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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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好不容易从伤心中缓过劲来,甚至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左伧之町的叶生云王父子却忽然收到了一封匿名的信件。
“嗯?”叶生云王仔细查看了一下信件的内容,脸色一时间变得极其难看,好久才扔掉手中的信纸,对着儿子苦笑道,“看来,有人似乎不希望我们离开这里呢……”
“谁啊?”叶生月明捡起地上的信纸,一看之下脸色亦变得极其难看,颇为迟疑的抬头看着父亲,征询道,“爸爸,我们真的要去么?说不准,这只是个陷阱而已……”
“这根本就是个陷阱!”叶生云王瞄了一眼儿子手中的信纸,冷静而淡然的解释道,“你看,信里说:罗兰百合在我手中,若想救其性命,速来‘出云山’神社,恭候大驾。可是,罗兰百合是你母亲在大陆的名字,蓬莱怎么会有人知道?所以,这肯定是我昔日的某个仇人,想借此来对付我!”
“既然如此,我们干脆不要理会,直接回去不就好了么?”叶生月明满不在乎的说道,反正对他来说,母亲这个概念只不过是可以用来羡慕的对象而已,能不能拥有并不重要。更何况,御嘉志美这个所谓的母亲,似乎并不如想象中那么温馨,甚至只让他感觉到很冷漠,没有丝毫家人的感觉。
“不行呢……”叶生云王微笑着摇头否决了儿子的提议,懒洋洋的打个哈欠,苦涩的道,“不论真假,我都必须去一趟,毕竟,这是我欠百合的。怎么说呢?欠人一文钱,不还一身债啊!”
“笨蛋!”叶生月明狠狠的骂了自己的父亲一句,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开始清理出一些东西,板着笑脸不满的道,“爸爸真讨厌,说好了一起回大陆的。就这一次!完成了我们马上回去,不许再耍赖了!”
“当然,我的好儿子。”叶生云王难得开心的夸奖儿子一句,不料叶生月明却故作恶心的装出个鬼脸,一边整理东西,一边说着:
“别那么肉麻好么?爸爸,快点帮忙清理东西,要不什么时候才能出发?我可想早点结束这件事好回大陆呢!”
“好,好。”叶生云王应着,也开始帮忙一起打点行礼,准备着走向这明显的陷阱之途。
已经长期没有音讯的神乐美奈子和月双双那群美女,估计大家都很想念她们吧。可惜的是,那些笨蛋此刻正游走在左伧之町旁边的江户之町,仅凭着式神所散发出的信息努力寻找着叶生云王的下落。恐怕,估计一时半会还找不到左伧。
夜幕西下,阴沉的天空中一丝星光也没有。坐在马车上的几个女人议论纷纷,看情形似乎大有争吵不休之势。
“美奈子,究竟找对了么?这条路不要又走错了!”月双双几乎声嘶力竭的吼道。
“我怎么知道,先去看看再说!”美奈子还是那不负责任的回道。
“你这个不负责任的臭女人!为什么要把我也抓出来,我的旅馆啊!”雪姬满脸痛苦的使劲扯住月双双的衣领,大声质问着。
“唉,为什么不论我怎么呼唤,云王大人就是不出声呢?难道祝福项链遗忘了?还是出了事故?天啊,伟大的暗影神,请保佑我的勇者大人吧!”妮娜越想越不安,干脆开始虔诚的祈祷起来。
“…………………”
争吵持续着,终于,马车外忽然传来了车夫沉浑的声音:
“小姐,高天神威城到了!”
“高天神威城?!”所有人的目光在一瞬间全部呆住,然后齐齐转向亦是满脸愕然的神乐美奈子,满含不善的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好像……无意中说错地名了……”神乐美奈子干笑一声,有点畏惧的往后缩了缩。
“你这个该死的臭女人!”所有人齐齐宣泄着自己的不满的情绪,结果,漫天的爆炸声过后,夜空里回荡着几人凄凉的呼唤:
“我的云王大人!”
“相公,双双好想你!”
“云王大人,我不是故意带错路的!”
“为什么?我的旅馆……”
“…………”
“出云山”上宏伟的千级阶梯上,矗立着一座在绵长岁月里一直保留下来的神社——“出云神社”。曾几何时,这里曾满载着岁月的沧桑与荣耀,高不可攀的散发出夺目的光彩。甚至就连守护岛国的三大家族,每年都要带着神器,亲自前来此处参加为了纪念伟大的天照大神而举行盛大的“秋祭”。
“秋祭”的起源在“出云神社”的古籍中已经无可考察,不过民间却流传着许多不同版本的说法。当然,最广为人知的就是说,昔日黄泉之神须佐之男在“出云山”上斩八歧大蛇得到其尾中之剑,名之为“天丛云”。
而后因其能自入草稚之中避火,故而又称之为“草稚之剑”。不过,这把无可比拟的神剑却因八歧大蛇的怨念而对人族有着异常的愤怒,所以只要被其稍稍伤害了一点,就会立刻染上强大而可怕的诅咒,伤势不仅不能复原,而且还会持续恶化,最后在痛不欲生中死去。为了封印这把剑,须佐之男便与天国的天照大神合力,一起将它的神明抽出,镇压在“出云山”之中,同时,将剑的本体赐予草稚一族,司掌守护之职。
而神格的力量始终无法千秋万世的持续,为了保证封印的稳固,天照大神便下令人间每年秋日第一天为祭天之日,更希望在这一天产生尽可能多的情侣,以便封印的阵法能吸收其中的爱恋之力,更稳当的镇住八歧大蛇的暴戾。
可惜的是,千载悠悠,碧世苍茫,所谓传说都只是一些不可以尽信的东西,更何况连丝毫考察的根据都没有。究竟什么样的事实才是最终的真相?为何蓬莱会有着关于“天丛云”的传说?还有那把号称神之魔剑的“天苍云”,又为什么会被镇压在蓬莱?这些疑惑,会否成为尘封的记忆,永远被埋藏在历史之中,抑或者,成为即将被翻开的书页,昭示出一切的因缘!
最近的这些日子以来,御嘉志美离开了未婚夫藤崎明所在的左伧城,回到自己刚苏醒时莅临的“出云神社”。记得四年之前,失去了所有记忆的自己,流落在“出云山”附近,若不是得到当时“出云神社”家主御嘉佑梨的收留,恐怕早就饿死街头勒,又哪里会有成为首席巫女这么幸福的一天?虽然过去已经失去,但是身边却依旧围绕着那么多温暖如同家人般的朋友,这些,才是她如今拥有的一切,真的不愿意失去,哪怕,这个代价是要用自己全部的过去交换,那也……在所不惜。
不过,说起来,每年的“秋之祭”还真是幸苦呢。许许多多的繁文缛节都要处理,迎接各处前来朝奉的贵宾,布置祭典台……真是一想起来就让人吐血的事情。还好,每年都能看到那么多人幸福微笑的表情,总让自己那疲惫的心能感到万般欣慰。
“志美,这些小事就交给我们好了,家主那边让你过去一下。”正打理着手中工作的御嘉志美听得背后传来同样身为巫女的水无月玲的呼唤,不由疑惑的停下手来,不解的问道:
“玲,家主找我有什么事?”
“这个我也不清楚,反正家主只是吩咐你过去一下。放心吧,你可是家主最疼爱的巫女,只有好事的!”水无月玲愉快的上前拉住御嘉志美的手,调皮的眨着明亮的眼睛说道。
“少来了啦,谁不知道一直以来家主对我最严厉了,估计这回不知又是哪里做的不完美,铁定挨骂的。”御嘉志美笑骂着推开水无月玲,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一边娇笑的跑着离开,一边说道,“玲,剩下的工作就交给你了,我去去就来哦。”
“我办事,你放心!”玲一副别担心的模样,挥挥手示意她快走,自己则开始继续御嘉志美未完的工作。看到已经没自己的事了,御嘉志美总算安下心来,开始加快脚步,走向那古色古香的正殿。
“出云神社”的正殿供奉着曾在《竹取物语》的神话中出现的“天之羽衣”。传说中,那一件羽衣拥有着令人惊异的神圣之力,不仅可以赋予穿着之人强大的力量,更能保护主人不受任何邪法的伤害,神奇之极。而更重要的是,这件“天之羽衣”据说其中藏着能通向诸神所在地“天空之城”的秘密,也是人与神之间唯一可能的通路。不过,只是千古以来,却没有人能找出三件神器之间的秘密,最终也只能将其作为一件神器来加以崇拜。
结果,在不知多少岁月以前,御嘉一族在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这件传说中的“天之羽衣”,更成为其守护一族,得到了无上的荣誉。可惜的是,虽然历代家主无不拼命穷究其秘密,但是始终一无所获,唯有,今世的御嘉佑梨才查出了一丝端倪。只可惜,这唯一的一丝线索却偏偏又牵扯上了那把不可思议的“天苍云”。那把既是神之剑,又是一把杀孽无数的魔之剑!
古老肃穆的正殿之中,家主已经正襟危坐在首席而家老们则整齐的列在两边,看上去挺气势恢弘的。面对着慢慢走上前来,缓缓跪坐在自己对面的御嘉志美,御嘉佑梨实在很欣赏这个五年前忽然出现的女生,不论是灵力还是天赋,都可以说是毕世难寻。虽然失去所有的记忆未免是种遗憾,但没有过去的负担也未必不是件好事,至少,能笼络到左伧城城主藤崎明使得“出云神社”实力大增,就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好事。
“志美……”沉郁良久之后,已经一百七十多岁的御嘉佑梨终于开口,沉闷却威严的声音开始回荡在大厅之中,“这次的‘秋之祭’不同寻常,三大家的家主都会携带各自的神器前来观礼,所以不能出半点差错。因而,我希望志美你能担任御守之职,负责接待来往的贵宾,并且注意其中是否有诡异。”
“家主,这么大的责任,我恐怕一个人承担不起来啊……”御嘉志美犹豫的皱起眉头,为难的拒绝道。
御嘉佑梨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胸有成竹的拍拍手,立时左侧的纱帐之后走出一道轩武的身影,施施然站在了众人面前。望着忽然出现的这个男人,御嘉志美的脸上在一瞬间露出无比惊愕的表情,只因为,他赫然是那个老缠着自己说是完全清楚她过去的叶生云王。可是,他不是已经说好了要回大陆么?为什么还会来这里?
“你……来这里做什么!?”震惊之下,御嘉志美潜意识中莽撞任性的脾气又出现,指着叶生云王的鼻子大声道。
“志美!不得无礼!这位是辉月大陆第一高手,人族皇者,‘圣之帝国’的开国之君——‘圣帝’叶生云王陛下!还不道歉!”御嘉佑梨双眼精光一闪,狠狠瞪视了自己的爱徒一眼,转而对着已经换上一身盛装的叶生云王说道,“陛下,真是抱歉,小徒素来脾气就是这样,请千万不要介意。”
“无妨。”叶生云王极其优雅的挥手示意了一下,王者风范的双目四处扫视了一眼,最后停留在御嘉志美脸上,温雅的微笑着道,“小姐真是性情中人,再说我冒昧到来,实属无礼,也难怪志美小姐吃惊。”
想不到这个曾看上去潦倒不堪的男人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来头。对了,那他身边那个小孩不就是太子殿下?还有,如果他说的是真的,我不就成了“圣之帝国”的皇后,那个傲慢的臭小子就成了我的儿子?!御嘉志美原本就震惊的心情此刻更是混乱纷呈。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眼前这人根本不像平时的他,那么散漫成天无精打采的样子,怎么也不会让人和如今满身皇者风范的他联系起来。
“对……对不起……”御嘉志美颇为惶恐的道了声歉,抬起头却发现叶生云王不知道何时已经走到了她面前,正满面温柔的看着她,微笑着说道:
“志美小姐,我们应该已经见过面了吧,听说您即将成亲,真是恭喜了。”
这句普通的恭喜,听在御嘉志美的耳朵里实在有说不出的刺耳,可是无奈眼前的情况,自己的身份实在和他差的太远,顶撞的话只能遭来家主的责备,当下唯有强自按奈住脾气,忍气吞声的道:
“多谢陛下夸奖,不知尊贵的陛下来到我们这穷乡僻壤有何吩咐?”
