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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力量,这个世界存在是需要力量的!

可是,如果连生存下去的力量都欠奉,却还想要保护的话,会否只是自不量力的结局?

也许,这才是努力之所以存在的真正理由!

弱者无法企及强大的力量,他们能拥有的,只有强大的心灵……

“这个世界,一定还有我不曾达到的领域……”天风水寒叹息着,望着西茨姗姗离去那凄然的背影,只是淡淡的别过头,沉沉的闭上了眼睛继续疗伤。人总是很天真,无论如何的强者,当迷惘的时候,亦会天真的认为只要闭上眼睛,那么世界便不再存在。

命薄如纸,

可她的命却比纸还薄!

更惶论那还有一丝半缕幸福的薄命红颜。

只是,对于西茨来说,就算这个世界再悲惨,她还是要睁大眼睛努力的活下去。

不仅为了她自己,也为了那即将要抛弃她的“他”!

这就是宿命……

狐族女子的命运往往很悲惨,她们是这个世界上最深情的种族,只要一当确定所要爱慕的对象,便生生世世的矢志不渝,不管面对对方怎么苛刻的对待,也绝对不会变心。不过,这种对爱的执着,也正是她们悲哀的来源。

爱情根本就是不公平的天枰,更不是你付出多少就能得到多少的等价交换,永远都只是缺斤少两的游戏而已。

眼前的山虽然高耸入云,但却远远及不上天风水寒那高高在上的眼神,也许,无论自己怎么付出,都不可能从他身上得到半点温暖吧?想着,西茨娇俏的脸上不由浮现出苦涩的表情,身上那刺骨的伤痛持续煎熬着,可是,为了采集治伤的药草,她还是必须努力的爬上这就算强悍的猎人也未必能攀援的悬崖峭壁。

我也和祖先一样,都是那么学不乖的笨狐狸呢……西茨美丽的眼睛早就已经泪水盈盈,就连脸颊的纹路都格外的伤心起来。但是,伤心只是伤心而已,有些事情,她还是要去做的。

西茨那白皙而柔弱的手,终于放在了峭壁边上,挂着瘦小的身体缓缓向悬崖下爬去。那潇潇山风之中,就在悬崖中央的夹缝里,一棵兰葭草正随风轻轻摇摆着,漂泊的仿佛在向所有人昭示着它那凄凉的身世。

“是这个了!”西茨苍白的脸在握住兰葭草的那一瞬间灿烂起来,唯是这一开心却不免放松了警惕之心,使劲攀附着突出石块的手顿时便没来由的滑动了一下,再也挂不住身子,往下狠狠坠去。

“啊!”一声惊惧的尖叫蓦然回荡在整个山谷之中,伴随着西茨那急速的身形,眼看就要香消玉殒,还好一棵扎根在悬崖上的松木用不甚粗壮的树干救她一命。只是,这一路下坠的刮伤和惊恐也绝非好受,只看她那张惊惶不堪的脸便可见一斑。

殷红的鲜血缓缓从新旧参半的伤口中不停渗出,全身的痛楚和内心的惊惶,已经让这可怜的小狐妖完全感受不到半点劫后余生的欣喜。也许,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安危,那凄凉而美丽的眼睛只是死死的盯着自己手中的兰葭草,直到确认了不是幻觉之后才安心的舒了一口气。

虽然好不容易有了倚靠,只是这上不沾天,下不着地的半空中,风一刮便摇摇晃晃的感觉依旧让人心惊胆战。西茨惊魂未定的努力按奈住自己心中的恐惧,好不容易等到松树不再摇晃后,这才鼓起勇气打量了一下四面的环境,开始小心翼翼的向着悬崖上爬去……

煎药其实是件很辛苦的工作。

西茨纤细白皙的小手在黑烟的熏陶下已经灰不溜秋,一张俏脸也满是烟尘,显得异常憔悴。唯是就算如此辛苦,她依旧没有半点停下来休息的意思,只是静静的专注着眼前正煎熬中的药水。虽然,明知道只要这副伤药煎好,自己最重要的水寒大人便会毫不犹豫的离开,但无论如何不情愿,她却还是必须将这即将熬好的伤药给端过去。

情之极致是为爱,爱到最深便不再执着于拥有,而是简单的希望,所爱之人能幸福罢了。

“水寒大人,药已经煎好了……”西茨怯生生的走到犹在运功疗伤的天风水寒前面,长时间的劳累使得伤痛不停加剧,如今脚下的莲步都格外虚浮,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一般。只是如此明显的柔弱,依旧未能引起天风水寒丝毫的注意,也许她在他的眼里,还远不如那一碗药来得重要。

等待良久,天风水寒终于睁开了那令苍生折腰的双眼,如今的这双精光灿烂的眼睛里,再也看不到受伤时那深深的迷茫,有的,只是充斥着无敌的冷漠与无情。他终于已经彻底不再迷茫,至少,他自己是如此认为。

人,不管是站在什么样的高度,总是喜欢自以为是!却忘了,自己看见的,只是眼中的世界;相信的,只是心中的一切。然而非常可惜的是,这个世界却是圆的……

“恩!”天风水寒的目光根本就没有在西茨脸上留下片刻,只是面无表情的接过那碗漆黑的伤药,淡淡的一饮而尽,接着便冷冷的直视着面前这个跟随自己已经不短时日的小狐妖说道,“我的伤势只要半天便能复原,你可以走了。”

“水寒大人,西茨明白了。”那柔弱的微笑似乎完全感觉不到天风水寒眼中刻骨的冰冷,只是温柔而淡雅的静静站在他面前,带着无奈的哀伤说道,“只是,西茨走后,还请水寒大人记得多多照顾自己,千万……不要……再被伤害了……”

说着,原本还想努力压抑的心酸再也无法控制,泪水就这么伴随着浑身的颤抖泛滥起来,而一直蛰伏的伤痛也开始不甘寂寞的钻了出来,狠狠纠缠着西茨那原本就已经足够脆弱的神经。

