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身世成迷

“老爷，可是……”莫长烟还想说，府中那个怀了郑松延孩子的通房丫头连儿的肚子可等不及，若让孩子先出世，怕是日后更加不好议亲，可是，她话未来得及说出口，就让郑广庭堵了回去。

“夫人不要在说了，再此叨扰母亲多时，已是大逆，府中还有诸多事宜等着你去处理，就让母亲好好休息吧！”郑广庭拂拂衣袖，像郑太夫人落座的方向拜了礼，径自离去，莫长烟也没有理由在多做停留，更何况，她也不想再留在这福禄堂里听太夫人的“训导”。

郑广庭和莫长烟刚走不多时，就有婆子掀帘而入，恭敬的对郑太夫人说道“太夫人，九公主已经来了，就在外面！”

“请她进来吧，她身份高贵，可别苛待了！”郑太夫人说着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藏不住的是好奇和激动，可是几十年大起大落的光景已经将她的性子磨成那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模样，她内心深处的情感这才不至于在人前显现、面上表露。

一直站在她左后方的贴身婆子笑吟吟的说道“太夫人，奴婢可是瞧得真真儿的，那九公主与大小姐的模样可是有七八分相似，只不过，这九公主的气质与大小姐的气质截然不同！”

“黎清，你倒是说说哪里不同？”郑太夫人像是来了许多兴趣，反问道。

“咱们家大小姐是柔中带刚，而那九公主是刚中带柔，你可不知道她在宴席上是不卑不亢的拒绝了皇后对她和松延少爷的指婚，这份胆量怕是今日那席间再找不出第二人！”那叫黎清的婆子是郑太夫人还待字闺中做小姐的时候就在身边伺候着的了，最后做陪嫁丫头入了郑府，就连郑宁也是她一手带大的，所有，早些时间在院里远远瞧见了九儿，还以为是花了眼，可冷静下来后更多的是兴奋，她将这事禀了郑太夫人，而后得到郑太夫人的命令，关注着九儿的一举一动。

“她那父王是个有勇有谋的，只可惜错付了真情，这一生都输在了情字上面，只是不知这丫头是得了岳王的聪明还是得了岳王的痴情。圣上与皇后本就记恨岳王一家，恨不得一有机会便将之除之而后快，她今日将皇后得罪狠了，只怕是日后不好过了！”郑太夫人悠悠的说着，眼神不自觉的飘向了远方，似乎越来越找不到焦距，又好像是看见了熟人在向她招手，究竟是她的亲生女儿郑宁，还是那个她看着长大的苏扶摇？

郑太夫人或许是知道的，又或者她不知道，十八年了，许多记忆都消失在了时间的长河里，有的是不愿想起，直直被禁锢在黑暗的牢笼里，不见天日，直到，再想不起。

“太夫人，您就别操心这些了，看那九公主的面相，是个福泽深厚的，肯定能逢凶化吉。”黎清打着哈哈，她知道自己这个主子定是想起了旧人，伤心怀念。

他们主仆二人的对话好巧不巧被门外的九儿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听得屋中再没有人继续说话，她这才款步而入，一步步走向她所熟悉的人。

“扶摇，这是你第一次随大军出征，战场凶险，你要万分小心，切不可粗心大意！”

“知道了茵姨母，您如此啰嗦，不知嫂嫂是怎么受得了的！”

“小丫头，你还年轻，不听老人言，吃亏可就在眼前呢！”

……………

往事一幕幕像极了翻涌的浪花，一波接着一波，在九儿的脑海里来来回回，挥之不去。

九儿虽是个有名无实的公主，可是一生恪守尊卑礼仪的郑太夫人也坚持着要起身行礼。

“公主大驾光临寒舍，老身受宠若惊！”郑太夫人刚要下跪，便被眼疾手快的九儿托住了手腕，九儿是知道自己愧不敢当的，作为晚辈，这个大礼，无论如何她都接受不起。

“太夫人勿要多礼，折了晚辈的煞，今日还亏得太夫人解围，这才安然无恙的全身而退，如今去而复返，这声还是少不了的。”九儿一边说着，一边放开郑太夫人的手，以夜阑国女子对待身份比自己高贵之人的礼仪对着郑太夫人屈身微拜。

郑太夫人也没拦着，因为正眼看清九儿的眉目时，她只光顾着看九儿的一颦一笑，全然处于失神的状态。

黎清担心郑太夫人失了仪态，连忙出声提醒，“太夫人，公主这一路奔波劳累，还是让公主先坐下用点茶水，您觉得如何？”

郑太夫人这才反应过来，一个劲儿的点点头，“看老身这把年纪，真是不中用了，不中用了！”说完转身走向自己的位置。

九儿刚入座，就有丫鬟端来茶水点心。

“恕老身冒昧，不知公主今日为何回绝了皇后娘娘，与老身孙儿的婚事？我们郑家虽是落魄，可岳王府现如今的状况说实在的还不如我们郑家！”郑太夫人此刻已经换回了她往日那张严肃的面容，话语中虽是有些刻薄，却也是实话。