“我只不过听说贵国的‘秋之祭’即将举行,故而在帝国之前,希望能一睹这盛大的风采,应该不会妨碍到大家吧……”叶生云王轻轻甩开背上青黑色金边披风,顿时间,浑身上下的王者之气显露无疑,看得四周之人不由暗暗心惊。整场中,唯有颇为熟悉他的御嘉志美才略微觉得有点奇怪,因为平时偶然也能见到叶生云王的认真的表情,不过那时候,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却是另一种满溢着沧桑的无敌。他的表情,唯有用无敌才能形容,根本就不是王者所能媲美。
“为什么……我会对他的感觉如此熟悉?”御嘉志美自己都开始怀疑他口里所说的过去是否是真的。只是,对于如今的自己来说,现在不才是最重要的么?那么,还有什么好疑惑的。不过只要平平安安过了这几天,他回去了,那么过去也就不会再成为一种负担……
“志美,这位陛下是我们‘出云神社’最重要的客人,只要有他相助的话,三大神器和天之羽衣就不会有任何问题。所以,这几天就有劳你和陛下一起多多沟通,定会有相当大的助益。”御嘉佑梨拿出家主应有的风范,苍老而独特的威严显示出这在暗中操纵着蓬莱历史的女人绝对不是凡人。
“是。”御嘉志美虽然心里极度不满,可是实在不忍心忤逆这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同时也是自己最尊敬的师父,当下无奈的点点头,老老实实应允下来。
“那么以后就请小姐多多指教了……”叶生云王礼貌的说道,嘴角却极不自然的浮现出一丝轻蔑地冷笑。这令人打从心里发寒的冷笑竟然出奇的阴沉,感觉上丝毫没有人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盛大的祭祀节在忙碌中陆续准备妥当,上山来参与祭典的人也越来也多,当然,其中最值得期待的还是护送三件神器前来的三大家族的继承人。听说,这一次被选来的人都是这些年来,几大家族悉心培养的年轻俊杰,尤其是草稚家的草稚八云,以不足束发之龄(蓬莱以束发代表男人成年,一般是十八岁束发)成为伊势神宫第一高手,天赋之高,几千年来都属罕见。而八尺琼家的家主,十八岁的八尺琼征明则在谋略上一时无两,在短短几年的时间里,将热河神宫的势力扩大了将近一倍。至于最后千本鸟居的神乐家神乐美绪子,虽然世代都由女性执掌权力,可是却并未因此而势弱,不仅圆滑的游走在其他两大家族之间,更不时结下难解的姻亲关系,故而,反而成为三大家族之中根基最为稳固的一支。
三大家族之所以对“出云神社”尊敬有加,那不仅是因为日本神话起源于“出云山”,而且象征其最纯正血统的一支就是奇稻田本家的“出云神社”。至于御嘉一族世代作为奇稻田忠实的拥护者,虽然执掌着所有的权力,可是依然恭谨的供奉着后代的奇稻田姬,这并不是出于礼貌,而是全身心的尊敬着。
“志美小姐,很久不见了啊。”正在沉思中的御嘉志美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柔和地声音,抬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是草稚家的草稚八云,算算也差不多一年没见了,此时的他比之去年又长高了少许,就连样貌都显得成熟许多。
“是草稚小弟啊,今天刚到么?”御嘉志美微笑着寒暄了几句,对于眼前这个俊朗的少年,虽然在别人眼中或许非常了不起,但是对于她而言,并未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故而,尽管明知其眼中相视的光芒带有其他的韵味,却也只能故作不知。
“没错,这次护送着‘草雉之剑’前来祭祀‘天之羽衣’一路上都风尘仆仆的。今天在路上遇见了八尺琼,看他宝贝那所谓的‘八尺琼勾玉’的模样就好笑,你还没看见,真是生人勿近啊!”草稚八云哈哈一笑,为了不冷场随意找了点话题来说,却不料背后忽然传来女孩的娇呼声:
“八云,你这么说的话,被征明大哥知道又有苦头吃了。”
“美绪子?”望着眼前尚嫌幼稚的神乐美绪子,草稚八云疑惑的四下张望了一阵,这才奇怪的问道,“怎么了,这次你姐姐没来么?往年你们都是一起的呀……”
“我姐姐来信说找到了自己喜欢的男人,在没有嫁给他之前,怎么也不会回来。所以,没办法,只有我自己一个人来罗。”神乐美绪子故作无奈的叹口气,可是脸上却是一脸的向往之色。
“天啊!”草稚八云故作伤心的仰天长叹一声,满怀悲壮的说道,“为什么?又有一朵绝色的鲜花被那些可恶的家伙摧残了,这个世界真是悲惨!!”
“少胡说了!”神乐美绪子狠狠在草稚八云的头上敲了一下,转而对着一直在旁边笑盈盈的看着两人打闹的御嘉志美礼貌的鞠躬行礼道,“志美姐姐,好久不见了,这次也要你多多关照。”
“美绪子还是这么有礼貌呢,记得上次来还满脸怯生生的躲在姐姐背后,现在都是大姑娘了……”御嘉志美说着细细打量起神乐美绪子那不逊于其姐姐的粉雕玉琢般的脸,忽然噗哧一笑,满脸认真的说道,“想不到,美绪子越来越漂亮了啊。”
此言一处,神乐美绪子的脸顿时红的差点没冒出烟来,一变慌张的别过脸去,一边忙不迭持的说道,“志美姐姐怎么可以这么取笑人家,姐姐才是真正的大美女,我只是小草而已啦。”
“那当然,御嘉小姐的美貌可是天下闻名啊……”正在这时,叶生云王的声音忽然从旁边的人群中传了出来,沉浑而满溢着皇者的气度,就连不可一世的草稚八云都忍不住暗暗心惊。
“陛下?”御嘉志美吃惊的呼出声来,本应待在天守最高层和御嘉佑梨一起享受最高待遇的他,忽然跑到这混乱不堪的人群之中来做什么?
“什么!?”听到草稚八云和神乐美绪子的惊呼声,御嘉志美这才想起适才自己的反应太过剧烈,而且陛下这个词对于正常人来说实在不同凡响,当下不好意思的向两人介绍道,“这位是来自辉月大陆的皇帝叶生云王陛下,因为想见识一下我们的‘秋祭’,所以被邀请留在神社里一同观赏这次的盛典。”
“哦,辉月来的蛮子么?”草稚八云嘴里露出不屑的语气,素来自负蓬莱守护神的一族,对于辉月来的人都没有什么好感,故而说话的语气也就格外不客气。不过,一边的御嘉志美显然不希望因为这种无聊的理由而引起外交问题,万一被天皇知道的话,那问题就非常不好解决了。当下连忙岔开话题道:
“陛下,您怎么忽然来这里了,在贵宾厅待着能够看得更仔细些吧。”
“呵呵,无妨。我既然已经答应贵家主协助小姐防范未然,自当尽一点微薄之力,怎么好意思整天坐在房里看戏呢?”叶生云王微微一笑,随手玩耍了几下自己右肩的几缕发丝,异常客气的说道。
“那么就有劳陛下费心了,对了,这两位是来自草稚家的草稚八云和来自神乐家的神乐美绪子。”御嘉志美说着,便将两人微微介绍了一下,而叶生云王似乎也没有什么兴趣去诸多了解面前这两个人,只是随意的点点头当作打了招呼。
“哦,志美小姐,家主让我告诉你,你未婚夫藤崎明已经到了,现在正在偏厅等候,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就去招呼一下吧。”叶生云王一副淡然自若的说道,就像在讲述一件和自己完全不相干的事情一般。这种态度,就连御嘉志美都不由疑惑起来,他口里说的过去,真的是存在的么?
“这样啊,多谢陛下的转告,我这就过去。”御嘉志美也不愿意再去多想那些即将和自己告别的过去,当下躬身礼貌的行了一个礼,施施然而优雅的退了下去。剩下三个人互相无语的对立着,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
“生命,总是有开始就一定会结束,真是悲哀啊。”沉默良久的叶生云王忽然打破了压抑的平静,微笑着,声音却显得格外阴冷,感觉就连漫天明亮的月光都开始发寒了般,森森的说道,“其实,活得太长了,也未必是件好事,你们说对吧?”
说完,就在神乐美绪子和草稚八云惊诧莫名的目光注视之下,悠然而缓缓的混入了来来往往的人潮之中……
祭典往往总开始在热闹非凡的一刻,神社旁悠长的道路两边布满了各色的小摊,张灯结彩的辉映着满路的欢声笑语。无数蓬莱民众穿着宽松而华丽的浴衣,漫步在这喧嚣的街道之上,尽情享受着一年里难得开心的聚会。当然,其中最为欢欣鼓舞的自然是那些早有了心上人,却一直不敢表白的年轻男女。因为,只有在今天,表白才会被当成勇气的象征,成功的爱情才会得到百八万神明的祝福。
而与俗世无缘的巫女们,则相形之下要可怜的多,她们只能默默的守候在神殿之中,虔诚的为世人来年的平安做祈祷。不过,御嘉志美的待遇显然较之一般的巫女要幸运的多,至少在这重要的时刻能陪伴在自己未婚夫的身边,一起享受着这欢快而美丽的夜晚。
两人就这么相互依偎着漫步街道,虽然并没有世俗之间那么多的甜言蜜语,可是难得的温馨,却始终蔓延在两人身边。身边不时会浮现出小孩子快乐的央求着父母,希望得到更多的礼物,也有因为捞不到金鱼而忍不住撒娇流泪的小鬼头。一切的场景都那么平和而温暖,这里,恍如梦幻般的人间仙境。
“好难得呢,平日我总忙于公务,很少有机会像这样两个人相处……”藤崎明牵着御嘉志美的手,微微的叹息了一声,颇为歉意的望着女友深情说道。
“没关系。”御嘉志美理解的摇摇头,微笑着回应道,“你是城主,公务繁忙也是正常的,又怎么可以为了我一介女子而置自己的子民与不顾呢?我所喜欢的明可不是这么优柔寡断的喔。”
“真是呢,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没决断力了,让你见笑了,志美。”藤崎明似乎很满足的看着自己的未婚妻,真诚的道,“我真庆幸,自己能有你这么善解人意的红颜知己,我藤崎明,总算不枉此生了!”
“真是傻瓜……”御嘉志美羞敛的垂下头,咬着嘴唇不知道说什么,幸好在此刻,漫天黑幕之间陡然彩色缤纷,无数美丽之极的烟花络绎不绝的绽放开来,将天空映照得恍如清晨那初始的朝霞一般。
“好美!”御嘉志美痴迷的望着头顶那华丽而灿烂的烟花,动情的由衷赞叹道。而一旁的藤崎明却忽然冷冷的自言自语般的低声说道:
“再美的东西,如果会消失的话,也只是肤浅的一瞬间而已。”
“你说什么……”御嘉志美并不是没有听见,只是实在无法理解这话的含义,故而在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的基础上,不由小心的问了一句。在她看来,素来温柔的未婚夫又怎么可能说出这种丝毫不近人情的话?
