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为何骗我

等不到天黑，烟火不会太完美。

……

容钰自出来之后，并没有离开，而是傻愣愣的站在屏风外等着，他也不管不顾脖子上的伤口血痕，任由它鲜血直流，他却视而不见。他就那样静静的站在那里，等着她。

直到，那抹月白色衣角映入眼帘。

在目光触及到那抹月白色之时，容钰便立刻单膝跪地，垂着头沉默不言，似是在无声的表达着一个信息：任由责罚，绝对服从。

可出乎他意料，白染并没有急着揪他的错，更没有嫌恶的直接挥手让他滚，而是站在他的跟前，玉指轻挑起他的下巴，迫使他不得不抬起头来看着她，这一抬头，容钰便撞入了那双看不透的眸子，只瞧见她朱唇轻启。

“你刚才说……你喜欢我。唔，为什么喜欢呢？又喜欢我什么呢？”白染压根就没打算给容钰回答的机会，自言自语的自己接话道，“算了，我管你喜欢我什么呢，你也仅止于喜欢而已了。”

容钰张了张干涩的唇，半晌才哑声道：“姑娘，可是要赶容钰走？”

“这倒不至于。死士在任务中途便擅离职守，这是要被咔嚓掉的，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白染摇了摇头，满脸笑意，话锋却突然一转，言辞犀利，字字珠玑。

“但是你故意勾引我、屡次三番救我于危难之中，甚至不惜放下身段，违心的说心悦我这种话……你做这些事儿，无非就是想让我死心塌地、无可救药的爱上你。

然后你再把我狠狠的甩掉，这样你就可以向萧无双证明，像我这样攻于城府又三心二意、拈花惹草的女人，根本就不值得去爱。是不是？”

话音落下许久，屋内出了烛火噼里啪啦燃烧的声响，便再无其他，就连空气，都静默的有些可怕。

容钰敛眸，“……你很聪明。”

这算是间接的承认了吧。他没再称她为姑娘，而是以你我相称。他的声音里，再没了方才作戏的深情款款含情脉脉，取而代之的是淡漠。这一切的一切都足以证明，包括方才的那句“心悦你”，不过都是演戏。

作戏嘛，又何必当真？

你若是入戏太深，会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惜了容钰，你算错了一点。”白染笑了笑，松开了嵌住容钰下巴的手，掏出帕子，一点、一点仔仔细细的擦拭着方才触碰过他的指尖，一个地方也不容漏掉，似乎在擦掉什么很脏的东西一般，末了，她把帕子毫不留情的扔在了地上。

恶魔一般的轻笑，“男人那种东西我早就看腻了，我喜欢的，是女人呐。”

容钰惊了：“姑娘你……！”

嗯？是他打开白染的方式不太对？！

“行了行了，我开个玩笑而已。或许是因为，我与即墨夜成亲之日在即，才逼的你提前破罐摔碎，想赶在成亲之前一举拿下我，不然等成亲之后，我对即墨夜动心可就难说了。”白染斜靠在了榻上，满目慵懒矜贵，“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失败的话，比如现在这样……”

“你觉得我还会留你吗？”

容钰抿唇：“姑娘方才说，不会赶我走。”

白染笑了：“哦好吧——那我现在反悔了。”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时，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然闯了进来，惊了正在屋里对恃着的两人。来的黑衣人全身上下都是黑色的，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脸上更是带着黑色狰狞的面具，只露出一双湛蓝色的明亮的眼睛。

纵然他们俩现在的关系是剑拔弩张，带着浓浓的火药味儿，但是容钰还是下意识的拦在了白染身前，手按压这腰间的佩剑，如狼一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黑衣人的一举一动，蓄势待发。

白染眯着眼看了好久，才认出了几分，她不确定的道：“你是，小世？”

洛世点头：“嗯，阁……”

“别！我是说……唤我九婴吧。”白染及时的止住了洛世的话头，以免他把“阁主”两个字说出口，毕竟现在，她可还不想让容钰和萧无双知道，她天机阁阁主的身份。

“九……婴，”洛世迟疑了一下，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却觉得有些别扭，目光再放在眼前，对自己满脸敌意的容钰身上，洛世的眸色沉了沉，“他是谁？”

“你又是谁？”

白染来不及开口解释，容钰便眯眼反问道。

“你跟九婴是什么关系？”

“你跟姑娘是什么关系？”

下一秒，两个人异口同声的互相质问对方。再下一秒，两人就差拔剑开干了，盯着对方的眼睛里面，满满的敌意与杀气与互相看不顺眼。这样突如其来的神转变，打的白染措手不及的有些懵。

“那个……小世咱先别理他。”

