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切皆已物是人非

第一十九章  一切皆已物是人非

映入眼帘的车流很有序，人行道上或三五成群，或独自赶路，都显得忙碌又平和。

江辞树想，自己大概也得习惯这样的步调，总比在国内强迫自己面对那些过往矛盾要好。

回到公寓，他刚推门，就见小姨坐在客厅沙发上，拿着手机似乎在等他。

“吃过了吗？我给你留了饭，没想到你在外面用餐。”

他赶紧点头，解释说去美术馆逛到比较晚，就在外边吃了。

江如娴笑了笑，让他坐下休息，又关切问他在可西里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没。

“目前还行，城市不错，人也友善。”

江辞树语气中带着平缓，但小姨看得出，他并未表现出太多情绪波动。

不过她也没逼问，只笑着说，“明天我休息，可以带你去市郊玩玩，那边风景很好。”

他略微有些惊讶，但也感觉可以放松下，就同意了。

两人就这样商量好行程，他回房后稍作洗漱，就继续翻起画册练习手稿。

他知道自己基础并不算差，但想往更高层次突破，还需要很多努力。

夜深时，窗外偶尔传来汽车引擎声，他蓦地想起了过去在洛城的种种夜晚。

那些零碎记忆本该让他纠葛，可如今他只觉得恍如隔世。

第二天，小姨如约带他去市郊，大约半小时车程，就到一处自然风景区。

这里的山峦巍峨，山脚下竟是大片薰衣草农场，紫色的花海随风吹拂，让人误以为来到了浪漫童话。

“哇，这里居然种了这么多薰衣草。”

小姨感叹着，把车停在休息区，说一个熟人推荐她来这儿转转，顺便散心。

他从车上下来，看到那满眼紫色，不由得愣住。

过去，他也曾送过对方一束薰衣草，希望对方喜欢，却被随手丢弃。

他没有再多想，背上画具，跟着小姨往花海深处走。

走到一块空地时，小姨觉得风景正好，索性招呼他说：“要不要画幅写生？”

他想了想，点头。“好，那我就画一幅吧。”

话音落下，他把画架架好，在紫色花海的映衬下，显得安静而专注。

阳光柔和地照在他身上，微风吹过花海，带来淡淡花香。

他取出铅笔，先勾勒出整体地形和远景，把山峦和天空简要标出来。

接着，他又细致地捕捉薰衣草的层次，尝试不同明暗笔触，让紫色在灰度层里体现深浅。

他心想，等回家以后再上色也行，现在就先把草图打好。

小姨一直在旁边观察，心里有些心疼，也有些欣慰。

她猜到外甥内心不痛快，却选择用画来发泄或填补，从某种程度上说是好事。

“我在那边等你，你慢慢画，不用着急。”

她示意自己过去小卖部坐坐，给他们留足空间。

他闷头继续作画，偶尔停下来看风景，映入眼里的是连绵紫色波浪般的花海。

微风轻拂带动花枝摇晃，画面浪漫而空灵，让他有种奇妙的安宁感。

四十分钟后，他收好画架，简单检查了速写效果，自己觉得还算满意。

虽然心里并没有涌起强烈成就感，但至少没那么压抑，这对他而言已经是一种进步。

小姨见他完成，于是两人继续往前走，途中碰到几对情侣在拍照，也有人拿着小提琴演奏。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祥和氛围，让人仿佛忘却烦恼。

“这里真美，怪不得有人特地来拍婚纱照。”

小姨感慨万分，言语里却又怕触碰到他的某些记忆。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是啊，真的很美。”

随即，他目光落在远方，那边延伸到更高的山腰，不知是另一片花草，还是岩壁。

从前，他或许会联想到手指戒指，联想到某个人的名字。

但现在，他只是纯粹地看风景，不带任何情绪联想。

与此相对的洛城，却在此刻阴云密布，下了好几天大雨。

颜辞镜站在医院门口，望着斜风细雨，莫名觉得自己心境跟这天气一样糟糕。

那天，她下了手术台，却在更衣室接到一个电话，说是有人在拍卖行看到了颜家的另一件古董首饰。

她匆匆赶去，却发现原来是老物件鉴定闹了乌龙，一场虚惊。

可当她看见民政局旧址改成咖啡馆的时候，她愣住了。

这里正是当初跟江辞树假意办证的地方，现在已经毫无踪迹。

她默默站在那块旧墙附近，心里说不出的荒凉。

“原来，一切都已经物是人非。”

她开车回家时，路过一处熟悉的书店，爷爷生前经常来这里买书，她自己后来也常经过。

只是现在，她完全失去了逛的兴致，只觉得满眼台阶都在嘲弄她。

一连几天，她陷入无边的忙碌，却依旧时常情绪失控。

有天晚上，她缩在房间里，翻看曾经她和他在一起的照片，却发现根本找不到。

是啊，她从来不愿跟他合影，就算有，也是当初奶奶逼着她才拍的几张，她甚至不知道放哪儿了。

她脑子一片混乱，过去十年的记忆，泾渭分明地化成两条线。

一条是他琐碎付出的身影，一条是她漫不经心的冷漠。

到头来，她发现自己竟然留不住任何痕迹，那种剖心失落让她整晚无法入眠。

这时，她再次做了一个噩梦，梦里江辞树满脸是血，却在向她挥手，然后渐渐消失在黑暗。

她惊醒后环顾房间，呼吸急促，指尖冰凉地覆盖心口，卑微地呼喊出他的名字。

可没有人回应，偌大的房子里只有她心跳的声音，所有灯光都变得黯淡。

“如果他真的不再出现，我该怎么办？”

她咬牙坐起来，强迫自己理智，却发现一想到他彻底消失，自己便仿佛灵魂被抽空。

她忍不住拿起手机，拨打所有能联系他的方式，却全部显示无法接通。

咒骂自己太晚，可又难以启齿地后悔当初的自私和残酷。

当她发疯一样折腾一宿，天也渐渐亮，却只是新一天同样的碌碌无为。

在这日复一日的内耗中，她的脸变得越发憔悴。

而远在可西里，江辞树在小姨的陪伴下，逐渐适应了当地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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