“你还在干什么?难道想等我留你么?”尽管发觉西茨的样子很不对劲,可天风水寒的面容却依旧冷漠的不带半点感情,只是那么决绝的说话,仿佛在责备她是故意装出如此楚楚可怜的样子,一声声便如刀割般刻在西茨的心中。

“对……不……起……西茨也……不……知道……”西茨眼中的世界越来越模糊,就连声音似乎都渐渐变得微不可闻,终于,再也经受不住内外伤痛煎熬的她勉强到了极限,陡然间栽倒在地,不停的痛苦抽搐起来。

“装模作样,快给我滚!”虽然天风水寒口里说得极为无情,但心里却第一次发现素来说一不二的自己竟然有点言不由衷!似乎,只要西茨能够站起来,哪怕这真的是在欺骗他都无所谓。

难道,我真的变了?天风水寒忍不住回忆起那漫长的剑道生涯:犹记得三岁学剑,便被狠心的父亲投入剑冢之中。只是为了缔造家族的神话,竟然置自己亲子的生死于不顾,那家伙根本就是个疯子!从那一天第一眼看到比自己庞大十倍的妖魔开始,他便彻底的明白过来,想要活下去,唯一可以相信和倚靠的,便只有剑!

力量并非永恒,永恒才是真正的力量!人当然做不到永恒,但是,剑!却可以无限的接近永恒!因为,那里有活下去的力量!于是,他十八岁便领悟了这个堪称颠峰的境界,从此以后天下无敌。只是,谁又知道,他从三岁开始便再也没有笑过……

不是不愿意,而是不敢,也不能。谁能相信一个小孩每天徘徊在生死边缘还能笑得出来?没有变成疯子就很不错了,至少对于他来说,就很庆幸自己没变成和父亲一样的混帐。可是,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能相信的?还有什么是能够追求的?

也许,从那开始,他的世界便只剩下剑……

便只剩下——寂寞!

于是,便开始了那转来转去,潦倒不堪的旅程。一边躲避着寂寞,一边寻找着能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让自己的剑道能再上层楼。只是,他的剑,已经足以与天比高,会否这个世界根本没有能与他对敌之人?这样的话,他的后半生又该何去何从?

毕竟,他现在才二十八岁,却已经拥有了剑中的一切。他太年轻了,年轻到甚至不敢面对剩下一百七十二年的冗长岁月,难道就真的只能到此为止了么?就连唯一的剑道都要舍弃自己么?

直到终于遇见了超级劲敌的他,还有那个毫不起眼的她,他才忽然发觉,原来,自己的世界,已经开始慢慢改变。他,一直在走的,根本就是一条求“败”之道,一条通向命运灰暗的路。

他,最后才发觉,自己求到的不是更高的剑道,而是更深的迷茫。

究竟什么才是应该为之战斗的?什么才是应该为之保护的?我真的……明白么?天风水寒望着地上躺着,已经奄奄一息,面如金纸的西茨,终于发现自己有点明白叶生云王的心情。

不可挽回的,那是过去;不可回避的,那是自己!有些事情,即使想要后悔,也无可挽回;有些心情,谁都可以欺骗,却瞒不了自己!

这就是……你的心情么?叶生云王!!

天风水寒想着,虽然理智告诉自己不应该再理会这个无足重轻的小狐妖,可是身体却不由自主的缓缓靠了过去,更伸手揭开她那已经凌乱不堪的衣物。

“这是怎么回事?!”望着那浑身上下的淤青伤痕,惨不忍睹到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天风水寒陡然间难以自控的怒喝起来。这一声,就连他自己都震惊于自己的失态,而言语中所包含的心痛和难过对于他来说更根本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堂堂天下第一大剑师,无敌之剑天风水寒,这号称人族最强的存在,那早已古井不波的心怎么可能如此失控!?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就算此刻陷入昏迷的西茨无法回答,以天风水寒的睿智也能猜到八九不离十,毕竟,自己休养时期无论吃穿和药物都是她一手包揽,而其中有很多都必须在人类居住的区域取得。

这,对于她这样一个弱小的狐妖来说实在是一件极为危险的事情,故而就算会被伤害也在所难免。只是……这种近乎致命的伤势,也太可怕了!

人类,在仇恨面前不见得就比妖魔更仁慈!

“水……寒……大……人……”听着西茨那昏迷中犹在断断续续的呻吟呼唤,天风水寒剑眉一轩,破天荒咬牙骂了自己一声“该死”后,抱起西茨瘦弱不堪的身体飞速向外疾奔而去。

横断山脉下的“叶荫村”是一个很平淡的村庄。虽然紧邻着象征天下顶峰的“叶生城”,可是除了能够免除妖魔的侵袭以外,其他物质上的好处便完全没有,而且在这么广大的原始森林之中,村民们的生活也是相当的清苦。

不过对于这里唯一的医生艾鲁贝斯来说,他倒是乐得平淡。

毕竟,平淡是福。

每天沐浴在村民那简单而崇敬的目光之中,就算清淡一点,也是件很值得的事情。至少,在这里,无论时光如何在他那平淡的脸上刻下无数皱纹,但大家心目中,那些感激与和善,却从来都不曾改变。

可惜的是,这世界上很多事情往往都不如人意,就算想要平淡这样简单的愿望,也会在意外的命运下发生质变。

“医生好。”如同往常一般的招呼,艾鲁贝斯习惯性点头微笑着回应了一下,带着散步后的悠闲,继续向自己那简陋的医庐中走去。早晨的阳光是如此明媚,一切都一如既往的安详,这样的日子,心情不可谓不好。

只是,就在他走到医庐门口之际,赫然惊觉了这一天的第一个意外!

那……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或者说,那还是人么?!

