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自知之明

“严巧严巧”

虽说刚才弄妩的出现让罗歌的心绪被牵动了，然而暗神朝着严巧扇去的那股阴风却叫她更为揪心，她大声呼喊着严巧的名字，徘徊在这四处弥散的紫雾之中，只觉心里有说不出的烦乱。

她就这样一边叫着一边走着，却忽然觉得脚后跟触到了什么东西。

条件反射地，罗歌把手放在了鞭柄之上，抽出长鞭就是一挥，将眼前的迷雾劈薄了一层。

待这迷雾渐渐淡开之时，弄妩的脸庞从其后现出了。

“弄妩，是你……”罗歌的眼神开始松软下来，“刚刚你……”

“是的，就像你猜的那样，我没有杀她。虽说我只不过区区一个工具而已，却也是不愿给自己招惹任何麻烦。”说着，弄妩放低了下巴，嘴角现出一抹微笑来，“大概也可能，是因为有你在场吧。”

这话听得罗歌心念一动，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另一边的重重紫雾中，徘徊着簇雪那消沉的瘦小身影。她迷茫地目视着前方，只觉这令人窒息的妖雾如墙环堵着一般，是怎么看也看不到边。

“哥哥……”她自嘲地笑道，瘦小的身躯开始晃荡，“看来，簇雪是撑不到见你的那一天了……真是好笑，到头来，这些哥哥姐姐们，并没有一个人在意我的死活……”

她垂下了眼睛，泪珠顺着脸颊一颗一颗掉下来，只觉自己已是成了一具行尸走肉，渐渐就要在这紫雾中消散殆尽了。

就在这个时候，她忽地撞上了谁的后背。

她缓缓地抬起了脑袋，眼神迷离，却忽地因吃惊而睁大了眼睛。

“秋诺……哥哥……”

“啊，簇雪，你也在这里啊。”

“嗯……”

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却忽地被一股悲伤所据，蒙住脸就开始不由自主地打起颤来，泪珠从指缝里滚了出来。

这可让秋诺一下懵住了。

安慰哭泣的女孩子，一向是他所不擅长的。

可是眼瞅着面前这如秋天的落叶一般瑟瑟发抖的瘦小身躯，那个记忆里孤苦无依的身影又掠过了他的眼前来。

是的，就是她……

他的巧儿……

那时的她，因为他的原因而来到了这个遥远的时空。而那样孤苦无依的她，也曾因他的漠视而这般地颤抖着哭泣。还记得，他曾将她搂在怀里，深情地许诺再也不会离开，说愿追随她到天涯海角……

可是，如今呢。

前世，她没能和自己逃往同一个时空，而是被送去了另一条隧道，是不是因为即便是在前世，自己也常常丢下她顾自散玩，让她竟有了“率绫族独自作战”的念头？

这是上天对她的保护吗？

究竟是巧合，还是冥冥之中，她已然凉掉的心？

然而就算这一世能够再度相逢，自己却又将她撇在了一边，只为了那些和自己并无相干的“天下苍生”……甚至，还将她扔在杂役房三年不闻不问……

即使是穿越了时空，她的潜意识中却仍旧牵挂着自己，可自己呢……

“也许，我的确是对不起巧儿……”秋诺在心里默默地想道，“也许，我真给不了巧儿她想要的幸福。我实在，是不愿再负她……但是簇雪却不一样，她没有受过伤害，她从小是被哥哥疼爱着的小妹妹……可这样的她，却在没了哥哥之后，把第一份爱恋和依赖都给了我……如果我离开她，她便会成为孤苦无依的一个人，再也没有谁能依靠了。我曾经因为不懂珍惜而一再伤害深爱我的人，这种悲剧，我再也不能让它发生了……”

想到这里，秋诺默默地靠近了簇雪，将她搂近自己身边，伸出手来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头发，只觉她就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哈巴狗一般。若是没有了他的守护，娇弱如此的她，该怎么治愈那对于她来说过于沉重的伤口呢？

“巧儿，对不起……你是个坚强的女孩儿，就算依靠自己的力量也能够在这残酷的世界上活下去，哪怕当你还是秦雪的时候……可是簇雪……簇雪她和你不一样……如果没有了我，这样柔弱无依的她，却是真的没法再在这世间存活了……”

眼见着面前的紫雾越来越浓，严巧心里的焦躁也是跟着一点一点地加深了。

“死木头！死木头！又滚到哪里去了！真是的，我本是对他心灰意冷，以为这会是我们最后一次的合作了，但是刚刚……醒梦珠让我想起的关于前世的那一切……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死木头，你的心里，会没有一点感觉……在前世，说得那样好听，说什么要和我一起守护翎人的未来……你真的有要守护我的意思么？想来那时的烽火连天，就是因醒梦珠而起的吧！可是现在，这醒梦珠又遭遇了这样大的危机，你心里就没有一点儿波澜吗？就在这会儿，你不是应该和我站在一起，拼死守护它的安全的吗？！天天念叨着天下苍生、天下苍生的，现在这个关系着天下苍生的节骨眼儿上，你……你又死到哪里去了！”

她是越想越气，忽地，菲儿的话冷不丁缠上了她的心来，可这会儿，她算是明白她的意思了。

“好，就算只有我一个人，也要……”

“这都是被逼无奈……”

她咬着牙关向前挪着步子，却冷不防和谁撞了个满怀。

“疼疼疼……”

对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渐渐是近了，紧接着，一张熟悉的面孔便从之后显现出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看来刚才撞的那一下，还真是着实不轻呢。

“真是见鬼……”严巧呢，则正撞在额头上，也是疼得要紧，这会儿正忿忿地抬起眼睛去瞧是谁让她这样倒霉，却惊讶地发现站在她面前的人是彦轻。

“呀！这不是……巧儿吗？真是好运气呢……”彦轻笑了，朝着严巧靠近过来。

也许是见到她真的太开心了吧，他把一切担忧和烦恼都抛之脑后了。

可是对于此时的严巧来说，那些前世的纷纷扰扰仍旧让她牵肠挂肚，她没法回应他的心意，便用斩浪之剑阻住了他，支吾道：“别……彦轻，我现在心里乱得很……让我静一静，好不好？”

“是因为醒梦珠吧？我听说那个东西可以让人想起前世的事情……你和他……”说到这里，彦轻的眼神开始变得黯淡，一下停了口去。

“本来就是，谁让我出现得晚呢……本来还以为只是落后了个把年，谁知道……更何况，女人的心，一向比石头还硬……她如果真不喜欢我，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恨只恨我自己，怎么也放弃不了她……”

想着，彦轻的嘴角渗出了一抹自嘲的微笑。

“就我这十年不到，还想跟人家几千年的感情比？还是穿越时空的……这广度、深度……唉，我看我这辈子是没戏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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