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一直以来，美丽，对于身为祭祀的妮娜来说，或许并不是什么值得过分注意的事情。不过，这也是因为她实在足够的美丽，就算不做任何修饰，也能依靠那天使般的清纯使无数女子自惭形秽。然而，可惜的是，这份得天独厚的自信却在见到叶生云樱的那一瞬间被完全击溃。

是芙蓉吗？不，不对！芙蓉的清纯在她的面前简直就像被墨汁泼过的荷花。那种令人感觉到惊心动魄的病态美，根本就超出了人类可以想象和形容的范畴！

金壁辉煌的殿堂，华丽灿烂的魔晶灯……这个世界上原本一切可以用炫目来形容的物体，陡然间，全部在那娇弱的躺在狐裘长椅上，看上去虚弱不堪的叶生云樱面前黯然失色！她，仿佛就如同白云般缥缈，樱花般绚烂，实在美的——无处可藏……

“这，是真的么？”妮娜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世界上美丽原来可以如此出众，如此的——令人震撼！甚至就连从不失色的月双双，都直觉的惊呆起来。

“两位尊贵的小姐，非常谢谢你们将我的侄儿不远千里送回来，咳，咳……”叶生云樱轻柔而虚弱的说着感谢的话，惟是如此简单的事情，可是对她来说却极为痛苦，只因为那五年漫长的操劳早已将她原本就娇弱的身体折磨的奄奄一息。

“公主殿下，您不用客气，早先我们曾多次受云王陛下的照顾，这么做也是应该的。”月双双的神经负荷力着实惊人，飞快的便从惊呆中缓过神来，当下也顾不上还在神游的妮娜，恭敬有加的行礼回道，“公主殿下，其实您身体不好的话不必勉强接见我们的，我们只不过……”

“无妨，我这身体本就是为了等他回来，才一直苟延残喘着……”叶生云樱说着，美丽的眼睛骤然湿润起来，哀伤无比的哽咽道，“他……明明答应过……我，明明就……说好的……，等……他回来……就带我一起……走的……”

“为什么……要说谎……为什么………？”

这种家务事显然不是外人可以插嘴的，无论月双双和妮娜如何想去安慰一下这个可怜的女人，却都只能不合时宜的作罢。然而，这时一直冷冷凝立在两女中间，默不作声的叶生月明却忽然带着怨恨的声音说道：

“姑姑，我要废除我母亲圣后之位，报请元老会将她从族谱中除名！”

“什么？！”骤然听闻叶生月明如此惊人的要求，叶生云樱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支起半个身子，震骇的问道，“为什么？”

要知道，对于叶生一族来说，登陆族谱的存在便是正式的叶生族人，只要犯下的不是弥天大罪就不会被逐出叶生家。除名，也就代表着将被视为叶生一族不可原谅的敌人，也是最重的惩罚！

“哼，为什么？”带着几分怨毒的冷哼，叶生月明狠狠的咬着嘴唇切齿说道，“那个臭女人，就是她亲手杀了我父亲！”

“怎么可能！？”虽然明知道自己的侄儿绝对不可能撒谎，可是叶生云樱依旧一脸的难以置信，被自己苦苦寻找了五年的最爱所杀，哥哥的心痛恐怕比死亡更甚！

想到这里，激荡的心情让原本就盈满眼眶的泪水狠狠划下，伤心欲绝的叶生云樱终于再也忍不住喉头的那口鲜血，张嘴狠狠的将覆盖在身上那洁白的狐裘咳的全是鲜血。

“云樱，你这又是何苦？”一直静静守候在叶生云樱身边的尤利斯苦涩的从怀中掏出一片洁白的手绢，仿佛用尽一生温柔般将心爱女子嘴角的鲜血抹去，惟是眼里隐藏的悲哀与无奈却更加浓郁。

“为什么！？为什么！”叶生云樱死死的揪住尤利斯的衣襟，痛哭着歇斯竭底的追问道，“大嫂不是最爱哥哥的么？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要夺走我唯一的亲人！？”