明明不过是一个最多三十的青年,可是身上凌厉的气势却让自己这饱经风霜的老人都浑身发抖,尤其是那对毫无感情的眼睛,简直,比剑更令人打从心底发寒。

这个人……应该不是来找我的。艾鲁贝斯很开朗的想到,只是脚下却再也不敢向面前不足十米的医庐再跨一步,看来,今天还是最好休假一天比较妥当。想到这里,艾鲁贝斯很正常的缩了回去,转身便想离开,只不过那个青年却明显没有放过他的意思,身形一闪,立马便挡在了他的前面。

“给我治好她!”青年俊冷的脸上毫无表情,声音沉冷却带着毋庸置疑的口气,而腰间插着的那把长剑更透露出他那剑士的身份。在差异悬殊的实力面前低头并不算丢人,何况自己还是个老人家。艾鲁贝斯自知肯定走不掉了,干脆自我安慰的想到,转而放肆的打量起眼前这个近乎“怪物”的家伙。

飘逸的长发,虽然穿着一身看上去潦倒不堪的长袍,却丝毫遮不住那惊世骇俗的气质,整个人虽然只是静静的站着,却给人以一种接近永恒的错觉,简直就像是……一把亘古不灭的绝世神剑。

不过,奇怪的是,如此独特的一个人,怀中却抱着个看上去似乎已经奄奄一息的低级狐妖,这不是自贬身价么?更何况自古人妖不两立,这样冒着天下之大不炜又是何苦?这个如剑般的男人,究竟在想什么?

“你……是说救她?”艾鲁贝斯非常怀疑的看了一眼西茨,脸上明显的带着不屑和憎厌之色。

“不错!”天风水寒素来不喜欢顾及他人感受,锐利的目光如剑般落在艾鲁贝斯脸上,斩钉截铁的说道,“你没得选择,如果在十秒之内你还不动手救治的话,那就给我去死吧!”

“你说什么!?”虽然不得不承认,眼前的青年很具有威慑力,可是求人还这么嚣张就让人很不舒服了。艾鲁贝斯尽管脾气不错,可是也没好到被人踩还不作声的地步,当下不由嗤之以鼻,冷冷的道,“如果是人就算了,想让我给妖怪治病,门都没有!”

似乎对于拒绝天风水寒丝毫都不感到意外,只是转而冷冷的问道:

“你知道这个村有多少人吗?”

“大概三四百个吧,你问这个做什么?”艾鲁贝斯愕然一怔,显然也没有想到青年竟然会突如其来的问出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天风水寒眼中精光一闪,嘴里却淡然的仿佛局外人似的冷声道:

“那你肯定不知道,我可以在十秒钟内让这里鸡犬不留,只要你——再说一个‘不’字!”

“你!”面对如此直接的威胁,艾鲁贝斯实在很愤怒,可是青年身上那陡然间澎湃的杀气却很清楚的告诉他:这,不是在开玩笑!如果他拒绝的话,这个人,真的会这么做!

不能动!?为什么?!冷汗不停的从艾鲁贝斯的身上渗出来,那股空前强大的杀气竟然令得他本能的僵直,一动都不敢动,更惶论说出那个显然会触怒眼前青年的“不”字。

“救不救?”天风水寒的话永远简单明了,却一点都不降低威胁力。

曾经也在佣兵中混迹过的艾鲁贝斯当然明白这种杀气代表什么,能够使人本能失控的绝顶杀气,那他本人自然更加绝顶可怕。也许,对眼前的青年而言,灭绝一个三四百人的村庄真的就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

“我……救!”在第九秒的时候,艾鲁贝斯终于屈服,毕竟拿一条妖命换三四百条人命,怎么看都不亏本。

如果说可以一直睡着不醒的话,西茨一定宁愿自己永远这么昏迷下去,可惜的是,如果她是人那么这个梦想还会实现,但对于生命力极为顽强的妖来说,就显得相当勉强了。毕竟,就算是近乎致命的伤势,他们那惊人的生命力也会让身体很快复原。

当西茨睁开眼睛的时候,灵敏的鼻子立刻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香,看来,自己是得救了。只是,在这个人类居住的地方,又有谁会去救治一个妖族呢?不过尽管不敢相信,可是身上那原本沉重的伤势竟然已经好的七七八八,这种铁证般的事实亦是毋庸置疑,看来,人类之中也并非全是坏人。

只是,就算治好了又怎么样?水寒大人肯定已经走远了,自己一个妖还有什么活下去的价值。为什么?不干脆就此让我死去好了?西茨想着,泪水不争气的顺着眼角划出淡淡的痕迹,红颜薄命,既然如此还不如早点解脱。

“你睡够了没有!走了!”耳边陡然传来天风水寒冷漠之极的声音,可是对于西茨来说,却恍如惊雷一般震撼,她怎么也想不到,素来说一不二的水寒大人,竟然没有遗弃她!

竟然没有遗弃她这样一个卑贱的小狐妖,反而带着她来治伤,一股前所未有的异常的感情涌上心底,究竟是什么?她却并不清楚,只是当西茨将急切的目光转向正站在门边的他之时,愕然的发觉原本无论何时都光芒万丈,气势逼人的天风水寒,此刻脸上竟然浮现着若干疲惫与憔悴之色。

难道,他是在……担心自己?西茨痴迷的目光紧紧的盯着天风水寒的眼睛,似乎想要看穿他那双满溢着浩然之气的眼睛,直到这一刻,她才蓦然惊觉,如果说以前的不离不弃是因为狐族那深埋在血液中的天性,那么此刻心底的感觉必然就是真情!就是狐族那千万年来,悲惨命运折磨下一直渴望的真情!

这一生,我能拥有幸福么?西茨很想知道,就算只能蹒跚的跟上天风水寒的脚步,可是她亦会毫不犹豫的走下去。

而对于天风水寒来说,他终于也不再寂寞,只因为他终于不再——

无敌!

