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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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的雪又开始变大了, 原本还能看清楚的景色,现在被一片灰白覆盖。
上官明明不停地超前奔跑着,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来, 必须要尽可能的跑得更远一些才行, 至少要让那群人拿走钥匙之后, 放弃回去寻找那条傻鱼的想法。
他现在内力枯竭,等灭度教的人追上来,估计撑不了多久。
上官明明眯着眼, 耳边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啧, 这么快吗?
他看了一眼飞雪之中位置,毫不犹豫的用了所有的内力, 加快速度超前跑去。
因为这一场大雪,平南的几乎变成了一片雪白之色。大雪并没有停歇的意思, 不过一小会儿的功夫,人类留下的痕迹就能彻底的被遮掩住。
若是换了别人,或许真的没有办法找到上官明明和灭度教的踪迹,但是林六很有钱。
系统‘升级’之后,扫描的范围相比以前要大了将近一倍多,虽然花费也跟着上去了,但还是那句话, 林六她有钱。
林六找到上官明明的时候,他安静的躺在了一个山坡的夹缝之间, 身躯被一块枯木悬挂着, 像是随时都能跌入进下方的碎石堆中一般。
少年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红,倒挂在漆黑的枯枝之上, 山石被白雪覆盖, 显得破败又凋零。
林六寻找了好一会儿没有找到合适的落脚点, 便切了燚教的内力,用技能把上官明明连带那根枯枝一起扯了上来。
【哇,好惨,这伤势咱们但凡再来晚十分钟就没救了吧……】系统将扫描结果传递给了宿主,自己也在一边感慨着。
林六从包裹之中取出了很久没用过的药玉葫芦,两指捏开上官明明的下巴,给他灌了一口。上官明明的血条立刻被锁定,不再持续的往下掉血了,她这才有精力看一下上官明明的状态栏。
“确实挺惨的。”林六沉默了两秒,动手给上官明明嘴里塞了一颗红药,又灌了一小瓶蓝药。
上官明明的眉头皱了两下,紧接着就发出了一声痛苦的□□。他张开口,咳出几口带着深色的血液,里面还夹在着小块的内脏碎片。
林六见人醒过来,总算是松了口气。
“林……六?”上官明明也恢复了意识,他迷迷糊糊之中,就看到了眼前的女人眉心有一粒朱砂痣,继续想也没想就判定了来者是林六。
他猛地瞪大眼睛,奋力地想要起身,一手死死地抓着林六的袖子,费劲地喊道:“鱼,她……她在东方……的山洞……”
“阿鱼已经得救了。”林六伸手把上官明明按回了地面上,微微皱着眉,道:“灭度教的人为何要追杀你们?”
上官明明听到牧阿鱼没事,终于是松了口气,乖乖的躺会了地面之上。
躺下之后,他的呼吸顺畅了不少,虽然还时不时地咳出一些血块,但意识相比之前要清醒不少。
听到林六的问题,他缓缓睁开了眼,简单的交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宋夜雨……她托我去偷了一样东西,我……去交给她……的时候,发现了她是灭度教的人。她让我偷的……是药王山的……蛊墓钥匙。”
林六点点头,阿时耶想要蛊王墓里的东西,自然是需要开启坟墓的三把钥匙的。
宋夜雨很大概率是灭度教的人,又和有着侠盗之名的上官明明关系匪浅,会让他去帮忙偷盗钥匙也在情理之中。
“那阿鱼那边是怎么回事?”林六问道。