“正如我同皇后娘娘所说那般，家父尚未娶妻，我这个做女儿的又怎敢先嫁人呢！这种纲纪伦常，郑太夫人应该比我们这些晚辈清楚吧！”九儿抬起手边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

说到君北岳尚未娶妻，郑太夫人忍不住摇头叹息，说实在的，她很难想象九儿的生母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竟然可以为君北岳这样一生只专情一个女子的男人生下孩子。

郑太夫人若有所思，却还是问出了她并不关心的问题，“老身斗胆，敢问公主一句，若是您如今父母健在，今日可还会拒绝皇后娘娘下嫁入我郑家？”

九儿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只能模棱两可的答道“我这一生，只愿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能同别的女子分享一个男人！”

郑太夫人心头咯噔一下，她记得，从前的苏扶摇也是这般，若非那时的辰王许诺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只怕是………只可惜，她信错了人，也高估了自己，平白搭上了命，连同苏家百口也难逃厄运。

“你可知，在这片大陆上，说过这话的，不止你一人，可他们的结局从没有好的，自古男人三妻四妾，女人相夫教子，这是亘古不变的。”郑太夫人悠悠说着，像极了教训晚辈的口吻。

“若非意中人，我宁愿苦守，也不愿将就……”

郑太夫人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心中尚有其他疑虑，索性也再不扭捏，直接问出了口，“从前岳王尚在京中时，多少名门贵女想入王府为妻为妾，却不得其门而入，离京三五载，却有女子为她生儿育女，老身甚是好奇，不知九公主的生母是何许女子，竟有这般通天本事！”

被问及身世，实在也是出乎九儿的意料，她没想到郑太夫人会这般直接，这不像她前世认识的那个慈祥的茵姨母。

“郑太夫人，既然您知道我的生母是戍城人，且在那个地方生下了我，那想来，您也该清楚我的生母在生产时的血崩而亡，所以我又怎会知道呢？”原本也只是瞎编乱造，所以九儿说这些的时候，面上也不会有过多的悲伤表情，而这一点，刚好被郑太夫人察觉到，她不相信，一个女子为人子女，能做到如此铁石心肠。

“难道你父王就没有跟你说过关于你生母的事吗？或者……”

九儿不愿多做纠缠，面露愠怒的站起身来“对不住了太夫人，若是没有旁的事，九儿就先告辞了！”

“九公主如此心急又是为何？既然不愿再提往事，那我们便不提。”郑太夫人讪讪一笑，她没想到九儿会如此忌讳，不愿提起她的生母。

“你们父女二人在边疆安然无恙的过着简单的生活，老身实在想不到你们为何要卷入这京城的是是非非中来！”郑太夫人再次发问，毕竟，以她对君北岳的了解，若是他留念这京中的荣华富贵，十八年前就不会请缨远赴边疆，连苏扶摇的最后一面也没能见着。

九儿浅浅一笑，“太夫人当真是记性不好，下月初九便是太后的生辰，这几年太后虽常居宫外的普陀寺礼佛，但是朝中大臣可不敢将这等大事忘记，所以，我父王自然是回京来给太后贺寿的！”

郑太夫人仿佛一下子明白了一般，也确实，这个理由足够了，毕竟，当朝太后可是一代贤后。深受万民敬仰，朝中大臣更是没有人不服她。可却也正是这样一个女人深处后宫，与帝王一生相敬相爱，却是没有半个子嗣傍身。

那日，九儿离开郑国公府后，便第一时间回到府中，同君北岳提及，应向皇上请求，将生母的尸骸从戍城请回京中，虽是生前没有过门，进不得宗祠，却也向世人有个交代。

君北岳不知九儿为何突然提及生母，但是这也让君北岳找到了如何让人不怀疑九儿与苏家有关联的方法，所以，次日，便以亲王的身份上了朝堂。

太监常林依旧如同往日一般，例行公事，扯着他那公鸭嗓喊道“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君北岳举着笏板走到两排文武百官的中间，高声道“臣有本启奏！”

君北辰定眼望去，一看来人是君北岳，心里是有些不耐烦，可面上还是勉强的做出了愿意听君北岳所呈之事，“本是一家人，王兄有何事，直说无妨！”

“回禀皇上，臣回京已多时，可九儿的生母钱氏的尸骸还尚在边疆，臣请求皇上，允许臣将钱氏的尸骸请回京中。”君北岳目视前方，说得理所当然。

而君北辰却犹豫起来了，他从一开始就让人去边疆打探九儿的生母，可得到的结果却是，关于九儿生母的事是少之又少，那些臣民在得知城中多了一位郡主时，也只听得些风言风语，说是岳王酒后乱性，与府中一钱姓婢女有了肌肤之亲，都以为那婢女可飞上枝头，怎奈福薄，生产时，血崩而亡。而岳王府上的其他婢女倒是可以证实，确实是有这么一个人，不过，再多的消息也是没有了。

君北辰生疑，却又不好一口回绝，索性将难题直接扔给了百官，“众卿家有何看法？”

一文官打扮的官员上前道“回禀圣上，九公主的生母生前与岳王并没有姻亲，就算将牌位请回京中，也入不得宗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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