抑或者,他的心,已经不再只有剑的存在……

守得云开见月明。

可惜对于罗兰百合来说,这件事也太过奢望了。只因为,她实在不该爱上一个无论权势和力量都站在世间顶峰的剑中王者。高处不胜寒,又怎么可能去祈求那简单的幸福呢?但求不苦已经万幸了。

只可惜,此刻的她,真的很苦……

自从“无意”中得到可以拯救被“天流云”所重创的丈夫那破损灵魂的方法,罗兰百合就抛开一切,带着叶生云王来到这诡秘莫测的“妖精森林”之中,苦苦寻找那只在传说中才听闻过的天下第一“妖医”!只是苦了那可怜的月明,才不过几个月大,便被孤零零的放在皇宫之中,失去了母亲的照顾。

虽然自古以来,“妖精森林”一直是精灵族法定的居住领域,可是毕竟其范围实在太过广大,而且由于“神圣结界”的存在,使得自小生活在其中的罗兰百合对与这个家乡亦是极为陌生。故而,尽管这整整一个月都不停的寻找着,可是效果却极为不理想,就连身边带来的护卫也在搜寻的过程中因为那些隐匿在这方圆近的千里原始森林之中的魔兽袭击下而不断减少。

带着丈夫出来是件秘密的事情,这种行为并没有得到元老会的同意,也不会得到元老会的认同,当然更不能让他们知道。否则,照那群老不死的想法,肯定是命令修罗开着大军去把“妖精森林”翻个低朝天。只是,那样的话,先别说他们进不了“神圣结界”的范围,恐怕就连好不容易缓解的精灵族和叶生一族的关系也会再次僵化恶劣。

“已经……越来越困难了呢……”黑夜总是给人以安静的感觉,只是这份安静种却往往潜伏着令人难以安心的危机。望着身边的护卫已经减少到不足二十人,罗兰百合绝色倾城的面容上尽是异常憔悴的神情,也许,若不是因为自己的任性和自私的话,那些忠心耿耿的护卫可能根本就不会客死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

前面的路渐渐崎岖不堪,仿佛在告诉她再走下去只会更苦而已。可惜的是,就算知道的再清楚又如何?自己还有退路么?或许,前世欠下丈夫的所有情债,该是今生偿还的时候了。罗兰百合一边想着,不经意间天边慢慢沉落夕阳,夜幕再一次降临。不过,这原本应该是安宁的时间,可在“妖精森林”的恐怖环恃之下,却只能带来无尽的噩梦。

“皇后,请早点入内照顾陛下,外面有我等就可以了。”侍卫长那衷肯的声音忽然在罗兰百合耳边响起,惊醒了犹自坐在树下沉思的她。望着恭谨的行骑士礼,站在自己身侧的中年侍卫长那布满沧桑的面容,罗兰百合善良的心总是觉得很抱歉,只因为虽然明知道这根本就是他们希望自己待在更安全之处的借口,可是依旧无法不耿耿于怀。毕竟,自己并不是没有力量,却为了守护丈夫而不得不放弃与这些忠心不二的卫士共同努力……

“我知道了。”罗兰百合点点头,轻轻起身向着已经搭建好的帐篷中走去,美丽的水蓝色眼睛中只能无言的企盼着,希望今晚能够是一个平安的夜晚,那样,或许她不安的心能够少上几分内疚。

可惜的是,一般正常情况下,老天都很忙,特别是睡觉的时候绝对不会有空来处理这庞大而乱七八糟的愿望。

精灵崇拜月亮,可惜对于人族来说,大多数危险诡异的事情却偏偏发生在夜月,看来人类亘古未变的智慧还是流传了不少结晶,至少“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时”这句话被完美的继承了。然而,真正应该被缅怀的,最先发觉这句话真谛的,还是那些从远古开始便在夜间捕食的魔兽们。

它们,才是最初黑夜的王者!

才是森林的——

恶梦!

车帐之中,叶生云王依旧面色苍白,昏迷不醒的躺在熊皮长椅之上,至于空中那隐约可见的元素精灵倒是让这原本清冷简单的环境温和不少。虽然这种结界对于丈夫的病情并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帮助,但是只要能让他感觉到舒适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点,那么,对于罗兰百合来说也是应该不遗余力为之努力的事情。

毕竟,不管前世是怨也好,今生是恩也罢,这个男人,始终是自己唯一愿意将象征着精灵一族骄傲的高贵耳朵置于其温暖手心的爱侣!(注:精灵族的耳朵只有相互承认的爱侣才能互相抚mo,就如同人类的头发一般,只有夫妻才能梳理,故而在人族中有结发夫妻一说。至于在精灵族中,这便被视为相守终生的约定。)

苍天啊,就算再怎么无情,该受的折磨在前生也应该受尽了,你怎么可以将那份痛苦继续这么延续到今生呢?!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命运么?!

还是,这份感情根本就——天地不容?

“冤家,你知道不知道,百合欠你的,已经还不清了……”晶莹的泪水如同每晚的必修功课,轻轻滋润着叶生云王那如同金纸一般毫无生气的面孔。罗兰百合缓缓伸出自己那白皙的小手,深情的抚mo着丈夫英挺的五官,绝色的水蓝眼眸中全是深不可测的温柔。

她真的很爱很爱他!

纵横前世今生,万里辉月,他都是她唯一的最爱!

只是就在这份深爱之中,却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最深的地方似乎缺少了一点什么……

那天意故作残酷,千方百计想让她明白的那一点——

微笑却足以致命的弱点,亦是精灵一族最可悲的宿命!

夜色深寒,尽管帐篷有结界的笼罩显得颇为温暖,可罗兰百合的心仍然是一片冰凉。忽然间,好怀念万丈悬崖下那简陋却温馨的小冰屋,也许,那里才是自己真正渴望的归宿。

我还是……太贪心了么?罗兰百合倾城到足以令天仙汗颜的俏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丝微笑,良久才伏在叶生云王身上,带着几分凄凉与幽怨的自艾自怨道:

“夫君,我真是笨,以前总是不满你那甘于平淡,不思上进的样子。为什么却从来都没有发觉,原来我们的梦想,都是一样的啊……我现在,只是想要你和月明,永远在我身边而已,再也不要……离开我……”

哽咽的声音哀怨的令人心碎,只是就在这感怀之中,营长四周的黑暗里,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忽然聚集起无数篮宝石般幽暗的“星光”!而噬血的杀气也在这同一时刻猛的侵袭而来,不仅令得罗兰百合双耳陡然不安的竖起,也将护卫在外的侍卫门压入了一个恐怖的空间。

毕竟,面前出现的,是数量五百左右的七阶魔狼!