“没什么。”藤崎明冷漠的脸色瞬息间变回原本那灿烂的微笑,温和的拥住御嘉志美,一边走向神殿,一边刻意的岔开话题道,“我们快回去吧,祭典也差不多要开始了。你也应该准备一下,好去迎接奇稻田姬为‘御神木’上圣水。”
“嗯……”御嘉志美没有再多问,只是心里却留下来淡淡一抹疑惑。可惜的是,这抹疑惑实在太淡了,淡的终于没能避免即将发生的那纵使千年过去,却依然疼痛不已的悲剧……
夜幕十时正点的钟声终于响起,沉浑的宣布了今年最盛大的‘秋之祭’已经正式开始。只见“出云神社”那宽阔的前院之中,肃穆而神圣的祭台布置得庄严而气派非凡,乳白色半透明却又闪现着无数精致光辉的“天之羽衣”奇迹般漂浮在供桌之上,而下首则整整齐齐摆列着三件光芒夺目的神器。
祭台四周约十米之处,近百个神社的巫女整齐的站成一个圆形,环绕着一边吟诵着祝福的咒语。而三大神器的继承人则与“出云神社”的记住御嘉佑梨一起满脸郑重的站在众人之中的神台之上,凝重的注视着所有形势的发展。
“想不到蓬莱竟然有如此气派的盛典啊。”一直静立在神台之上,坐在贵宾席的叶生云王双目之中精光一闪,以自然而高贵的身份,点头赞赏了一句。
“哼,一个大陆来的人,有什么资格对我们神圣的祭典指手划脚?!”草稚八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看到这个所谓的叶生云王浑身上下就不舒服,一说起话来就犯冲,难道真的是八字不合的问题么?
“这样啊,在下失礼了。”叶生云王此刻脾气出奇的好,就连一直没有口德的毛病也完全无影无踪。甚至还极度大方的阻止了正想教训草稚八云的御嘉佑梨,颇为随意的转换了一下目光,落在正缓缓向这边走来的御嘉志美和藤崎明身上,带着羡慕的语气岔开话题道,“那一对真是天衣无缝的璧人啊。”
“志美是我最得意的弟子,而藤崎明以二十八岁之龄就成为一城之主,年少有为,两人确实郎才女貌。”御嘉佑梨颇为得意的顺着叶生云王的目光看去,语气中不乏宠爱之情。
“呵呵,家主真是好福气,能收到这么不错的弟子,恭喜啊。”叶生云王并未留心御嘉佑梨说些什么,目光不停游离之间,缓缓的落在了正慢慢从车帐之中莲步轻移向祭台的本代奇稻田姬。
“好一个人间绝色……”望着那素纱裹身,身姿曼妙,五官异常清纯柔美的奇稻田姬,那种美丽,竟然可以令得不远处的御嘉志美犹逊色三分。其美丽,恐怕除了远古的女神再也无人能比。的确,从某种意义来说,御嘉志美的美丽已经到了人类的极限,但那只是在人类之中而已。而此刻的奇稻田姬,她的美丽只怕已经超越了人类,成为了一种近似于神般不可亵du的美丽。
“请陛下不要用如此轻佻的语气说话,会亵du神灵的。”素来古板的八尺琼征明对于叶生云王的赞美十分不以为然,不过碍于礼貌只得换上敬语,相当客气的提醒道。
“神?”叶生云王的口气里似乎带着稍许讥讽的意味,不过却转瞬即逝,稍稍沉吟之后,这才对着满脸凝重的御嘉佑梨说道,“家主,这么重要的祭典万一有人来破坏怎么办?”
“怎么可能?”御嘉佑梨胸有成竹的在天守上环视了一眼整个“出云神社”,自负而得意的说道,“每年的盛典,我们无不集中了所有蓬莱最强的高手,不管是武者还是剑客,抑或术士阴阳师,都可谓一时之极,根本不可能有人能扰乱会场。”
“世事总有例外嘛。”叶生云王的语气忽然在一瞬间阴冷下来,沉郁而阴森的接着道,“譬如说………”
“现在!”
就在所有人怔愕于叶生云王忽然冒出的一句极具威胁意味的话时,四面八方陡然涌出无数妖魔,从地空两路络绎不绝的纷纷呼啸着攻向原本盛大的祭典。一时间,无数平民惊呼着毫无抵抗之力的倒在妖怪的爪牙之下,而混乱不堪的场面也使得神社就算想阻止势力抵抗也变得异常困难。
“云王陛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御嘉佑梨的手中凭空的闪现出若干张闪耀着灵光的符咒,警惕的注视着犹自悠然的安坐在长椅之上的叶生云王。
“没什么,只是想结束一直以来蓬莱和辉月的‘误会’而已。”叶生云王轻描淡写的说道,还满不在乎的品尝了一下手中的红茶。和颜悦色的接着道,“你们不觉得,再这么争斗下去,对辉月和蓬莱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么?”
“所以,你就故意支使部队来抢夺神器?!”草稚八云紧握的手中已经燃起了愤怒的火焰,恐怕只要一言不合立刻便打算动手。而一边的八尺琼征明的手中也打出了“千百二式”的起手势,至于一直冷眼旁观的神乐美绪子则配合在站在两人之间,随时准备发动。
面对着蓬莱最顶尖的四大高手,叶生云王却依然那么优雅的坐着,似乎根本没有将面前的他们放在眼中,嘴里反而故意刺激的说道:
“神器?没有,我只是想杀光你们而已。这样就不会再有纷争了!你们听见没有,人死之前的哀嚎,真是美妙啊……”
“你这个……混蛋!”听得叶生云王那冷漠而冷血的声音,冲动的草稚八云哪里还按奈得住,起手一招“二百十二式·琴月阳”反身自手中甩出一道鲜红的怒火,直袭叶生云王。
“不要冲动!”心里极度明白叶生云王可怕的御嘉佑梨慌忙想要拦下草稚八云,可是毕竟晚了一步。旁边的神乐美绪子和八尺琼征明也异常配合的一起攻了上去,恍若凤凰般的“二百十二活·乙式顶门之一针”和那泛着妖异光芒的紫焰“七十五式·琴月阴”势如奔雷般卷起一股劲风狠狠的砸在叶生云王身上,顿时发出一声轰然巨响。
所有招式无一落空,只怕再强的人也难以幸免,草稚八云和八尺琼征明的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轻蔑的神情,嘴里更满含讽刺的道:
“原来所谓的辉月第一高手也不过如此而已……”
“看来,似乎被小看了呢。”叶生云王的声音陡然从身后响起,刚想放松的诸人神经在一瞬间紧绷起来,随即感受到了那饱含庞大压迫力的劲风从背后袭来。
“糟了!”冷汗本能的自背上流出,想要闪躲已经来不及,难道,称雄蓬莱的三大继承人就连对手一招都接不住么?不,这都只怪自己太大意,在不清楚的情况下妄自出手才招来的恶果。害了自己也就罢了,还害了另外两位好朋友,真是不甘心!
“你们还在干什么?”已经准备接受重创的几人陡然之间听到了御嘉佑梨的呼唤,心中顿时燃起一线希望,趁着背后其实稍微混乱的一瞬间,连忙转过身来。只见眼前的御嘉佑梨正警惕的挡在几人身前,看着地上丝丝的血迹,看来适才为了救下几人而硬挡下叶生云王雷霆霹雳的一击,已经受了内伤。
“家主……”几人还想说什么,却被御嘉佑梨强行打断道:
“婆妈什么!再大意是会没命的!”
“呵呵,不愧为家主啊,这么近的距离接我一招竟然还能站得住?不错不错。”叶生云王冷笑着后退了半步,面对着四人的联手,可是面上却依旧毫无任何畏惧之色。
“叶生云王,你虽然很强,可是现在你孤身一人待在敌阵之中,怎么也不可能活着离开吧!”八尺琼征明望着已经渐渐组织起来抵抗妖魔的巫女们,以及三大家族各自带来的护卫渐渐控制了局势,心中燃起了稍许自信,冷冷的胁迫道。
“人生真是悲哀啊……”叶生云王根本没有理会八尺琼征明的话,只是自顾自的感叹道,“你们难道不知道,我从来都不会打无把握的仗么?”
像是配合着叶生云王的话一般,场中原本已经占据了优势的家族护卫们陡然间像是失去了所有气力,竟然变得毫无还手之力,眼睁睁的任凭那些凶残的妖魔屠杀。霎时间,整个祭台全变成了炼狱,守护奇稻田姬的护卫也越来越少,眼看就要危及其安全之时,一道耀眼得然人连眼睛都睁不开的雪白箭光在一瞬间划破长空,带着异常的灵气狠狠将已经突破防御的数十只妖魔净化得干干净净。
望着和藤崎明双双守护在奇稻田姬面前的御嘉志美,叶生云王嘴角忽然浮现出一丝异样的阴险笑容,感觉上就像是已经胜券在握一般,满不在乎的随口道:
“真是个碍事的家伙!”
“混蛋!竟然卑鄙到在食物中下毒!”望着已经几乎完全丧失战斗能力的手下,不用想也知道叶生云王肯定曾在餐饮中动了手脚,只是草稚八云等人却没有仔细想过,为什么所有的人几乎都中了毒,却独独他们几个完全没事呢?
“这只是战争的谋略而已,卑鄙什么的也只是兵不厌诈而已,在我们的世界里,胜者就是一切哦!”叶生云王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却将草稚和神乐等人气得浑身发抖,唯有年老沉静的御嘉佑梨才努力忍着气愤,小心翼翼的关注着周遭战事的发展,心里暗叫不好,照这种情形下去,恐怕“出云神社”和三大家族已经没有未来可言。
“叶生云王,老生是吓了眼,竟然相信你这个蛮子会有诚意与蓬莱修百世之好,今天,为了弥补我所犯下的弥天大过,就算同归于尽,我也要将你一起带下黄泉比留坡!”御嘉佑梨的声音虽然沉闷而苍老,惟是在此刻听起来,却没有人敢怀疑他的真实度,就连一直占尽上风的叶生云王都不由的皱起眉头来。
“有些事情……”叶生云王陡然间身形一展,以不可思议的神速忽然闪现在几人跟前,先下手为强的一招“烈冰”笔直的攻向御嘉佑梨这个威胁最大的人。不过,令人不解的是,御嘉佑梨只是象征性的抵抗一下,便任凭叶生云王那恐怖之极的手狠狠轰在自己的左肩之上,一时间骨肉横飞,鲜血飞溅。
“糟了!”看到御嘉佑梨那因为抽搐而变形的脸上却闪耀着坚定的光芒,叶生云王心知不妙,可惜想要退却已然来之不及。一只苍老却强劲的右手狠狠的搭在了他的脖子上,这下形势顿时极为不妙。
“还不快动手!”看到御嘉佑梨那拼死钳制叶生云王的动作,几人哪有不会意的。可是,要他们亲手杀死这个素来尊敬的长者,自己又于心何忍?只是,目前危急的形势恐怕已经容不得他们多想……
“对不起!”满含着眼泪,草稚八云终于打出了自己最赖以自豪的绝学“里百八式·大蛇稚”,一道仿佛令空间停顿的光芒闪过之后,强劲的火焰开始不停聚集到他右手的手心之中,最后终于以无法想象的炙烈猛袭而去;而身边的八尺琼征明也祭出了自己最强的禁招绝学“禁百千十二式·八稚女”,几乎同时的自高举的手心中弹射出一道足以令时间停顿的湛蓝光芒后,人顿时以超越肉眼的神速飞快的攻击了出去;至于最后一直配合默契的神乐美绪子优雅却满含杀机的舞出了自己最强的绝学“里面八十五活·零技之础”!
