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社祭

渐渐就入夜了。这朝代的夜格外的黑，格外的暗，路边的灯火也少得可怜。严巧不敢问路，又害怕遇上坏人，只能没命地跑，遇上似曾相识的地方就掉个头。这么跑着跑着，她来到了野外。想来是离开郑国的国境了。严巧沮丧地走着，哀叹着自己的不幸。她是多么希望能变得强大一点，好摆脱这受人操纵的命运，要么回到现代去把那几个恶心的女生暴揍一顿，要么在这个朝代立足，把遗梦姐姐拯救出来，或是，至少不再给她添麻烦。唉，自己真是个多余的人。不知自己这一走，遗梦姐姐会受到什么样的牵连。毕竟，她是府上的管事啊。

这些天，严巧入夜了便找个洞穴栖身，饿了就吃点山果，渴了便在小溪里寻几口水喝。她的身上背负着遗梦交托给她的任务，就是再害怕，她也要撑到齐国，找到谷妹，还要打探到岳檀哥哥的消息。

经过漫长的跋涉和一路的打听，严巧终于站在了齐国热闹的街市上。她欢天喜地地用盘缠给自己买了些吃的，狼吞虎咽地把它们消灭了，便开始四下打听谷妹的信息。她果然是齐国有名的人。严巧很快就找到了她的住处。

她轻轻地叩了叩门，一个苗条修长的身影便出现在那徐徐打开的门的后面。

“你是……”那女子倚着门框，上下打量着这个风尘仆仆的陌生客人。

严巧连忙解下香囊，把它亮与她看。

“啊，我记得这个！难道你是……小家伙，你跟遗梦什么关系啊？”

严巧大喜过望，高兴得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儿地点头。

女子赶忙招呼她进屋，帮她接风洗尘。

聊了一阵后，严巧确认了此人正是谷妹。而谷妹也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

“你说那个大胡子姓姜？啊，那一定是我们齐国的姜大将军了。天，这个人可不好惹，你怎么会找上他的麻烦？啧啧……他和姬府是有些渊源。原来遗梦现在在郑国呀！我可是好久、好久没有她的消息了。她现在怎么样？过得好吗？至于岳檀嘛，嗯，我知道他。这家伙现在在军队里当个小头头。哎呀，放心吧，他可好得很。就是……哈哈，这个情种，总是放不下遗梦。这下好！这对苦命鸳鸯可算能通得上气儿啦。嗯，我得尽快把这好消息告诉那个情种，省得他天天在我耳边叨叨。不过小姑娘，你也真是可怜啊。你在这里没有亲人吗？”

谷妹的语速好快，严巧的思路都快跟不上她压根没有停顿的话语了。她整整思绪，想着自己光怪陆离的经历解释着也是麻烦，便很干脆地摇了摇头。

“哎哟，小姑娘，真是可怜啊。不过呢，也别沮丧。你知道吗，我家从前也算是个名门望族呢，后来还不是一遭变故就沦为庶民了。现在，也只剩下我一个人了。但是，告诉你说，齐国可是个好地方。只要你会做生意，或是有一技之长，照样能把小日子过得风生水起。这里头可就有学问啦……不过我看你今天也累啦，早些休息吧。改日，姐姐我好好教导教导你。别总这么愁眉苦脸的，看着闹心。走走走，睡觉去。”

严巧点点头，随着谷妹来到客房。几天的奔波的确让她精疲力竭，不消一会儿，她便沉沉地陷入了梦乡。

第二天在悦目的阳光和清丽的鸟鸣声中醒来，一切都像获得了新生，夏日的朝阳总是给人以无限的希望和美好。严巧趴在木窗沿上往外看，呼吸着这新鲜的一切，可压在心上的大石头却总是落不了地。

“哟，小丫头，你醒啦。”谷妹拨开帘子走进来，“我说，你来得也是巧，这几天呢，正好赶上齐国的社祭，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呀？”

“社祭？”

“怎么，你连社祭都没听说过？该打，太孤陋寡闻啦。不同的时令有不同的社祭，现在是夏天，举行的也就是夏天的社祭……解释起来可麻烦，也就是准备祭品祭神啦，祈祷风调雨顺啦，还有各种歌舞表演啦……哎呀，总之，很好看的哟~走吧，走走走，我带你去瞧瞧。顺便呢，你也欣赏欣赏姐姐我的舞艺。”

“但是遗梦姐的事儿……”

“哎呀，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啧，你去不去啊？我说，你怎么老这么吞吞吐吐的？这样我可很闹心啊。哎呀，走吧！”

严巧就这么强行被谷妹拉到了社祭的地点。她停下来大口地喘气，谷妹真是太热情太外向了，自己跟她在一起时总是精疲力竭的。不过，这里可真是热闹非凡，大街小巷到处张灯结彩，遍地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都说齐国盛产美女，真的是一点也没有错呢。

严巧正看得入神，却发现不知何时，谷妹已经站在了舞台中央。她上好了清丽的妆，着好了艳红的裳，向人们深深地欠了一躬。大家热烈地鼓起掌来，目光都聚集在了台上那娇艳无比的姑娘身上。严巧也被这气氛深深吸引，睁大了眼睛看着。

谷妹把水袖一甩，眼里便漾起了秋波，嘴角也抹上了微笑。台上响起了伴唱姑娘婉转的和唱，细听那一词一句，好像都是《诗经》里的内容。谷妹把一双水袖游转起来，在空中甩出一个又一个又圆又大的圈儿，她就在这些圈儿里升腾着，飞舞着。她的腰肢好生柔软，她的水袖好生善舞，她的眼神好生勾魂。台下的人们看得那么投入，连手上的动作都停止了。谷妹时而向前，时而向后，你见她似要把水袖向前甩出，可她却虚晃一招，就那么向里一藏，又向后一顿了。这就像在写着一幅气势磅礴的书法，又似在纺一块精美绝伦的刺绣。

严巧在台下看得如痴如醉，心里升起百般羡慕与钦佩之情。这样大放异彩的人儿离自己何其遥远，而自己又是何其渴望能成为这样的人呢！她好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变成今天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的谷妹，不再被人轻视，不再被人欺凌，而是能展示属于自己的价值，能拥有属于自己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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