足以令这个小队陷入万劫不复之地的恐怖魔兽,虽然七阶的等级并不高,按照人类的思维大约相当于一个高级魔剑士,算不上很厉害的魔兽,只是它们族群的攻击却比十阶以上的超级魔兽更加恐怖。这,已经完全不是他们可以应付的场面了。

侍卫队长沧桑的面容依旧很沉静,冷冷的指挥着手下慢慢靠近主帐,唯是冷汗却伴随着缓缓逼近的魔狼不停滴落。如今的形式,恐怕已经绝非危急可以形容的了,只有先让皇后和陛下安全离开才是上策。心中计议一定,身经百战的侍卫长立刻冷静下来,一边从原来便已经不足的人手之中分出两人协助罗兰百合逃走,一边率领着手下试图尽力拖延魔兽。

“怎么回事?”尽管面前的情况已经很明显,可是罗兰百合依旧感觉到有几分难以置信,毕竟,“妖精森领”里很少会出现如此大量的魔狼群,更何况他们已经如此接近诸神布下的“神圣结界”。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皇后,你和陛下先走,这里交给我们应付!”五百多匹恐怖魔狼,就算天风水寒在这里恐怕也得皱一下眉头,只可惜,这对于天风水寒来只要说皱一下眉毛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在实力还未达到“圣阶”的他们面前,却是最可怕,有死无生的噩梦!

“不!本宫怎么可以舍下英勇的战士,独自逃生,这样的话,就算云王醒来也绝对不会原谅我的!”从帐篷之中匆匆跑出来的罗兰百合当然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连自己这个最后的圣阶高手都离开的话,那么手下这群忠心耿耿的侍卫肯定会十死无生!这种靠牺牲别人换来自己生存权力的做法,绝对不是任何精灵可以接受的事情,就算感情上可以理解,但是本能上也会彻底的拒绝。

“皇后!”谁也没想到素来恭敬有加的侍卫长此刻竟然会发出如此生气的怒吼,双眼尽赤的恐怖模样更是将罗兰百合狠狠吓了一跳。当下更是不顾忌身份的差异,大声喝道,“愚蠢!我们这些人从多伦要塞就跟着陛下,一早就已经打定主意要为陛下流尽最后一滴血,又岂有为了惜命保身而置陛下和皇后于死生之地的道理!

更何况,陛下是我们叶生一族的希望,没有了陛下,那么刚逢剧变的‘圣之帝国’只怕马上便会崩溃,这样,皇后你有怎么对得起那些将鲜血洒满疆土的战士?求求您,尊敬的皇后,为了帝国,也为了不让已经付出的那么多牺牲白费,请……不要辜负我们的希望!”

“可是……”这义正言辞的一番话压下来,罗兰百合实在是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只能泪眼婆娑的任由身边的两个侍卫负起叶生云王,带着自己向丛林的更深处跑去。

望着几人渐渐远去的身影,侍卫长沉痛的眼睛里忽然精光一闪,恶狠狠的凝视着不断逼近的魔狼,对着身边全都面露骇然之色的属下冷冷说道:

“大家跟着我已经有很多年了,虽然一直都是上下级的关系,可是事实上却与生死之交没有任何区别。至少,对于我来说,绝对是这样没错!”

众人似乎很不了解,在这么危急的关头,为什么长官还在说这些无关痛痒的事情。只是,那种郑重的程度,所有人都明白绝不是玩笑,当下也只有一边防备着,一边带着疑惑听下去。

“从前,我都只知道自己是个军人,军人以服从为天职,所以我从不问为什么。那时候,我以为这样就好,只要有战士的荣誉和功勋就好。可是,少城主却告诉我,战争就是杀戮,这个世界上绝对不存在着杀戮的荣誉!从我们握剑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成为了悲剧的制造者,力量越强越是如此。所以,真正明白战争意义的人,绝不是为了荣誉或者功勋而战斗,只是想要赎罪,想要结束这一切而战斗!

因为,我们,不管是愿意或者不愿意,还是因为任何原因,都改变不了双手染满鲜血的事实。不是么?”

“少城主当时唏嘘的告诉我,无论外表有多荣耀,我们,都是罪人!”侍卫长森冷的目光扫视了已经渐渐心领神会的属下一眼,深深的叹息着道,“所以,我们必须赎罪!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我自己,为了不再出现像我们一样的罪人,我们必须结束这个乱七八糟的时代!当时刚刚登上帝位的少城主就是这么告诉我他的理想,而这,也成为了我的理想!”

“队长,都说是生死之交了,我们当然支持你啊。”

“是啊是啊,我们可没你和陛下那么高深的思想,但是想来云王陛下是绝对不会错的。”

“那是当然,队长,反正我们也不是什么当英雄的料,能死得这么轰轰烈烈也不枉当这个配角了。”

“呵呵,打了这么久的仗,我也厌倦了,大家一起重新再来吧。”

“好,下辈子再当兄弟!”

“………”

一群生死与共的兄弟陡然间放声大笑,脸上更是满溢着感动的泪水,就在所有的魔狼都错愕的认为眼前这些马上就要成为美食的人类是否傻了,进一步考虑吃下去会不会影响智商之时,这些人类身上却在一瞬间同时冒出令人难以置信的杀气。

皇族的侍卫本来就是精英中的精英,身手都在高级剑士之上,其中更有一些好手达到了“圣阶”剑圣的境界,虽然算不得绝顶,但是绝对不弱。这时候,借助着视死如归的气势,那腾腾杀气竟然将凶恶的魔狼逼得不住后退。

不过可惜的是,月满则亏,盈不可久,这突如其来的杀气更是无法对魔狼造成持久的压迫,反而更加激起它们的凶意,当下再不观望,纷纷嚎叫着扑向面前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人狼之间的恶战,终于一触即发!