“他们……想要抓阿鱼……威胁老爷子,替他们做一件事……”上官明明虚弱地看向林六,眼中全是祈求的神色:“林六……你要把钥匙,抢回来……蛊王墓不能被打开……”
林六清舒一口气,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地图,这附近已经没有活人的痕迹了。
灭度教之人,应该是拿走了上官明明身上的钥匙之后就走了。
“我知道了。”林六看了一眼上官明明的血条,皱眉道:“你先在此等待着,过一会儿我的侍女会过来将你带走,我会把钥匙带回来。”
“林六,他们的功法……很古怪,你咳咳……你小心一些。”上官明明喊道。
林六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下头,声音就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上官明明躺在雪地之中,仰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以及不停飘落而下的大雪,一时之间涌出一股想要哭泣的冲动。
活下来了,他和牧阿鱼,两人都活下来了。
飞雪依旧,满目之间全然是一片黑白灰构成的世界,在这片苍茫大地之上,灭度教的枯骨和血眼带着蛊毒死士全力的朝着离开平南方向的位置赶着路。
虽然没有完成抓捕牧阿鱼来威胁剑神的任务,但是能将蛊王墓的钥匙取回来,这次的任务就不算失败。
他们不是不想花时间搜寻一下牧阿鱼的行踪,但这儿毕竟是哪个林六的地盘,而牧阿鱼和林六在情报之中关系可是非常不错的,枯骨和血眼几经思量,终于还是决定暂时放弃抓捕牧阿鱼。
虽然知道阿时耶肯定会不开心,但顶多就是受点责难,怎么也比会丢掉小命来得强。
要知道现在的灭度教内部,可是将平南这个林六的居住地直接当做有去无回的地狱,就连身份隐藏的最深的那些教众,都不愿意过来冒险。
而林六那个疯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将灭度教潜伏在平南的人全部清理了一便。
血眼神使和枯骨长老现在只想趁早离开平南,将那蛊王墓的钥匙上交阿时耶,让灭度教尽快的得到蛊王墓之中的那些强大的蛊虫来当做夺取天下的武器才行。
说到底,他们在灭度教之中听阿时耶的话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封侯拜相成为人上人后享尽荣华富贵吗?
两人的速度不差,加上这条路他们已经走过了一遍,所以很快就看到了离开下山的哪个路口了。
只要离开这座山脉就有一个小镇子,那小镇比较繁华,灭度教在这儿有条密道,只需要嵌入进去,便是林六来了也没有用。
眼见着那山崖小道口就在前方,倏然,血眼耳朵动了动。
他有些诧异的回了一下头,枯骨眉头一皱,道:“怎么了?”
血眼有些疑惑地摇了摇头,回道:“刚刚好像听到了鸟鸣……”
“这这是山里,有鸟叫声算什么?”枯骨翻了个白眼,瘦巴巴的脸上露出一个无语的表情:“莫要像太多,在加快点速度,咱们离密道入口不远……”
他的话还未说完,耳边就传来了一声清脆的鸟鸣长音。那声音是从他们的身后传来的,且越来越清晰。
这回,就连枯骨也忍不住回过头,去看向了那传来鸟鸣之声的前方究竟是怎么回事。
飞雪顺着风向,遮挡了他们的视线。但即便如此,那天空之中逐渐靠近的白色仙鹤,也让看清楚的枯骨觉得呼吸一窒。
“是林六!”枯骨只感觉一股寒意自脚底蹿到了头顶,他打了个寒颤,毫不犹豫的扭头就朝着那下山的路跑了过去。
林六竟然来了,这……难道是牧阿鱼那个小崽子跑去求救了?不不不,不应该的,他们检查了那附近的痕迹,小崽子不可能跑这么快。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林六会忽然出现在此?
