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3 有病

宋正午小姑娘出生在春末，最适合做月子的气候，从生产到坐月子班妱也没受多少罪，白日有人陪着逗乐，晚上有宋恒亲力亲为梳洗擦身子，一个月倒是心情舒畅清清爽爽过去了。

宋正午小姑娘已经会笑了，逢人就笑，谁见了都会喜欢，只有宋恒，每日像是应卯一般应付性看一眼，从不抱她。

香芜安慰班妱：“听闻许多男人都不抱子女，夫人别多想，大人对您好就行。”

班妱却不以为然。

宋恒对女儿的态度不是父亲对女儿的避讳，而是一种近乎不喜欢的排斥。

大哥对曦曦就不这样。

正想着赵荣华过来了。

“曦曦呢？”

“你大哥抱着去卫所了。”

班妱疑惑：“去卫所做什么？”

“说好的今天他看孩子，卫所有点急事，本以为他会把孩子交给奶娘看着，不想我吃午饭的空档他就带着两个孩子出去了，我也懒得去追了。”

班妱说不出来的羡慕。

赵荣华惊讶：“不是吧，宋恒现在还排斥正午？”

班妱给她一个沉默又无奈的眼神。

“这不对劲啊。”赵荣华说道。

“我也觉得。”班妱叹息，“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或许我可以去问问你大哥。”

“问大哥做什么？”

赵荣华笑了：“你难道不知道他们两人现在无话不说么。”

“李创偷偷跟我说，两人私下没少互相探讨夫妻相处之道。”

班妱：“……”

这像是大哥能做出来的事？

赵荣华去问了穆锦闻，还真问了出来。

“宋恒说不想让你失落。”

见班妱疑惑，赵荣华娓娓道来原因。

“他说全家人都在围着正午转，就连宫里来人询问的都是正午的吃喝，赏赐的东西也是孩子用的，他说若是他也围着正午，怕你难受。”

“还有一点，他说女人生产对身体损耗巨大，让你经历生产之苦他很抱歉，正午是伤害你的结果，他喜欢不起来。”

“第一个原因听完我差点感动哭，但是听到后面，我觉得宋恒脑子可能有病。”赵荣华说道。

班妱含笑：“我理解他的感受。”

赵荣华眼神更是奇怪：“你们两个脑子都有病。”

“要不我们能成为一家人。”

尽管这样说，班妱还是希望宋恒能和女儿多一些相处。

赵荣华知道她的想法，开始给她出起了主意。

“这还不简单，宋恒不是喜欢黏着你么，你把小正午抱到跟前来，他不就多了和正午相处的机会么。”

班妱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当天就把正午抱到了房间里来。

宋恒散值回来，第一时间就去班妱房间，却看见她正抱着女儿。

“她怎么会在房间？”

班妱差点被他这句话给气到：“她为什么不能在？”

宋恒察觉苗头不对，怕惹到她生气，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视线却不落在正午身上。

“今日见了什么人，可好好吃饭了？”

班妱无奈一笑：“我又不是孩子了，这些还用不着你来叮嘱。”

说着招手让他过来。

宋恒在她身旁坐好，等着她发话。

“朝堂上的事解决得如何了？”

“妱儿不用操心。”

见他不愿意多说班妱便顺手把孩子塞进了他的怀里。

宋恒整个人一顿，像是被塞了个烫手山芋。

“妱儿！”

因为慌张声音有些大，原本正在熟睡的小正午被吵醒了，啊一声哭了出来，人不大，声音却十分尖锐，听得外面的香芜和绿筠都慌了。

“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进来。”

闻声而来的周氏听见也停下了脚步。

宋恒一脸为难看着班妱：“妱儿这是做什么，快让人把她抱走。”

“这是你的孩子，让谁抱走啊。”

班妱起身，在距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下。

“哄一哄她，不然一会儿嗓子都要哭哑了。”

宋恒直视着班妱，姿势僵硬地抱着孩子。

“如何哄？”

“抱紧一些，  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班妱说着，宋恒却一点动作也没有。

“快点，一会儿阿娘要进来收拾你了。”

宋恒喉结滚动，紧张得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这才试着把孩子抱紧了一些。

“腾出一只手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力气不要太大。”

“腾出一只手？”宋恒这会儿连表情也僵硬了，“不会摔下来么？”

班妱险些被他这幅如临大敌的模样逗笑。

“她现在还不会翻身，掉不下来。”

班妱索性起身，手把手教他如何哄孩子。

把孩子抱紧了，一阵奶腥味扑面而来，不觉得难闻，却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宋恒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轻轻哼出来，有声音她才能睡得着。”班妱说道。

宋恒却蹙了眉头：“你平日哄她入睡都如此麻烦？”

他突然转移了注意力，班妱差点没反应过来。

“平日都是阿娘和香芜她们带孩子，不用担心我。”

宋恒这才松了一口气：“姬夫人说女人生产后百天内都要注意休养，稍不留神就会落下月子病，你平日多休息……”

“我知道了，你别啰嗦，快哄孩子睡觉。”

宋恒这才停止了喋喋不休，注意力再次落在怀里的小人身上，原本看陌生人一般的清冷眼神像是遇见了正如阳光的积雪，逐渐融化开来。

看着这一幕班妱眼眶一热，期待了九个月的画面，终于看见了。

宋恒抬头来就看见她红着眼眶的模样，面色一变：“我错了妱儿，别哭。”

班妱破涕为笑：“你哪里做错了就道歉。”

宋恒怔然：“妱儿不是在吃味？”

班妱想到了他曾经说过的话，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是不是有时候在庆幸我生的是女儿而不是儿子？”

宋恒十分诚恳点了头。

他已经很努力在说服自己，可他做不到，穆锦闻说他这种心理是有病，可他不想改，他不觉得对妱儿的占有欲是错的。

“我没有吃味。”班妱对他不碰女儿的行为有了了解，愈发觉得好笑。

“看见你对女儿好我才高兴。”

班妱摸了摸他的耳朵：“我需要你的爱，可小正午更需要父爱。”

“身为丈夫你可以在我面前示弱撒娇，身为臣子你也可以在朝堂上运筹帷幄，但是在女儿面前你是父亲，你要做她的依靠。”

宋恒一言不发，只是双手更加抱紧了怀里的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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