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墓园里。

贺明泽看着舒诗芊将他的手机挂断，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

“谁打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从今早开始他心里总是很不安。

眼皮也不断跳动着，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会发生一般。

舒诗芊脸色有些僵硬，但很快就神色如初地接过了他的话。

“是宁斓姐的电话，不过——”

她没有隐瞒，但欲言又止。

说着，甚至眼角还多了几分泪花。

“不过她说该还给姗姗姐的东西她都已经还了，就不来祭奠姗姗姐了。”

“刚好宁斓姐现在双目失明了，不方便行走，明泽哥，我想干脆就算了。”

贺明泽听了，脸色阴冷得能凝结出冰来。

正好贺明泽请来的一位德高望重的和尚突然气冲冲过来，将手里的东西塞给他。

“贺总，您亲自设了这么大的祭奠场所，但这准备的祈福经书却如此上不得台面，怕是在给老衲开玩笑！”

贺明泽注意力被分散。

他打开一看，竟然发现抄录的祈福经书里竟然是诅咒的文字。

全在恶毒地骂陈珊珊死了也会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以及早死不得超生的话。

一旁的舒诗芊见了，松了口气，脸上也闪过一丝得意。

但说出口的话依旧无比乖巧。

“明泽哥，这好像是宁斓姐抄来给珊珊姐道歉的，不过肯定其中有什么误会......“

“够了！”

贺明泽大声呵斥着直接打断了舒诗芊的话。

将原本想打给宁斓的电话直接锁屏，塞进了口袋里。

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吩咐所有工作人员，不允许再出现任何差错。

刚说完这些，他手机却响了起来。

是宁斓的电话。

贺明泽想都没多想，直接黑着脸挂断了。

可对方却始终不依不饶，一遍又一遍继续拨通过来。

“贺明泽，你赶紧来医院一趟，阿斓出车祸了！”

接通后，对面传来的却是宁斓最好的朋友孟奕的声音。

贺明泽的嗓音如锋利的刀刃，带着危险的压迫感。

“怎么？现在还想用死亡这个借口来装可怜了？”

孟奕简直被他气得浑身发抖。

“贺明泽，你再不过来见阿斓最后一面，你一定会后悔的！”

贺明泽压低的声音，却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忍耐。

“后悔？”

“我想着只要宁斓将所有的东西都还给姗姗，想着只要她好好道歉获得姗姗的原谅，我就和她回到以前的样子。”

“可她呢，到现在了还不安分地想破坏姗姗的祭日，不断诅咒姗姗。”

“若说后悔，我开始后悔做出和她回到以前的承诺了。”

“你替我告诉宁斓，她若对我还有一丝情，她若对姗姗还有一丝内疚，就过来给姗姗磕几个头。”

说完，贺明泽就挂断了电话。

这场周年祭奠仪式十分浩大。

等到了关键的祭拜节点，贺明泽却频频出神，一直望向墓园门口的方向。

舒诗芊知道他对宁斓还抱有最后的希望，连忙拉了拉他的袖子。

“明泽哥，时间已经到了。”

她的话音刚落下，墓园门口就有了响动。

贺明泽松了口气，压抑的嘴角终于扬起了弧度。

“宁斓，你......孟奕？怎么是你？”

看到孟奕的时候，他神色再次冷了下去。

可孟奕却是毫不犹豫上前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打得他措手不及，打得他额头青筋冒起。

“孟奕，你疯了！你——”

贺明泽猛然将头偏回来，正想发火，却在接触到孟奕怀里抱着的一个长状盒子时，嘴里的话戛然而止。

那是一个骨灰盒，上面贴着的照片，正是他想等的宁斓的黑白照。

“你为了帮宁斓故意装可怜，不惜下这么大的本钱......”

再次开口，贺明泽都没注意到自己的沙哑的声音带着极力的颤抖。

可回答他的，是孟奕的第二巴掌。

以及狠狠被孟奕砸到他身上的一沓就诊报告。

“贺明泽，你当你是什么东西！”

“你凭什么这么自以为是！凭什么认为阿斓是在装可怜！”

“当初她因为生病，不想拖累你才离开，可你呢，你转身就找了个替身，还因为那个替身的死恨上了阿斓。”

“明明阿斓出车祸时，路人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了，明明我让你去见她最后的一面了，你还是不相信她就要死了，你简直没有心！”

贺明泽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

但翻看到诊疗报告上一次又一次的病危通知时，无力的绝望和后悔却达到了顶峰。

“不，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我！”

“这些东西对于你一个医生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就能伪造，这一定都是假的......”

他不断摇着头，身形摇晃地不断喃喃着。

哪怕这时候他已经意识到宁斓是真的已经死了，但好像只要他否认，宁斓就还活着一样。

这时候，他的手颤抖到了极点，几乎拿不住这些轻薄的纸张，还让其中一张单子滑落到了地上。

他想捡起来。

却发现这竟然是一张流产手术单。

上面的日期他再熟悉不过了。

正是清明节他命宁斓去陈姗姗坟墓前下跪烧纸道歉，也是他抱着舒诗芊离开，丝毫没理会从楼梯跌落的宁斓的那天。

“轰——！”

此时此刻，他的所有思绪猛然空白一片。

记忆里宁斓被他不断羞辱着丢下床，以及当初宁斓被推进病房时他看到的那被鲜血浸满的衣服，开始不断在他脑海里循环浮现。

而他呢，当时他是怎么做的？

他是不信任，是嘲讽，是恼怒。

贺明泽万分惶恐和慌张，简直不敢想，除了这件事，他对她的其他伤害，又有多少是误会呢。

正好这时候，他的助理急匆匆赶了过来。

“贺总，不好了！”

“我这边突然收到了医院那边宁斓小姐的死亡通知书，还有火葬场那边的火化报告！”

“我提前调查了一番，发现，发现......“

这时候助理才发现贺明泽状态不对。

他捂着胸口大口喘息着，双目赤红到几乎要滴出血来。

但不等助理说完，贺明泽却是慌忙将他手里的文件抽走了。

不只是流产这件事，还有污蔑宁斓偷东西，故意跌进火里让他误会宁斓，等等事情，在助理调查的这份报告里记录的一清二楚。

“舒诗芊！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看完这些，他痛苦地咆哮着，就猛然拽起舒诗芊的头发，疯狂质问她。

舒诗芊这个时候也清楚知道，她对宁斓做的那些事被揭穿了。

而贺明泽不等她说什么，就要拖着她到宁斓的骨灰面前跪下道歉。

孟奕却直接抱着骨灰盒躲过了这一磕头。

“贺明泽，你们两个渣男贱女，只会脏了阿斓的黄泉路，根本不配给她下跪！”

说完，她就抱着宁斓的骨灰离开了。

贺明泽愣愣地跌坐在原地。

没多久，猛然喷出一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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