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丛林女尸

走近那片草丛之后，果然，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正躺在地上，下身裙摆几乎被撕成碎布，光洁的肌肤暴露在星星点点的阳光之下，白色的亵裤撕成两半扔在一边，即使衣衫已经是破碎不堪，可看那料子，不难看出，也是大户人家的子女。

女子的头部处有鲜血一滴滴落在草丛上，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她的整张脸，而她显然已经没有任何生气，九儿伸手拨开她脸上的头发，触碰到她的脸时，还能感觉到温度，可是瞧清楚时，她的嘴角正溢着鲜血，想来，当是不甘屈辱，咬舌自尽。

九儿摇摇头，心情是悲怆的，不禁双手合十，默念“愿天堂没有痛苦，愿你一路平安往生净土！好人不会白死，恶人不会长活。”九儿说完这句话，转身朝着原路返回。

她并没有向着上山的路前去，而是一路下了山。车夫远远的看见九儿，一改懒散的姿态。待得九儿行至跟前，恭敬的行礼，“九公主，怎不见曾副将和朱小姐？”

“先不要管这些，你现在去大理寺报案，就说皇恩寺脚下有一女尸，让他们带人来收尸！”

见九儿表情严肃，不像说笑，车夫也不敢怠慢，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听闻皇恩寺脚下发现女尸，大理寺自然不敢怠慢，毕竟，皇恩寺是先皇谀亲笔御赐的国寺，而今，有人胆敢在国寺脚下行凶杀人，那就是藐视活法，不将先皇放在眼中，对于吃皇粮的官家来说，那可是头等大事。

这一次是大理寺卿云甫成亲自带的府衙前往皇恩寺山脚下，远远见到伫立在那里的九儿，云甫成愣了愣，心道：当年那个嗷嗷待哺的小姑娘如今已长成了这般模样，真是光阴不等人哪！只是她那张脸与苏家那位越来越像了，若是引起宫中之人的怀疑，恐怕十多年前的那场救案又要重提了。

“九儿见过云大人！”

“哪里哪里，九公主真是折煞微臣了！”

云甫成和九儿一见面，便一同作揖行礼，九儿是行晚辈之礼，可云甫成是行尊卑之礼。虽然他知道九儿的真实身份，可是现在的九儿名义上是岳王的独生女，圣上亲封的九公主。

于九儿而言，云家是恩人，如同再生父母，若是说上天给了她第二次生命，那么，云家父女就是给了她第三次生命的人。所以在云甫成面前，君家封的什么公主、郡主都不值得一提。

言归正传，云甫成不会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公主，这皇恩寺脚下有命案发生，您还是早些离去为好，以免沾染了晦气，那时老臣可不好向岳王交代！”

“都是上惯了战场之人，再血腥的事都经历过了，怎的还怕这些？再者，那死者是我发现的，小厮也是我派过去报案的，怎么也算半个报案者，若是我就此离去，大人要侦破此案，恐怕不易！”明明这件事报完案，官府来人，便与九儿无关，可正如她所说的那样，这件案子办起来不容易，若是换做旁人，她会离开，可既然她选择了报大理寺，让云甫成来解决，那自然有她的用意，她也不会让云甫成难办。

“噢？发现死者的竟然是公主您，那不如我们边走边说，还得劳烦公主再走一趟，带臣等前去案发现场！”既然九儿不愿离开，又是发现死者的目击者，云甫成索性就厚着脸皮让九儿带路。

“能为大人尽些绵薄之力，九儿深感荣幸！”其实九儿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内疚，如果她能够早到一点，将那女子救下，或许就不会发生所谓的命案了，只不过，千金难买早知道。