血眼看着那急速飞来的巨大仙鹤,猩红色的瞳孔猛地缩进,只觉得一股战栗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其实对林六的信息了解的不多,即便身边的人一直告诉他,林六是多么强悍,便是秋风不渡也差点被她弄死,就连剑神也只能和她打个平手还略输一筹等等。
但是在血眼心中,这世上最可怕的人,是三十年的月斜芳。
可就算是月斜芳也没能杀死自己,所以对于林六,他其实并没有枯骨那么恐惧。
也正是因此,他看到林六站在那仙鹤之上,与自己冷眼对视的一瞬间,唯一的感受就是无穷无尽的怒意,一种……被区区一个女人鄙夷的愤怒感。
枯骨正奋力的朝着前面逃命了,却只听得身后传来了一声野兽般的嘶吼。
那声音有些耳熟,他抽空转过了头,却见着血眼那家伙竟然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又一次的运用了那邪门的功法,像一只没有人性的野兽一般嘶吼着就朝那巨大仙鹤扑了过去。
然后,那林六只是挥了挥手,一道带着灼烧的火焰一般的光柱,便直接从血样的后背贯穿了他的胸口。
血眼的嘶吼变成了呜咽,被钉在了雪地之上,拼死挣扎了起来。鲜血从他的伤口处洒到了周边的白雪之上,让场面看起来血腥而可怕。
而在那道路的不远处,原本还紧跟着他们身后的蛊毒死士已经躺了一地,竟是没有一个活口了。
这一瞬间,枯骨只想骂人。
但他还是保持了沉默,闭上嘴巴加快了前行的速度,希望能在林六抓到他之前潜入那镇子之中。
林六和灭度教不一样,她是正派人士,到时候只要自己进入镇子,便可抓上那么两个人质来威胁这女人了。
枯骨的想法是美好的,但是他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林六。
距离血眼被林六一朝钉在雪地之上后不过十几息的功夫,枯骨就感觉到了眼前因飞雪而显得朦胧一片的灰白之色中,倏然站立了一个金光闪闪的人影。
他眯了眯眼,速度还来不及降下来,就从那身影周边跃过。而这一瞬间,他看到了那身影的模样。
是个女子。是个装扮极其奢华,眉心有一颗朱砂痣的女子。
这短短的一瞬间,枯骨只觉得这个女子的模样,自己应该是在哪儿听过才是?
下一瞬间,他倏然想起了灭度教的信息中,林六便是眉心有一粒朱砂痣来着?但是她不是应该在身后吗?那鸟不是没有追上来吗?为何她会和自己擦肩而过?
枯骨脑中快速的运转着,一个又一个的疑惑充斥在他的脑海中。
倏然,他感觉自己的脖颈处有一阵凉意划过,紧接着,他看到了天地置换的景色。
林六听到了身后尸首到底的声音,这片森林里,迷茫着铁锈一般的血腥味。她皱了皱眉,这场慢慢的转过身,走到了枯骨无头的尸首旁边。
“统子,东西在这人身上吗?”林六哈出一口白气,清冷的问道。
【就在他上衣的暗袋里。】系统立刻将那钥匙的位置标注了出来。
林六蹲下身子,利落的搜出了那把还带着体温的钥匙。这钥匙看起来像是用特殊的金属制作而成,钥匙柄上雕刻着两条缠绕在了一起的蛇,看起来竟没有诡异。
【这就是蛊王墓的钥匙吗?】系统好奇的打量着那钥匙的模样,说道:【这东西一看就挺高大上的,啧啧啧,看来这个蛊王墓肯定是个打副本呢。】
“是啊。”林六站起身,慢慢悠悠的朝着血眼的位置走了过去。
血眼还活着,他还在挣扎,希望能挣脱贯穿自己身躯的那像是燃烧着的光柱一样的诡异东西。然而不管他怎么挣扎,除了让自己的伤口被撕裂的更加巨大,血液流失的更加快速之外,对脱困没有任何一点的帮助。
但他不敢放弃,特别是亲眼目睹了枯骨那么强的人,竟然连挣扎一下都没有就被林六轻描淡写的抬手杀死,这让他从心底感受到了恐惧。
这个林六,她不是人!
血眼看到了林六摸出了那把他们追了大半个月才得到手的钥匙,不紧不慢的朝着自己走了过来。
他害怕极了,喉咙里冒出了可怜兮兮的呜咽声,像是一只被人踹了一脚瑟瑟发抖的狗子一般。
林六走到了血眼的身边,她看着这个眼睛通红的男人,仔细的打量着对方状态栏上面挂着的buff。
“统子……”林六眯了眯眼,道:“我记得这是个没有神鬼魔佛的世界吧。”
【是啊……】系统也看到了血眼状态栏上挂着的玩意,它小心翼翼的说道:【那啥,宿主,你知道的,这是个武侠世界,这个武侠世界有那么几门效果特殊一点的功法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野兽基因融合中……”林六念出了那buff的全程:“你管这叫特殊功法?”
