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 分别

　　可若娘不在了呢？
　　人总有死的那一天。
　　她不保证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
　　死的话题太过沉重，孩子又小，阮新柔不愿意多说。
　　“好，照顾好自己。”
　　她还是忍不住多嘱咐了一句，然后这才站起身来，“行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你们爹该下朝了，我去迎迎。”
　　莫战东几个一起送阮新柔出去，四双眼睛皆是恋恋不舍。
　　看的阮新柔心里发酸，喉咙发紧，“都回吧，又不是生离死别，多段时间娘就回来了。”
　　话至此，战东几个才停住脚。
　　莫云下朝回来，官服都来不及更换，疾步往钟宇轩这边来。
　　正巧与阮新柔碰了个对面。
　　阮新柔眼眶发红，瞅见他眼泪便落了下来，紧忙用帕子擦去，然后扬起笑脸看向面前之人。
　　“今日，我该唤你莫云还是该唤你莫云帆？”
　　莫云一愣，却是说不出话来。
　　阮新柔一下子就懂了，她的眼泪直流，目光却贪婪的看着面前之人。
　　莫云眼睛酸涩，唤了一声，“娘子！”
　　“莫云帆，你不是他，再这样称呼我着实不妥。”
　　“我怎么不是他？我有他的记忆，我就是他。”
　　阮新柔嗤笑一声，竟是连眼泪都吞了回去，“他不会这样与我说话。”
　　简单一句话让莫云帆再也说不出话来。
　　阮新柔哭过好几次了，眼泪都快流干了。
　　见他神色迷惘，露出几分莫云的温润模样，心头不禁一软。
　　“陪我走走吧。”
　　这句话不知是对莫云说的还是对莫云帆说的。
　　她先行，后者跟上。
　　竹香竹文退离老远，在后面跟着。
　　两人都觉得将军很不对，那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好像眼神不对。
　　以往将军看夫人从来都是柔情蜜意的，从不会这样冷淡。
　　今日，将军到底怎么了？
　　阮新柔走的不快，与身侧之人告别，“莫云，我要走了。”
　　“一定要走吗？”
　　阮新柔很不想当他是莫云帆，但他说话的语气却时刻提醒着她。
　　“嗯，必须得走，不走，我怕自己会忍不住。”
　　“忍不住什么？”
　　“忍不住杀了你。”
　　云从头顶飘过，风从耳边吹过，这句话就这样云淡风轻的送进了莫云帆的耳里。
　　他的心在滴血，“新柔，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可以和你解释，那个林蓉儿。”
　　“她死了！”阮新柔打断他的话，眼底的恨意一闪而过，莫云帆瞅见，心头一颤。
　　“我知道。”
　　阮新柔笑了一声，“莫云帮的我，如果换做是你，恐怕她现在该还好好活着，整理围绕在你我身边，让我烦不胜烦。
　　好在，那个时候你没来，她就那样死了，死的嘎嘣脆，一点反转都没有的那种。”
　　想到这，阮新柔痛快的笑出声来。
　　“莫云帆，你知道大仇得报的感觉吗？就像把你心底里的腐肉挖掉，重新浇灌了养料，充满了生计，她死了，我才活。”
　　莫云帆眉头微微拧起，“新柔，你不该被仇恨蒙蔽双眼，她……”
　　“她什么？想为她说话？”
　　莫云帆摇头，“她本就该死的，上辈子，她就该死，只是我晚了一步，让她害了你和儿子们。”
　　“现在说这些话，不觉得有些晚吗？”阮新柔已经重生，不再在乎他的想法，也不再在乎他对她们娘几个的态度。
　　如果换做刚死重生那会，她听到了这话，恐怕会痛哭流涕，然后对他又打又骂，再与他重归于好。
　　没错，那个时候的她就是那样贱的。
　　一个人对另一个贱的时间长了，便会成为习惯，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
　　换句话说，她没遇上更好的，在她喜欢莫云帆的时候他就是最好的。
　　所以，他做的很多错事她都能原谅。
　　可现在，她见过了高山，便不愿意再踏小斜坡。
　　她更不会再犯贱，原谅一个犯过错的人。
　　“我知道的，我对不起你们。”莫云帆道歉。
　　阮新柔不接受，没说话，叫他也别说话，“你知道你现在最有用的便是这张脸了，我还愿意让你走在我身侧，也是因为这张脸，这具身子，所以，不管你那些话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都不要再从这张嘴里说出来了吧，我听着觉得恶心，也脏了这张嘴。”
　　毫不留情面的话让莫云帆的脸色惨白。
　　阮新柔余光扫见，心底里心疼。
　　莫云，你现在也一定听见了这些话，你心里是不是很难受。
　　可怎么办呢？
　　我爱你，可我更爱我自己。
　　我实在没办法，与拥有莫云帆记忆的你一起再生活下去。
　　两人一直行至二进院门前，马车停在那里。
　　“好了，就送到这里吧。”
　　阮新柔站定，回身，看过去。
　　她的眼神一点一点的在他的脸上描绘过去，认真又虔诚。
　　莫云帆喉咙发紧，解释的话憋在嘴里硬是不敢再多说一句。
　　他知道，自己罪无可恕。
　　就连挽留都无法说出口。
　　阮新柔的视线落在那张唇上。
　　不点而红，好看的妈生色，可惜，她再也吻不到了。
　　阮新柔不敢再多看，转身上车，坐稳后挑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便对上了那双含着热泪满是祈求的双眸。
　　她的心头又是一紧。
　　看看，如果整日让她面对着这样的人，她如何能做到铁石心肠。
　　日日年年，说不定哪天就会一时犯了糊涂，心软原谅了他。
　　她果断放下车帘，“走吧。”
　　马车滚动，竹香竹文跟在马车两侧。
　　车内的阮新柔再次捂住嘴唇哭泣。
　　好像，只有哭才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
　　她也不想拘束自己，任由眼泪流着。
　　只是心口处的痛并没有因为流泪而减少一点。
　　早知道，莫云帆会穿过来，她一定会时时刻刻的陪在莫云身边。
　　早知道，什么大雍，什么京都，什么侯府……她理都不会理一下。
　　早知道，她和莫云的羁绊断的这般匆匆，她一定……
　　没有早知道。
　　这世上后悔药无处可买，她早知道的。
　　她……
　　竹香的声音突然响起，“夫人，将军一直跟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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