刹那之间,天地间一片愁云惨淡,鬼哭神号,这三大绝学的威力已经强到令得正在极力挣脱叶生云王在一瞬间呆住,而御嘉佑梨却终于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如雷鸣般的巨响在刹那间响彻天际,而叶生云王和御嘉佑梨的身影也在这一刻被巨大的火海完全吞没,混在着紫色火焰的爆炸之中,仿佛燃尽一切的不灭之火灾焚烧着尘世的一切,神台也在这合力的一招之下被破坏的七七八八,摇摇欲坠。不过,尽管淋漓的鲜血昭示着无尽的伤心,可这么多的牺牲毕竟铲除了罪魁祸首,战争,也该结束了吧……
“家主……”熊熊烈火中仿佛浮现出御嘉佑梨那已经消逝的慈祥容颜,脆弱的神乐美绪子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就连自负如草稚八云以及那素来冷静地八尺琼征明都暗自泪盈满眶。
“太天真了!”半空之中陡然浮现出叶生云王那满溢着怒意的声音,就在所有人惊愕抬头的那一瞬间,立马看到了虽然已经身负重伤,右手鲜血淋漓的他,却依然无惧的傲然凝视着众人。他那手中还留着一只类似于手臂之类的血肉模糊的物体,看来适才的爆炸中,他在最后一刻终于拜托了御嘉佑梨的制肘,并且利用她作为挡板而逃出了那恐怖的威胁。
“竟然……还没死……”神乐美绪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那么可怕的爆炸之中竟然还能逃出来,这就是辉月第一高手的实力么?难道,就算三个人一起出手,甚至还牺牲了自己最尊敬的出云家主,却还是一无所获么?不过,已经身负重伤的叶生云王显然不想再跟面前这几个毫发无伤的高手再打下去,既然在下去也只是两败俱伤之局,又何必多事。更何况,他早就预留好了一招绝妙的好棋,当然不会傻到拿自己的性命去跟别人硬碰。
谁也没想到那么强悍的叶生云王竟然会转身就跑,故而草稚等人一时间怔愕起来,开始怀疑其是否设下了什么陷阱。不过,伤心于自己家主身死的御嘉志美显然没有考虑那么多,一看到叶生云王正打算从自己的头顶上掠过,二话不说,挽起弓便射出一道满含灵力的神箭。逼得叶生云王不得不停下身形连忙闪避。
“碍事的家伙!”叶生云王自然不会允许任何人挡住自己的去路,即刻的闪身之间,人已经立马出现在御嘉志美面前,蓄满妖力的左手狠狠抓向她的心脏。而面对这劲招临门,御嘉志美这才意识到两者之间力量上的差距,完全无法抵抗的气势压得她连反应都来不及。
“小心!”已经闭上眼睛准备认命的御嘉志美却忽然听到了自己未婚夫那凄厉的惨嚎之声,急忙睁开眼睛一看,却发现他正毫无生气的挡在自己面前,而那可恶的叶生云王的手已经毫无阻碍的穿透了他的胸膛,惊起漫天血雨。
“明!!”剧烈的心痛刹那间狠狠冲击得御嘉志美泪流满面,可是就算再怎么呼唤,再怎么凄凉,已经死去的藤崎明却也无法活过来,再也无法响应她的呼唤……
“去死吧!”还在失神状态下的御嘉志美根本没有注意叶生云王随之而来的攻击,只是固执而且伤心的抱着未婚夫的尸体痛哭不已。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幸好后面的草稚八云等人赶到,神乐美绪子趁着八尺琼和草稚联手迫退其之际,抱起御嘉志美飞速闪到一边,总算及时避开了杀身之祸。
叶生云王四下一环顾,如今大局已经在握,再强行打下去一定会逼得这几个强者狗急跳墙,说不准就会来个鱼死网破。今次的目的只是为了抓住奇稻田姬而已,多生枝节实属不智,还是早点闪人为妙。
“哼,算你们走运。”叶生云王冷冷扫了对峙的几人一眼,出人意料的转身便冲向犹自待在祭台中间默然不动的奇稻田姬。这一变故实在来得过于突然,众人完全来不及阻拦,一时间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威胁到圣女的安全。就在叶生云王自己都以为即将手到擒来之际,看似柔弱的奇稻田姬那冷沉的双目中却忽然闪出一道异样的精光,接着,身前三米之处凭空闪耀起夺目的剑光。
“怎么……回事?!”大惊之下的叶生云王怎么也没想到一介弱女子的剑术竟然如此出神入化,实力比之三大家族的继承人有过之而无不及。若非自己实力超群,适才一不小心之间差点就命丧黄泉,这等心机,果然丝毫不容小看。
“不要浪费我的时间!”叶生云王的身上陡然弥漫起一阵惊人的气势,奇稻田姬那如天马行空般的神奇剑术在忽然之间竟然仿佛变得不堪一击。只因为,仅仅一招,仅仅只是轻描淡写的用手指轻弹在那如雷霆般疾斩而来的剑锋之上,她立时便意识到自己完全败了,一直清澈如明镜般的眼睛里首次露出了震撼之色。
随之,家传的村正在一声清脆的龙吟声中断成两截,而叶生云王更身形不止,趁着这个微小的空隙闪电般擒住她粉白的脖子。
“得罪了!”叶生云王的嘴角得意的浮现出一丝胜利的邪笑,挟住已经不能动弹的奇稻田姬,顺手卷起旁边神台之上的三大神器,接着足尖狠狠一点地面,飞身便向着“出云山”下飞奔而去。
“他抓奇稻田小姐做什么?”神乐美绪子放下一直伤心不已的御嘉志美,起身和草稚八云商量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可是听说奇稻田小姐的身上隐藏着不可思议的秘密……”草稚八云难过的看了一眼躺在血泊中的藤崎明,不忍的别过头去。人世间最痛苦的莫过于生离死别,幸好随着叶生云王的逃走,那些进攻的妖族也渐渐退却,并没有继续增加大量的伤亡。
“不错,据说这个秘密足以颠覆整个蓬莱,所以,不论如何,我们一定要将那可恶的混蛋追回来!快走吧。”八尺琼征明年纪最大,为人也最成熟,最能辨别出事情的严重性,当下刻不容缓的强调道。
“可是……”神乐美绪子犹豫的看了一眼伤心欲绝的御嘉志美,虽然很想离开,可是却又放不下心来,唯有用可怜兮兮的目光央求的望着草稚和八尺琼。
“不行,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志美的情况虽然可怜,但是蓬莱的未来却更加重要,我们不能因小失大,快追!”八尺琼狠狠瞪了神乐美绪子一眼,示意的看了一下两人,转身便向着叶生云王逃窜的方向追去。
“走吧!”草稚八云英俊的面容上闪现着愤怒的火焰,强行拖起犹自担心不已的神乐美绪子的手,匆匆赶向已经跑在前面的八尺琼征明。留下满目疮痍的祭坛之中,痛不欲生的拥住未婚夫早已冷却的身体,痛苦不已的御嘉志美,和无数守卫巫女以及妖怪们混杂着,血肉模糊的尸体,以及那犹在凄厉的秋风中不停摇摆回荡,重伤难耐的神社人员不停呻吟之声……
通往“出云神社”的千级台阶之上,淋漓的鲜血布满了阶梯,混和着无数妖气的恶臭,在这原本神圣的领域里弥漫出空前恐怖的气息。而那些早已经没有生气的尸体,残缺不全零落的散落在因为凝固而显得发黑的血液上,更是衬托得此处有如炼狱。
而就在这恍如地狱的尽头,一道孤单的身影却忽然冒了出来,他的旁边赫然还跟着一个年约五岁的小男孩。细细看去,此人竟正是适才覆灭“出云神社”的叶生云王,不论外貌身形都一摸一样,只是气质上的差异却极为明显。
眼前的他不仅满脸的风尘仆仆之色,就连披风和剑士风衣都打满补丁,显得潦倒不堪!可是,他不是带着奇稻田姬早已离开么?为什么又会忽然出现在此处?!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爸爸,怎么死了这么多人?好可怜哦……”叶生月明虽然从小见惯了无数厮杀的场面,可是毕竟年纪尚幼,看到这种恐怖的情景心里依然忍不住害怕,畏缩的往父亲的身后缩了缩,颤声说道。
叶生云王直觉感到眼前的事情极不简单,先是有人蓄意留难即将要离开的他们,现在又在目的地大肆屠杀,恐怕,接下来的阴谋会更加可怕。只是,虽然明知是陷阱,但为了早已将自己完全忘记得妻子,就算前面是龙潭虎穴也要继续走下去。
“臭小子,这件事情只怕没那么简单,你还是留在这里别上去了……”叶生云王头一次自心底冒出不祥的寒意,当下郑重其事的向儿子叮嘱道。
“不要!”叶生月明任性的扯住父亲的衣袖,使劲拖拉着说道,“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比爸爸背后更安全的地方!”
“真是个任性的臭小子!”心里虽然明白儿子这是放心不下一直因为妻子的事情而心神不宁的自己,不过嘴里却依然故作不满的埋怨道,“我告诉你,别给你老子我添麻烦,听到了没有!”
“知道了……”叶生月明故意将声音拖得特别长,然后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得意的看了父亲一眼,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走得老远,当下连忙追上去,口里疾呼着,“等等啦,臭爸爸!”
小心翼翼的避开亡者的尸体,做为最基本的尊重,叶生云王父子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好半天才走到不足十分之一的地方。这里的阶梯因为剧烈的打斗儿变得残破不堪,想要行走起来亦是极为困难,而周围的树木也大都不是折断就是歪七竖八,足以可见不久之前这里曾发生的战斗之惨烈。
“希望百合不要出事才好……”叶生云王强行按奈住心中的不安,抱起儿子一跃而过已经无法行走的地方,正打算继续上行之际,前方却忽然冲出几条身影恶狠狠的向两人扑去。
“该死的人,给我去死吧!”暴怒的声音下,一个身着简装英气勃勃却异常愤怒的少年以极快的速度冲了过来,其后面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少年,看身着样貌都不是平常之人。
“百八十二式!”双方还没来得及搭话,少年已经忽然一个转身以极其怪异的姿势狠狠一拳轰了过来,拳上附着威力强横无比的火焰,刚猛之极,轻而易举的便令人产生完全无法抵挡的错觉。自古以来,草稚古武流的绝技便以“强”作为自己的灵魂,素来便被誉为“最强之拳”,其威力可见一斑。
只可惜,这份延续至今的强烈自信却在即将到来的一瞬间被完全破灭。只因为,叶生云王赫然只用了一根手指便挡住了他的拳头,甚至就连那流传在草稚一族血液中绝对不可能消失的“不灭之火”也被打得无影无踪。
“怎么可能!?”目睹这一惊人的情景,原本跟在后面准备出手的另外两个少年和少女顿时惊愕万分的硬生生怔在原地一动不动,更忍不住吃惊的呼出声来。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攻击我?”叶生云王并无伤害眼前少年的意思,轻轻释出一股柔和的斗气将其推开,耐着性子和颜悦色的问道。毕竟,自己的妻子说不准就落在这些人手上,还是小心点好。
“叶生云王!你不要以为装成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算了,我们三大家族和‘出云神社’上千条人命的血债怎么也不会放过你!快点把奇稻田小姐交出来,否则,哪怕拼个鱼死网破我们也在所不惜!”为首的少年看上去似乎异常冲动,若非忌于自己实力太强,根本便不会废话,早就冲上来开打了。
“八云,不要冲动!”眼看草稚八云还想动手,已经认清形势的八尺琼征明连忙一把将他拉了回来,沉声道,“这个人比刚才起码还要强上数倍,妄自动手根本便没有胜算。现在原因不明,我们还是先冷静下来看看再说……”
“怎么可以!?”草稚八云使劲推开八尺琼征明,气急败坏的吼道,“现在奇稻田小姐就在他手上,难道要我眼睁睁的放过他么?八尺琼,我可没那么冷血,就算是为了藤崎大哥,我也非要将他碎尸万段不可!”
