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九章 年夜饭

　　经过上次的事，阮新柔没想到莫云帆还会过来。
　　她脸色十分难看，但瞅见莫晨曦明显喜悦了的小脸，到底什么话也没说。
　　莫云帆阔步而来，在瞅见妻儿的时候，脸上的冰霜化成了笑意。
　　“娘子……”
　　阮新柔心头猛地一颤，手中的羹勺掉落在地，四分五裂。
　　竹香立即蹲下去捡碎片，竹文过来帮忙，三下五除二便把地收拾了干净。
　　阮新柔直直的看着走近的男人，她嘴唇颤抖，“莫……云？”
　　触及那人眼底，她死心的闭上了双眼，躲开莫云帆揽住她肩膀的手，眼底所有希翼皆变成了疏离淡漠。
　　“我去更衣，你们先吃。”
　　谁知刚刚起身，手腕便被人捏住。
　　她心头涌上一阵恶心，弯腰便干呕了几声。
　　莫云帆脸色漆黑，“你就这样讨厌我？”
　　阮新柔用力甩开他的手，按着自己的胸口，眼中因呕吐而翻滚上来的泪花模糊了她的视线。
　　就如此，她也能清楚的知道，面前之人不是莫云。
　　莫云在孩子们面前最讲究礼节，就算想要亲近也不过是轻轻握住她的手，或是虚虚搭住她的肩膀。
　　并不会当着孩子的面过来对她搂搂抱抱。
　　“当着孩子的面，请你自重。”阮新柔咬牙切齿，恨意如泪花一般在她眼底翻滚。
　　莫战东几兄弟跑到阮新柔的身边，不着痕迹的将莫云帆挤开。
　　莫战东皱眉，“我娘前不久生了病，爹，你身上全是寒气，怎么一进屋就靠过来，再让我娘感染了风寒多不好。”
　　莫云帆一愣，“你生病了？”
　　莫战西噘着嘴，“生病了，从京都回来的路上淋了雨，生了病，我干娘告诉我的，爹你从前可不这样，娘突然就离开了京都，是不是因为爹惹娘生气了？”
　　莫云帆无言以对。
　　阮新柔离开的突然。
　　他也没想到她会那样决绝。
　　在知道他不是莫云的第二天就选择了离开。
　　他以为他们还有许久的日子可以相处，她会慢慢接受他就是莫云的事实。
　　可她根本不给他机会，就连挽留她留下的机会也没给。
　　莫云帆心中自嘲一笑，活该，谁让他……
　　莫战北瞪人，“我娘都要吐了，还说要更衣，你拦着她做什么？”
　　莫战南冷峻着一张脸，轻吐二字，“让开。”
　　莫云帆的手放下，微微侧开身子。
　　阮新柔已经好了许多，她看着几个护着她的儿子，心中暖意流动。
　　这是她的儿子。
　　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
　　“你们去吃饭，娘去去就来。”
　　莫战东坚持扶着她出门，阮新柔并未拒绝。
　　其它哥几个回到座位上，没有一个搭理莫云帆的。
　　阮新柔路过莫云帆的身边，听他用低落的声音喃喃道：“阮新柔，我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希望你会喜欢。”
　　阮新柔瞅了一眼钟意手里的箱子，以为礼物就装在那里。
　　只是，她什么都不缺，也不稀罕他的礼物，只是她知晓，孩子们全在看着她，她的态度决定了孩子们的态度。
　　他们是向着她的。
　　可她并不想让他们和自己的父亲闹得太僵。
　　莫云用命拼出来的荣华富贵，她不能拱手让人。
　　以后，莫云帆只会是个工具人，保住莫云富贵，护着孩子们长大的工具人。
　　阮新柔离开，莫云帆还站在原地。
　　几个儿子并没有一个搭理他的。
　　莫云帆一个一个看过去，心中尽是嘲讽。
　　阮新柔心中只有莫云，可他的儿子待他也不如莫云。
　　这一刻，莫云帆心里对莫云的嫉妒达到了顶峰。
　　突然，他的手被人抓住，低头，对上了莫晨曦懵懂无辜的大眼睛，“爹爹，赶路很累吧，过来坐下吃饭啦，娘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的好饭好菜，可香了呢。”
　　裤裤和小灰它们已经在后院吃上了。
　　她还饿着肚子呢。
　　莫云帆下意识握住莫晨曦的小手。
　　这个孩子也是莫云的。
　　她还小，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所以才会对他毫无戒心。
　　不像那几个兔崽子。
　　阮新柔离开前只带走了莫晨曦。
　　她的心他真的追不回来了。
　　莫云帆一下子像泄了气的气球，心中干瘪无力。
　　“好，坐下吃饭。”
　　竹香竹文对视一眼，一个去取椅子，一个去拿碗筷。
　　阮新柔收整好心情出来，就见到莫云帆给莫晨曦夹菜。
　　她不适应的皱了皱眉头。
　　从前，莫云帆对几个孩子主打一个视而不见，更别说做细心照顾夹菜这样的事情。
　　不过，她只当没瞧见。
　　出来吃饭，也不过是不想扫了几个孩子的兴致。
　　她瞅见莫云帆身旁的空位，牙齿磨了磨。
　　正要走过去，就见莫战南站起身端着碗筷走向那个空位，“爹，我有些问题想要请教爹。”
　　阮新柔到莫战南的位置坐下。
　　莫云帆侧头瞅了一眼莫战南，表情有些冷淡，“说吧。”
　　“君子当先国而后家乎？抑或先家而后国邪？”莫战南问完之后好整以暇的看着身侧之人。
　　莫云帆想都未想便答道，“左传》记载赵盾“将死，不忘卫社稷，可不谓忠乎”体现忠君先于家族，而孔子“父母在，不远游”则强调孝道为先，岳飞“精忠报国”以国为先，李密《陈情表》则以奉亲为由辞官，故爱国爱家“先后”之争实为经典命题，需依具体情境权衡。”
　　回答后，莫云帆颇为得意的看向阮新柔。
　　这具身子没有他末世那一个强壮，但脑中装着的东西却不少。
　　他也能引经据典，出口成章。
　　也算莫云对他最大的用处了。
　　只是阮新柔一个眼锋也不曾扫过去。
　　莫云帆失落的收回视线看向莫战南。
　　却见莫战南摇头不语，拿起筷子吃饭。
　　这时，一段画面突然在他的脑中闪现。
　　父子俩对立而坐，子问出：“君子当先国而后家乎？抑或先家而后国邪？”
　　父答：“自是家，在为夫心中你娘最为重要，你们几个其次。”
　　子一愣，“如兵临城下，敌首却以我娘为质，勒令爹打开城门，城破而国亡，爹难道真会眼睁睁的舍弃了国家大义，置百姓们于不顾？”
　　父点头，“正是，吾为沧海一粟，渺小如斯，自先顾着自己最紧要之事，不过，你并不用惧怕，你娘是个厉害的，她自会守着家国大义，拯救苍生。”
　　子又是一愣，“父亲都知道？”
　　父再点头一笑：“知道，所以，骂名我担着，你们娘几个自要流芳百世。”
　　莫云帆缓慢的放下筷子，再没动过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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