“帝国无疆!”

“帝国无疆!”

“帝国无疆!”

“帝国无疆!”

“…………”

轰然巨响,斗气爆发的声音夹杂着魔狼的咆哮,伴随着漫天血雨将这黑暗的空间化作恐怖的修罗地狱,甚至就连天上那皎洁的双月都不忍再看这惨烈的一幕,只能凄然躲进云层之中。

圣历二年七月,神武帝君决战天风水寒后遭妖王曼陀罗重创,群医束手无策。万不得已之下,圣后罗兰百合唯有秘密带着禁卫军三十余名精英不顾两族契约的规定,强行闯入“妖精森领”寻找传说中天下第一的妖医萨克。却不想突然遇上数以百计的恐怖魔狼,在围攻之下,为了保护圣帝和圣后安然离开,三十名禁卫死战不退,硬生生将数百头魔狼拖在原地达数个小时之久!最后虽然力尽身亡,却带着近三百的魔狼尸体光荣殉国。其后,圣帝伤愈回叶生城中,亲自追封其为“英武烈”,并令史官载入青书之中,让世人永远追忆其忠君爱国之心。

——————陈·柏林《开国逸史之英烈传》



命运,天意,究竟哪一个更加勉强?

也许,只有沧海桑田,才能见证两者的区别……

毕竟,誓言无论如何也不能比永恒更远,

所以,真爱才会美得格外蜿蜒!

*

“妖精森林”的黑夜,似乎就连黎明都来得格外缓慢。身后早就听不到魔狼的咆哮,也听不到那些平时熟悉的侍卫令人痛彻心扉的惨叫,剩下的,只有越来越多的自责和悲哀。

可是,就算失去这个世界,就算再痛苦的心事,只要你能醒来我也在所不惜!罗兰百合娇弱的身体就算借助风之精灵的帮助,在连续飞奔了两个小时之后也开始疲惫不堪,苍白面容上淡淡殷红的血色早就化作了淋漓的香汗。

“好了,就到这里吧。”一直飞在前面的罗兰百合骤然停了下来,纤足轻轻一点落在一块巨石之上,回首对背负着叶生云王的两个侍卫说道。

“皇后,是要休息一下面么?那么卑职先去生火……”两个侍卫小心翼翼的将叶生云王托付到罗兰百合怀中,转身便开始忙碌起来。

“等等,不必忙了……”罗兰百合迷蒙如梦般的水蓝色眼睛闪烁着,带着数不清的憔悴爱怜的望着怀中的丈夫,缓缓说道,“你们回去吧,接下来的事情本宫来做就可以了。”

两个侍卫明显对罗兰百合的话不是很明白,当下同时半跪道:

“可是,皇后,我们的职责……”

“不用可是了!”两人的话明显在罗兰百合面前没有丝毫影响力,轻而易举便被击溃,接着更是罕见的不容置疑,斩钉截铁道,“再过去就是我族的‘神圣结界’,那里普通人族是无法通过的,你们还是赶快离开,本宫已经……已经不想再看到……有人牺牲了!”

“这……”两个侍卫似乎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撇下,坚毅的脸上不由有点惶恐。毕竟,事关帝国最重要的两个人,就这么回去的话不仅职责上绝对说不过去,而且兄弟们临死前的托付也容不得两人这么轻易就离开。

望着依然半跪在地上犹豫不决的两人,罗兰百合微微叹息一声,想不到自己精灵一族素来看不起,认为只懂得欺骗,侵略的人类,竟然也会有如此忠诚的存在。也许,正是因为他们那相比之下短暂的寿命,才使得无论是正面抑或负面的情绪,都比其他种族来得更为强烈。

“这是命令!再说你们根本就进不了‘神圣结界’,留在这里也帮不上忙,还是快点回去,将本宫和夫君的消息告诉公主,免得那些元老们又不安分。”罗兰百合努力板着脸,使自己的表情好配合声音的冷漠,只是如梦幻般美丽的眼睛里,却不知何时多了几分水雾。

看着眼前皇后那美若女神的脸上尽是坚决的神色,两个侍卫知道再怎么说也使枉然,虽然不愿就此沉默,惟亦只能无语。

“回去吧!听话……”这句话说得无比温柔,却又带着万般无奈,罗兰百合说完,也不再看犹自发愣的两个侍卫,抱起叶生云王那修长的身体,飞身便向森领深处跃去,而更不可思议的是,两人那如同仙侣般缱绻的身形竟然在片刻后忽然凭空消失,仿佛进入了空间断层一般!

“陛下,皇后……”两人茫然的望着罗兰百合消失在半空,怔怔的呆了良久,才缓缓的站起身来,相视着转身边走边道:

“我们走吧,陛下和皇后一定会回来的。”

“恩,他们有我们兄弟英灵的保佑,一定会没事的!”

“唉,真是可惜啊……”

“可惜什么?”

“没有出场的机会了!”

“…………”

红尘皆苦,

可是对于出身高贵的她来说,却一直知道的很少很少。

毕竟,樊笼之中,虽然失去了自由,却可以换得难以企及的平静。

故而,少女的时光,罗兰百合就这样,一直在“妖精森领”的“神圣结界”之中,天真而任性的憧憬着传说中的外界……

时光对于精灵族来说其实并没有很大的意义,漫长的生命总是让原本多姿多彩的一切变得异常的平淡,直到平淡的不能再成为习惯的那一天!

再也无法忍受的她,走上了天意早就为她铺好的命运之路,苦苦哀求换来出使拜加仑帝国的机会,到最后却成了过去与未来,快乐与痛苦最隔阂的分界线。

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与他那宿命的相遇,就在蓦然回首的那一瞬间,对于宿敌的好奇终于让前世尚未走完的命运再一次延续下去。

也正是在这一天,她终于走上了那苦不堪言的未来,直到——今天!