系统也觉得自己有点扯淡,按理来说,它应该跟着宿主大大一起怀疑这个功法的创始人的,但不知为何,它就是觉得必须要将这个世界给宿主糊弄过去才行。
似乎不这么做的话,好像有些情况就会不对劲的样子。
【那个,宿主大大啊,咱们虽然是个武侠世界,但也是低魔的位面嘛。】系统闭上眼睛,瞎说一通道:【你想啊,穿越都有了,这功法融合一些野兽的基因算什么是不?】
林六一顿,嘴角缓缓挂起一个笑容。
“嗯,你说的没错。”她像是被说服了一般,点了点头。
系统忍不住松了口气,这个时刻它觉得自己很想和人类一样,抹了一把自己压根就不存在的汗水。
林六将目光放回到了奄奄一息的血眼身上,她微微弯下腰,打量着血眼脸上的伤疤。
“我听人说,你三十年前就该死了的。”她的声音在这寒冷的飞雪天,清晰地传到了血眼的耳中。
“是谁救了你?”
血眼挣扎着看向林六,看着面前的女子面上带着和煦的微笑,仿佛将自己变成这般绝望境地的人不是她一般,认真的等待着自己的答案。
他颤抖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咕噜’。
林六歪了歪头,一缕漆黑的长发自她的肩头滑下,垂在了身前的金色饰品之上。
“你刚刚说什么?很抱歉,风太大,我好像没有听清楚。”
林六很有礼貌的问道。
血眼瞳孔一缩,龇牙咧嘴的对着林六哈着气,像一只垂死挣扎的野兽一般。
林六露出了一丝遗憾的神色,叹道:“你不想说吗?”
血眼还是那副抗拒的表情。
“罢了,其实你不说的话,我也差不多猜到是什么人了。”林六又一次叹了口气:“本来我想要确认一下的,不过现在看来缺不缺人都无所谓了。”
她站直了身子,低头对感觉大事不妙的血眼微微一笑,随后伸出自己的手掌,当着血眼的面,倏然收紧。
血眼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道从自己的伤口处传来,他张开口,想要发出求饶的声音,但来不及了。
燚教的技能形成的光柱在这一刻猛然爆裂开来,连带着血眼的身躯一同变成了血雾,随着风雪一起飘散开来。
空气中的血腥味很快就被带走了,林六仰着头,看着还在下着无情大雪的天空,长长的呼出一口白气。
【燚教的技能杀伤力强是强,就是读条长又耗蓝多,投掷时还需要自己矫正方向核算风向,没点技术命中率感人肺腑……不过这些对我家的宿主都不算事呢!】系统一边感慨着,一边习惯的吹了两句彩虹屁。
林六笑了笑,往在自己嘴里塞了一颗蓝药,将消耗一空的蓝条补全,这才动身回了四季山庄。
此刻,牧阿鱼和上官明明都已经被赶来的惊蛰和清明带回了四季山庄,正在接受袁敏的治疗。
牧阿鱼还好,她只是疲劳过度,加之吃了点龟息散,所以有些中毒的后遗症,上官明明那边就真的是在鬼门关来回的蹦跶了。
若不是袁敏知道六姑娘已经出手保住了这少年一命的话,她都不敢动手给人治疗,顶多就是减少对方死前的痛苦,让他走得轻松一些了。
林六来到病房前时,就看到了自家的侍女们神色紧张的挤在了门口,一个个的面色都带着担忧。
“你们都挤在外面做什么?”林六好奇的问了一句。
立春听到林六的声音就回过头,面上便是一阵喜色:“姑娘,你回来啦?”
林六点点头,又问了一次:“你们怎么都在外面带着?不进去吗?”
立春有些不好意思的摇摇头,解释道:“袁敏待了几个丫头在里面帮忙,我们就不进去折腾了。”
系统家园里购买的机器人在处理事情的效率上可是比人类要好用的多,立春她们在外面虽然事事都亲力亲为,但是回了家之后,除了在外人面前给林六摆谱外,大部分时间还是让这些一直待在家中的‘丫鬟’们来做事的。
林六笑了笑,问道:“里面怎么样了?”
