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夜半醉酒

等到他们赶到城西郊外的时候，他们只看到风下。

风下半跪在那里，手紧握着刀柄。他身上都是雪花，有些雪花已化成水，流过他那石头般坚硬的脸。

他的脸一直都没有表情，但现在却有着痛苦的表情。

他的胸膛流着血，血已经把他的衣服染红了。

但是他痛苦不是因为身上疼痛，而是因为他看到燕林在他的刀划到燕林之前，反身一剑，刺进了他的胸膛。

这一幕一直在风下的脑中回想。

风下一刀划过来，划向燕林的背部，燕林跃起在空中，背部对着风下，但就在瞬间，身体前倾，同时向后转跃，手中剑如龙吟一样，闪电般脱手，刺入风下的胸膛处。

燕林转身站在风下面前，风下一个踉跄，一下子跪倒在地上。

燕林抽出剑说：“你败了。”

风下说：“你杀了我吧。”

燕林说：“你认为我有必要吗？”

说完燕林慢慢地走开。燕林感到很冷，很累，一个人都要倒下了。世界又变得安静了，安静地有点萧瑟，有点虚无。

竹野冲过去，扶住风下，说：“哥，你怎么样了？”

要替风下止血。

雨溪也跑过去，泪眼看着风下，又忍不住偷偷看看远方。

风下止住了竹野，身上的疼终究会被忘记的，叹了一口气，说：“我败了。”

雪继续地下。

燕林并没有感到很高兴，只是在躺着的时候呼吸了一下。

风下就如一块石头一样压在心上，一直磨着自己的心。

今天的胜利是一场赌博，当时风下的刀尖已抵到燕林的背上了，燕林甚至感到疼痛。现在想运气的成分也有。

但什么时候又不是一场赌博？

命悬于一线的赌博或许才是最大的赌博。

燕林回来就睡下了，他已经把全部体力都消耗完了。风下的刀太刚猛了，如大山一样磨着自己。

睡到半夜，看屋外明亮，以为是到了白天，推开窗子，才知道满世界都是雪。枝头被雪压着欲坠，发出吱吱的声音。屋顶上的雪如上好的绸缎一样。

燕林感到一种平静，天地祥和的感觉：

半夜柴扉开，

漫天白雪城。

站在窗前许久，突然听到远处笛声，笛声悠扬，却有几份悲伤，几份哀愁。

高墙朱栏，

院外美景。

夜半无人时，

归路人在何方？

燕林似乎也伤感起来，尤其是在夜静一人的时候，独自对着烛光摇曳，更是容易伤感起来。

半夜醒来，你会做什么？

找朋友喝两杯，或是一个人孤灯自斟，或是吹上一曲。

燕林决定去喝上一杯。

本来以为大雪天，外面应该没有喝酒的地方，但是燕林偏偏看到了一个小摊子，可以喝酒的地方。

只有三四张桌子，桌子上都是油，烛光摇曳着。

燕林坐下后，发现其它桌子上都坐着人，都在低着头，喝着酒。燕林能体会到在这里喝酒的心情。夜半醒来，想找一个人说说话，但即使有千裘，有众多家人，却无人可以说话。

这种寂寥的心情唯有以酒去浇。

燕林要了一瓶酒，几碟菜，花生、猪耳朵这样平常的下酒菜。燕林慢慢喝着酒。

这时出现了一个人，他衣服华贵，慢慢地走过来。他慢慢走着，似乎发现他的步伐很奇怪。仔细看会发现他的每一步都很相似，他的每一步都好像裁剪过。每一步跨出的距离都一样。

他看起来很英俊，但是皱眉也出现在他眼角，他年轻时应该很受女孩子欢迎。

燕林第一眼却注意到他斜插在腰间的玉笛。玉笛润泽，看起来异样光滑。

或许他就是刚才吹笛子的人。

他看起来有富贵之气，眼角却有着疲倦。

他到了摊子边上看了一下，看到燕林，就走过去，坐在燕林旁边。

燕林对他微笑了一下，燕林说：“来，喝上两杯。”

他笑了笑，说：“好。”

两句平淡的话却拉近了他两的距离，或许曾经陌生，但因为都是相似的人，所以只要两句话就可以成为很熟的人。两个人都没有问对方任何事，却互相喝了好几杯。

酒是烧刀子，虽然劣质，但却在这严寒的天气里，让肠胃可以烧起来，让性情可以烧起来。

两个人都又对喝了一杯，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豪爽、简单、真诚。这就是两个男人之间可以做到的。笑声刚落，燕林突然感到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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