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 有什么关系

愿你历遍山河，觉得人间值得。

……

从金銮殿出来时，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时辰。白奕初和白染并肩走着，却相对缄默。突然，白奕初开口打破了沉寂：“你住哪儿？”

白染一噎：“这个……”

她总不能明目张胆的告诉兄长，她已经和即墨夜同居，住在夜王府了吧？白染欲言又止，疯狂思索着如何搪塞过去。

突然，一道声音传来：“哟，真巧。”

声至人未至，即墨夜这才缓缓地走到他们身前：“相逢即是缘，既是缘分，那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本王请二位共用午膳？”

咦！听到最后，白染不屑的撇了撇嘴，废话了这么半天，不过就是想请个饭。不愧是礼仪之邦泱泱大国，——就是啰嗦。

“不必……”

白奕初刚要开口，白染却猛地打断道：“行！去哪儿吃？”苍天啊大地啊，神助攻啊！她正愁没有借口转移话题呐！

“可是……”白奕初微微蹙眉。

“没什么可是的。”毫无疑问又被打断了。

白染手肘捅了捅白奕初，颇有些俏皮（心虚）的眨了眨眼，在白奕初耳畔低语道，“不吃白不吃嘛。”反正是即墨夜请客。

“……”白奕初抿唇，终是没有再开口，也没有再提方才的话题。

正午时分，酒楼一层。

惊木堂一拍案，那说书先生便有腔有调讲起了故事：“听闻那楼兰来和亲的世家小姐——白染，那啊！可真是才情倾世，容貌倾国啊！”

“百花宴上赋诗一首，得与失不计，去或留无意。那丞相和世子啊！听得都是两眼放光，大肆赞赏啊！直赞此女不仅生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更是才智过人，贤良淑德的典范！”

隔壁桌。

背对着说书先生的白染一众人，听到这句话后，白染就被口中的酒给呛着了，咽不下去吐不出来，在那里憋笑憋的极为艰难，即墨夜唇角笑意依旧。

他竟还调侃了一句：“噢？贤良淑德的典范？看得丞相和世子两眼放光？还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啧啧，本王怎么看不出来？”

最后一句话，即墨夜微微放低了声线，刻意俯身在白染耳畔，咬耳朵一般轻声说的，这让白染笑容几近消失殆尽，几乎是格外艰难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干你批事！”

白染恨的牙痒痒，恨不得一巴掌把那张俊脸打歪！

独独白奕初，从始至终淡漠如初，从容依旧。

对于说书先生夸得天花乱坠，那些看客明显也是半信半疑，质疑道：“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还倾国倾城？假的吧？不是说楼兰人个个鹰钩鼻蓝眼睛，是会带来不幸的怪物吗？”

“嗨！你那是偏见，没见过的就别瞎吵吵。”

说书先生一脸严肃，“你是不知道啊，经百花宴后，这白染名动京城，可是成了全京城少年郎的梦中情人！还有上京赶考的书生，将她的画像挂在床头呢！”

“咳、咳咳！”

白染差点儿没给呛死。她的画像？这丫的是魂牵梦萦啊？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啥时候在燕国请画师，画了画像的？

即墨夜似乎看出了她的疑问，毫不客气的补刀：“你初来燕京时，你的连带着那位本该来和亲公主的画像，都存了一份在内务府。”

白染：“……”果然卖队友的队友比对手更可怕。

末了，即墨夜似乎嫌打击得还不够，又加了一句：“估摸着是百花宴后，某位画师对你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又照着那画像日夜赶了好几幅，兜兜转转才流落到了民间百姓手中。”

白染欲哭无泪：“别说了，我认了还不行吗？”

不知吵到哪里了，突然听到隔壁桌那说书先生高喊了句：“嘿！我都说了几遍了？那白染长得好看就是好看，你小子咋还不信呢？我可是有她的画像，花五百两银子从王老二那儿淘来的呢！”

言罢，那说书先生如待稀世珍宝一般，从抽屉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副画像，沿着画轴缓缓展开，画中如仙子一般的美人便缓缓呈现在众人眼前。

“嘶！”

一阵阵抽气声此起彼伏。

“我也看看我也看看！”

路过打杂的店小二也好奇的瞄了瞄，突然却狐疑的说了一句：“诶？！我怎么瞧着这画中的人……和你们隔壁桌的那姑娘有点儿像呢？”

“什么？隔壁桌？！”

那和说书先生对着杠的少年，忙转过了头去，却发现白染背对着他们，根本就看不清脸，他扯了扯店小二的袖子，小声嘀咕道：“诶，你没诓我们吧？”