“我哥哥，究竟哪里对不起她！！”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知道……”尖锐的质问，尤利斯不忍的别过脸去，半跪着的身体微微颤抖，再也没有勇气去看面前的云樱一眼。

无论对错，纵横前世今生，只要了解内情的人都知道，精灵族欠叶生家的……实在太多了！

“姑姑，别哭了，哭也是没用的！”很难想象一个年仅五岁的小男孩竟然会说出如此深沉的话来，叶生云樱讶然呆望着自己侄儿那张半点童贞都欠奉的俊脸，满脸都是难以置信之色。想不到失去父亲所积压的悲痛，竟然将原本天真活泼的孩子，变得如此深沉和冷静，冷静得——近乎冷漠！

原来，最痛苦的人，应该是还只有六岁的他！毕竟，他所面对的，是人生三大悲剧之中最苦的——幼年丧父……

“姑姑，你不可以再伤心了，这样只会让你原本就虚弱的身体更加脆弱……”叶生月明几乎咬着嘴唇一字一字的说道，可是这种勉强，却还是没能留住眼中的泪水，只见两行清澈却悲哀的眼泪狠狠的划破他那张秀气却铁青的脸。

天啊！你为什么要夺走这个可怜孩子那原本就称不上幸福的世界？！为什么要夺走我唯一可以等待的梦想！？望着月明，叶生云樱美丽的眼睛里全是心痛。

为什么？我们的命运如此悲惨？难道就只因为“叶生”这个不祥的姓氏么！

这，根本就不是我们所希冀的未来啊……

“放开我……”叶生云樱缓慢却坚决的推开了尤利斯搀扶着自己的手，勉强的占了起来，近乎艰难的走到不停抽泣的侄儿面前，虚弱，却深情的将他拥入了自己纤弱的怀中，一边轻拍着月明那幼小的背脊，一边安慰道，“月明，姑姑只是个女人，没有你那么坚强，而且，你也看得出来，我的身体……咳，咳……应该支持不了多久了……”

“不！姑姑，你已经是我唯一的亲人，不可以再离开我了！”叶生月明激动的紧紧用小手抱住叶生云樱，惶急的说着，“爸爸临终的时候，让我册封你位樱妃，你已经是爸爸的妻子，又是我的姑姑，所以……所以绝对不可以离开我！”

“樱妃么？”叶生云樱轻轻推开月明，绝美的容颜上全是缱绻怀念的表情，苍白的脸上首次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红晕。良久之后，却又带着几分无奈的摇摇臻首，叹息道，“哥哥都不在了，这个名称就算等到了又有什么意义呢……”

“有意义的，有意义的，不是还有我在您的身边么？求求您不要这样放弃自己好么？如果您都这样的话，那么我……又该怎么办呢？”温暖的怀抱，令得月明终于在从未感受母爱中卸下了一直强装的冷静，恢复了那孩子般的柔弱，努力的想要扯住这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也是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依赖，始终是孩子的天性，也是他们的权利！

“妈……妈……”那哽咽着，渗透了月明最后努力与勇气的呼唤恍如惊雷般狠狠砸在叶生云樱的心头。

原来，还不到自己放弃的时候，因为我还没有失去一切！我还要陪着我和云王的孩子一起走下去，否则，留下他孤孤单单一个孩子面对那么痛苦的未来，也实在太悲惨了！

我……还要活下去！

一定要活下去！

“月明！”叶生云樱陡然激动的再次抱住月明，深情而坚决的承诺道，“妈妈答应你，我一定会活下去的，一直到月明长大，可以自己面对一切为止……”

“对不起，妈妈……是月明不好……是月明太自私了，对不起……妈妈！”狠狠的哭泣着，仿佛要将所有的伤心一次全部宣泄出来一般。也许，对于月明来说，已经对亲生母亲彻底死心的他，更加愿意让拥有没有血缘关系的姑姑成为自己的妈妈。