九儿走在前面，云甫成跟在其身后，带着一对府衙的衙役前往案发现场。沿着青石板路行至半山腰，再拐进杂草丛林，很快，便见到了那具女尸。

看了一眼那衣衫不整，发丝凌乱的女尸，云甫成面露心疼的摇摇头，都是为人父母的，也都是有女儿的，将心比心，谁会愿意自己的子女曝尸荒野？还是以这种方式。

当然，有多年报案经验的云甫成一眼便能看出，这女尸生前是如何惨死的，自是不用多说。不过他很奇怪，九儿是如何发现尸体的？而且这尸体没有尸斑，也没有腐臭，这就让云甫成更加好奇了。

云甫成问道“敢问公主，是如何发现的死尸？毕竟，此处离上皇恩寺的路有些路程，而且甚是偏僻，一般人是不会到这种地方来的，公主怎么会……”

九儿像是知道云甫成接下来想说什么，直接说的，“今日，我同府上一位食客以及父王身边的副将一同上皇恩寺为父王烧香祈福，谁知行至一半，竟然听到女子求救的声音，怕耽搁时辰，便让副将随我那食客先上山，自己前来查看，谁知越来越远，像是迷失了方向，正打算往回走，便远远看见一男子在此鬼鬼祟祟，随后带着一群属下离开，我心中生疑，便过来查看，谁知道，竟死了一人，不敢弄坏现场，便下山让车夫前去报案，这不，大人您就亲自来了！”

九儿将前因后果叙述完后，云甫成抓住了他话中的一句话，那就是，九儿看清楚了行凶之人，“公主，可还记得那行凶之人？”

九儿点点头，“记是记得，不过我也不敢保证我见到的人就是凶手。我可以将我所见之人的面相画下来，至于真相，还得大人您亲自来查了！”

云甫成高兴坏了，只要能将那贼人的画像画下来，那后续就好办了。“来人，将尸体带回衙门，让仵作验尸！再查清楚此女是何身份，通知其家人前来收尸。”虽然死相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们此女因何而死，可该做的工作还是得一样不落的做完。

下山后，九儿只吩咐车夫在此等候朱玉兰同曾穆黎，让他转告他们，自己前去大理寺的缘由。

到达大理寺后，已经日落西山。仵作很快验完尸体，得出的结论显而易见，女尸刚死不久，在三个时辰之内，头部有明显的撞击痕迹，身上还有大大小小几十处淤青，也是受到侵犯，咬舌自尽的。

当九儿配合完云甫成录完所有相关口供，离开大理寺时，在门口遇到一对夫妇，男人威严的脸上，眉头紧皱，下颚绷得很紧，像是在强压住心里的愤恨，害怕一不小心就火山喷发一般，而他身旁的妇人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要多伤心有多伤心。

夫妇二人在行至九儿跟前时，九儿明显的感觉到很大的杀气，觉得这个男人有些眼熟。

男人四十上下的年纪，留着络腮胡子，锦衣华服，似乎，是官场中人。男人看一眼九儿，似乎认出了九儿的身份，咬紧牙帮行礼，“微臣孔铎见过九公主！”

九儿只微微点头，与那对夫妇擦肩而过。

“孔铎？是他！兵部上书……有意思！”九儿的嘴角咧出一丝弧度，原本她只是想查查那伤人的男子与朝中哪位官员有关系，借着这个机会开始搅弄朝局，按照自己布下的那盘棋子下。可是现在看来，越来越有意思了。

九儿回到岳王府，朱玉兰和曾穆黎已经回来了。因着与曾穆黎相处的尴尬，朱玉兰将这些都怪罪到九儿的头上，不过，却也没有太过当真，只是随口抱怨，“说好的，陪我去皇恩寺上香，可你倒好，半路就溜了，也不管我！”

“还是去晚了一步，没能救下那女子一命！”九儿自责，不过，不是对朱玉兰，而是那死去的女子。

听闻九儿如此说，朱玉兰也是心下骇然，并没有继续胡搅蛮缠，反而比九儿还要一本正经，“你轻功如此好，怎么还是晚了一步呢！”语气还是有些抱怨的味道。

九儿摇摇头，“这世间有什么比丢了清白更让人生无可恋的？那女子真正的死因是咬舌自尽，可惜了这大好的青春年华！”

