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章 信我

你的过去，我来不及参与，你的现在，我奉陪到底。

……

她说的没错，这的确是个稳赚不亏的买卖。

但是。

“本王凭什么要相信你？”即墨夜薄唇轻启，“要知道，你可是即墨凌的皇后。”而即墨凌，是他登上那个位置，最大的绊脚石与阻碍。

亦是最大的敌人。

他没有理由去相信，一个爱即墨凌至深的女人，能够真的不顾所爱，毫无芥蒂的帮他。万一这是诈呢？只不过是为了让他露出马脚呢？

一步错，步步错。跌入深渊，只需一瞬间。

并非疑心太强，而是他不得不防。

白染略一思索，好像也的确是这么个理儿：“若是阿染说，当今皇帝即墨凌广纳后宫，为他人疑我忌我负我，被冷落的我现在很不爽，将即墨凌视作仇人，甚至想要置他于死地。

我宁愿将这江山拱手送人，也不愿让他占着我打来的江山，去宠着我讨厌的女人，这个理由，殿下信吗？”

即墨夜毫不犹豫的答了一句：“不信。”

“那殿下如何才能相信阿染呢？”她笑得无害，浅浅的笑意却不达眼底。

“这个简单。”即墨夜挑眉微微一笑：“自古以来，若是想得到一个女人的心，首先，需要得到她的……”他轻咬她的耳垂，“身。”

得到、身……嗯哼？

到这时候了还贼心不改，脸皮厚成这个样子？

很好，男人。你成功的引起了我的怒火。

白染微微蹙眉，隐忍着心下的嗤笑与怒气，更是隐忍着想要一巴掌，将那张俊脸打歪的冲动，她侧眸：“阿染发现，殿下似乎格外的喜欢咬耳朵？”

“噢？”他轻佻一笑，反问道，“莫不成你还希望本王……咬别的地方？”别的地方，这四个字似乎意有所指。

白染冷笑：“……殿下可真是善于曲解人意呐。”

每一个字眼，几乎都像是从牙缝里硬生生挤出来的一样，咬牙切齿。

“过奖过奖。”即墨夜轻笑，“皇后最好还是不要转移话题，给本王一个相信你的理由，嗯？”尾音上挑，格外诱惑。

那双墨色的眸，只消看一眼，便会沉溺其中。

白染袖下的拳头捏的“嘎吱嘎吱”作响，呵呵，给他一个相信她的理由是吧？她猛地一个翻身，将即墨夜死死地按靠在了桃树上。

在即墨夜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白染猛地上前一步，将唇凑了上去，蜻蜓点水的吻，一触即离，她道：“楼兰女子最为重视的，不是贞洁，因为她们可以再嫁，不是一生一世，因为人是会老会死的。”

她沉默的盯着即墨夜的眼睛，或许是几分钟，又或许是很久之后，白染才轻声而认真的道：

“是吻。”

即墨夜心弦一颤。

白染纤长的眼睫微垂，移开了视线，静静注视着即墨夜腰间的天机阁阁主玉佩，清澈的声音无波无澜，仿佛只是淡然的重复：

“吻，于楼兰女子而言，是至高无上的忠贞与爱。于我而言，亦是如此。”

“可如果是燕国汉人，那就是两回事了。”白染静静注视着即墨夜的眼睛，平静得甚至有些淡漠的说道：“你们汉人的爱情最不可靠。”

“亲吻对你们来说不是圣洁的事情，也不必为此负责。爱与承诺也是一样。——你们汉人，一生可以吻许多人，也可以爱许多人，承诺与情话信手拈来，完全不需要顾及能不能做到。

你们妻妾成群，红颜万千，哪怕见异思迁也没有人去指责什么，只需要简简单单一句：噢，你喜欢啊，那就纳回去做妾吧。”

白染却轻轻笑了，勾起的唇角边露出软萌的酒窝，轻声嘟囔：“你看，多不公平呐……”

燕楚两国男尊，凤兰帝国女尊。高丽国已然不复存在。曾经的五大帝国，到如今只剩四国鼎立。

可是。

从始至终都只有楼兰古国，才是真正的一夫一妻制，楼兰才没有男人三妻四妾，女人三从四德的说法呢。他们虽然是游牧民族，近来几十年才从事农桑，虽然楼兰男子粗狂、肌肤麦色不如汉人白。虽然他们文化不及汉人渊博，普遍只是会打猎比武的莽夫。

