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凤簪脏了可以再买新的

不在辉煌时慕名而来，不在低谷时转身离去。

……

对于洛温言的提醒，即墨夜只是笑笑：“本王只让即墨凌一个人离开，可没说，要放两位女眷走啊。”

留完颜贵妃与完颜菁在这里作人质，一个媳妇一个母亲，到时候即墨凌就算想动手也不敢。洛尘抿了抿唇，拱手道：“……只要殿下，不是一时冲动作下的决断，温言便不会干涉。”

毕竟，他只是谋士。

“那温言便派个人，护送凌王回燕京吧，免得他路上出了什么意外，某些人还要算在本王头上。”即墨夜话中有话，意有所指的说道。

屈居人下，即墨凌咬牙忍了下去，“不用了，我自己会走。”今日在这儿，他和即墨夜算是彻底撕破脸皮了，也不必再跟对方虚情假意、皇叔皇侄的叫了。

看着即墨凌颤颤巍巍离开的背影，洛温言沉默了一下：“殿下，还派人护送吗？”看他走路的样子，怕是方才掐脖子的痛还没缓过来，要不是即墨夜只掐了他脖子伤了他肩膀，洛尘都差点儿以为，即墨凌的腿是不是也有点儿问题。

“不用了，由他。”

好心好意是一回事儿，人家领不领情就是另一回事儿了。即墨夜转而低头，看向了怀中的白染，挑眉问道：“你……还疼不疼？”

“啊？”

对于这个无厘头、没来由、莫名其妙就突然说出口的问题，白染先是愣了愣，旋即剑剑的笑了，笑容颇有即墨夜当年的几分风范：“殿下指的是阿染的心口呢，还是阿染的脖子呢，还是阿染的左肩呢？”

脖子？左肩？

这不都是方才即墨凌受伤的位置吗？

“你的心口又怎么了？”即墨夜的目光直直的盯着白染的胸看，那认真的目光，几乎要把大红嫁衣盯出个洞来，“流血了？”

“呵呵，殿下可真是“幽默”。心口流血的话，阿染还活得了嘛？”白染翻了个白眼，真是无稽之谈，心口流什么血……嗯？心口流血？！白染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

容钰，还有心头血！

白染心跳猛然漏了一拍，她赶忙跳下了即墨夜的怀抱，忙不迭的小跑到完颜菁的跟前，双手抓住她的双肩，紧张的问道：“尸体，容钰的尸体在哪儿？”

“容钰……是谁？”完颜菁满目疑惑。

白染一时情急，居然忘了完颜菁不认识容钰，“哎呀就是、就是方才护着我的那个死士，被即墨凌一剑刺死的那个青衫男子。”

瞧着白染紧张的模样儿，完颜菁异样的沉默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忍心告诉白染：“为了毁尸灭迹，那些尸体……我们是连带着木屋一起烧了。”

“什么？烧了？！”

没有完好的尸体，还怎么起死回生？！不行，还是要去找找看。尸体那么多，说不定…说不定他们清理的时候，会一不小心漏掉一两个尸体呢。对，去找，去找！

“那个……你弄疼我了。”完颜菁见白染兀自愣神，不由得盯着白染捏着她肩膀的手，出声提醒道。

白染回神，触电一般的松开了手，“对……对不起。”说完，她便转身赶忙朝着那木屋的方向，跑了过去，可惜，被即墨夜给半路截胡了。

“你去干嘛？”

白染拂开了即墨夜的手：“要不然你们先走一步，或者等我一刻钟，我……我把一个很重要的“东西”给弄丢了，我要去把他找回来。”

话落，她便飞快地奔了过去，面上在乎、紧张的模样不似作假。不过，很重要的东西？即墨夜挑眉，目光转而看向了洛世，带着询问，似是在问你知道是什么吗？

洛世默了片刻，摇了摇头，却跟在了白染身后。

讲真，如果上一秒白染心底还存留着那么一丝渺茫的希望，那么等下一秒，她几乎是奔着去了那间木屋时，那间……已经被烧成灰烬的木屋，彻底碾碎了她希望的曙光。

火，熄灭了，却依旧肆虐着未燃尽的火星。黑烟腾腾升起，白染轻轻的抬脚跨进门槛，竟还伴着噼里啪啦的烧焦的木门槛碎裂声，在这木屋，火燃烧过后，只剩下一片焦土、焦尸，就连血水与眼泪都被燃成了灰烬。

