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活下去

　　下雨。
　　冰凉的雨滴打在这一方土地上，略带泥土的腥味弥漫开来，其间也夹杂着些许铁锈般的味道。
　　那是血的味道。
　　一具具名为忍者的战争工具奔驰其间，不知疲惫地挥动着手上漆黑冰冷的苦无、手里剑。
　　嗖嗖……！
　　轰轰……！
　　伴随着阵阵破空声和爆炸声，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某一刹那变得冰凉。
　　厮杀的双方间没有交集，更没有怜悯、同情...
　　甚至没有原因。
　　下一秒死去的可能是对方，也可能是自己。对于这种结果，他们早已麻木。
　　没错，不是接受，而是麻木。
　　因为很少有人愿意就这样死去，有这种觉悟的人只是少数。
　　其他人，仅仅是麻木了而已。
　　“这就是……忍界大战。”
　　战场旁的崖壁上，矮小的白发身影眼神莫名地注视着下方的一切，而后沉默不语。
　　今年，上元刚刚四岁，但是他深沉的样子完全不像是这个年龄的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远方的天空透出一点橘红，而后染遍整个世界。
　　天亮了。
　　风清凉，伴随着放晴的天空。
　　厮杀声停止了很久，战斗已经结束，是木叶一方胜了。
　　但不知为何，尽管胜利了，上元却没有任何喜悦的情绪。
　　上元站在遍地狼藉的战场中间，一言不发地望着周围变得和苦无一样冰凉的尸体，心中有种莫名的情绪在悄悄堆积着。
　　战后的战场宛如黑夜般沉寂，突然，一道微弱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寂静。
　　“水…….水。”
　　上元张望了一下，辨别出声音的来源。
　　是一个躺在地上穿着红褐色衣服，外面是土黄色马甲的奄奄一息的忍者所发出的。
　　那是一个岩忍。
　　也就是敌人。
　　如果是其他的木叶忍者听到了，大部分会上前补一刀，少部分会放任他自生自灭或者俘虏他来获取情报。
　　这样做可能看上去会比较残忍，但是并不只是木叶的忍者会这么做，基本上所有的忍者都会这样做，因为这已经是忍者间的通识。
　　上元连忙跑到那个奄奄一息的岩忍身前，一手扶住他，咬开身上带着的水袋给他喂了口水。
　　但上元只是单纯的是想要救他，并没有掺杂别的目的。
　　岩忍在咽下嘴中的水后虚弱地开口说道，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岩忍艰难地抬起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矮小的身影。
　　“小孩子……？”
　　之后，上元绑在腿上的忍具包死死地抓住了他的目光。
　　“忍具……！”
　　岩忍下意识看了眼小男孩的额头。
　　没有护额。
　　那么……
　　岩忍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暴起，抽出苦无朝着上元全力挥去。
　　“死吧！！”
　　在苦无即将落下的那一刻，上元身旁多了一个同样白发的成年忍者，几乎同时，岩忍的脖子也多了一道不起眼的血线。
　　噗通！
　　岩忍带着难以置信的眼神死去了。
　　岩忍倒下后，上元收起了手上沾有些许殷红的苦无，而一旁站着的千手扉间则是两手空空。
　　也就是说，杀死岩忍的，是年仅四岁的上元。
　　而千手扉间只是刚好赶到却没来得及出手。
　　上元站起身来，出神地看着地上岩忍的尸体，不解地问身旁的千手扉间。
　　“为什么这个人要杀我，我明明什么也没做……”
　　千手扉间的回答很简洁。
　　“因为这是战争。”
　　“战争……？”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上元感受到了一种沉重的压抑感。
　　“不是人与人的争斗，而是国与国的争斗。所以陌生人之间会发生毫无意义的厮杀，这就是忍者的世界。”
　　正如千手扉间所说，这种厮杀对于个人而言是毫无意义的。但是战争无关个人情感上的喜恶，有的只是立场的异同。
　　所以，战火纷飞，尸横遍野。
　　所以，家破人亡。
　　“是这样吗……”上元失神地看着眼前的战场。
　　毫无意义吗……
　　那么，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呢……
　　“听着，小鬼，不要忘记眼前的光景。”
　　上元回过神，重新审视眼前的这片坑坑洼洼的土地。
　　风干的黑色血垢…
　　支离破碎的地面…
　　横七竖八的尸体…
　　这一切仿若是……无声的哀鸣。
　　不要忘记，眼前的光景吗……？
　　上元默然。
　　来到这个世界不久的上元，第一次这么想活下去。
　　起码，不能这么没有意义的死去。
　　......