可是他们专情啊。

他们从不轻易去许诺什么。可是一旦许下誓言，就会从一而终，绝不负所言所爱。

因此，曾经的白染才会那般的单蠢。是的，我没打错你没看错，是愚蠢的蠢，而非纯情的纯。

难道她不蠢吗？她将一腔真心捧在手中，小心翼翼地递给那人，任由人践踏，遍体鳞伤却还犹不自知。到最后，痛彻心扉地失去所有，并狼狈的离开。

即墨夜挑眉，眼睛紧紧地盯着白染的红唇：“所以？”

嗯，方才的味道不错，软软的好像还有点甜，这貌似也是他的初吻，嗯……要不要再继续深入一下？

“这个吻，虽然不是真爱，但，代表着忠贞。”

白染目不斜视，义正言辞的补充：“别误会，这是初吻，我不曾吻过即墨凌。”是的，不曾。但不是不愿，那时的白染本想把初吻留到新婚之夜，洞房之时的，可是……

姑且叹一句，时过境迁世事无常罢。

“既然如此……”即墨夜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唇，唇角噙笑，“不如你再来一次？”

“一边儿去。”

都已经把初吻给他了，还他MMP的得寸进尺？白染气的额头上的青筋欢快的跳动着，直接一巴掌拍过去，干脆利落斩钉截铁。

而且，忍无可忍：“相信我和选择死，你挑一个！”

“……”

是夜，夜王府寝殿内，孤灯独燃，一室寂寥。

“温言啊……”即墨夜半倚在圆形窗边，神情萧瑟（？），看着窗外皎洁的明月，铺撒下一地清辉，他仰头就闷了一口酒。

“你觉得……楼兰人的吻，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重要。”

洛尘敛眸，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手中的古籍兵法，却是斩钉截铁的回答，他解释道：“于楼兰人而言，吻是情定终生。”

“噢？”即墨夜侧眸，轻佻一笑，“何以见得？吻唇吻脸又有何区别？”

洛尘答道：“唇舌相交为情欲之吻，意味着欢爱纵情，声色犬马。侧颊之吻为心悦之吻，意味着心意相通却没有行夫妻之礼。手背足尖为友谊或者誓言之吻，代表着最忠诚的心与守护，同时也意味着一世效忠。”

即墨夜食指轻轻的抚上了自己的唇，一遍又一遍地描摹着唇形，似乎在回味着那一瞬间的悸动：“那若是蜻蜓点水的唇对唇呢？”

洛尘顿了顿：“两唇相触为真情之吻，多是女子出嫁成婚当晚，将虔诚而真挚忠贞的爱献给心仪的男子。

此吻……意味着托付。”

托付……吗？

即墨夜猛地灌了一口烈酒，浑浊的酒在月光映照下，显得格外晶莹，一滴调皮的酒水，不小心滴落了下去，划过那性感的喉结、锁骨……直至滑入衣领。

即墨夜不在意的擦了擦下巴，随手将已然空了的酒坛搁在一边：“那若是，本王被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吻了呢？”

“就算这是殿下您第一次吻一个人，这也并不能说明什么。”洛尘耸了耸肩，温然一笑，很现实的打击道，“因为，燕国的男子一生可以吻许多女人，根本就不存在一吻定终身的说法。”

一生可以吻许多人。

嗯？这句话怎么听着似曾相识？

即墨夜道：“你们怎么都爱将这句话挂在嘴边？”

是因为它听起来很有装比的格调吗？

洛尘手上的古籍又翻过了一页，他却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只是轻声笑道：“因为燕国男子三妻四妾，三心二意乃是有目共睹众所周知的啊。温言的母亲是楼兰人。

最是看不起汉人的作风，尤其是对女子三从四德的约束，这些事儿，温言常听母亲挂在嘴边唠叨，自然是耳濡目染，来到燕国后温言亲眼所见女子地位的低下与卑贱，亦是有所体会。”

“噢。”即墨夜不以为意，声音有些飘渺，“那如果……本王想吻一个女人呢？”原来，当真正地经历过某些事，遇见过某些人之后。

眼前的风景，就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窗外皎洁的月光，即墨夜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那抹月白色的衣角，她在桃花树下，拈花一笑，楚楚动人。

一想到白染，即墨夜唇角不禁漾起了几许笑意，那笑竟比月色还要温柔，眸中溢出的，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欣然与宠溺。

嗯不对啊，他在傻笑什么？

即墨夜突然有些愣神，这貌似是他第一次发呆傻笑这么久，也是他第一次，为一个只见了一面的女子，纠结了一个晚上。

这感觉……好生奇怪。

“如果殿下说得是真的。”

洛尘起身，缓缓迈步到即墨夜的面前，缓慢而笃定的道了一句：“那么这个女子，定会成为未来的夜王妃。”

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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