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似梦非梦

“银环姐姐，那接下来该怎么办？”芳华小心翼翼的问着，毕竟，她可是将文鸳最不能为外人知道的秘密都告诉了银环，若是被文鸳知道，自己可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银环对芳华勾勾手指头，随后与芳华耳语起来。

银环心道：文鸳，既然你对我不仁，那也休怪我对你不义了，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君北辰在模模糊糊梦境里，似乎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那一年，他得知容西姑姑家的长女苏扶摇去了桃岭山庄踏青，自己为了制造机会，也赶了过去。

桃花灼灼，其叶蓁蓁，阳光撒向那张如玉的脸庞，像是渡了一层金辉。

他不由得脱口而出道，“这天下的男子，若没有那万里江山，怎配得上姑娘倾世容颜！”

女子回头，浅笑含羞，以袖遮口，笑得眉眼弯弯，“公子莫要胡说，这万里河山可是圣上的，圣上，你可知是何许人？”

“呵呵，姑娘莫要见笑，在下也是因着姑娘如此天人之姿才说下这等大逆不道之言！”

………

君北辰似乎又到了他熟悉又陌生的那家老王头店，苏扶摇靠在窗户边上低低啜泣，他走近了才询问道“扶摇，你这是作甚，我只知你今日约我，却不知你是受了何人委屈，竟伤心至此！”

“表哥，阿娘说我已过及笄之年，该是到了婚姻嫁娶之时，不日便为我寻门亲事，我同他们讲，我此生非你不嫁，就算你这一生得不到舅舅的重用，我也甘愿与你一世平庸！”

看着怀中落泪的人儿，君北辰捏紧拳头，眼里闪过一抹阴骘，他怎么会甘心一生不被重用、一世平庸呢？虽是如此，却依旧温情的说道“扶摇，我虽有个辰王的封号，却是过得家徒四壁，母妃生前本就是个不得宠的宫女出身，我能活下来亦是实属不易，你是我此生最爱，所以这世间最好的东西，我都想要送给你，若是现如今我这般模样，莫说姑姑不会将你许配于我，我也不可能耽误你后半余生！”

只因这一番话，只因她想与他长相厮守，她便开始筹谋，他也如愿在自己父皇面前慢慢崭露头角，并且加封亲王。

…………

那天他骑着高头大马，一身喜服来娶她，也终于做了一回她的英雄，他远远听到姑父镇国将军对女儿最后的谆谆教诲“一入宫门深似海，再回首已百年身，你既执意如此，愿你务必珍重！”

他终于娶了她，是的，为了权利而娶了她！

她如愿嫁了他，是的，为了心中那万般情义嫁了她！

最终，他得了权势，登了高位，不再需要苏家，就连她皇后之位也要为他人洗净腾空，他无情的嘴脸显露无疑，灭了她全族，断了她肋骨，刺了她薄酒，全无夫妻情义。

城楼之上，她才明了，大红嫁衣原是她满身鲜血染红的素衣，这一路皇权之道亦是她的黄泉之道。

“君北辰，若吾身死，魂不灭，日后定索汝之性命，以慰吾苏氏百条冤死亡魂在天之灵”………最终，君北辰在这一声控告里醒了过来。

只是此刻，他满身大汗，湿了明黄色的贴身xie衣。仔细观察，自己竟然躺在御书房。

常林笑呵呵的上前关切道“皇上可是做了噩梦？老奴一直听您唤着前皇后的闺名，可是又想起了她。”

“你个老东西，对了，皇后呢，朕昨夜不是在未央宫的佛堂吗，怎么醒过来就在御书房了呢？”君北辰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于是顾左右而言他。

常林自知身份，也没用在追问，反而似恍然大悟道“噢，回皇上，是这样的，昨夜起风，老奴怕您冻着，便带了小林子回御书房给您取披风，不知怎的，迷迷糊糊便倒在了大殿之内，醒过来时已经是今日卯时一刻，听宫女说您已经在休息着了，老奴就一直在旁边候着呢！”

“那朕是如何回宫的？”君北辰皱眉，他确实对昨夜如何回到御书房是一无所知。

听君北辰发问，常林也是一脸无奈，只得跪在地上请罪，“皇上，老奴有罪，老臣不知您如何回宫，请皇上赐罪！”

看自己完好无损的坐在这里，并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只是虚惊一场，君北辰也不恼怒，挥挥手道，“行了行了，起来吧，下不为例，对了，让人去传皇后过来，叫她带上那和尚，朕有话问他！”