清明听到了林六的声音后便从里屋走了出来,恰巧听到了林六的问话,便说道:“牧阿鱼没什么大事,歇两天就好了。上官明明那边……”
她顿了顿,整理了一下记忆的内容,才缓缓说道:“身上的骨头没几根是好的,受了很重的内伤,心脉也被人震碎,想要恢复如初的话,估计要送到药王山去才行。”
清明说完这话,悄悄地看了一眼林六。
她知道自己这位六姑娘定然是有办法让上官明明恢复的,只是之前上官明明和她们闹了不小的矛盾,六姑娘已经出手保住了对方的命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果然,林六一副了然的模样点了点头,她先是抬头看了一眼屋中,就转身对其余侍女们道:“今儿天色也不早了,晚饭准备的如何了?今日要吃饭的客人有多少?”
立春她们便各自汇报了自己这边的情况。
林六听后,又吩咐了几句,这才让大家该散的先散开。
立春她们虽然还想知道牧阿鱼的情况,但是将六姑娘似乎有什么话要单独和袁敏说的样子,便笑了笑,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离开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现如今留在四季山庄等待林六‘指点’的女侠还有不少,练武之时消耗的体力十分巨大,作为主人家,的确是不能饿着这些姑娘们才行。
林六进房间之时,袁敏还在给上官明明疗伤。看到林六之后,她连忙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六姑娘,你回来啦。”
“嗯,我回来了。”林六来到床前,看了一眼被包裹成木乃伊一样的上官明明。
少年瞪大着眼睛看着林六,他的嘴巴被一块白布堵着,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林六对他笑了笑,然后转过身继续和袁敏聊天:“我刚刚听清明说,上官的伤势很重,需要去药王山修养?”
袁敏正在用帕子擦干自己的手,听到领路的话,她便忧心忡忡的看了一眼不能动弹的上官明明,道:“是啊,他这伤势……要不是六姑娘你出手,现在已经死翘翘了。”
说完,她微微垂下头,有些羞愧道:“我的医术在药王山也只能排得中上的位置,他的伤势我实在是有些束手无力……”
“没关系。”林六伸手摸了摸袁敏的头,在她疑惑地表情之中,笑着说道:“医仙不是正好邀请我去趟药王山吗?”
林六又看了一眼上官明明,在他不解的眼神里,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反正最近也没什么事,我便去一趟药王山吧。”
药王山,这个隔三差五就在林六耳边转一圈的地方,距离平南十分的遥远。在地图上,它和平南分别占居了地图的两个点。
林六这一次动身前往药王山,动静可谓是天下皆知。
人们立刻转换了八卦的方向,纷纷讨论起这位六姑娘去药王山的目的,难不成这药王山上也出了什么事不成?
毕竟这位六姑娘走到哪儿,哪儿基本就是一场腥风血雨。
于是,林六这一路上时不时就会被一些人‘偶遇’,不过大家都知道这位仙家弟子的脾气,这有女弟子在的还好,有胆子上去说两句话,甚至还敢跟着人家住进一间客栈里。这没有女弟子们在身边的门派,便只能短短的打声招呼,然后在六姑娘的侍女笑眯眯的应付之下,快速的分开了。
面对这种非常明显的搭讪,林六的心情还是挺好的。
于是,她大手一挥,给每个主动上前来和她说话聊天的小姑娘们送了不少的红蓝药,还会指点小姑娘们的武功,有时候遇到了那着实欣赏的妹子,她还会送人功法和带着特殊效果的药酒。
这功法只能女子使用倒也就罢了,可经过了武林大会的那场盛大的拍卖会,这全天下又有谁不知道林六姑娘手里的酒,乃是仙家的佳酿啊?
传说喝一口身体健康,喝两口延年益寿,喝三口可就功力大涨了!