　　“嘎嘎！”
　　随着乌鸦的几声鸣叫，上元回过神来，一切的画面也随之破碎。
　　刚才，赶路中的上元不禁回想起了那时的自己，第一次见识到忍界的残酷。
　　要是能回到地球，安安稳稳的活着该多好。
　　上元蓦然一叹，甩了甩脑袋，想要把杂念通通抛之脑外。
　　“已经那么多年过去了，还在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事情...”
　　心里暗自摇头，笑自己矫情。
　　他现在处于雷之国，云隐村外，正要跟千手扉间汇报情况，距离刚才的回忆，已经过去了十五年。
　　“到了。”
　　上元找到了队伍隐藏的地方，双手结印。
　　夜里树林一片死寂，忽然被打破。
　　“火影大人，后方二十里外发现金角银角率领的叛忍部队。”
　　一个人影突兀的出现，对着面前白色头发身穿蓝色战甲的人报告，此人正是二代火影，千手扉间。
　　报告的人，一身标准的暗部服饰，戴着狐狸面具，露出的眼眸如墨漆黑。
　　只是刀没有像是其他暗部一样背在身后，而是挂在腰间，显露出一头同样雪白的齐肩头发，听声音也就不满二十。
　　“辛苦了，上元。”
　　千手扉间点了点头，示意上元继续在周围保持警戒。
　　这次千手扉间没有再去叫上元的暗部代号白狸，而是直呼其名。
　　上元敏锐的觉察到了这一点，眼神晦暗，按在刀柄的拇指不禁轻微的抖动了一下，轻轻叹了口气。
　　“他...恐怕是做出决断了。”
　　就现在的情况而言，除了自己以及刚刚断后牺牲的两名影卫，就剩下了千手扉间和他的六个弟子。
　　尽管金角银角因为二代雷影的临死反扑，也有些伤势，但是他们还有一支完整的忍者部队和六道仙人法器。
　　现在几乎是陷入了死局。
　　隐藏在树上的上元一脸愁容，喃喃道，“为什么我要出生在火影世界……”
　　上元已经十九岁了，在十七年前，他的原身穿越到这里，变成了两岁的孩子。
　　并且被千手扉间捡回了家。
　　作为一个习惯了躺平的现代咸鱼，这个怪物横行、人均病娇，动不动就要毁灭世界的地方，他实在是不想多呆。
　　从见证忍界大战开始，为了稳妥，他从来不接B级以上的任务，果然，第一个A级任务，就出事了。
　　这个任务也不是他想接的，知道原著剧情的他，也不可能会想掺和这么危险的剧情，但是老白毛强制给他发布任务，让他苦不堪言。
　　他也没什么商业头脑，前世也只是个穷学生，更没学过什么高端的知识。
　　之前也尝试着干过一点小生意，结果血本无归。
　　所以上元躺平了，只想安稳打卡上班，日常划水摸鱼。
　　等攒够火之国国都买房的钱，就立马远离木叶这个危险的地方。
　　知道后续剧情，却又不想再胡思乱想的上元，开始掰扯着指头，算起了账。
　　“暗部成员基本工资一万两，一个B级任务三万两。”
　　“平均每个月可以执行三个B级任务，去掉日常开销，每个月也就只能攒八万两。”
　　“而国都的地寸土寸金，中心地带更是如此，一平米十万两起步，最小的宅邸三百平，按栋卖，还有购置税，还有装修、家具……”
　　至少四千万两！
　　“也就是说，我还得再干三十多年，才能过上富家翁的生活。”
　　“怎么不去抢！”上元的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一脸的生无可恋。
　　可怜我上元，终是被生活磨平了棱角。
　　“都怪这个破系统，到现在都没反应！”上元扫了一眼右上角，心里愤懑道。
　　上元穿越来到这里，自然也是携带了金手指，只不过……出了点小小的意外。
　　在上元视野的右上角，一直存在着一个半透明的面板：
　　温馨家园系统：
　　前置任务：安全温馨家园之觉悟（0/1）
　　系统状态：未启动
　　先不说这个破系统的前置任务自己这么多年一直都没能摸到一点的头绪，而且这个温馨家园一听也不像是很厉害的样子啊！
　　扫了一眼这个破面板，上元忍不住暴躁地摩挲冰凉的刀柄。
　　“上元，你过来！”千手扉间突然传来。
　　“火影大人！”上元立刻回神，一个瞬身半蹲在千手扉间面前。
　　“我稍后会去阻拦云隐村的叛忍部队，为你们断后。”千手扉间严肃道。
　　“老师！”
　　“火影大人！”
　　一语惊起千层浪，所有人都震惊了，二代火影居然要亲自为他们断后。
　　志村团藏更是后悔的无以复加。
　　刚刚只有猿飞日斩站出来断后。
　　而此时千手扉间的话一出，心思深沉的团藏顿时便明白了。
　　这是千手扉间的考验。
　　千手扉间抬手，制止了众人接下来要说的话，继续说道：“如果我回不去了，那么……”
　　在场的都是心思玲珑之人，目光几乎都向着猿飞日斩看去。
　　“上元，回去之后，你就是下一任火影。”
　　“木叶交给你，我很安心。”
　　二代目千手扉间一丝不苟的脸上，隐约露出了笑意。
　　水户门炎等人，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旁边的猿飞日斩沉默不语，志村团藏更是眼神复杂。
　　上元一脸懵逼。
　　上元又一次心动了。
　　为什么说又？
　　因为这将近二十年的相处中，千手扉间不止一次的问过他，这可以说是千手扉间对他的试探。
　　以千手扉间的性格，不可能会将大哥珍视的村子，交到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手上。
　　但凡他有一次流露出对火影之位的渴望，恐怕迎来的不会是火影之位，而是扉间的疏远。
　　这是扉间所不能容忍的。
　　但是除此之外，上元仔细想了想，他还是选择放弃。
　　火影这种职业，太危险了，虽然貌似待遇还不错，还给分配房子，这么说当一下火影也不是不可以...