“你们究竟在说什么?”一直被忽略不计的叶生月明终于忍不住从父亲的背后钻了出来,气鼓鼓的盯着面前几个在他看来不知好歹的家伙,不满的抱着小手埋怨道,“我和我爸爸刚刚才到这里,根本就不认识你们,干嘛老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真没礼貌!”
“支那小鬼,别以为你们这样就可以撇清所有责任,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亲眼所见,今日不杀了这家伙,我誓不为人!”草稚八云虽然越说越激动,可是还好仅止于声音越来越大而已,总算让一旁惴惴不安的神乐和八尺琼稍微放下心来。
叶生云王眉头微微一皱,这种情形虽然让人不解,可是已经没有时间多想了,现在最重要的是确定罗兰百合的安全与否。想到这里,叶生云王将还打算和草稚八云斗嘴的儿子强行扔到身后,极为礼貌的问道:
“请问,几位是否认识一位叫做御嘉志美的姑娘……”
“你还敢说!”一提起御嘉志美这四个字,草稚八云的脑海中立时浮现出惨死的藤崎明,当下哪里还按奈得住,手中火焰再次耀出灿烂的光芒,跃上空中一招“外式·奈落落”狠狠自上砸下。
“究竟是怎么回事?”叶生云王虽然十分不解,可是这么纠缠下去也不是办法,伸手挡住草稚八云的招式,刚想阻止其继续进攻,岂料陌生少年却忽然身形一矮,以极其刁钻的角度连踢两脚“八十八式”。跟着身形不止,起身连续出招,汹涌的火焰带着炙热的气息强袭而来,正是三段击的前奏“百十五式·毒咬”,紧接着“四百一式·罪咏”,“四百二式·罚咏”……连绵不绝如行云流水般纷纷不停施展而出,根本不给人以丝毫喘息的机会,而最后收尾的那一招“百八十二式”更是大有石破天惊之势,一旦被击中只怕九死一生。
“好漂亮的连续技……”眼看就要中招的叶生云王竟忽然微微一笑,更离谱的赞叹起来,而后又是伸出一根手指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分毫不差的点在草稚八云那不停逼近充满火焰的拳头上。一霎那之间,这一交击却没有发出意料中那任何惊天动地的声音,只是无限的沉寂,仿佛就连空气都凝结起来一般,整个世界只剩下了犹在对峙的两人。
山风微微作响,打破了令人难耐的沉默。神乐和八尺琼紧张的屏息等待着,虽然明知道实力差距过大,可是仍然希望出现奇迹,毕竟,古往今来还没有人能在草稚家这一套连击之下全身而退的,这,已经是被称谓“最强一族”的最终奥义。不过,虽然威力极强,可这一套拳也因为对使用者自身带有极大的负面伤害而被列为禁招,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可以施展。
可惜的是,这最后的希望却在草稚八云陡然失去全身力气般倒下之时完全破灭。想不到,伊势宫最强的草稚八云拼尽全力却连这可恶的叶生云王一根手指都无法战胜,这也……太扯了吧?!
他……根本不应该这么强的……神乐美绪子的脑海里陡然浮现出这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原本,适才三人联手明明可以压制住他,可为什么才一转眼的时间,形势就完全逆转了过来,此刻的他,简直强得根本不像一个人。现在别说三人联手,就算再多加一倍的人只怕也是毫无用处!更何况,如今能战斗的已经只剩下自己和八尺琼两个人,这样真的会有胜算么?
“我根本无意和你们争斗,我只想知道御嘉志美究竟怎么样了?”叶生云王后退了几步任由两人带回因为耗力过剧而休克的草稚八云,诚恳的询问道。可惜的是,这话在八尺琼和神乐听来却十足充满了讽刺的意味,根本就是他亲手打伤了御嘉志美,还狠毒的杀害了其未婚夫藤崎明,现在却明知故问,真是可恶!
想到这里,两人的身上顿时因为气愤而散发出强烈的杀气,不过,叶生云王显然不愿意再和这些莫名其妙的家伙纠缠不清,右手终于落在了腰畔的“天丛云”之上。刹那之间,原本微弱萧然的山风陡然变得狂妄而放肆,恍如刀割一般。同一时间,叶生云王漆黑的瞳孔竟不可思议的转变成妖异的鲜红之色,无比恐怖的气势在一瞬间笼罩全场。
“这究竟……怎么回事……”原本正打算合力出手的八尺琼和神乐却陡然惊觉自己的身体竟在这股压迫之下异常僵硬,无论如何都无法再移动一分一毫。只能那么绝望而恐惧的站在原地,维持着原来那前冲的姿势。
“可恶……是本能么?!”八尺琼咬牙切齿的努力试图挣脱这股强大气势的压迫,可惜始终徒劳无功,眼望着如魔神般的叶生云王越走越近,却只能无可奈何的直冒冷汗,“竟然有人强到可以令对手连本能都感觉出恐怖,真是可怕……”
“他……究竟是谁啊……”已经连发抖都做不到,只能花容失色骇然的看着叶生云王的神乐美绪子,无助的望着自己身前的八尺琼,心里头一次开始渴望着有人能保护自己,女人柔弱的一面在面临着极度恐惧的这一刻,终于伴随着坚强面具的剥落而毫发毕露。
不过,被恐惧征服而使劲闭上双眼不敢面对的两人却并没有迎来意想中的进攻,看来叶生云王也无意伤害两人,在经过两人身侧后,便松开握剑的右手,将那令人窒息的气势给收了回来。
“爸爸,等等我……”望着小男孩追逐父亲而去的背影,神乐和八尺琼僵硬的身体终于如释重负的软瘫下来,再也没有任何精力和勇气能够支持着自己站起来,只能那么无力的倒在地上,拼命用力的敲打着地面,痛恨自己力量的微弱。如果只是人被击倒,还有重新站起来的可能,但是,如果连心也被击败,那么,就真的没有任何再战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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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越踏上阶梯心里不祥的感觉就越来越浓郁,而不安的心也因为担心而渐渐变得愈发无法冷静。想到罗兰百合如今的困境,叶生云王不由加快了脚步,却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儿子已经落下了一截老大。
可惜的是,人的脚步怎么也追不上天意的纵横!就算强如叶生云王,盖世如他,无敌如他,毕竟也只得一个人而已;毕竟,始终无法摆脱那残酷夙命的捉弄……
依旧美艳绝伦,不可方物的罗兰百合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阶梯的尽头,一切似乎都依然如旧,只是伊人绝色的脸上却浮现着伤心欲绝的凄然之色。那是,一股极度危险的——不祥之色!
“百合!”望着自己最担心的妻子安然无恙,叶生云王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可奇怪的是,原本应该消失的不祥感觉却越来越浓郁。这是怎么回事?叶生云王心里虽然疑惑,可是却因为满心都沉浸在重逢的快乐之中,再加上原本就粗神经的性格,故而极其简单的就将这一丝不安扔到九霄云外去了。
爱,本就让人盲目,更何况是他这种极为痴情的笨蛋。不管在任何人看来,一个抛弃了帝国的王位,抛弃了所有的荣华富贵,苦苦寻觅妻子流浪在天涯海角整整五年的人,不论怎么看,都是个愚不可及的蠢材。
可惜的是,爱,并不等于你付出多少就一定能收回多少。很大程度上,都只是一场没有胜负的买卖,就算亏了,也只能自认倒霉的非商业行径。而很明显,叶生云王这一次,恐怕要完全输到底了……
“叶生云王!!”暴怒的娇喝声顿时将快步向台阶上跑去的叶生云王硬生生震在原地,愕然不知所措。脑海中只是不停地回荡着满心的疑问:为什么?她的声音里会流露出这么痛恨的感情,简直就像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为什么?!明明是夫妻,却变成如今这般的水火不容?难道,又要重复千年前的悲剧么……
“我要杀了你!”听到这洋溢着悲愤的怒吼,想起善良的妻子,虽然一直都很任性,似乎却从来没有过如此痛恨过一个人呢。看来,在妻子的心里,始终还有自己比不上的人啊。想到这里,再回忆起那颠沛流离的五年岁月,叶生云王忽然觉得很难过,也终于明白,自己已经彻底失去了一直赖以为动力的目标。
雪白的箭光带着神圣的气息一瞬间便洞穿了叶生云王那毫无防备的心脏,而这一招,赫然是已经成为御嘉志美的罗兰百合绝对不可能会用的“生命之箭”。一切都宛如千年前的悲剧再现,痛苦已经被忽略,濒死的叶生云王终于带着一脸悲凉无力的跪倒在地,隐约听见自己儿子那惶急带着哭腔的惊呼声。
想不到,自己这辈子还是死在最爱的女人手上……叶生云王感觉到视线开始模糊,捂着胸口的右手狠明显的感觉到鲜血带着力量飞快流逝,看来,已经活不下去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那有人被射穿了心脏还能继续活得好好的?
只是,已经回忆其“生命之箭”的她恐怕会为了这眼中的错误而伤心欲绝吧?最后,自己还是要为了这个有缘无分的妻子做点事情,就当将自己欠下的债还清好了……
鼓起最后的力气,叶生云王抬起头来,虽然眼睛已经什么都看不见,却依然装出最后的光彩,微笑着认真的说道:
“真是对不起……我已经……不爱你了……,真的……已经……一点都……不……爱……你……”
努力说完这最后的遗言,带着幽深的悲哀与落寞,再也支持不住的身体终于缓缓的倒在正好赶上来的儿子的怀中。想不到,英雄末路,号称辉月第一高手的自己竟然会死在自己历尽千辛万苦找寻了五年的挚爱之手。人生,还是真是悲哀啊!
“爸爸!不要吓我,我们不是说好了,只要看到妈妈没事就回家么?大人怎么可以骗小孩的?”叶生月明泣不成声的哽咽着,使劲用自己瘦弱的双手拼命摇晃着已经奄奄一息的父亲,大声哭喊着,“爸爸,求求你,不要丢下月明一个人,以后我再也不说要妈妈了。爸爸,你醒醒啊,家里不是还有小妈在等你吗?你醒醒啊……”
遥遥的,似乎在深沉的黑暗里,叶生云王隐约听到了自己儿子那凄凉的呼唤,是什么如此震撼自己那已经无法跳动的心脏,这种感觉,是眼泪么……仿佛历经了漫长的一个世纪,叶生云王终于睁开了已经神光尽失的眼睛,只是那么哀伤灰暗的望着月明那幼小伤心的面庞,努力的断断续续的说着:
“……对不起……月明,……爸爸真的……很不称职呢……,以后……‘圣之帝国’就……交给你了……,回去找姑姑……她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记住……替我封她为樱妃……帮我告诉她……我无法……回应她的心意了……对不起……”
“当年……我只是抛下了……一句‘帝国托付给你了’……就带着你……一起远走四方……,剩下她孤苦伶仃的一个人……辛苦的替我打点一切…………还有,你那昏迷不醒的……小妈……我也因为一时意气……而弃之不顾……,说起来……我……真的很对不起她们,真的……很抱歉……”
“丽丝,雅儿……”叶生云王空洞的眼睛里,忽然出现了曾为了守护自己而牺牲的摩尔丽丝以及芙蕾雅的身影,看来,自己对于她们的承诺还是无法完成啊。想到这里,心中的失落越发浓郁:我……真是一个彻头彻尾失败的男人呢。
“是来接我的么……”叶生云王安祥的望着依然那么成熟美艳的她,五年了,原来强烈的思念也在岁月的奔驰中缓缓化作烟尘,甚至,已经内疚的想不起这曾如此挚爱自己的女人那令人心碎的样子。
“不……云王陛下,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快回去吧,尘世还有值得您守候的人!”摩尔丽丝脸上尽是焦急之色,似乎极度不希望叶生云王走进,却又无力阻止,只能拼命的呼叫着,劝阻着。
“爸爸!爸爸!”耳中又传来了儿子那凄然的呼唤,叶生云王努力的再次睁开双眼,目光落在犹自站在最高处,用恨不得将自己碎尸万段的目光狠狠盯着自己的御嘉志美,微微的笑笑,说道:
“很多事情……就算想要后悔……也没有机会了……,所以,你……是正确的……千万,不可以……后悔……”
“爸爸,那种女人你理她做什么!不要再说话了!”叶生月明的小手使劲按在父亲那鲜血不停涌出的胸口,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鲜红的血却依然固执的从指缝之中越流越多,顺着阶梯铺在冷冰的岩石上。
“月明……对不起……去找妮娜和月双双……两位阿姨,让她们送你回……‘叶生城’,那里……就是你的家……”叶生云王的话有气无力的就像随时会中断一般,似乎在表示着自己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泪眼淋漓的叶生月明陡然间仰天大喊一声,哭喊着大声道: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没有爸爸,哪里都不是月明的家!!”