林六的这种态度,简直就让那些得了福利的师门兴奋的无以复加。他们也是第一次如此感激自己门派之中有女弟子的存在,往日里的那些明里暗里的看不起和鄙夷的话,而今更是连说都不敢再说一遍了。
特别是当林六明晃晃的表示,欢迎这些女弟子来四季山庄做客之时,这些门派众人简直是欣喜若狂。
虽然六姑娘的仙酿和神药都是赐予那些女弟子的,但若师门之中真有人遇到了大病大难,她们这些师门弟子难道还会真的拒绝不成?
和这些多多少少都蹭到了些福利的门派势力相比,其他没有女弟子的门派,心中就有些憋闷了。
但他们总不能怪罪林六这个仙家弟子吧?
人家可是一开始就把自己的态度摆的明明白白了,是自家没用,一个女弟子都没有,就算有,也不像那些个门派女弟子一样可以跟着师门一起出去闯荡江湖。
竟是硬生生的把这么好的一个机会给错过了,着实是让人捶胸顿足啊!
这一次明显的对比,使得不少门派吸取了教训,愈发的注重起了自己门下的女弟子起来。他们不再如以往那般,只将这些女弟子们当做联姻的工具,也开始督促她们真正的学习武功,好在将来可以出门去历练亦或者行侠仗义。
当然,他们最希望的就是这些女弟子将来可以‘偶遇’林六,亦或者能够前往四季山庄得到林六的‘指点’。
虽然都是抱着强烈的目的,但是也正因如此,女弟子们的处境竟然缓缓地发生了许多的改变。
就连一向对女弟子们最为苛刻的五大门派,而今因为掌门人之位挣得死去活来之时,也下意识的不再像之前那般将女弟子们当做工具使用,而是尽可能的无视她们的存在了。
往日,她们练武若被发现,就会被阴阳怪气一通,明里暗里的说她们皮糙肉厚似母猪,亦或者变丑了变难看了之类的话。但现在即便她们光明正大的在门派之中练武,别的弟子也只是看两眼,就匆匆的离开了。
这些变化,使得不少曾受过嘲讽的女弟子们激动地抱头痛哭。
特别是潇湘剑派的女弟子们,虽然外界看来,她们向来都被称之为‘老古董’一般的女子,与她人相处交往之时,也是三句话不离礼仪规矩,但是从来没有人知道,她们潇湘剑派的女弟子之所以这般行为,纯粹是为了活下去。
是的,就是为了活下去。
左丘心极其厌恶女子习武,整个潇湘剑派的女弟子,虽然和其他门派的女弟子一样佩剑,但她们并未真正的习过武。
哪怕,大家之所以能拜入潇湘剑派之中,是因为她们有着非常不错的习武天赋。
不是没有人反抗过,倒不如说,潇湘剑派的女弟子们从来没有停止过反抗。但是没有用的,鲜血和死亡,一次又一次的将她们打入深渊。
大师姐被处死之前曾经借着传话,偷偷告诉过大家。活下去,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看到希望。
于是,为了活下去,潇湘剑派的女弟子们学会了将自己伪装成最古板的模样,且为了麻痹那些无处不在的敌人,她们使用了名为‘礼仪’的面具。
而今,她们真的看到了希望。
林六的马车十分有辨识度,她的这一路走得并不是很快,丝毫不像是要赶去药王山的模样。
当然,上官明明这个需要疗伤的人早就提前被风月城的人送到药王山去了,并没有和林六一起行动。
当她们的队伍行走至路程的一半之时,时间已经到了十二月的中旬。
边关那位一直闹着要率领大军前来勤王伴驾的大将军终究还是集结完了他的军队,开始高举旗帜,朝着上京城的方向一路进发而来。
大将军的意图,已经不再遮掩了。除了被他这些年的战无不胜以及刻意维持的形象所误导的百姓,大部分人都知道,他这就是在举兵谋反。
朝廷的军队几乎都在大将军的手中,而不在对方手里的军队,不管是数量还是战斗力,都和大将军旗下军队没有任何可比之处。
对于大人物们的争权夺势,小老百姓们便是知道对方的目的,也只能祈求着他们不要将战火蔓延到自己的身上。
至于谁是皇帝,谁在乎呢?