辉煌的大殿里，回荡着叶生月明和叶生云樱那交织的哭泣声，伤心之处，让人为之侧目，更恍论感情素来丰富的妮娜和月双双，早就忍不住哭得梨花带雨。甚至就连素来沉静的慕华水笙都不由自主的偷偷别过脸去，擦拭着眼角的泪水。

也许，唯一无泪的，便只有那个一直隐藏在无人发现的角落，如同亘古存在的石像一般，静静观望着所有经过的——“她”！

那个，泪水早已流干的——她！

时间淡漠的流逝着，将原本就无奈的人间又添上了几笔沧桑。

也许，沧桑的不止是岁月的轮回，才刚建立的“圣之帝国”也一样在内忧外患的交迫中日渐苍白和脆弱！更为不妙的是，拥有着无与伦比的政治天赋，一直勉力支撑着帝国的国母叶生云樱终于在继续摄政一年后，终于因为身体的极度虚弱而无法再操劳一分半点。

这也就意味着，年仅七岁的月明，在同龄人都还只是尚未明白世界深浅的小孩时，他就必须马上登基，扛起一个国家的重担。

辉月历史上最年幼的帝王么？看似殊荣，其实却只是残忍的命运捉弄而已……

“我们……都只是被折断了翅膀的鸟儿，就连想自由的飞翔都做不到……”叶生云樱如秋水般的眼眸，带着几分渴望静静注视着窗外蔚蓝色天空。虽然明知道凭自己的身体，除了能躺在床上以外，根本就什么都做不了，可是心里却依旧会重复着去奢望那一直梦想的自由——那个人曾答应过要给她的自由。

“可是，我所想要的……自由，究竟是什么样的自由呢……”叶生云樱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叶生云王那张无精打采的笑脸，心狠狠的抽痛着，苍白而病态的俏脸上尚未干涸的泪痕再一次湿润起来，伤心的哽咽道，“哥……哥，你这个……大骗子！大骗子！”

可惜的是，叶生云樱犹未来得及沉浸于伤心之中，清脆的敲门声却忽然响起。赶忙擦去脸上的泪痕，深深呼出一口气后，努力装出平静的语气问道：

“谁？”

“是微臣水笙……”言语中虽然恭谨，可是细微处却透露出几分随意的味道，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故而总是感觉亲切很多。

“水笙？”叶生云樱的声音中带着几分虚弱的疲惫，不过心里却放松了不少，毕竟这个人是陪着自己一直长大的好友，也是唯一能在尔虞我诈的政治环境下，陪她说上几句真心话的人。

“恩，公主殿下……不，樱妃娘娘，喝药的时间到了。”说着，慕华水笙轻巧的走到床边，放下手中端着的金色盘子，一边关上窗户，一边语重心长的劝说道，“樱妃娘娘，你身体本来就不好，要是被风伤了寒怎么办？不要老是让人操心啊！”

看着自己的好朋友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叶生云樱就忍不住掩嘴轻笑起来，却不料还没来得及开心，不合作的身体忽然一阵郁闷，当下不由得剧烈咳嗽起来。

“我的天啊！公主……娘娘！您没事吧？”慕华水笙吓得语无伦次，慌慌张张的丢开手上的工作，走到床边轻抚着叶生云樱清瘦的脊背，一边回过头朝着门口大喊着，“喂，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快点传御医！快啊！”

“那么紧张干什么？想吓死所有的人啊？！”叶生云樱略带责备的看了慕华水笙一眼，每次只要自己一出点什么小事，都非得把宫里弄得鸡飞狗跳不可，估计那些可怜的御医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他们的樱妃娘娘别生病了。

“娘娘，其实你只要少操心一点，不去管那些有的没的事情，身体很快就会好起来，可是你……唉！”慕华水笙埋怨着，却也知道这种劝说根本毫无用处，故而还未说完便长长叹息一声，自言自语的嘀咕着，“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你亲生儿子，真搞不懂干什么为了他那么拼命……”