她依然很苦……

时间缓缓的流逝着,焦急更让原本短暂的瞬间变得漫长起来。不过可惜的世,在“神圣结界”的笼罩之下,日月的更替却显得格外不分明起来。这熟悉的一切,顿时便让已经离家四年之久的罗兰百合泛起了一种近乡情怯的难言感动。

“冤家,如果不是你,也许我再也不会回到这里来了……”罗兰百合几近落魄的绝色容颜紧紧贴着丈夫的额头,虽然感觉上怀中的叶生云王身体温暖依旧,唯是那毫无生机的面孔却令人心碎。想到这里,罗兰百合只能略微留恋的将故乡默默忽视,努力凭着记忆飞向“妖医”隐居之地。

“妖医”并非普通的精灵,而是罕见的暗夜精灵,虽然相貌与普通精灵一般无二,可是肤色却呈现出异常的淡淡黑色。然而正是这股黑色,却使得“妖医”的一生极为悲惨,因为传说中暗夜精灵是不祥的象征,故从小到大,“妖医”都受尽欺凌,在族人之中简直连乞丐都不如。而他的父母也因为他的缘故,在亲人朋友冷漠的白眼中郁郁而终。

从此以后,“妖医”原本懦弱的性格大变,变得极为孤僻和古怪,更突如其来的醉心于医术,终于凭借其过人的天赋在三百年后成为旷古绝今的天下第一神医。不过,也正因为其惨痛的经历,“妖医”始终认为想要有所得就必须付出代价,所以向每个前来求医的人开出根本不能接受的条件!久而久之,便被冠上了这个名号,至于他的真实姓名,却反而被人们,甚至他自己都慢慢淡忘了。

而他也一直居住在远离族群的地方,甚少与其他人来往。不过,这里虽然僻静,但是风景却还不错,幽静的深谷,触目所及全是碧绿的花草树木,不远处一条清澈的小河静静的流淌着,从深谷一直蜿蜒而出,潺潺的清唱着。

“站住!什么人竟敢闯入精灵之地!?”正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暗自思量如何打动“妖医”的罗兰百合被这骤然而来的声音狠狠吓了一跳,望着突然冒出来挡在前面的几个族人,心中不由有点惴惴不安:什么时候素无管理的此地竟然有了防御?难道族里发生什么大事了么?



“百合?!”赫尔蒙目光中的惊喜,却在看到罗兰百合怀里昏迷不醒的叶生云王后立刻闪过一丝阴沉。虽然已经过去四年之久,但是对于高傲的精灵来说,在感情上输给一个人类始终让他难以接受。

可惜的是,早已经在长时间飞翔下疲惫不堪的罗兰百合并未能及时的发现那不祥的阴沉,反而一味的沉浸在遇见故友的喜悦之中。原本香汗淋漓,憔悴不堪的俏脸上顿时露出令人心醉的笑容。只是这笑容越心醉,也越是令赫尔蒙心痛,那种思之不得的难言之苦,又岂能唯外人所道!

“公主,这里已经被列为禁地,在没有得到女王陛下的允许之前,请恕在下不能放你们过去。”赫尔蒙英俊潇洒的面容上罕见的阴冷,不善做作的天性使得精灵并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感情,只是带着几分刻意的沉声道,“公主,请不要为难在下,更何况您已经贵为帝国的皇后,从礼节上来说不再是精灵族人,我等应当对您待以上宾之礼。这里穷山恶水,还请移驾精灵王殿,我想,女王陛下一定也很开心您的来访。”

“不行啊,蒙……”罗兰百合犹豫的看着自己怀中的丈夫,焦急却又坚决的道,“云王被天风水寒的‘天流云’斩伤了灵魂,我必须马上带他去找‘妖医’求救,否则迟了就来不及了!蒙,你就快点放我过去吧……”

“不行!”听着罗兰百合对叶生云王那惬怀的关心,赫尔蒙的心再次抽搐起来,当下想都不想便斩钉截铁的拒绝道,“三年前,‘妖医’在清流河中试药,导致精灵族数千人染上怪病,所以女王陛下下令将其圈禁起来,不允许任何人相见。公主,您还是别为难我们了。”

精灵族中没有死刑,所以相对剥夺自由的圈禁便成了最重的刑罚,但是这种圈禁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探视的,对于精灵漫长的生命来说也可谓残忍了。

望着一脸坚决的赫尔蒙,罗兰百合心知说是没有任何用处了;可是如果动手,几年前还能有几分胜算,但自己嫁人之后天天担心丈夫又要照顾儿子,根本没有办法安心修炼,如今不论魔法和箭术都生疏了不少,比起日益精进的赫尔蒙相差何止毫厘。

“蒙,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就不能通融一下么?”万般无奈之下,罗兰百合唯有再次苦苦哀求,希望能借着青梅竹马的情分打动赫尔蒙。但是她却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越为了丈夫委曲求全,越是让赫尔蒙嫉妒难当,更加不可能放她过去。

“不可能的,公主,您明明清楚规矩,又何必让我们为难?”赫尔蒙的话滴水不漏,看着自己昔日倾心的女子那依旧不肯放弃的绝色容颜,他的心中那难忍的嫉妒就越发膨胀起来,甚至隐约泛起想要狠狠折辱报复的念头。

“但是……但是,驸马的伤势刻不容缓,法不外乎人情,就不能破例一次么?”长时间抱着叶生云王那挺拔的身体飞翔,罗兰百合本就娇弱的体形更是疲惫不堪,看上去楚楚可怜。

罗兰百合伤心欲绝的眼神总算让赫尔蒙的心动摇起来,刚想走上几步,却在目光扫过叶生云王的脸后硬生生停下来。强烈的不甘更让他愤恨不已,当下狠狠握了一把腰畔的魔晶长剑,白皙的手顿时因为用力过度而青筋暴起。

我不是那种可以化爱为祝福的人,论对你的爱我自认半点不输给任何人,可是究竟我有哪里比不上那个混蛋凡人,身为天之娇女的你居然会选择他!?赫尔蒙的心在一瞬间扭曲起来,长久的压抑顿时让他陷入了一种极其可怕的心理负面之中。

“想过去,也不是完全不可以……”森冷而阴沉的声音实在无法让人感觉那是希望,但对于无可奈何下的罗兰百合来说,却无异于天籁之音,当下连忙追问道:

“蒙,真的还有办法么?”