“真是……不听话的……臭小子……”碧落黄泉,尘世茫茫,佛祖尚无法尽断三千烦恼,更何况是凡人?人之将死,就算有留恋也是无可厚非吧。想着,脑海里不由浮现出自己曾做过的一首词:
“天若有情天亦老,寒山月小,梦萦西郊.
人间何处是春xiao,天涯路遥,万里迢迢.
雁去鸿飞鸟空巢,南山松傲,北地花凋.
问剑江湖逐浪淘,白云飘飘,暮暮朝朝.”
“原来,天……真的……那么高不可及啊……”叶生云王的嘴角忽然抽动了起来,鲜血顿时如决堤洪水般纷纷涌出,顺着脸颊,沾湿了头发,最后滴在尘土之中,就连身旁象征着无敌的“天丛云”也低声悲吟着,最后不甘地化为一滩血水。
而也就在这心惊胆战的一幕之下,叶生月明的幼稚的眼睛里终于看到了自己父亲那空洞的双眼完全而安祥的轻轻闭上,却再也不能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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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整个凄凉的“出云山”在这一刻回荡着叶生月明这凄凉无比的一声狂呼。漫长的回音过后,剩下的只有萧萧的山风,和怎么也不能相信那么强悍的叶生云王,竟然毫不抵抗的死在御嘉志美手上的神乐美绪子和八尺琼征明,以及那个报完仇后,满心空虚的御嘉志美。
望着一直抱着父亲尸体痛哭不已的叶生月明,御嘉志美的心里忽然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心酸。虽然很想走过去安慰几句,但是,自己毕竟是他杀父仇人,根本没有任何立场支持自己这么做。
就在御嘉志美犹豫之间,原本一直哭泣的叶生月明却忽然转过头来,狠狠的盯着她,决绝而惨烈的用染满鲜血的小手抹去眼中的泪水,脸上顿时因为满面鲜血淋漓而显得异常可怕。两人对视着,半响之后,叶生月明终于冷沉而坚决的道:
“我,叶生月明以‘圣之帝国’皇太子的名义起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虽不能杀你,但生生世世绝不原谅你,今日我就割发与你断绝天理母子之情!往后你若敢踏入大陆半步,我必灭你蓬莱一族!就算天打雷劈,也绝不违誓!”
叶生月明这极其狠毒的誓言才刚说完,漫天乌云忽然滚滚聚集而来,无数刺目的雷光更在巨大的轰鸣声中狠狠划破漆黑的长空,仿佛在怒斥着他那违背天理的誓言。而原本还沉浸在仇恨中的御嘉志美望着虽然只有五岁,目光却异常决绝的小男孩,整颗心莫名奇妙的像是被无情的利刃狠狠的刺穿了一般,撕心裂肺的痛楚却没有任何理由,只是让泪水止不住的泛滥成灾……
“我……”明知道没有必要解释,可是御嘉志美却说什么也不希望眼前的小男孩恨自己,她很想说这一切都是叶生云王咎由自取;她也很想说叶生云王杀死了无数无辜的人,根本就是死有余辜……可是,那些解释到了嘴边,却在叶生月明的目光中全部化为粉末,灰飞烟灭。只余下一个孤独而没有任何说服力,可怜兮兮的“我”字。
不过,就算她真能说出什么,叶生月明也不会去听,更加听不进去。瘦小的他,只是反复努力的试图背负起自己父亲已经冷却的身体,尽管一次又一次的摔倒,甚至就连浑身上下都磕得伤痕累累,却依旧没有半点放弃的意思,只是那么艰辛的向着阶梯下缓缓移动,一边哽咽着说道:
“爸爸,我们……一起回大陆,月明从小就跟着你……以后也不会分开,我不要……妈妈……月明只要有爸爸就会很幸福……一定会更幸福……只要没有妈妈……”
正努力拖着父亲身体往下走的月明,再一次被地上的尸体绊倒,全身上下顿时又染上了无数鲜血,混和着污泥将这年仅五岁的小男孩衬托得既可怜又可悲。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纵然叶生云王再如何十恶不赦,可是浓郁的父子之情却还是感动了应该站在敌对立场的神乐和已经恢复知觉的草稚。
而一直怔怔的站在顶端的御嘉志美终于在心痛的折磨之下,全身无力的颓然跪倒在地,双手掩面使劲痛哭起来,只是,就连她自己都想不起这泪水的理由。是因为藤崎明么?可是脑海里却找不到他的影子;是因为自己死去恩师御嘉佑梨和无数朝夕相伴的同门么?但是大仇不是已经报了么;难道,只是因为这个看起来陌生,却仿佛和自己有着异常深厚关系的小男孩么?
“很伤心啊,我亲爱的御嘉志美小姐。”就在所有人都沉默着,各自伤心之际,半空之中陡然传来另一个“叶生云王”的声音。
“怎么可能?!”所有人震惊的看着站在不远处一棵参天古木之上,一只手挟着已经昏迷不醒的奇稻田姬,一只手好整以暇的支撑着下巴,满脸得意之色的“叶生云王”,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唯一例外的就只有依旧继续着自己的行为,根本不理会四周环境的叶生月明,还是那么执着而艰难的拖动着叶生云王的尸体,渐渐走向阶梯下面。
“哈哈哈哈,真是愚蠢啊!叶生云王,就算你再强又如何?前世今生你注定都要死在我曼陀罗之手!”望着叶生云王父子凄凉的下场,曼陀罗终于忍不住仰天狂笑起来,更随手解开了变身的妖法,露了那阴邪却异常俊朗的面孔,以及闪烁着森寒光芒的金色妖瞳。
“是妖怪!!”御嘉志美和草稚八云等人不由心头大震,而神乐美绪子更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完全不可思议的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我却一点也没感觉到他身上有丝毫妖气……身为神社继任圣女的我,竟然连一点都察觉不出来……这,绝对不可能!”
“哼,人类还真是无知。”曼陀罗轻蔑的瞄了大受打击的神乐美绪子一眼,满含讽刺的道,“你难道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做‘不妖璧’么?”
说完,曼陀罗便伸手从怀中掏出一颗弥漫着绿色烟尘,流光四溢的明珠,冷笑着继续道:
“嘿嘿,这是山神的精元,有了他便可以掩盖所有的妖气,让我和一个人类的气息根本没有几分差异……”
“竟然……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冲动的草稚早已经气得浑身发抖,而神乐和八尺琼则满脸歉意的望着已经开始渐渐远去的叶生月明,想起年仅五岁的他即将面对的日子,心里不约而同泛起一阵内疚。至于御嘉志美则更是整个人都在这巨大的打击之下临近崩溃,脑海里尽是叶生云王那潦倒不堪的样子,以及总是懒洋洋的表情,明明应该陌生的一切,此刻却显得格外清晰。
“呵呵,亲手杀死自己丈夫的感觉不错吧?”曼陀罗阴森的笑着,声音里满是幸灾乐祸,“看来你似乎还没有回忆起来啊。真可怜,啧啧,那么我就大发善心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了……”
曼陀罗微微抬起头,嘴角浮现出令人心寒的诡异笑容,伸手遥遥一指远处藤崎明的尸体,一道妖气顿时笔直的射进他心脏之中。接着,就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之中,原本应该早已死透的藤崎明,竟然再一次站起身来,整张脸生气盎然,若不是胸口那硕大的伤口,只怕没人会相信那是一个死人。
“这个藤崎明,早就被我抽干了灵魂,变成了只听命于我的傀儡。想不到,罗兰,你竟然为了一个早就成为行尸走肉的家伙亲手杀了自己的丈夫,真是可悲啊!哈哈哈哈……”曼陀罗得意万分的狂笑着,睥睨的望着她,接着道,“说起来,你前生也亲手杀了这家伙呢。可悲的家伙,就算再如何天下无敌,最后还是死在女人手上。不过,除了你,天下间还真没有人能杀了他,了不起啊,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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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曼陀罗的说法,在场人全部都明白这根本就是一个极其阴险的陷阱,只可惜,枉得众人自称英雄,却全都被这可恶的妖怪玩弄于股掌之中,到最后还害死了一个极其无辜的人。
“你这个混蛋!我们四大家族和你素无仇怨,为什么要这样处心积虑的害我们!?”八尺琼征明强自按奈着怒火,沉沉的问道。
“没办法啊。”曼陀罗故作无奈的耸耸肩膀,看了自己手中的奇稻田姬一眼,装出一副缅怀的样子接着道,“我想要力量啊……一直以来,叶生云王和天风水寒这两个无敌的混帐,别说力量,就连气势都让我胆战心惊。我不想被他们这么压抑的活着,我要胜过他们,压倒他们,然后铲除他们。这个天地,无敌的,只要有我一个就够了,只要有我妖王曼陀罗便绰绰有余!”
“那是你们辉月的事情,为什么要把我们蓬莱卷进这个阴谋里去?”草稚八云怒不可竭的一拳砸在地上,狠狠的将面前的阶梯轰出一个大坑,高声质问道。
曼陀罗用近乎同情的目光看了草稚一眼,摇摇头惋惜的道:
“你们真的一点都不知道么?被神话和信仰蒙蔽的笨蛋啊,你们真是可怜,就让仁慈的我来为你们说明一下吧。”
说着,故意顿了顿,这才接着说道:
“上古神魔大战的时候,暗影神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率兵击败了初代的大魔神王,虽然付出了无比惨重的代价,却抢到了魔族最强的圣剑‘天丛云’。之后,诸神为了提高战力,便开始了仿制‘天丛云’的计划,可惜,那把剑的成分和技术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无论那些神怎么努力,也无法成功制造出拥有神力的武器,得到的大多也只是一些没有用处的次品而已。
在历经无数次失败后,失望的诸神原本打算放弃,可是突然从天而降的天外飞石却给了他们新的希望,终于,在得到了极好的材质的条件下,诸神成功的仿制出了第一把神之剑——‘天苍云’。岂料,这好不容易成功的剑却拥有着完全无法理解的缺陷,对魔族杀伤力不大,却对人族有着致命的攻击力。
这样一把危险的剑,万一落入魔族的手中后果不堪设想,而留着对自己根本没什么好处,故而,在第二把神之剑,也是最后一把神之剑——‘天流云’铸造成功之际,诸神一致决定将那把史上最强的杀人凶器和魔族的圣剑同时永远的封印起来。
故而,魔剑‘天丛云’便被交给精灵族镇压在‘光之神殿’中,至于‘天苍云’则被封印在你们蓬莱的‘出云山’之上,经过千百万年的岁月,不知道为什么,这把剑却和你们传说中的神话扯上了关系,竟然在谣言中变成了须佐之男的佩剑,真是无聊……”
草稚八云根本就不相信曼陀罗说的话,毫不客气的指责道:
“胡说八道,我的‘草稚之剑’上根本没有你所说的神力……”
“蠢货!”曼陀罗根本没有兴趣听草稚八云把话说完,想都没想就打断道,“你那把剑是传说中须佐之男的佩剑‘十握之剑’,真正的‘天苍云’可是需要这位奇稻田小姐的生命之血才能开封的,很快,我就会让你亲眼见识一下它那恐怖的威力!”