白染赶忙拨开了容钰，因为她觉得，她要是再不开口说话解释一下，这里马上就可能会变成战火纷飞的战场了，她按住洛世想要拔剑的手，讪笑道：“小世你不是在忙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她之前接到洛世寄来的书信，上面明明写着阁内事务繁杂冗多，他需要处理啊，这才两天的时间，他怎么回来了呢？还这么巧，就掐在容钰跟她摊牌揭底的这个点儿上！

洛世默了默：“我……放心不下你。”

没有保护在她的身边，他寝食难安。更何况，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洛无往属实忍不下去了，于是乎，他日夜不停的处理天机阁内的大小事务，一处理完就赶了过来，只为了…见她一面。

“对了九婴，我刚才在来的途中看见了……”

在见着身边还有旁的人后，洛世的声音逐渐消音了，眸子定定的看着站在一旁的容钰，显然，洛世并不欢迎他，要赶他走的意思更是不言而喻。

可容钰却对洛世的视线恍若未闻，状如老僧入定一般，纵然洛世的眼神再如何不善，他也置若罔闻。

可白染又怎会不懂洛世的意思，心下权衡再三，不，应该说是她根本就没有丝毫犹豫，在洛世与容钰之间选择了前者：“容钰，你先离开吧。”

容钰却还是那句话，这也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耍赖皮：“姑娘方才说过的，不赶我走。”

“我刚才也说过的，我反悔了。”

“可是容钰若离开了姑娘，等待容钰的便只有一死，姑娘就真的忍心，眼睁睁的看着容钰去送命吗？”容钰今天破了太多的例了，——为她，第一次耍赖皮死缠烂打，第一次卖可怜，第一次说心悦你，第一次为一个女子买簪子……

可这么多的第一次，换来的却是白染很是认真的，说着的绝情而又扎心的话语，“我又不傻，我为什么要留一个怀有异心的人在身边？更何况你压根就不是我的人，我又何必要去管你的死活？你到底走不走？”

容钰沉默了许久，缓缓地闭了眼：“容钰会一直跟在姑娘的身边，姑娘在哪，容钰就在哪。容钰……决不会离开姑娘半步。”

话音方落下之际。

洛世的剑已然出了鞘，他眉目冷然，毫不客气的将剑锋对准了容钰，简言骇意的道：“你走，我收剑。你不走，这里便是你的坟墓。”

对于洛世而言。

阁主的敌人，便是他的敌人。

所以他没有必要对容钰客气，可出乎洛世意料的是，白染接下来的举动，竟然是在袒护着眼前这个身份不明、却还无理取闹死缠烂打的男子。

白染笑了，指尖轻轻的按下了洛世对准容钰的剑，手指一点一点的将剑锋偏转，身形亦是不着痕迹的拦在了容钰身前，话却是对着容钰说的：“是不是只要让你留下，你做什么都愿意？”

“是。”容钰答的斩钉截铁。

“好，既如此，吃了它。”白染从袖中掏出一颗黑不溜秋的药丸，递到了容钰的跟前，“这是致命的毒药，你若吃下我便给你解药，你若不吃现在就滚出我的视线，自此以后再也别出现在我的眼前，如何？”

“容钰明白了。”

容钰敛眸，松了剑，没有任何犹豫的将那药丸塞入口中，喉结微动便咽了下去。看得一旁的白染和洛世，那是目瞪口呆都快惊掉了下巴。

一炷香过去了、一刻钟又过去了……

可容钰还是活的好好的，没有半分濒死的征兆，白染也没有拿出她口中所谓的“解药”，而是似笑非笑的盯着容钰，话却是对着身后的洛世说的，“好了小世，把他扔出去吧，扔的越远越好。他已经没力气反抗了。”

“这…不是毒药……”

明明没有睡意，容钰却感觉得到他的身子逐渐昏沉无力，到了现在连抬起四肢都是个难事儿了，他咬牙，强撑着身子半倒在地上，眼睛却望向了白染：“姑娘、为什么……”要骗我。

白染却笑了，笑得那般无害而温柔，甚至她还替容钰将耳畔的碎发，挽至耳后，温柔至极却如致命的毒药：“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祝愿你我、后会无期。”

不杀你，是我最大的仁慈。

嚯嚯。傻小子，别再让我见找你咯，不然见一次，我就打一次，打到你心服口服，不敢再对我有非分之想为止！

“姑娘就…这么希望容钰，去死吗？”

他强撑着，说话吐字已是难上加难。白染却看也没看他一眼，活像个负心汉一样，没心没肺的笑道：“放心，这药效也就一天的时间，也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的。行了小世，别等了，送他上路吧。”

“是。”洛世收回了剑，走了过去。

白染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洛世把容钰像是拎小鸡一样拎着衣领，运轻功“嗖”的一下离开了她的视线。这时候屋内就剩她一个了，白染顿时觉得满身轻松，说不自在那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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