一走进来，一股浓重的尸体烧焦味儿，混合着血腥味扑鼻而来，令人作呕。白染微微屏气，开始不停的找啊找，找啊找。

天是灰沉沉的，就如同她此刻的心情一般。

一双白皙如玉的纤纤素手，在如煤炭一般黑乎乎的焦尸、焦木里面扒来扒去，黑成碳灰也犹然未觉，可是尸体都烧焦了，已然辩不出容颜与模样，更何况尸体这般多，她压根就找不过来。

不，一定会找到的。她可不想这辈子都欠容钰的！对，青衫，容钰穿的是青衫，靠脸不能辨识，那就靠衣裳！

一时间，手伸到了某个角落，被角落里还在跳跃的火花给烫着了，白染“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凉气，却咬牙忍了下去。她甚至甘愿忍着灼痛，伸手扒开火花之下的尸体。

突然，眼中赫然出现一片青色的衣角。

是青色，找到了！

白染眸中划过一丝惊喜的亮光，就像紧紧地抓住了希望那样，抓住了那片衣角。可她没想到，那真的只是一片衣角。一片，被烧的只剩拇指般大小的衣角，她紧紧地将衣角碎片抓在手心。

怎么会，怎么会……容钰呢？他人呢？！

对，衣角都找到了，一定在附近！

白染不停的扒开那些堆积成山的白骨焦尸，血，凝结成霜，印刻成了一个又一个痕迹。不难看出，这里刚刚才经过怎样残酷的一场血战。再走近的时候，恍惚间一个不留神，似是踩中了谁的骸骨，又似是绊到了谁的头颅。

白染猛地跌倒了，那略施薄粉的光滑小脸蛋儿上，沾上了黑灰，瞬间成了个小花猫。白染毫不在意的抹了一把脸，继续小心翼翼的前行。身旁，却突然有一双手，递过来一样东西。

“阁主可是在找这个？”

白染侧眸，见是洛世。而他手中拿着的，是容钰赠给她的那把干涸了血的凤簪，白染深呼吸一口气，尽量把自己的声音压低，听起来很平静的样子，可音色的颤抖出卖了她：“这凤簪……小世你在哪儿找到的？”

洛世道：“木屋门前三尺处，焦土之下。”

白染几乎是夺过了洛世手中的凤簪，看着凤簪上，已经被血染的看不清了的细雕花纹，她不断的用指甲去划，试图把干涸的血迹刮下去。可血似乎已然凝固在了上面，任她如何用力，也巍然不动。

洛世看的有些心疼：“阁主，凤簪脏了，可以再买新的。”不必如此劳心费神，血迹是刮不下去的，就算刮下去了，也会把凤簪给刮花，所以如论如何，这凤簪，也是回不到原来的模样了。

听了洛世的话，白染背脊骤然一僵。

“那如果……人死了呢。”

洛世没再接话，因为他似乎终于顿悟了，白染在找的到底是什么。——不是凤簪，而是那个赠凤簪的人。

讲真，容钰的死其实是在洛世预料之内的。在与即墨夜他们一行人来到这里，看到即墨凌怀中抱着白染，却独独不见容钰身影的时候，洛世的心底里就猜到了七八分。可他没想到的是，容钰真的愿意为了白染而死，更没想到的是，白染会这么在乎容钰。

“小世，走罢，不找了。”

空气沉寂良久，白染突然道。

洛世自然是问：“为何？”

“找不到，我怎么也找不到……”

白染恍若失了三魂七魄一般，自言自语的喃喃道。她明白，但她不想明白。有些时候，有些东西，有些人有些事，丢了就是丢了，要么为其缅怀，要么从中成长，不存在找回一说。

就如凤簪，找回了，也不再是原来那个了。

可容钰，她却连找都找不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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