“你……”一直沉吟无语,失神在巨大打击之中的御嘉志美忽然站起身来,美丽的脸庞上挂满了泪水,定定的看着曼陀罗,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失去曼陀罗控制的藤崎明呆呆的站在远处一动不动,脆弱的心再一次紧紧的揪在一起。半响之后,像是突然下定了决心一般,御嘉志美陡然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道,“绝对……不可原谅!”
“想对我动手么?别忘了,奇稻田小姐还在我手中哦。”曼陀罗当然知道御嘉志美在这种情况下只要能杀了自己,不管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不过拥有王牌的他怎么看都是一副有恃无恐地模样。不过,这一次,算无遗策的他头一次发现自己完全错了,只因为御嘉志美已经毫不犹豫地祭起了“生命之箭”,雪白的箭光顿时破空疾驰而去。
“哟,已经恢复记忆了么?”曼陀罗丝毫没有将这威力惊人的“生命之箭”放入眼中,只是简单的一个横移便闪了过去。毕竟,对于罗兰百合来说,她的神箭只是未完成的半成品而已,根本就不足为惧。更何况,最强的叶生云王已死,三大家族中的草稚又完全丧失了战斗能力,可以说,现在的形势,他已经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
看到自己的招式无效,而罗兰百合的脸上却丝毫没有任何惊讶之色,甚至就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只是那么痛恨的盯着曼陀罗,嘴里一字一字的道:
“曼陀罗,你害死了我丈夫,今天不杀你,我誓不为人!”
“停,停,停!”曼陀罗故意装出一副不解的模样,摸着下巴厚颜无耻的辩解道,“亲爱的罗兰百合小姐,你弄错了吧,杀了你丈夫的不正是你自己么?我可没有动过他一根手指头。再说了,他那么强,我连面对他的勇气都没有,怎么会蠢到去动手杀他呢?”
“你不用反复强调,我知道云王确实是我亲手杀死的,我也知道自己罪无可恕,所以,只要一杀了你我就会了却余生……”罗兰百合本想借此来表明自己的负疚和坚定的决心,岂料不远处已经因为疲劳而无法继续移动的叶生月明确忽然冷冷的打断道:
“你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
“什么?”陡然听得他如此突兀的一说,所有人都不由怔愕不已,按照蓬莱的习俗,妻子为丈夫殉情是一件可以称为美德的事情,更何况还是在丈夫被自己亲手所杀的情况下。
看来母子之间的天性还是在的,想到这里,众人脸上不由露出一份释怀的表情,就连罗兰百合都不由开朗了不少。可惜的是,这份开心在还不到三十秒的时间里,便被叶生月明接下来所说的话完全击得粉碎:
“不用太开心,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忘记了,我爸爸临终时曾经说过,他已经不爱你了。所以,你完全没有必要为一个已经不爱你的人寻死,更何况,是你亲手杀了爸爸,你也没有资格一死求得解脱。活着,被良心煎熬,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才是对你应有的惩罚!”
跪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满脸已经分不清是汗水和泪水的叶生月明只是微微的抬起头,可是锐利的眼神却比刀锋更为伤人。
“月明……”望着自己的才刚见面的儿子,却如此的痛恨自己,罗兰百合的心像是要被撕裂了一般。回忆起在叶生城的日子里,自己初为人母,而云王却进入‘第二十八’中生死未卜,自己则每天活在守候和担惊受怕之中,唯一能够支持她的,就只有那尚在襁褓中的小月明,当初他是那么可爱,整天的粘在自己怀中,就连想放开一下都不行。
可如今,五年过去了,已经懂事他在只有父亲的日子里已经变得开始忘记了母亲的存在价值,只是那么依赖的相信和跟在他爸爸的背后。也许,那就是他全部的幸福吧,而如今,自己这个身为母亲的人,却亲手毁灭了他一直生活的全部世界。只是死,恐怕已经不能够让他幼小而仇恨的心灵满足了吧。
“我曾经在三岁的时候,看到其他小孩子的妈妈们那么疼爱自己的他们,心里说不出的羡慕。那时候我天天吵着跟父亲说自己想要妈妈,结果,原本已经打算回家的父亲不得不得带着满怀憧憬的我继续这寻找的旅途。我真恨自己,如果那时候我不是那么任性……呜呜”月明说着忍不住哽咽起来,只是却强行按奈着不让自己哭出声,固执的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如果,我早点相信自己的妈妈已经死了的话,也许,就不会失去爸爸……”
听着儿子那仿佛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却比质问更加尖锐,罗兰百合心力交瘁的软瘫在地上,泪水再一次倾泻而出,怎么也无法停住。原本的觉悟在叶生月明的跟前完全不堪一击,如今的她,就连想死的勇气都没有,只能本能的哭泣,作为一个被自己儿子所遗弃,充满悲哀的母亲。
“你们母子的戏唱完了没有?”早已经因为被完全忽略而倍感愤怒的曼陀罗终于忍不住出言提醒诸人他的存在,“既然事情已经办完了,而我也没兴趣要你们的性命,那就……后会有期了。”
“休想走!”此言一出,所有人立时惊觉现在实在不是看戏的时候,怎么能就这样放走这个穷凶极恶的妖怪。若是万一真的被他得到了传说中的神剑“天苍云”,那么别说蓬莱,只怕人间都会生灵涂炭。
“想阻止我么?真是愚蠢!”曼陀罗的脸上闪现出轻蔑与万般不屑的神情,随手甩出一股极其浓郁的深灰色妖气,顿时便将追上来的众人封杀在身后,寸步都无法前进。不过,很显然已经苏醒的罗兰百合的实力要远胜三大家族的继承人,手中长弓顺着手腕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形,身前灵光闪耀之间轻而易举的便将浓郁的妖雾破开一道空隙。而草稚等人却只能无奈的匆忙退出妖雾的范围,满脸不甘的望着已经开始战斗的两人。
“曼陀罗!!”罗兰百合暴怒的娇喝一声,美丽之极的身形在半空中空灵舞动般的一个旋转,长弓再一次瞄准了那令她深恶痛绝的仇人,雪白的箭光带着几分仇恨的黯淡,却比平时更加凌厉数倍的射向曼陀罗。
曼陀罗威武的甩动着披风将身后袭来的数到箭光全刮得偏离轨道,原本还想出言嘲讽几句,岂料却陡然惊觉四周的空间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发生变异,那种感觉,就像是时间在慢慢变得悠长,更悠长……
“结界么?”直觉告诉曼陀罗不是,因为这股力量的压迫,远远超出了人的范畴,简直可以与神媲美。望着正庄严肃穆的吟诵着完全无法理解的上古咒语的罗兰百合,不祥的感觉油然而生。刹那之间,灵光闪过曼陀罗的脑海,他终于想起了精灵族那曾经为之辉煌而无敌的一式,已经失传上千年终极禁咒——“诸神之黄昏”!
那是整个大陆上唯一可以禁锢时间的绝世魔法!甚至比叶生家代代相传可以禁锢能量的“叶生领域”更让人恐惧。
“不好!”跑,是如今曼陀罗脑海里唯一可以出现的念头,在还没有得到“天苍云”之前,他心里很明白自己绝对没有能力与这绝世奇招相抗衡。只可惜,魔法已经锁住他的身形,周围渐渐变慢地时间让他就连加速都做不到,只能骇然的望着自己四周满布起圣洁而雪白的光芒,伴随着死亡的气息越来越近。
“远古的星辰啊,忘却时间的轮回………”就在咒语即将完成的最后一瞬间,就连曼陀罗都认为自己已经必死无疑之际,周围的能量波动却开始不安起来。本来漂浮在半空之中的罗兰百合陡然间喷出一口鲜血,娇美的脸因为透支过度而变得极度惨白,最后更恍如一只折翼的凤凰般向地面狠狠坠落而去。
看来,虽然已经恢复了前生今世的记忆,但力量却仍不足以驱动这如此强大的魔法,强行使用的后果便是被魔力严重的反噬,性命堪忧。
“怎么会……这样?”所有人都只能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望着,谁都无能为力去救这个可怜的女人,慌忙逃窜的曼陀罗已经不能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们的眼中,只有那即将香消玉殒的罗兰百合。
就在一切似乎都已经成为定局之时,一道黑影陡然间掠过罗兰百合身边,在千钧一发之际接住了从半空中落下的她。可定睛看清楚那道黑影的草稚等人却在一瞬间被惊得目瞪口呆,满脸尽是难以置信之色。
只因为,那接住罗兰百合的身影,赫然正是因该早已经死去多时的叶生云王,而他如今却不仅活了过来,背上更长出了一对长达两米的漆黑巨翼。只是,那双原本应该天下无敌的眼睛,此刻却毫无生气,只是空洞的望着前方,死灰般的脸上找不到丝毫活人的迹象。
“爸爸!”几人背后忽然传来了叶生月明那焦急的呼唤,只可惜,年纪尚幼的他却始终无法突入妖雾之中,只能眼睁睁的在外面看着自己父亲的遗体忽然活了过来,又忽然离开了自己的身边。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注视之中,叶生云王缓缓降下地面,将已经昏迷不醒的罗兰百合轻轻放置在一棵古木之下后,振翅惊起周边的气流,卷着无数落叶冲天而去,只余下数根零落的黑色羽毛,在即将落幕的黎明中纷纷落下。而后,便是无尽的沉寂,以及罗兰百合嘴里那梦呓般微弱的一声:
“夫君……”
不久之前,
“出云山”脚下宁静的小村庄里,原本应该温馨的地方,此刻却到处是冒着黑烟,已经化作灰烬的草屋与满地倒在血泊中,村民们残缺不全的尸体。天风水寒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凄厉恍如地狱般的景象,俊冷的脸上丝毫都没有半点动容,只是缓缓的扫视着,眼睛里罕有的闪过一丝不安的光芒。
推开那早已经被烧得焦黑不堪的大门,伴随着沉浑的巨物倒地之声,在天风水寒的眼前终于出现了让他牵挂不已的妻子。可惜的是,如今的她却无法温柔的欢迎自己归来,只因为,已经被拷打得浑身是伤的西茨根本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奄奄一息的侧躺在地上,昏迷不醒。
“欢迎回来,天风水寒大人。”独行特有阴沉的声音在黑暗的阴影重响起,接着,从已经破败不堪的房屋中同时整齐的走出其他的妖星六将,把天风水寒团团围困起来。
“你们,想死么?”天风水寒的脸色丝毫不变,只是那么冷冷的漠视着妖星七将,一边将手放在了“天流云”的剑柄之上。刹那之间,恐怖的气势顿时逼得几人全都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
独行眼看形势不妙,连忙狠狠一脚踩在西茨的背上,顿时让已经昏迷不醒的她骤然惨呼一声后硬生生昏迷过去,示威般的对着天风水寒说道:
“天风水寒,你最好不要乱来,别忘了你女人还在我们手上!”
“找死!”简单明了的两个字说出口,闪耀着令天下妖族全都心惊胆寒的神圣光辉的“天流云”毫不犹豫的从剑鞘龙吟而出,兴奋而毒辣的紧紧盯着妖星七将。
独行下意识的增加了脚上的力道,惟是额头上的冷汗却完全无视本人意愿的越流越多,甚至就连他那双最坚强而有力的爪子都忍不住开始泛起冷汗。眼前这个人,实在太恐怖了,面对着他,仅仅只是面对着他便让人感觉仿佛是在搏命一般。
听着已经昏迷的妻子却发出低低的哀鸣,天风水寒的眼中终于忍不住闪过一丝犹豫。也就在这一瞬间,独行把握住了这极为难能可贵的一丝机会,振手一挥之下,妖星卫海和修魅等原本战栗不已的星将顿时全力攻向天风水寒,试图将其一击毙命。否则,只要让他活着,那就太可怕了!
