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浓重的夜色里,大雨瓢泼。

金玉岸依旧灯火通明。

桑云听重新穿好衣服下楼。

岑漱冰在客厅沙发上坐着,薄光略过他清绝的眉眼,衬得那双眸子愈发漆黑深沉。

桑云听停在台阶上几秒。

仔细注视他。

他们有过最过分的距离,也有过恨不得掐死对方的瞬间。

她习惯、幻想、贪恋过岑漱冰似真似假的深情。

但此刻清醒的视线交错。

爱欲分明。

她从未在他眼里读出过沦陷,也从未见他剖过真心。

“小乖,过来。”

岑漱冰肩上还有被雨水浸润过得痕迹,但情绪已经彻底冷静。

他敲了敲茶几,指腹下是一份合同:

“除了金玉岸,你们台附近我还入手了套公寓,包括两栋房子里给你买的东西,现金还有部分资产。把这份合同签了,具体过户,过两天会有律师联系你。”

“....什么?”

桑云听接过合同,细则上的东西很具体,整整十几页。

是岑漱冰早就准备好的。

桑云听不知道这份合同是什么时候拟好的,她从没见过。

或许从一开始岑漱冰就已经为一拍两算做好了打算。

掐着合同的指尖泛白,桑云听拼命忍下哭意:

“这算什么?”

“跟了我一年,给你的补偿。”岑漱冰将笔旋开,递给她。

“卖身的补偿吗?”桑云听声音有些抖,岑漱冰再次羞辱了她。

“随你怎么说。”岑漱冰将笔放在合同上。

“装都不愿意装了,是吗?”

“我不做无谓的解释。”岑漱冰起身解开衬衫领口的纽扣,准备去洗澡,他声音变得温和,却多了几分疏离,

“孕检和体检都安排在明天早上,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江寂在门口,一会儿他送你去公寓——”

“岑漱冰,你爱过我吗?”桑云听突然打断他的话。

她看着岑漱冰的身形僵住。

他又不给回应。

桑云听继续问:“哪怕是一点点喜欢呢?”

“怎么样才算爱?”岑漱冰沉默几秒,带着命令口吻,

“定义一下。”

桑云听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两个人面对面站了一会儿,岑漱冰才说:

“我爱权势,钱财,享受高高在上,万人崇拜,这算不算爱?”

他没什么表情,仿佛在叙述论证一道哲学题:

“如果这些都算的话,我的爱就是没有那么纯粹,达不到你的要求。人总是有比感情更重要的事,人性生来卑劣,不然你也不会在我的床前主动脱衣服。”

岑漱冰的态度仍然模棱两可:

“小乖,我们都没必要美化自己。”

桑云听的嘴唇在颤抖,她的自尊尽数被击碎,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她逃一般快步走到门口,换鞋。

岑漱冰递过来一把伞,被她立刻打掉。

“滚开!”桑云听扶住门框才能努力站稳。

她深呼吸了一大口气,只留给岑漱冰一个倔强的背影。

岑漱冰就这么立在回廊里看着她。

去掉了伪装,他的表情比刚刚还要冷漠。

“啪嗒”一声,门被人从外锁上。

他们又被分隔成两个世界。

就这么结束了。

-

金玉岸一片昏暗。

对于岑漱冰而言,一切都是迟早会发生的事。

桑云听的东西不多,那些便宜货他扔过几次后,她就悄悄收了起来。

他送她那么多礼物,走的时候,她也没带走任何一件。

连那条她最喜欢戴的小云朵手链也静静地摆在床头柜上。

这一晚岑漱冰睡得并不安稳。

凌晨四点,他梦到桑云听那双吟满眼泪的双眸,如同在深渊里下坠。

猛然惊醒,岑漱冰习惯性伸手去捞身边的人。

手掌落空时,他瞳孔里滞留过片刻的恍惚。

你在哭什么。

岑漱冰不明白。

年少的桑云听哭的时候,还会避开他,或者强忍着眼泪。

和他在一起后,反而哭得越来越大胆了。

既然知道结果,为什么还是这么伤心?

岑漱冰下到一楼倒了杯水,坐在空荡荡的大厅,忽然想起无数个夜晚,桑云听就坐在这里等他。

有时他被工作耽误,晚回了几个小时。

就能看见她蜷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该有多无聊。

但桑云听会用各种方法打发无聊。

弹琵琶,学外语,打游戏,看些无聊的电视剧又或者做饭。

通常八九点的时候,她会给他发个表情包,说“要去洗澡啦”,过一个两个小时后又给他发一句“晚安”。

这样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

她不回来了。

她不愿回来了。

岑漱冰心脏涌出一阵痛感。

他反复告诉自己,只是欲望而已。

欲望满足了会无聊,得不到才会痛苦。

这是人性本能。

到清晨九点,保洁来金玉岸打扫清理。

餐厅厨房满地狼藉。

临时家政人员并不了解岑漱冰的少爷脾气,自然没有园子里的老佣人有分寸。

乒乒乓乓的声音有些吵闹,刺痛岑漱冰的神经,他站在制冰机前往威士忌里添加冰球。

“先生,请问这支花瓶还要吗?”家政捡起餐桌下的青釉蝴蝶纹花瓶,瓶身剔透精致,只有摔出了一点点豁口,

“看起来还能用。”

岑漱冰的审美向来吹毛求疵,尤其是高质感的装饰品。

他微微蹙了蹙眉:“扔了吧。”

余光扫到拖把下的生日蛋糕。

他走近,低头仔细看。

因为有盒子保护,粘在地上的蛋糕,全貌并没有被毁坏的那么彻底。

蛋糕不算大,十寸左右,黄色和白色奶油为主色调,一只可爱的小猴子玩偶立在蛋糕中间,背后还有筋斗云衬托。

小猴子手握金箍棒扛在肩头,微微扬着下巴,看起来嚣张又傲慢。

“先生,这堆垃圾是坏了的水果和蛋糕。”

家政人员看着面前一动不动没什么反应的岑漱冰,又重复了一遍。

岑漱冰忽然蹲下,将蛋糕上的小玩偶取了出来。

“是齐天大圣啊。”几个家政人员还以为工作出了岔子,围了上来,“先生,你家有小孩吗?小玩偶还怪可爱的。”

——你小时候有没有看过《安徒生童话》里的豌豆公主?

——没有,中国男人不看那玩意儿,我们看《西游记》!

岑漱冰记起那天的弹脑门儿游戏,他因为简单的额头吻而轻易失控。

空调的冷风从头顶浸入心脏,快要阻断岑漱冰的呼吸。

他伸手将沾了奶油的烂水果扒开,想找找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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