。
　　血，满地都是浓稠的血，一点点渗入褐色的土地中，形成一片血地。
　　苏茉行走在山林之间，她从未见到过这般残忍又可怕的场景。
　　地上是一具具无名的尸体，大多数尸体都是肢体残缺，手或脚被人斩断不知扔到何处，断口还流出汩汩刺目的鲜血。
　　即便没有闻到血腥味，苏茉也被恶心的反胃。
　　四周没有一个活人，只有“呜呜”的风声，仿佛死去的人化为厉鬼在哭泣。
　　苏茉没有停留太久，虽不知她为何在这里，但潜意识告诉她要找到莫北丞。
　　更深处的林子里似乎传来刀剑相碰的声音，苏茉一路小跑着过去。
　　她看到莫北丞正在跟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交战，那男人满脸横肉，有一只眼应该是瞎了，戴着黑色的眼罩。
　　苏茉将视线落在莫北丞身上，男人满身戾气，他原本古铜色的脸上不知溅到谁的血，为那锋利的五官添了几分血腥。
　　仿佛沾染上血迹的荼蘼花，危险又迷人，让她心中一悸。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莫北丞，不可否认，这样他苏茉也很喜欢。
　　他手执长剑，剑势凌厉逼人，招招都下的狠手，将那独眼男人打得节节败退。
　　苏茉想叫他，但又怕影响到他，只能站在远处干着急。
　　忽而，一声破空声响起，不知从哪里射来一支利箭，直直的朝莫北丞后背而去，然而他却专心在与独眼男人的对战中，丝毫不曾注意到。
　　“莫北丞！”
　　苏茉猛然从床上坐起，她抬手捂住仿佛要从胸腔跳出的心脏，额上的汗珠顺着鬓边缓缓流下来。
　　“原来是梦……”
　　即便这样安慰自己，苏茉还是觉得不能安心，方才梦中那一幕给她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
　　她在床上躺了许久也没有睡意，干脆穿衣起床。
　　推开窗，外面天将明，估摸着时辰还不到卯时，有不少赶早集的人推着小车在街上来来往往。
　　苏茉就这样趴在床边看着市井百态。
　　看到有人因为讲价几乎要与小摊贩吵起来，看到有人给某个老人小贩付钱时多付了几文钱，却借口赶时间匆匆离去。
　　一直到天光乍破，太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
　　“苏姑娘！苏姑娘！”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苏茉心中一个咯噔，手忙脚乱的跑去开门，途中险些被凳子绊倒。
　　打开门，门外是一身黑色便服的秋年，他衣衫脏乱，脸上还有明显的血迹，整个人从上到下都写着“狼狈”二字。
　　“苏姑娘，莫兄弟受伤了，现在在医馆救治，你快随我去！”
　　他语速极快，见苏茉穿戴整齐，说完这话便急忙转身，出于避嫌并未拉她。
　　后者也不含糊，胡乱关上门就追上了她的脚步。
　　二人刚走到楼梯口，被敲门声吵醒的霍佑仪也穿好衣服推门出来，见状也跟了上去。
　　幸好医馆离客栈不远，几人一路小跑，约莫半刻钟就到了。
　　苏茉那颗七上八下的心在看到莫北丞端坐在医馆小榻上那一刻，彻底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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