“老奴明白，这便亲自去宣旨！”常林说完，便恭敬的低着头出了御书房。

而薛凝柔醒来后，便周围的处境吓出了一身冷汗。破败不堪的的油纸窗户，大门也是因为年久失修的缘故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极了低鸣，烛台在地上东倒西歪，院里的树叶经风一吹，铺满了内殿，再说那院里的杂草，已经有七八岁孩子那么高了。

环顾几下四周，眼角瞥见墙壁上那张老旧的画像，薛凝柔要紧牙关从地上爬起，对着那画中女子自言自语道，“苏扶摇，你说你死了就死了吧，下了地狱还缠着我们一家人不放，你睁眼看看，这象征权位的凤鸣宫如今还不是落个无人问津的下场，怕是就连这夜阑国的百姓都不曾记得你曾经为他们做过什么了吧！生前那么要强还不是输给了我，做了鬼又如何，难道我还怕了你不成？”

最后，薛凝柔将那幅画取了下来，并将之撕成碎片，这才安心的离开。

文鸳一早发现皇后并不在寝宫，佛堂也没有踪影，私底下让人去打听，也不在御书房，这会儿正着急的在未央宫前来回踱步。

常林远远的看见文鸳这般作为，不禁皱眉，他自然是不知道昨夜未央宫里发生了何事的，只是，那股浓雾刮过来的时候，他便感觉不妙，随即寻了借口，带着小林子离开了未央宫。

看到常林朝着这边走来，文鸳愣愣的站在原地，心里是焦急万分。

“哟，这不是文鸳姑姑吗，怎么，不在娘娘跟前伺候，竟跑到这里来看门儿来了？”常林似笑非笑。

文鸳在宫中多年，什么阴谋诡计都见过了，自然是不会因着这件事，便乱了阵脚，“瞧公公这话说的，昨儿夜里风大，又在佛堂待了一宿，今早有些着凉，喝了些姜水，才躺下呢，哪里还用得奴婢伺候，奴婢倒也不是想在这里看门儿，只是这银环，让她去请个太医，都这个时辰了也不见人回来，奴婢这不是着急嘛！”

常林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心里虽是不信的，却也没有多费唇舌，想来这事儿也是不简单的，既然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暗地里自己去查了，“原来是娘娘感染了风寒，那可不得了，娘娘可是咱们皇上的心头肉，可得小心着你们几个的脑袋，既然不舒服，咱家这便回去给皇上回个话。对了，等娘娘醒了，告诉她一声，皇上呀，要见她，请她移驾御书房！”

听常林没有要追根究底的意思，文鸳倒也放下了心，总算是能蒙混过关了，随即行了礼，“恭送常公公，奴婢一定转告娘娘。”

常林才刚走，薛凝柔便从拐角处小心的走了出来，仍旧是昨夜里那一身素衣，头上未插珠环，又因之前的“噩梦”连连，显得有些憔悴不堪。

她这一出现，文鸳是又喜又惊，小跑上前搀扶住薛凝柔，低声道，“娘娘，你怎么这般模样出现，若让闲人看见，可怎么得了！”

在文鸳的搀扶下，主仆二人走进未央宫，薛凝柔问道，“刚才在外面，常林同你说了什么？”

“嗯，奴婢也正要同您说呢，不知为何，这大清早的，皇上一醒过来，便要召见您去御书房，不过，奴婢以娘娘感染风寒为由打发了常公公，……”

薛凝柔抬手打断文鸳，“行了，替本宫梳妆更衣，有什么事情，等本宫回宫再说！”

因为君北辰突然召见，薛凝柔只匆匆洗涑后，独自一人前往御书房。

文鸳不解，问道“娘娘，您好歹也带上奴婢，您这样一个人去，实在有不妥之处。”

“这件事情上，本宫自有分寸，你不要多说了，只管打理好宫中事务便好。”

薛凝柔的一反常态，让文鸳担心不已，生怕薛凝柔这一次像十八年前的苏皇后一般，有去无回。“娘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您好歹说说，让奴婢心里好有个底。”

看文鸳担心自己，薛凝柔叹了一口气，悠悠说道，“昨夜本宫和皇上在佛堂听禅，不知为何，一阵凉风吹来，本宫突感困意，而后，在梦境中相继梦到前太子和苏扶摇，在梦中，苏扶摇告诉本宫，前太子的灵魂一直未得到安息，且沦落在她的淫威之下，最后，本宫又梦到了苏扶摇死时的情景，太吓人了，她还想将本宫掐死在梦里，好在……好在……”

薛凝柔说到最后，想想都后怕，语气都有些吞吞吐吐。

“好在什么？”文鸳有些等不及了，连忙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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