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 真正的凶手

“徐姐姐。”

徐湘祈脚步一顿，微微笑道：

“难为你还愿意叫我一声姐姐。”

“为什么不？”封于馨的声音透着疲惫，“我要杀的人是他，与你无关。”

“可我阻止了他答应你的条件，没有我，也许你的夙愿就能实现。”

“哈，怎么可能！”

封于馨来到桌前，坐下动筷。她吃得全无风度，狼吞虎咽，大有最后一餐的模样。

徐湘祈见状也不再开口，安静在一旁坐下。

最后一口饭菜咽下，封于馨将筷子随手一扔，只是她没有这样狂放行事的经验，那动作不如想象中洒脱，其中一支咕噜噜滚到桌下，她皱眉纠结片刻，最后忍不住，狼狈钻到桌下，把筷子又捡了回来。

做完这一切，封于馨坐回位置，脸上又露出了方才  那种有些茫然的神情。

“徐姐姐，你可以给我讲讲你要救的人吗？”封于馨侧过脸，表情有些羡慕，“她一定是你很重要的人吧？”

提起姚珞珞，徐湘祈的神情是她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柔：

“是，她是我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

徐湘祈回忆两人之间发生的趣事，封于馨抱着手臂，听得很认真。

窗外的阳光一点点从炽热变得温柔，不知不觉，她们聊了许久。

话说得太多，徐湘祈有些口干舌燥，桌上的茶水还是昨晚临睡前准备的，她也不在意，离开京城在外奔波的这段时间，再差的衣食住行她都经历过，隔夜茶水算不得什么。

唇瓣贴上茶盏的一刻，封于馨突然开口。

“徐姐姐，对不起。”

她撑着脸颊，笑得勉强：

“我就要死了，早几天或是晚几天，对我而言没什么差别，我本该帮你的。”

“可是，你要救的人，却也是他要救的人。”

“所以，我做不到。”

她的人生已经暗无天日，最后一点力所能及的善意，也不愿给她付诸于行的机会。

上天真是残忍。

封于馨瞳孔中的光芒缓缓熄灭，仿佛浑身的力气被抽干，她心中突然升起千钧的疲惫。

面对姜珣，她拼尽全力的挣扎在他眼中幼稚的像个笑话。如今她的真实身份已经被知晓，无论是刺杀姜珣，还是她封家后人的身份，都足以让她活不过今夜。

但就像她方才说的，早几日或晚几日，没什么差别。

但至少，她不希望徐湘祈看见这一切。

“徐姐姐，我——”

就在封于馨出言送客的同时，徐湘祈突然问：

“我回答了你一个问题，你能不能回答我的？”

“你为什么要杀姜珣？”

徐湘祈表情认真，语气没有任何玩笑。

封于馨愣了愣，这就好像有人当面问她是男是女，莫名其妙又多此一举。

但她还是如实答了，没有半分敷衍。

“灭门之仇，不共戴天。”

“那你是怎么认出姜珣的？”

“我见过他。”许是这短短一天内发生了太多事，提起这些，那些曾经鲜明的情绪黯淡了许多，“奶娘护着我往后院跑，身后都是刀剑没入身体的声音，我拼命回头，想找到爹爹和娘亲的身影，却在门阶之上，看到了高高在上的姜大人。”

“他神色疏离，低头擦剑，轻松拭去我封家不知何人的鲜血。面前的尸山血海他视而不见，有人半跪在阶下复命，他连目光都吝于施舍，微微颔首，清冷得像个仙人。”

封于馨甚至还有心情调侃：

“徐姐姐知道的，姜大人的样貌，只要见过一次，轻易不会忘记。”

“那日我逃出生天，便在心中发誓，有朝一日一定要找到他报仇。只是我身无长物，卖光了身上的首饰，也只支撑我在京城生活了一月时间，这才远去贵和镇，投靠了远方表亲，再然后的事情，徐姐姐便知晓了。”

封于馨说得云淡风轻，可当时她初遭变故，又不敢在城中表露身份，每日躲藏，还想着找仇人报仇，其中艰难，可想而知。

徐湘祈一时语塞，有些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封于馨看出她的犹豫，反而表现得更豁达几分：

“徐姐姐今日特意来，除了陪我说话，是不是，还想劝我？”

既然提起，徐湘祈也不拖泥带水，果断道：

“是，我有此意。”

她望向封于馨的双眼：

“倘若我说，我愿以性命起誓，替封家查明真相、雪冤释辱、找到陷害封家的真正凶手，你愿不愿意，以性命相筹？”

“真正的……凶手？”

徐湘祈抿唇，不知道自己说要的话是善良还是残忍：

“你有没有想过，姜珣与你们封家素不相识，他为什么要带人灭掉封家上下？”

封于馨神情黯然：“不知道。这些朝堂上的事，祖父和爹爹从不会对我说，他们常说女儿家不需要知晓这些，所以，除了姜珣他是我亲眼所见，要害我封家之人，我连怀疑都不知道该疑谁……”

她呢喃无声，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握住徐湘祈的手臂。

“你的意思是，谋害我家的除了姜珣，还有旁人？”

“他是奉命执行。”徐湘祈任由封于馨的手掌越来越收紧，沉声解释：

“下令屠杀封家满门之人，才是罪魁祸首。”

“是谁？到底是谁！徐姐姐，你告诉我是谁！”

在封于馨急切的目光中，徐湘祈缓缓摇头：

“姜珣不愿说。”

“为什么——”话说出口，封于馨好像被人当头泼下一桶冷水，骤然清醒过来。

是啊，他凭什么要说。

封于馨顺着徐湘祈的手臂滑下，跌坐在地，发丝沿着瘦削的脊背缓缓垂落，沾染地面的灰尘。

“知道了，又能如何。”

“其实就算你骗我，所谓的真凶是子虚乌有，我也根本没有能力和本事判断。”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地上，落入石砖间的缝隙，甚至没能留下水痕。

“就像今晨你们所说的交易，哪怕姜珣答应赔命，我死了，他反悔毁约，难道我能从阴曹归来争辩吗？”

她身上的生机一寸寸湮灭，像一支即将熄灭的蜡烛，眼泪流尽，却只换来愈发微弱的光明。

直到徐湘祈蹲下身，伸手护住那团岌岌可危的火苗。

“那你要不要试着，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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