“放肆！”头一次，慕华水笙看见自己的闺中好友如此疾言厉色，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实在不足以议论即将成为皇帝的叶生月明的是非，当下连忙惶恐的跪下。

“算了，你起来吧。”叶生云樱轻轻抚了抚胸口，努力平息了怒气后才郑重的说道，“水笙，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你也应该清楚，我的这个身体，支撑不了多久……”

“不会的……”慕华水笙低声抗议着，却连自己都知道这声音有多么苍白无力。毕竟，对于好友的身体和性格，这个世界上最清楚的人，莫过于她。

“所以对于我来说……”叶生云樱并没有在意慕华水笙那轻若蚊呐的低语，只是哀伤的望着窗外，淡淡的继续说道，“无论我怎么希望，也不可能有时间等到奇迹出现，等到哥哥回来的那一天。”

“这一生，我已经不可能为哥哥尽人妻的责任，那么至少……我也要为他的孩子，去克尽所有母亲的责任。更何况……”

叶生云樱微笑着，恍若春日樱花般让人感觉到无限的灿烂。慕华水笙在这一瞬间完全沉默，虽然一直都觉得好友非常之美，可是却从未想过，此刻的她竟然美得令人就连直视都会感觉亵du：

“我身为哥哥的妻子，他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因此，哪怕舍弃这残破不全的生命，我也一定要好好爱护他，直到他成长到不再需要我这个母亲为止……”

“可是，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慕华水笙陡然激动起来，梨花带雨的哽咽着哭道，“明明……明明……云樱你比谁……都更爱他……可是得到的却比谁……都更少！……这……根本……根本就……不公平！！”

“你错了，”叶生云樱轻柔的声音出奇的平静，只是那么灿烂的微笑着，却淡然而认真的反驳道，“其实我得到的比谁都多啊……”

“什么？”慕华水笙完全无法理解，俏脸上全是疑惑之色。

叶生云樱并没有立即回答好友的疑问，只是开心的将双手抱在胸前，满脸幸福的闭上双目，轻声说道：

“因为哥哥，在最后将他所有的爱全部托付给了我，不是么？所以，月明不仅是哥哥的全部，也是我的一切啊。”

“我……不明白……”慕华水笙缓缓的摇着头，只是脸上已经没有了适才的激动神色，反而带着几分无力的道，“为什么……明明就聚少离多，可……却仍然爱他爱到这种程度？我真的不明白……”

“水笙，你大概已经不记得了吧，那发生在十六年前的事情。那一年，我才刚刚五岁，哥哥也只有七岁而已……”叶生云樱说着，忽然如百花齐放般嫣然一笑，更带着几分缅怀的陷入回忆之中：

我被称之为公主，而且还是天下第一城“叶生城”的公主。这对于世人来说，应该是一个非常幸福美好的身份，可惜的是，我却……并不快乐。

虽然我才只有五岁，但是却在还没有深刻领悟到快乐是什么时，就已经非常的明白不快乐是什么。这都是因为，我有一个yu望极其强烈的母亲！总是想着把一切都握在手上的她，整天都在算计着如何扫除挡在眼前的障碍，如何清除异己……不过，本来，这些与我的关系并不大，我只是小孩，大人们不会注意的一个小女孩罢了。

所以，就在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偶然一天里，我听到了母亲和二叔在谈论着一个正常的五岁孩子根本无法理解的阴谋。从此，我再也无法快乐，因为，我五岁的小脑袋清晰无误的将那个阴谋理解的无比透彻：

他们——想要伤害对我来说最最重要的哥哥！

那个总是温柔的牵着我的手，对我微笑的哥哥！

于是，既然理解了，身为叶生一族的女人，犹豫根本是浪费时间的东西，我立刻在心底做出了决定：我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哥哥！