　　呸呸呸！
　　谁要当火影了。
　　从初代到四代，哪一个是能安稳退休的？
　　就连五代那个大乃妈也差一点就步了后尘。
　　他又不追求权力，只是想要早早买房，安稳退休，过上幸福的富家翁的生活。
　　火影是不可能当火影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当火影的。
　　不然光是老白毛就要狒了自己。
　　“老白…火影大人，很抱歉，我志不在此。”上元果断开口拒绝了。
　　“是吗？”
　　千手扉间没有什么反应，平静的点头，眼底掠过一丝愧疚。
　　不过只是一瞬，便消失了。
　　这么多年来，千手扉间对于上元的感情很复杂，既有像是父亲一般的爱，还有出于作为火影，要清除一切不安分因素的责任。
　　这是最后一次了。
　　原谅我吧，上元。
　　千手扉间转身看向猿飞日斩，“猴子，木叶的未来就交给你了。”
　　然后又冲着众人说道：“以后猴子就是木叶的火影了，我会通过通灵兽将消息传递回去，从此刻起，你们要保护好三代目火影！”
　　“是！”
　　一波三折，弟子六人众有些搞不清状况。
　　但还是明白，火影的位置最终落到了猿飞日斩的头上。
　　“猴子，你们走吧。”
　　千手扉间缓缓起身，蓝色的战甲吱嘎作响。
　　“是，老师，我们走了。”
　　猿飞日斩明白，不能白白浪费了千手扉间的牺牲。
　　他强忍住悲伤，率先转身离开，不断地提速。
　　众人也各怀心思紧跟其后，不久便消失在千手扉间视野的尽头。
　　只有上元留在原地，安静地凝视着这个自相矛盾却也确确实实将自己养大的白毛大叔。
　　上元早就知道，千手扉间会在这次的事件中牺牲。
　　所以在来之前也委婉地暗示过此行凶险，劝扉间放弃。
　　可惜，就像是这么多年来他也想过改变这个世界的历史轨迹一样。
　　终究是人微言轻，力不从心。
　　此行不顾危险，接受了任务，除了火影授命，更重要的原因便是，他还是想尽可能的救下千手扉间。
　　将近二十年的相处，就算上元是一块石头，也早就焐热了。
　　而上元不知道的是。
　　上元的暗示，千手扉间并没有充耳不闻，反而做了充足的准备，就比如此行多带上了他的左膀右臂等，虽然最后，还是变成了这样。
　　千手扉间也想过放弃此次议和，但是最终还是来了。
　　只能说有的时候……
　　身不由己。
　　在千手扉间眼里，上元来历神秘，他曾经试着问过，只是被上元搪塞过去。
　　千手扉间一直以来也没有去过多深究。
　　此时此刻，千手扉间也终于放下了心中仅剩的一丝芥蒂。
　　正当上元也转身要跟随离去的时候，千手扉间叫住了他，“上元！”
　　上元的脚步一缓。
　　“村子就拜托你了。”
　　“还有……”
　　“活下去，你值得更好的未来！”
　　上元握紧了腰间的长刀，眉头紧皱，又终是慢慢地松开，咧嘴一笑，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还用你说，老白毛！”
　　闻言，千手扉间严肃久了的面孔，罕见的一笑。
　　漆黑的天穹之下，那道身披蓝色战甲的高大身影缓缓转身，双手环抱在胸前，于黑夜漫天前伫立。
　　似是守在了黎明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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