然而,这世上又有哪儿的战火,会不波及无辜呢?
明明沿途的官员没有人反抗,百姓也很顺从的将自己的粮食当做军粮交了上去,哪怕自己饿着肚子,也只能忍耐下来。
但是,他们还是太天真了。
大将军既然是个为了维持自己战无不胜形象而杀良冒功的人,他手底下的兵士又怎么可能是真正的正义之士?
于是,从边关入京的这一段路上,大将军的军队行至何处,哪边的百姓就遭了难。不知道的人若是看到了他们的惨状,只会以为这是外族入侵,在国土之中大肆烧杀劫虐无辜百姓。
林六接到了梦不醉传递过来的大将军入关之后一路行来造成的人员伤亡数量之时,独自一人站在风雪之中许久。
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愤怒了。
天空中下着大雪,风声吹拂这林六的长发,她抬着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雪花飘落在林六的睫毛上,她眨了眨眼,它便落进了林六的眼中。
立春几个但又无比的看着林六独自站立的身影,想要上前劝阻,却又不敢真去打扰。
直到天色渐渐昏暗,而温暖的灯笼逐步点亮。
空气之中传来了外头飘来的饭菜香味,还有远处的人群的闲聊,孩童们的嬉笑打闹,以及院落中的鸡鸣狗叫……
这一切的生活气息,才让林六重新睁开了眼。
“立春。”林六背脊停止,对着身后的侍女们说道:“我要出去一趟。”
立春嘴唇一抖,下意识想要劝阻,但还未出声,便有将那些话语全部咽下。
“姑娘,你……你要去多久?”她声音之中,带着一丝担忧,却还是笑着说道:“再过些日子便是新春了,这是姑娘你回人间过的第一个年,虽然咱们不在四季山庄,但是我想咱们可……”
“我会尽快赶回来的。”林六的声音在风雪之中传来,打断了立春的话。
“可是……”立春双手垂在身侧,握紧了衣服的毛绒边。
“别担心,你们只管继续往药王山前行。”林六轻笑道:“我会赶回来和你们一起过年的。”
立春还想再说话,但是眼前的身影却倏然变成了半透明的颜色。立春以为自己眼花了,用力眨了眨眼睛,等在看过去之时,那庭院之中已然没有了林六的身影。
她有些颓然夸下了肩膀,失落的低下了头。
惊蛰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劝慰道:“六姑娘说了会赶回来一起过年的。”
“我知道,我只是……”立春叹了口气,轻声道:“我只是在想,六姑娘她和此事并无干系,这武林之中那么多人都不取关,所以她其实也没有必要去的……”
“六姑娘不是别人。”惊蛰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容,当眼中的神色,却映照着灼热的火光。
“她能做到,所以就去做了。”
立春抿着唇,轻轻地嗯了一声。
大将军的这场‘造反’其实蓄谋了许久。
以前老皇帝还活着,他还担心自己的名声,到底自己是被老皇帝一手提拔起来的,这些年也待自己不薄。而整个朝堂,便是和自己明争暗斗争权夺势最厉害的摄政王和丞相,两人也不曾在战时耽误过边关将士的军粮和军饷。
可正是如此,大将军才更明白,当和平来临之时,他这种武夫就没有了用武之处。
而让一个在边疆当了将近三十多年说一不二大将军的人放下一切去上京做个闲散的爵爷,他自然是不会甘心的。
于是,一个疯狂的念头就冒了出来。
既然我能做这边疆数十年的土皇帝,为什么我就不能坐一坐这偌大国土的真皇帝呢?