可是怎么保护？这并不是说说就可以做的到的。我仔细的想着，最后总结出：首先，要装出讨厌哥哥的样子，取得母亲的信任；然后再想办法得到具体的情报；最后根据得到的情报想办法破坏他们谋害哥哥的计划。

当时的我，只是那么简单的想着，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年仅五岁的小脑袋为什么能想出这么复杂的东西……

于是，我开始蓄意的和哥哥决裂，我还记得当我第一次将哥哥送给我的玩具狠狠丢在地上，砸得稀烂之时，他那满脸错愕和伤心的表情。那时候，我第一次感觉到心痛是什么味道，也许，就从那一刻开始，无忧无虑的童年就和我已经远离了。

那一次，也是哥哥最后一次牵我的手。从此，我再也没感受过他手心的温度，直到现在。也就是在那一天，我躲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狠狠哭了一场……

“那天，是我们第一次相遇呢。”叶生云樱轻轻拉住了慕华水笙的手，让她在床边左下后，这才接着回忆：

“你在哭吗？”明明看见面前的人哭得乱七八糟，竟然还这么问，我觉得眼前和自己同龄的女孩不是白痴就是脑子有问题。不过，奇怪的是，当时却觉得异常的放心，一点没有被人撞破的紧张感，反而有种想要倾诉一切的冲动。

“我叫慕华水笙，你呢？”女孩看见对方并没有回答，只是怔怔的看着自己，当下不由怯生生紧张的问道。

“我叫云樱，这里是内苑，你进来干什么？”虽然知道女孩并没有恶意，可是被人打扰还是会有的不爽的感觉，当下故意装出恶狠狠的样子威吓道。然而，不知道是因为年纪太小，还是自己的企图实在太明显，对面那叫做水笙的小女孩不仅没被吓坏，反而在略微呆了一下之后，清脆的“咯咯”笑了起来。

“笑什么？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对于面前的生物，我实在不是很理解。不过这个世界上原本就一样米养百样人，说不准八角形的都有，理那么多作什么？我自暴自弃的想着，转身就打算离开。

“别走！”小女孩的声音里似乎带着几分惶急，看来，就算是从小受到礼仪教育的贵族女孩，孤身在这样一个诺大的城主府中还是会感到不安。而后，忸怩着，直到我不满的回过头一脸不爽的盯着她时，她才红着脸呐呐的说道，“我们……做朋友……好么？”

“朋友？”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是简单的两个字，却如同雷鸣一般狠狠回荡在我的耳朵之中。脑海里再一次浮现出哥哥那温柔的笑容，泪水便如同止不住的洪流一般狂妄的泛滥着，我已完全说不出话来，只是那么怔怔的注视着眼前的女孩。

这就是救赎么？我不知道，只是那么觉得：时间，仿佛就在这一刻完全静止……

时间慢慢的流逝，越来越慢，慢的就像煎熬一样。我以前都从来不知道，原来伤害自己重要的人，远比伤害自己来得更痛苦，可是，我却不得不无时无刻装出一副厌恶的样子，好全力得到母亲的信任。

唯一可以值得欣慰的，大约就只有这惨痛的努力，总算在暗中破坏了二叔和母亲的计划，保护了总是漫不经心，懵懵懂懂的哥哥。

我很开心，也很伤心，就像一个摇摆不定的天平，只要微风轻轻一吹，这脆弱的平衡就会立刻狠狠的支离破碎。好在我的身边还有一个水笙，虽然和她说了也不明白，但是至少做为一个听众却异常的合格，而且绝对不会将朋友的秘密说出去。想起来，水笙总是一脸疑惑的听我说着，然后用根本就不明白的表情鼓励我：

“云樱，要加油哦！”

那是一件很郁闷的事情，却也让人觉得，很温暖。

磕磕绊绊的前进着，哥哥那总是温柔注视着我的目光，也开始越来越黯淡。我甚至已经记不起，这是第几次用尽全力的去羞辱他，去嘲笑他，骂他“野种”。哥哥从来不反抗，也不愤怒，却总是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看着我，沉痛的，看着我……