“我哪儿敢那。”店小二一拍腿，煞有其事的说道：“方才经过他们那桌时，我就见那姑娘容貌不凡，多留意了几眼，绝对是那画中的人准没错！”

不知道为什么，白染总觉着身后有一道强烈到无法忽视的视线，在死死地盯着自己，仿若要盯穿了一般，让她坐如针毡。

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不对啊，兄长坐在自己前面，视线绝对不可能是兄长的，既如此，那后面的视线又是谁的？

白染眼疾手快地扯下衣襟上的一块布，系在了耳后，勉强当做面纱遮住了五官。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

于是乎，这一桌子三个人全都看向了那少年，只见少年明眉皓齿，微微一笑：“姑娘可是唤作白染？”

带着面纱的白染僵硬的转过头去，笑容完美的无懈可击：“嗯？白染是谁？这位小兄弟可能找错人了吧。白染是谁和我白九婴有什么关系？”

带着面纱，只能看见她的眸，纯澈却又似乎深不见底。

“你、你不是白染啊？”那少年似乎很失望，可这眼睛……明明和画中的人有七八分相似啊，“那你们为什么同一个姓呢？莫不成……你是白染的姐妹？”

少年仿若发现新大陆一般，又惊又喜的看着白染等着回答，却见白染淡淡的一句话反问，驳回了少年所有的猜想。

“只是碰巧同一个姓吧？同姓便是兄弟姐妹了？按照这样的说法，莫不成这天下姓白的人都是同一家人？”

偏生她信口胡诌还说得头头是道。

“噢……抱歉，叨扰了。”少年垂头丧气的离开了。

白染不动声色的侧过头，心下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手心里面都是汗，她侧眸，却见即墨夜和白奕初，都直直的盯着她看。

她抿唇，片刻的心虚过后是一脸坦荡，就像方才那个欺骗少年、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不是她一样：“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难道你们是想把你们的酒分我一半？”

即墨夜和白奕初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收回了视线。

白染抿唇，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的喃喃道：“我的确没骗他啊，燕国的子民有名有姓却不取字，怪我咯？”

即墨夜抿唇，解释道：

“燕国本是与楼兰一样，待到男子成年，女子及笄，不仅会取字，更会举行成年礼，但因为皇姓三五年皆是复姓，除了有一个“慕”姓的以外，传承下来的皆以西门、即墨两姓为首，故而这取字之礼，也就罢黜了。”

白染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罢黜了啊……”那慕姓之氏，在燕国历史上岂不是一枝独秀？

她不由得失笑，抬手举杯又抿了一口酒，干涩入喉，她咋了咋舌，嗨！这世间美酒千千万，独独只有酒中仙烈的荡气回肠……

她抬眸，却见眼前突然同时递过来两坛酒。

——两坛没有开坛的酒。

白染一脸懵，似乎突然想起了方才说的话，“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难道你们是想把你们的酒分我一半？”

白染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有些犹疑的不确定问道：“你们……还真给我啊？”不是，她方才只是随口一说调侃一下，真没别的意思啊。

没有人回答，白奕初不开口沉默着也就罢了，即墨夜这厮望着她笑而不语，又是什么意思？很不对劲啊。白染挑眉，试探性的又问了一遍：“那……那我喝了啊？”

白染假意拿起酒坛，正要仰头一口闷，却发现对面坐得稳稳当当的白奕初，依旧没有丝毫要阻止的意思。而即墨夜竟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

不对啊！

白染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兄长平时最反对她喝酒了，偏生此刻还眼睁睁的看着她喝酒。即墨夜平时那是闲的话多，天天没事儿找事儿，偏生今个儿竟然默不作声。

怎么今天一个个的都这么反常？

“你们……好歹吭一声啊。”

“嗯。”白奕初淡淡的吭了一声，“你若是喜欢的话，便喝吧。这酒不烈，但别喝多。”

即墨夜也笑着吭了一声，“本王先提个醒，你要是喝醉了，可没人把你给抬回去啊，本王最多把你抱回去，一路上那么多人见着，到时候你清誉难保可就别怪本王咯。”

白染霎时黑了脸，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哼！我酒量好得很，用不着你多管闲事把我抱回去。”

言罢，她赌气似的，恨恨的一口气灌了半坛酒，唇齿间蔓延开来淡淡的酒味儿，使得白染蓦地一怔——明明都是同一种酒，为什么他们酒坛中的酒，与自己方才杯中的，味道不太一样呢？

但白染又说不清是哪儿不一样。

她敛眸，看向了坛中浑浊却散发着独有清香的酒，女儿红吗？原来，农家自酿的酒，也别有一番滋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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