大将军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他毫无顾忌,他明目张胆,只因整个边关全部是他的人。
其实,他可以直接自立为王的,但是谋士告诉他,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与其背负造反的叛徒之名被史书记载,不如索性打着勤王伴驾的名头打到上京城去,来一出狭天子以令诸侯的戏码。
倒是天下平定,群臣拜服,大将军要名正言顺的登基,也不过是傻子皇帝一道禅让皇位诏书的事情。
大将军觉得谋士说的很对,和下属们一商量后,便打着勤王伴驾的旗号出发了。
这一路上的烧杀劫虐大将军自然知道的清清楚楚,但他用兵向来如此,对他而来,这还是值得夸赞的事情。
只有不断沐浴人血的士兵,才能一直保持战无不胜的士气。
而那些他们劫掠而来的财富,反正只需要找个名头让他们上交大部分,不论经过层层剥削之后还剩多少,到时候自己的账上肯定会有一笔可观的数字。
大将军向来希望以战养战,以杀止杀。
边关和上京的距离自然不近,而大将军很清楚朝廷之中压根就没有任何势力有办法阻止自己进京。
那老谋深算的丞相便是掌握了整个朝堂的官员又如何?那被老皇帝一手提拔起来的摄政王就算是和所有世家关系匪浅又如何?到时候若他们敢反抗,大将军就敢直接动刀子。
他向来自诩是个莽夫,莽夫做事只求结果,不问过程。
大将军的队伍快速的的推进着,他们每到一处,便是生灵涂炭。
运气好一点的,可以躲进山中逃得一条性命,运气不好的,便只能任由自己的所有家当被抢夺走,还要被拳打脚踢发泄怒气。
有那行走江湖的大侠们见到这一幕,都会尽可能的救人。但侠士向来是孤狼,面对那成千上万的军士,有能做得了什么呢?
而大将军筹备了这么多年,旗下网罗的武功高手,自己培养出来的护卫也不计其数。
便是有看不下去的侠士想要刺杀那些发号施令的将领,大多也是无济于事,更甚者还有将小命留在了军营之中。
绝望的气息浓罩在整个行军的路线之中,这种生灵涂炭的消息,因为受害者大多被灭口而未能传到下一个城市去。
这条路线上个人们并不知道,自己心目中那个年年都将可怕的蛮夷外族击退的无敌大将军,此刻正将他们视为供养自己旗下军队的养分。
这场大雪,掩埋了许多的尸骨与罪恶。
直到,那一日天空倏然放晴。
大将军那只‘战无不胜’的军队在前行的路上,遇到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身形丰腴容貌精美的女子,她穿着世上最奢靡的衣物,站在那片白雪皑皑的道路之上。
最先发现她的探子看着她身上的饰物两眼发直,差一点便没有忍住冲了上去。好在他的性子比较谨慎,知晓在这种环境之中,竟然有一个这样的女子出现,是一件十分蹊跷且不能大意的事情。
消息层层传递,很快就到探子直属将军的面前。
对于这道含糊不清的情报,那将军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身边被派来保护将军安危的那武功高手便是脸色一变。
“你说什么?”他快步走到那报信之人面前,一把拎起对方的领子,瞪着眼问道:“你说那来人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报信的小兵被他这么一揪,整个人都从地上被扯了起来。
他眼神恐惧的看着面前这位‘上头’下来的护卫,瑟瑟发抖的又把情报说了一遍。
“怎么是她?她怎么会来?”护卫深吸一口气,将那小兵丢到了一边,自己有些焦躁的伸手握住了剑柄。
“什么是她不是她的?难道张先生认识那女子?”一边的将军听他话中语气不对,不由试探着问道:“若是她是张先生认识之人,不如将其请来如何?”
这将军说着这话,眼神里忍不住透露出了一丝贪婪之色。
那探子可是说清楚了,那女子身上所穿戴之物无一不是价值倾城,要是那女人真入了军营,这些值钱的东西可都是自己的了。
那姓张的剑客跟着这将军有些日子了,自然知晓其在想什么?
若是以前,他肯定很乐意能打捞一笔,可这一次他却只觉得心中一阵焦躁。
“你可知道那是什么人?”他咬牙,低声怒吼道:“那是林六,传说中能够呼风唤雨,便是天下第一的剑神,也被其在大庭广众之下轻易打败的仙家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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