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当初是不是一个梦

有时候，陆屿川会怀疑当初是不是一个梦。

没有楚晏，只是他一个人浑浑噩噩的在北海生活了三个月。

但心底，总是有那么一点，酸涩的盼望。

窗户没有关严，有夜风透过窗帘吹进房间。

朝颜在床上翻了个身，鼻尖轻哼了两声，像伸懒腰的小猫。

陆屿川微微回神，心底倏然柔软了一下。

深邃的目光落在朝颜安静的睡颜，他眸色深邃的暗了暗。

同样的夜晚，朝颜闻着身边冷沉的雪松香气，忽的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她梦见和少年时的陆屿川在一个陌生的家里吃早餐，爸爸妈妈的样子，她都不认识，但陆屿川在梦里，好像是她的哥哥似的，时不时还会对她露出温柔的笑意。

梦中，他穿着一身白色的t恤，坐在轮椅上，窗外的阳光洒在面前白色的餐桌，煎蛋和牛奶香喷喷热腾腾的。

陆屿川一头碎发，虽然气质阴郁，但还是温和的朝着她微笑，

“颜颜，多吃一点。”

身旁，陌生的父母面相亲和，笑着打趣她，

“就是呀，颜颜要多吃一点，你看你，太瘦了。”

梦里声音絮絮叨叨的，但她能感觉到气氛很温馨。

梦里的她笑的也很幸福，看着一家人有说有笑，她张了张唇，也想要对他们说点什么。

但发声的时候，嗓子却好像被一团棉花堵住了，呜呜的发不出声音。

朝颜急了，努力的挣扎。

没能开口说话，却硬生生挣扎醒了。

望着眼前暗白色的天花板，她愣了好久，才侧目去看身旁的陆屿川。

黑夜中，男人的轮廓坚毅而硬朗，跟梦中还尚且柔和的线条还是有气质上的区别。

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

毫无道理，但又如此真实。

虽然梦里他少年的模样像亲眼见过似的，但陆屿川说什么也不可能是她的哥哥。

更何况，梦里那个年纪，他应该正在陆家老宅的城堡里养尊处优的养病，怎么可能和她一起住在那样的小房子里。

可是，太真实了。

梦里的人，在她的潜意识里就是爸爸妈妈，但从小到大，她都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父母是朝息风和林兰芝。

记忆里她并没有见过梦里的那对夫妇。

好奇怪……

朝颜呼了一口气，缓缓再次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做完那个梦，心里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

次日清晨。

朝颜被一阵的敲门声吵醒。

睁开眼，看到身侧床上空荡荡的，才发现陆屿川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了。

门外朝息风的嗓音带着催促响起，“颜颜，起床了，咱们去给奶奶上坟了。”

朝颜连忙翻身起床。

不得不说，虽然昨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但朝颜睡得很好，或许是因为在这个生活了十余年的家对她来说始终还是有一份安全感在。

洗漱换好衣服，一行人驱车前往香山公墓。

奶奶去世后，朝颜几乎拿出了所有的积蓄，将她安置在了这片墓园风水最好的地方。

到了奶奶墓前，黑金石的墓碑上贴着奶奶的黑白照片。

朝息风在墓前沉默的站了很久，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妈，我来迟了。”

他嗓音哽咽，这些天故作坚强，伪装出轻松瞬间土崩瓦解。

现在跪在墓前的不是谁的丈夫，也不是谁的父亲，只是一个可怜的中年人，在追思他一生辛劳的母亲。

“妈，是儿子没用，没照顾好您，也没照顾好这个家。”

朝息风一边跪着哭泣，一边将带来的纸钱点燃。

很快，奶奶的墓前燃起火光，有微风吹来，那一簇簇火焰，像是要向朝息风靠近似的，直往他的身前扑。

却在即将触及他的衣摆时又克制的缩了回去。

就好像奶奶的在天之灵想要抚慰她中年失意的儿子。

朝息风絮絮叨叨的说了许久。

说当年的冤屈，说他的亏欠，说朝颜是如何辛苦的长大了，成为了一个很好的孩子。

说完这一切，朝息风这才站缓缓起了身。

他大概是跪了许久，起来时膝盖一软，踉跄了一下，差点又跪了下去。

还是朝颜和陆屿川同时过去将他扶住。才避免他再次跌倒。

“小陆，颜颜，来给你们奶奶上柱香吧。”朝息风支撑着膝盖，似是有些力竭。

朝颜和陆屿川从袋子里取出香烛，在奶奶面前点燃。

陆屿川先拜了三拜，向奶奶介绍他的身份后，说着会好好对待朝颜之类的话。

然后朝颜才缓缓跪在奶奶面前的蒲团上。

她什么都没说出口，却双手合十，在心底和奶奶对话。

奶奶，我把爸接出来了，他不是杀人犯，我洗清了他的冤屈，要是你还在就好了。

你的遗愿，我也在尽力的完成。

大小姐的遗物目前已经收集了一部分，等我全部搜集完成，就把那些嫁妆，想办法还给大小姐的家人。

如果你在天上能够看到我们，就保佑我和爸爸吧。

当初我还太弱小，没能挽救你的生命，现在我努力强大起来了，却可以挽救很多很多像您绝望的病人。

如果行医有福报，希望这些福报能保佑您在天堂安好。

朝颜静静的在心底诉说着，想起从前阖奶奶的种种瞬间，想起奶奶的音容笑貌，一行眼泪，还是从眼眶里涌了出来。

陆屿川垂眸，目光深邃的看向跪在蒲团上的朝颜。

她双手合十，双眸轻阖，一行眼泪安静的流了出来，像是有无穷的话在对奶奶诉说。

陆屿川看不穿她在说些什么，也看不穿她在想些什么。

不过，这也不难猜。

无论她在外多么清冷却倔强。

在亲人的墓前，也不过是一个有着深厚追思的孩子而已。

朝颜祭拜完奶奶后，缓缓站起了身。

但朝息风并没有急着走，而是坐在奶奶的碑旁，叹了口气，“小陆啊。”

“嗯。”

陆屿川眉宇舒展，温和有礼的应了一声。

“今天下午，你就把颜颜带回去吧。”

“爸，”朝颜立刻打断，“我才回来一天，如果他有事，可以先回去，我想再多陪你几天。”

朝息风看着朝颜乖巧懂事的样子，眼眶红了又红。

“爸爸偶尔，也想静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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