“你可有看到作案之人？”朱玉兰问道。

“画像已经留给官府，让他们自己去倒腾吧，我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我回京已有几月，这件案子得赶重阳节之前结案，我现在有得忙了！”九儿的眸光沉了沉，有时候她真不愿意做如此阴暗之事，可是大仇都还没开始报，她怎么能安心度日呢？

朱玉兰算是懂九儿之人，听闻她有大事要做，也不打扰，“那你先忙，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

“嗯，知道了！”

九儿去了花厅，正好看见向节在那里瞎晃悠。

“军师，你对孔铎这个人知道多少？”九儿在向节身后没头没尾的问了这一句。

这会儿的向节正在欣赏墙壁上的一副上水画，九儿一出声，竟然将他吓了一跳，“我说你能不能走路带点声音呐？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向节拉了张凳子，坐下来，悠闲的为自己倒了茶水，想想边境的日子，何时有过现在这么安逸？现在可是无仗可打，还有些不习惯了呢，才回京数月，他都有些发福的趋势了。

九儿皱紧眉头，“姓向的，我问你话呢，你对兵部尚书孔铎了解多少？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向节将杯中之茶一饮而尽，“这个我还真知道，回京这些日子，虽然我看起来是很悠闲，不过，你可别被我的表象给欺骗了，我可是在暗中查访了好多朝中官员，作为军师，这是一堂必修课，要为日后王爷入驻朝堂做足准备。”

九儿枕着下巴，听向节娓娓道来，“想当年的孔家，还是从商户做起的，现在的孔尚书，年轻的时候，在镇国将军苏鼎言的手下做过小兵，一共打了大大小小不下十几场仗。苏家灭门后，苏家军遣散，那些士兵被编排入其他军队里，有些忠于苏家军的以各种理由退役回家做起了不同的行当，这孔铎就是其中一个。

只不过苏家灭门后的第二年，又到了朝廷三年一次的科举，那孔铎竟还考了个武状元，也算是进了朝堂。只不过，他当年是苏家军的事却是无人知道，直到现在，孔铎已经是六部之中的兵部尚书，也算是官运亨通，平步青云了！”

九儿听完，点点头，“既然你说，那孔铎从军的事情无人知晓，那么，你是怎么知道的？”

向节嘿嘿一笑，得意洋洋的说道，“不瞒你说，小生不才，现与那位兵部尚书大人可是忘年之交！”

九儿不禁为向节竖起了大拇指，“你行，真行，这才回京多少日子，你竟然就与兵部勾搭上了！”

“什么叫勾搭上了？我们可是不打不相识，起初，我还以为那孔铎亦像其他官员那般趋炎附势，不过，结识之后，才发现其中一个惊天大秘密，……”

向节说道这里，左顾右盼起来，生怕被吓人偷听了去，环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人后，这才神神秘秘的说道“那孔铎当年之所以拼了命去考武状元，入朝做官，实属是想替苏家翻案，只不过，进了朝堂，这才发现，当年的事情并不简单，甚至可以说是很棘手，孔铎势单力薄，这才过了十几年，苏家的案子被世人抛于脑后他都没能做出什么。”

听向节这么一说，九儿只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极快，这个答案着实出乎了她的意料，她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除了她会一直记得苏家的冤案，还有一人十几年前就已经在开始做准备。原来，洗刷冤屈的这条路上并不孤单，还有人与她一起同行。

九儿的反常，让向节起了疑心，“你怎么了？莫不是你认识孔铎？”

九儿很快收拢了情绪，内心也恢复了平静，她摇摇头道，“不认识，只不过，今日在皇恩寺脚下路见歹人行凶，我感到的时候人已经死了，随后报了大理寺，大理寺的人已经通知了死者的家属，我出大理寺的府衙十，碰巧遇见孔大人及其夫人，恐怕……是去认领尸体的！”九儿说得有些哽咽，却还是说出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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