正因为内心那一瞬间的犹豫,天风水寒原本应该无往而不利的神剑竟然始终无法出手,匆忙的回避着妖星六将的绝学。只是,在屋子里如此狭窄的空间里,想要逃开来自六个不同方位的攻击实在太勉强了,更何况,这出手的六个人还是妖族最强的巨头。
顿时,一声惊天巨响漫布整个“出云山”下,甚至就连大地都忍不住震颤了起来。无数烟尘在一瞬间冲出天风水寒和西茨的小屋,将原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墙壁轰得更加狼狈不堪。
缓缓的,烟尘渐渐散去,天风水寒依然被围在六人之间,不同的只是嘴角的那一抹血丝却无疑暴露了他已经受创的事实。看来,在适才的攻击中天风水寒始终没有出手,否则,现在的妖星六将应该已经全部阵亡,这,真是一场生死性命的赌博。
看来,这一局是曼陀罗大人赌赢了,天风水寒的心里,终于因为这个狐妖而有了弱点。一个有了破绽的人,是无法再天下无敌的,只能黯淡的从天下霸道的路上退下来。想起曼陀罗所说的话,独行现在终于深以为然,因为,如今象征着不败的天下第一大剑师,“天流云”王天风水寒,已经成为了一个连剑也不敢挥动的懦夫。果然,人世间无谓的爱情只会让人越来越弱。
“哈哈,想不到堂堂‘天下第一大剑师’竟然会落到这种地步,真是令人同情啊。”卫海嚣张的挥动着自己的爪子,得意的说道。只是在说话之时,一双眼睛却始终不敢离开天风水寒一寸,连绵不绝的冷汗更将自己的背完全浸透。
“无聊!”天风水寒的脸上始终未有丝毫的变化,依然像看一群死鱼般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妖星们,适才的攻击尽管令他受创不轻,可是还没有到无力抵抗的地步。想不到,无法运用“天流云”之后的自己,竟然会变弱那么多!硬扛六将的攻击竟然会受伤?
不过,事实上妖星七将曾经合力一击硬拼了魔化的叶生云王最强的一记“灭天丛云斩”,更让其受到内伤,可见实力不容忽视。另外,因为妻子被抓心里产生了犹豫,而下意识的抑止自己的力量也是受伤的原因之一,否则,就算不用“天流云”,光凭这几个小丑根本不足以令其受创。
“你这家伙,赶紧去死吧!”面对着天风水寒的蔑视,恐惧的心迫使着妖星六将不由自主的狂躁起来,不顾一切的使出自己的绝招,一次又一次的狠狠攻向这个如魔般可怕,如神般强悍的男人。而天风水寒却只是一味的闪避着,直到自己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却依然不愿意出剑,只是那么犹豫的望着那已经苏醒,正含着泪水拼命哭泣着道歉的妻子。
“你不用……那么哀伤的……,保护妻子……本就是丈夫的……责任!”终于因为失血过度而呈现无力感的天风水寒不支的半跪在地。只是眼睛却依然没有将那些一心想取走自己性命的妖怪们放在眼中,只是轻轻而温柔的望着妻子,用从未有过的深情说道。
“真是把肉麻当有趣,死到临头了还说什么情话?”妖怪们虽然没想到素来冷峻的天风水寒竟然会说出这么深情的话,可不解风情的习惯仍然让他们忍不住嗤之以鼻,只有猫族修魅的眼神却忍不住震动了一下,似乎颇为复杂。
“麟达……”望着自己的丈夫在众人的围攻之中纵然浑身是血,却依然因为自己的性命而不愿出手,那种痛苦就像潜入骨髓的针般狠狠扎得她痛不欲生,自责与愧疚是如此固执的折磨着已经遍体鳞伤的西茨,就连那无数的眼泪似乎都已经无法再宣泄一点痛楚。
“不要……”西茨哭喊着,却没有任何力量阻止那些一心想尽快铲除自己丈夫的妖怪们。难道,又要像自己父母时那样被这些可恨的妖怪夺去最重要的人么?我不要!就算……
西茨素来温柔而天真的眼神中忽然闪过一丝决绝的精光,天风水寒直觉不妙,拖起疲惫的身体以不可能出现的速度向自己的妻子冲去,却被卫海和暗影硬生生给拦了下来,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在心爱的女人猛地拔出头上的发簪,毫不犹豫的刺向喉间。
血,大动脉的鲜血如喷泉般溅起一米多高,这种程度的伤害恐怕除了不死之身,谁也扛不住。独行愕然的看着自己脚下,已经气若游丝的最终王牌,一股无边的恐惧顿时将他的五官压得扭曲起来,那是来自本能的恐惧。身为妖怪,欠缺人世感情的他怎么也无法理解,这在妖族中素来最卑贱的狐妖怎么会为了一个人类而放弃自己生命。
是愚蠢么?还是其他的感情?独行实在无法理解,不过,他现在却相当明白,如果不趁着天风水寒震惊于自己妻子自杀的那一瞬间将他杀死,那么,接下就是他们妖星七将成为历史名词的祭典。
“趁现在快点杀了他!!”望着失神的双膝跪倒在地的天风水寒,独行浑身陡然间感到连寒毛都竖了起来。一边匆忙的后退,一边指挥着其他人试图在最后的机会扭转乾坤。
“麟达……对不起……,我和宝宝……会在……天国……为你祝福的……”西茨微弱而断续的说着,嘴里涌出的鲜血已经让她无法清晰的表达出自己的意思,可是她却仍然毫不吝惜自己已经所剩无几的生命,苦苦的诉说着自己最后的遗言,“对不起……用你送我的……发簪……做了这么亵du……的事情……”
话音低沉着,直至再也听不到一丝一毫的声音,西茨美丽的眼睛终于完全闭上,一代红颜就此香消玉殒。只是她那染满鲜血的脸上却找不到丝毫痛苦的神色,只是那么安祥的,开心的微笑着,一如平日过往的……微笑着……
“宝宝?我有孩子了?”天风水寒的脸被垂落的长发遮着,完全看不清楚表情,只是地上却开始断断续续的落下一颗颗晶莹的泪水,嘴里反复的重复着妻子说的遗言,“我……这种连妻子……也保护不了的人会有孩子?……我竟然……连自己没出世的孩子都……保护不了?……我究竟……算什么男人!!”
天风水寒陡然间仰天大喊一声,终于露出了那张泪流满面的脸,而也就在这时妖星七将不约而同的全部出手,一时间七色磅礴的妖气分别从七个不同的方向狠狠轰向那似乎看上去好无防备的天下第一高手。
“夺去我妻儿的人……”就在这妖气即将临身之际,天风水寒原本痛不欲生的声音陡然间转变成异常怨毒,浑身上下更开始弥漫着如同叶生云王拔剑之时才会出现的暗黑魔气,惊人的杀意滔天而来,竟令得七个已经临近超神阶的大妖怪打从心底冒出一股寒意。
“这个人……绝对不能活着!”妖星七将的脑海里同时冒出这么一个念头,手中的妖气更是拼尽全力的释放出来,终于,在一声轰然的爆炸之中,天风水寒颓然的身影完全被湮没在妖气里。
在如此威力的妖气剧暴之中,不可能有人能活下来吧?独行等人总算放心的吁出一口气来,可惜,一秒钟后他们的脸便再次因为惊骇而变形。只因为,在那开始四处弥漫的妖气背后,天风水寒斯文却魁岸的身影不可思议的慢慢浮现出来,带着无尽的悲哀与愤怒,冷冷的凝视着眼前的妖星七将。良久之后,才低沉而缓慢的开口重复着说道:
“夺去我妻儿的人……都不得好死!”
话音沉重的落幕,天风水寒的眼睛在一瞬间因为充血而变得鲜红,暗黑魔气更是笼罩全身,就连握在手中带着神圣气息的神之剑“天流云”都因为被仇恨感染而由原来的银白转变成凄厉的黑芒,剑身上更泛着象征地狱的漆黑电光。
跑!?所有人的脑海里对这个平时不屑一顾的词首次感到如此奢望,原本那么简单的事情此刻竟变得遥不可及。只因为,被杀气镇住的他们已经连想要移动脚步的力量都无法发挥出来,只能那么傻傻的站着,满脸骇然欲绝的望着天风水寒举起已经乌黑一片的,流荡着漆黑电光的“天流云”,缓缓从口里沉静的说出了那令天地鬼哭神号的五个字:
“斩,天,流,云,剑!”
无数紫红色的光芒陡然间从四面八方聚集到剑尖,更顺着天风水寒疾斩而下的剑势以无比强横的波动迅速向四周扩散而去,那是一道足以斩断次元的光芒。黑暗的夜晚在这一道紫霞的映射之下形同黄昏,甚至就连天空中的双月都在这种极具破坏力的光芒之下黯然失色。接着,“出云山”下方圆数十里的地脉开始全面崩溃,整个村庄的都开始在崩坏中陷入地底,步向那漫无边际的永恒长眠。
最后,从颓败的烟尘之中走出来的,只有抱着妻子已经渐渐冷却的尸体,浑身鲜血淋漓的天风水寒。其他的一切,都在适才那恐怖之极的一剑之下被通通埋葬。
“你有这么强的力量,难道就没有一点想要保护的人或者物么……?”天风水寒因为伤心而空白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叶生云王曾经不经意问过的一个问题,当时他的回答是如此简单明了毫不犹豫,“那种东西,我不需要!”可是如今,这种伤心却是如此通彻心扉。原来,无法保护自己希望保护的,竟是如此的痛苦。
“既然都注定要绑在一起一生一世,又何必还对她那么冷淡呢?不要,等到有一天你醒了,却忽然发现她不见了,那样……真的很痛苦……”天风水寒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叶生云王那似乎漫不经心的说教,此刻回想起来,竟是如此如雷贯耳,震撼人心。可惜,这份觉悟似乎来得太晚,在西茨还没能感受到的时候便完全失去了意义。
天风水寒陡然间无力的跪倒在地,身畔的“天流云”也在这时开始传来一阵阵不祥的悸动,原本就已经感觉微弱的“天丛云”和叶生云王的气息终于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叶生,你也死了么?没有妻儿,没有朋友,连对手也没有,我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天风水寒就那么失神的抱着自己妻子的尸体呆坐在一片乱石堆中,定定望着没有一丝星光的长空,眼神中只有那么空白的哀伤。直到从另外的一条道路上走来两个极为熟悉的身影,他才缓缓低下头,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淡然而冷漠的说道:
“望月十四?叶生绿柔?你们运气很不好,因为,我的心情实在很差!”
接着,龙吟再一次惊天而起,“天流云”——出鞘!
天空之中,不祥的浮云流动着,似乎正在侵蚀双月的光芒。
正从高天神威城赶来的妮娜,月双双以及神乐美奈子等人突然之间心弦没来由的紧绷起来,仿佛再一用力就会扯断一般。众人的心里不约而同的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互相对视之间,这感觉更是愈加的浓郁。
漫长的天际忽然滑落一道陨落的流星,神乐美奈子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极其僵硬,好久才带着无比愕然与难以置信的说道:
“云王大人……竟然……陨落了……”
“什么!?”妮娜惊呼一声,刚想对神乐的这种恶意玩笑表示愤慨,却愕然的听到了一声清脆的“恪察”,低头一看,竟发现代表着自己与勇者联系的“祝福戒指”陡然间碎裂开来。
“这……不可能!”月双双望着两人难以置信的表情,直觉极度不祥,眼泪在这一刻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满脸不可思议,声嘶力竭的大声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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