“跪过去,这样我就当成什么都没看见!”赫尔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可是看到罗兰百合那错愕心痛的表情,心底却不期然的浮现出一股快意。

这就是自己一起青梅竹马的同伴么?罗兰百合几乎连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全都怀疑起来,可惜的是,事实就是事实,也许,就像自己丈夫说的那样,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什么是不变的。

“我跪!”罗兰百合的犹豫并没有持续多久,片刻之间便作出了决定,带着几分怒意的眼神冷冷凝视着赫尔蒙那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缓缓向下跪去。

“慢着!”罗兰百合那冰冷的眼神再一次狠狠刺痛了赫尔蒙,愈加疯狂的眼中陡然闪过一道寒光,白皙的手更突然运劲狠狠拍在身后的一棵巨木之上,顿时间,千年老树在斗气的轰击下溅起漫天尖锐的木屑,凌乱的铺满了罗兰百合面前三丈的道路。接着,就在罗兰百合疑惑不解的目光中,赫尔蒙阴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样才能证明你们的感情嘛,是不是?我尊贵的公主殿下?”

“这就是你的愿望么?”罗兰百合伤心的摇摇头,再也不看赫尔蒙一眼,抱着叶生云王便跪了下去。虽然她已经竭力缓慢跪倒的速度,可是丈夫的体重却令得这努力成为徒劳。只听“嗤”的一声轻响,尖锐的木屑毫不客气的深深扎进罗兰百合的膝盖与小腿,鲜血飞溅而出,霎时便将雪白的裙角染成一片通红。

心痛!狠狠的心痛使得赫尔蒙几乎连呼吸都格外困难起来。望着一路蜿蜒而去,尚未凝结在地上的血迹,赫尔蒙再也控制不住自己,陡然冲上前去用力握住罗兰百合的双肩,痛不欲生的沉声说道:

“他对你就那么重要么?!值得你放弃自己高贵的尊严?值得你受这种痛苦折磨么?他不过是一个凡人而已,究竟有哪里值得你跟随?!

为什么……从来都不看我一眼!?为什么!?明明我是那么喜欢你……”

罗兰百合倔强的用力挣开赫尔蒙双手,使劲抱住怀中的叶生云王,咬牙切齿的娇声怒喝道:

“他是凡人又怎么样?!我只知道这是我的丈夫,是我这辈子唯一爱的人,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像你这样不知所谓的人,根本就没有办法和我丈夫相比!

虽然他总是迷迷糊糊,看上去有点脱线,对什么事情好像都漠不关心,又很爱哭,但却是这个世界上最珍惜我的滥好人,你凭什么和他比!?”

说到这里,罗兰百合带着讽刺的意味斜瞄着赫尔蒙,转而又看了看自己鲜血不止的膝盖,冷漠淡然的接着道:

“还是说,就凭你这样对我?”

“哈哈哈哈哈……”赫尔蒙陡然间仰天大笑起来,唯是那笑声中却满溢着无数的苍凉,好久整个人才像是泄尽气力的皮球一般,无力的软坐在地上,无奈的摇着头,挥手虚弱的道,“走吧,在我还没有改变主意之前,快走吧……”

罗兰百合不再说话,也不想再理会自己这个童年的朋友,毕竟,精灵天性的多疑使得就算同族之间也缺乏信赖。

娇弱而美丽的身影渐渐远去,整个山谷的过道就只剩下了赫尔蒙一人孤独的身影,颓然无力的瘫在一棵被破坏得狼藉不堪的大树旁边……

已经整整三年六个月没有再见过其他精灵,这对于就算素来习惯孤独的“妖医”来说也是一件非常难以忍受的事情,早知道就不那么干了,可是谁会知道那药的效果那么好,自己才洒了一点点在河中,就差点把精灵族翻了过来。

想着,“妖医”不自觉自恋的嘿嘿笑了起来,反正这里没人,就算表现得再优雅也没人看见,还不如随心所欲一点。

可是,就在他抬头的一瞬间,却看到了一幕他永生永世都难以忘记的场面:一个美得简直可以令众生窒息的绝色精灵,竟然依靠自己那瘦弱的身体,拖着一个人族男子沉重的躯体,缓缓向自己的房子这边爬了过来。美绝人寰的脸上全是脱力的惨白憔悴,一双纤长的美腿更是鲜血淋漓,看得令人心碎不已……

今天还真是个令人舒服的日子,毕竟自己最新研究出的一大堆医术又有用处了,否则还不得无聊死!“妖医”开心的想着,就连那淡黑的肌肤都似乎开始冒出了幽幽的光芒,当下连忙几步做一步的走到两个不速之客面前,用心打量起来。

女精灵看上去奄奄一息的样子,颇有点失血过多的模样,不过并没有大碍;反倒是她怀中的男子,昏迷不醒的情况很不一般,仔细研究之下并非受伤失去意识,恐怕是更为麻烦的情况。

“尊贵的精灵小姐,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妖医”努力摆出最优雅的姿态,躬身热情的说道。

“请……”看来似乎受了不少艰苦的女精灵虚弱的说着,而绝色无双的俏脸上,那抹感激之情实在令人陶醉,就连素来对女子不假颜色的“妖医”都忍不住飘飘然起来。

“救救我的丈夫……”此言一出,女精灵立时便晕了过去,只剩下“妖医”当场石化,惨遭严重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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