一年的时间漫长的就像一生一世，就算我再如何不愿意，六岁的生日也终于珊珊而来。我倒并不是讨厌过生日，只是心里非常明白，这么难得的机会，母亲和二叔绝对不会错过，如果哥哥来的话，只会被他们暗下杀手。

“野种，我告诉你，我很讨厌你！如果不希望我生日也不开心的话，就最好别出现，你听到了没有！”我是如此恶狠狠警告哥哥的，可是回忆起他那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心里就不由得七上八下，不由连身边侍女为自己精心打扮都索然无味。

可是，如今的一切已经超出了我一个小孩所能控制的范围，身处众人瞩目之中的我，再没有办法去为哥哥担心。毕竟，我还是一个只能搞小动作的小孩而已，一旦上了台面，就变得什么都做不了。

生日会很热闹，也很堂皇，众多家老贵族的小孩都来祝贺，把原本应该很大的正厅硬是挤的让人感觉大量缩水。而后，我穿着母亲为我精心挑选的礼服，在爸爸的牵引下一路接受着大家的祝福。虽然脸上惯性的用早已经熟知的礼仪回应别人的恭贺，可是眼神却没有一刻停留的在人群中搜索着哥哥的身影。

我最希望看到的人，是他！

可是最不希望看到的人，也是他！

终于，我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带着几分落寞的心情放松了下来。也好，哥哥，到底还是……没来。不过仔细想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被那么恶意的羞辱又怎么会来呢？

不过怎样都好，就算被厌恶也无所谓，只要他能平安无事就心满意足了。我无力的思索着，安心戴上一贯的假面具去迎接生命中的第六个生日。于是，粗心的我便没有发觉，那躲在华丽的大门后，一双真诚却异常寂寞的眼睛。

“怎么样？事情办好了么？”故意撇开了一众宾客，叶生孤寂那丝毫不逊于兄长的英武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低沉中，更带着几分阴森的杀气。

黑暗中那仿佛根本不存在的身影陡然浮现在叶生孤寂身边，异常恭谨的回禀道：

“大人，一切我们都已经安排妥当，只要叶生家的小鬼走进后院就绝对别想活着出来！只是，如今城主也在，恐怕对计划会相当妨碍……”

“放心，一会我会想办法让大哥离开现场，只是你们注意做的干净利落一点，把一切都伪装成意外，绝对不可以让人看出来！明白么？”叶生孤寂神芒内敛的眼睛里陡然精光一闪，仿佛不带一丝感情般冷笑着自语道，“哼，侄儿啊侄儿，就算你运气再好也该有个限度，今晚就是你的死祭！别怪叔叔，要怪就怪你生在叶生家吧。”

“哼，你倒是挺会给自己找理由的嘛。”声音很轻柔，也很美丽，但是这在黑暗中听起来却让人感觉意外的心寒。纤细而修长的身影，就算完全看不清楚外貌也能让人觉得那一定是令人惊艳的美女！来者正是叶生云樱那yu望极其浓郁的母亲——华夫人。

叶生孤寂并没有回头，只是淡淡的冷哼一声，颇为不满的道：

“你还不回去看着你那宝贝女儿吧，老是给我制造麻烦！我警告你，这次最好不要让她捣乱，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哼，就一个小毛孩子能掀起什么风浪来，你也太多虑了吧？”华夫人对于叶生孤寂的话并不在意，毕竟一直以来自己女儿的表现还是让她比较满意的。

“妇人之见！叶生家的女人，可不是像你那么简单的！”叶生孤寂眼中寒光一闪而逝，也不理会被气得满脸发青的华夫人，转身甩开披风就走。

望着自己合作的对象冷淡又不近人情的背影，华夫人美丽的脸上顿时阴蛰起来，口中更恶狠狠的赌咒着：

“叶生孤寂，你这个混蛋，小看我的话，迟早让你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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