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6 扶灵

穆锦闻和宋恒走近就见班妱捂着耳朵，躲着赵荣华，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班妱一脸羞愤，瞪着她在说：“不要再说了。”

“说何事？”穆锦闻疑惑。

赵荣华赶紧收回脸上的坏笑：“女人家的事，你要听？”

“我不能听？”

赵荣华：“……不能！”

穆锦闻也不再继续问下去，对宋恒淡淡说道：“坐吧。”

宋恒在距离班妱最近的位置落座，从瞧见她的那一刻起面上就带起浅浅的笑意，与方才和穆锦闻说话时的表情截然不同。

班妱迎上他的目光，脑海中响起方才赵荣华说的话，偏过头去不再看他。

宋恒唇角的笑意一滞，又往她跟前靠了靠，然而班妱还是不看他。

“你往班妱跟前凑什么？”穆锦闻看不下去突然说道。

宋恒停下了想要继续往前凑的动作，望了一眼赵荣华，思虑着方才她说了什么，让妱儿对他的态度大变。

“看我作甚，我可没说你坏话，定是你让她不满意了。”赵荣华瘪嘴说道。

在场能听明白她话里意思的只有方才和她说话的班妱，本来刚消下去温度的脸颊再次发烫起来。

怕人看出端倪，班妱赶紧不转移话题：“棠大哥在战场可曾传来消息？”

也是奇怪，之前分明半个月便给她来一封信的人，如今都过去一个月了，还没收到她的信件，让她心里很是不安。

班妱想着事情，没有发现穆锦闻和宋恒对视了一眼，更没有发现两人目光中流转的情绪。

“西南传来捷报，南蛮被打得节节败退，正有议和之意。”

他只说了西南战况。

班妱听到好消息激动，并没有注意到他语气里的奇怪。

赵荣华捧着茶杯哼了一声：“打不过就议和，还真像是南蛮能做出来的事。”

“我就知道，有五哥在南蛮不敢猖狂。”

穆锦闻垂着视线，不知在想什么。

宋恒也沉默，厅里只剩下赵荣华和班妱在讨论赵荣棠的声音。

“对了，棠大哥何时回来？”

正在和赵荣华说话的班妱突然问道。

穆锦闻抬头，顿了一瞬：“……快了。”

班妱眨眨眼，认真看着他的眉眼，似乎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在穆府用了午饭，看着天色暗了下来才准备回桂林巷，临走前被穆锦闻叫住，传达了宫里的意思。

他想明日让班妱进宫一趟，权当是回门。

班妱顿了一下：“可是皇后的意思？”

穆锦闻摇头：“皇上的意思。”

“我改日会进宫拜见皇后娘娘。”

这便是拒绝皇上了，穆锦闻明了，也不劝她。

马车上。

宋恒被穆锦闻灌了酒，面色有些微红，看着班妱的眼神湿漉漉的，像只可爱的小奶狗。

“妱儿不喜欢皇上？”

班妱摇头：“说不上不喜欢，只是觉得亲近不起来。”

宋恒勾住她的手指：“妱儿可是心情不好。”

十分肯定的语句。

班妱目视前方，盯着晃动的车帘看了好一会儿，看得宋恒都有些受不住马车里的气氛了，这才开口。

“你和大哥在瞒着我什么？”

宋恒带着醉意的眸子倏地一顿。

“为何这般问。”

班妱收回视线，直勾勾看着他：“是棠大哥的事对不对？”

宋恒沉默。

“棠大哥出事了？”

班妱屏住呼吸，盯着他的反应。

“我们成亲第二日，十二欲言又止，是不是因为此事？”

宋恒握住她的手：“只是失踪，现在还没有消息。”

“我和穆大人怕你多想，所以才瞒着你。”

班妱紧绷着一根弦突然松了一些。

只是失踪，还有生还的希望。

“如今知道的人甚少，皇上已经下令全力寻找，很快就会有消息。”

班妱颔首。

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寄望于带有希望的安慰。

“一有消息就跟我说。”

“一定。”

赵荣棠出事的消息京中还没有人知道，班妱更不敢让赵荣华知道，便假装没事，满心期待着赵荣棠回京的好消息。

终于在一个月后，西南传来了消息，南蛮投降，割地求和，与此同时，还有一个坏消息。

秦大将军扶灵回京。

听到消息的班妱打乱了算盘，碰倒了手边的茶杯。

“扶灵？谁的灵？”

十二一脸悲怆，班妱已经有了答案。

“我不信。”

班妱把算珠归位，重新算账，把算珠拨得劈啪作响。

“棠大哥武功高强，绝不会出事，消息一定有误。”

“我也不信，可……”

班妱突然停下手中动作：“你亲自去，我只相信你。”

十二抿嘴，她想说信是郭霖亲自给她飞鸽传书来的，不会错，可是望着班妱眼里的倔强和祈求，到了嘴边的话她说不出来。

“是，我这便出发。”

“去吧，路上小心。”

语气十分平静，好似她只是出门买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十二重重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了。

宋恒散值回来，没有看见班妱的人，以为她去铺子里了，问了才知道，她竟然在睡觉。

“可是身体不舒服？”

周氏摇头，抹着泪说不出来话。

宋恒看着她这模样，便明白了。

“你们听到消息了？”

周氏啜泣：“五殿下真……”

真没了？

她不敢相信，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听起来就好似一个笑话。

宋恒沉默：“妱儿在房间？”

周氏点头：“午饭也没吃，一直在房间不出来。”

宋恒担忧去了房间。

班妱还在算账，听见动静抬起头来，露出一个和往日无常的笑容。

“回来了。”

“几日没管账，账面乱得厉害，你可得帮帮我。”

太阳落山，房间里有些昏暗，宋恒走过去把灯点亮。

“看得着么？”

班妱含笑：“看得着。”

说着把账本和算盘递给他：“快些帮我，算了一下午，手腕都快断了。”

宋恒看清面前的账本，喉咙一阵难受。

这是上个月的账本，整整一大摞，都已经算过了，他清晰记得当时帮她算了两遍。

宋恒放下账本，熄了灯，站起身把她揽在怀里，什么也不说，就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班妱身体一僵，整张脸埋进了他的怀里。

班妱用了半个月的时间接受了事实，说是接受，也是在逃避，她觉得只要自己不提就可以当做赵荣棠还在西南，还在这个世上，只是忘了跟她写信而已。

然而当秦大将军扶灵进京的消息传进耳朵里，所有的一切幻想都被击碎。

那个肆意张扬的红衣少年真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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