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密谈

夜至五更，万籁俱寂。

林家却迎来了不速之客。

一个身着黑衣的身影，利落地翻进了庭院，他的落地悄无声息，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果断。

“林大人～”窗棂被敲响的瞬间，屋里就亮起了灯，速度之快，令窗外的黑衣人都顿了顿。

林时安勾了勾唇，笑道：“吕大人既选择深夜到访，又何必瞻前顾后。”

被叫破了身份，吕二舅惊讶的同时，又松了口气，心安了几分。

他惊讶的是林时安的早早发现了他的行踪，心安的是林时安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来，那今日这趟他应该不会白跑。

“林大人～”他拉了拉身上的黑袍，从虚掩的窗翻了进去。

林时安打量了他一番，叹道：“吕大人不该来的。”

吕二舅进京，代表吕家受赏的。

皇帝体恤吕家男儿，将吕二舅留在京中。

他秉持着吕家一贯的作风，深居简出，和赵恭之间，也是能不联系就不联系，生怕惹了皇帝的眼。

现如今，他来找自己，说明吕家也坐不住了。

所以，那人逼着吕家牵扯进来，就不怕这大安不安吗？

吕二舅叹了口气：“秦王无故被皇帝申饬，我哪里坐得住。”

那日，赵恭被皇帝唤进宫问策，御史台弹劾礼部祭祀流程过简，恐惹先祖震怒，赵恭不过解释了几句，就被皇帝以殿前失仪为由勒令闭门失过。

谁都知道这不过是皇帝要罚赵恭的借口，因为想不通其中缘由，吕二舅才不得不跑这一趟。

“林大人可否为吕梁指点迷津。”

林时安笑了笑，指着一旁的凳子道：“吕大人请坐。”

他陪坐在一旁，一手撑在桌上，手上拿着茶盏把玩，就那往盯着吕梁瞧。

吕梁也挺直了腰板，与他对视，一双手放在桌案上，静静坐着，连手指微屈的角度都不曾变过。

林时安突然轻笑一声：“吕大人又何必明知故问呢？再说了，我如今已经被皇上卸了职，哪里知道其中缘由。”

吕二舅赶紧站了起来，拱手道：“当日多亏了林大人拼死相救，秦王才能顺利回京。我吕家不是不知感念，实在是怕惹了有心人眼，才没能当面道谢。还请，林大人受吕梁一拜。”

说着，吕二舅就要跪下去。

林时安一手握着他的双拳，又硬生生将他拽了起来。

“吕大人客气了，时安受之有愧。”如此这般，两人又重新坐下。

吕二舅态度也软了下来：“林大人是皇上心腹，此前有多次进宫，就没听到什么流言吗？”

骁林卫是皇帝亲卫，很多私密的事皇帝都是交给骁林卫办。

更凑巧的是林时安前脚被卸了职，赵恭后脚就被关了，若说两者没关系，谁能信。

至于林时安私设刑堂，刑讯逼供的事，吕梁是不信的。

不是不信林时安会这么做，是不信皇帝会因为你是罚林时安。

骁林卫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我这也是急得没法，才来求林大人指点迷津。”

“你也知道的，我吕家没有野心，但很多时候，也是身不由己。林大人当日会选择救秦王，对秦王也有几分怜惜吧。”

表面上，林时安是因在马上救了赵恭，而破格进了骁林卫的，不管他怎么避嫌，也是避不过去的。

吕二舅没直接说他是赵恭的走狗，就是很给他面子了。

“吕大人可查清楚，康王突然晕倒之事？”

“这……”吕二舅有些不明白林时安的提示，“康王晕倒，皇帝总不可能怀疑是秦王下的毒手吧。”

林时安见他脸上的疑惑不似作假，心中不免叹了口气。

这吕家打仗不错，也知什么是“兵不厌诈”。

但在皇权斗争中走太过正直了。

或许，他们认为吕家有军功在身，皇帝和吕后少年夫妻，有过那么几年琴瑟和鸣的日子，赵恭又是唯一的嫡子。

才选择按兵不动。

但这避嫌避得太过了些。

康王的事他们竟真的一点不知晓。

反观对方，他刚入京，对方就把他的“表妹”安排好了。

看了眼外头的天色，林时安决定和盘托出，至于皇帝会不会怪罪，他不是早就被迁怒了吗，还是第一个被杀的鸡。

“当日中宫无子，吕家就没想过用什么手段吗？”

吕二舅叹气：“当年，吕家确实为此事担心过。还特意送了个嬷嬷进宫，替皇后娘娘调养身体。”

“当时，外头传言不少，有说夭折的小皇子是被人毒死的，又有说是宫人伺候不周，……”

林时安打断了他：“吕大人，我说的不是这个。”

说着他顿了顿，双眼一直停留在吕梁沉沉的目光之上。

“当日，康王，睿郡王，钰郡王和宁王郡王几个年纪也不小了。”一看就是活蹦乱跳，能养得起来的年纪，“吕家就不着急吗？”

吕二舅反应过来，突然气愤地砸向桌子：“林时安，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林时安淡淡道，“我知道这话吕大人不爱听。但今日就算我不问，他日自有人向吕大人打听。”

吕二舅也知道自己莽撞了，刚才实在是被人污蔑，还是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才一时控制不住脾气。

他顿了顿，又不好意思赔礼道歉，只能长叹一声：“小妹不是那种柔柔弱弱的女子，十岁就学会管家，十五嫁给皇上，将宫中料理得井井有条。”

“凭她的本事，若真的嫉妒，宫里怎么还会有什么康王，睿王的。”

那些人能不能怀上还是两说。

“林大人意思是，有人污蔑小妹？”

林时安摇摇头：“没有污蔑。”

“说起来这事与我有关。韩纪民招了当日鬼婴一案的毒药是替淑妃准备的。”

那些人知道皇帝对吕后的感情，怎么可能直言污蔑。

最可怕的就是这案子一直隔着一层纱，而皇帝主动将这层纱掀开，他相信自己“看”到的真相。

吕二舅开始不解，还想再问，突然间又明白过来。

若只是有人诬告，皇帝不会信。

但事实就巧在严家出事，韩家出事，睿王几人都出事的情况。

对了，钰郡王未曾出事，但钰郡王的名声可不好。

他气恼地砸了下桌子：“皇上怎么能这样猜忌小妹。或许皇帝也不信，罚亲王只是权宜之计。”

林时安笑道：“那就得看康王醒来怎么说了。那么小的年纪，就受了那么大的罪，还不小心丢失了记忆。”

今日这出，都会让皇帝觉得是天意吧。

天意让他当日忘了一切，躲过一劫。又令他在此时将事情全想了起来。

“行！”吕二舅知道事情缘由，反倒安分心几分。

知道真相，他才好计划下一步怎么走。

“林大人，告辞。这事我们吕家会想办法。到时候，自然有人会为林大人求情。”

“不用。”林时安道，“我的事吕大人不用操心。再过一个多月，就是我与文惠县主的婚期，到时候吕大人来喝杯喜酒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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