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我们是在那时相遇的，我也对你一见钟情了。

那样的氛围，那样的环境。

不，即使是再差的环境，我也会一见倾心的，只因，你的存在，本身就让我情难自控，你不爱我，确实很心痛的，可我，不愿继续徘徊在故事的周围，做个不被熟知的配角，所以，我决定见你，哪怕，我猜测到，你将与我谈些什么。

如果，未曾相遇，我便会少些痛苦，困惑。

当然，也会缺失怦然心动时，那种血液沸腾的快活感，如此深刻的喜欢一个人，二十多年的光景，我是第一次，赵雪对自己说。

我究竟，是如何对你一见倾心的？

这个问题，赵雪问过自己很多次，如今想来，一切都不再重要了，从相识，到订婚，两年光景，稍纵即逝，未留半点可人的芳踪与回忆，有的只是，一头热的尴尬与困惑。

她虽心有不甘，却是想一直往前，子顾不会等待她，甚至连回眸都不曾施舍，骄傲的她，岂会一直愚昧下去？

毕竟，她还如此年轻，生命也，如此葱盛。

爱不爱？也得是双方面的互动才会滋生出火焰，哪怕是短暂的，一闪而过的，那也得俩个人配合，才能产生。

如张小娴说的，俩片嘴唇相贴，才能亲亲，一个人，既不能恋爱，也不能拥抱与抚摸，如果能那样做的，也只能解释成变态的自我慰藉，在如今的时代，能被堂而皇之的接受，绝对不可能。

一个正常的家庭，正常的夫妻俩，绝对没法接受。

当然，赵雪是不会做那种被解释成变态的举动的。

可，孤寂也绝对是有的，她又不是滥交的人，心里又还有子顾，所以，这两年，她过得颇为压抑，虽然拒绝了那个陌生男人的再次求欢，心里面还是怀念的，那种被温柔以待的愉悦感，是她，第一次与男性发生关系以来，一直到现在，从未体验过的感受。

俩个月间，她梦见过那种场面很多次，在午夜时突然苏醒后，会慢慢回味。

这不是下贱，或者下流，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般，工作与性，繁忙的工作之余，与心仪的人睡一觉，来场畅快淋漓的欢爱，谁没有？谁不想？都有的。

无论，哪个阶层的人，小市民与富二代，都是这般。

不信？你随便抓个诚实点的年轻男女一问，都是这种回答，说不是的，可能是保守，也可能是害羞，总有一天，TA也会大方的承认，只不过，赵雪大方的更彻底点罢了。

哪怕如此，她还是忍住了，那种事，是调节紧张精神与压力的润滑剂，却不是必须品，有就最好不过。

人啊，如果活着，还是应该有所敬畏的，自己的身体都不爱惜，谁还会爱惜你。

显然，这一点，子顾比她潇洒多了，当着她的面，理直气壮的告诉她，我跟哪个女人睡了，我有多爱那个女人。

不应该说子顾在这方面潇洒多了，是男人在这方面比女人潇洒。

他的想法，自己可能无法理解，他与他大嫂的感情，她未曾体验过，自然也无法设身处地的去领会。

总归，那个女人，是有着自己身上没有的东西吧，赵雪认为，尽管，她一再否认，那是个不如自己的女人。

子顾约了她见面，她答应了，半年没见，想不想的，很难分辨，肯定有的，却不似以往那般强烈了。

时间能冲淡的东西，其实，挺多了。

约在A市一家很有格调的咖啡馆，地点是她定的，那也是她常去消磨的地方。

她将自己精心打扮了一番，恰到好处的淡妆，合身的白色套装短裙，依旧踩着黑色恨天高。

被他冷落了这么久，总不能还一副颓废不堪的模样出现在他面前吧？

谁晓得，他会不会嘲笑？起码，打扮的光鲜亮丽，可以消除这方面的担忧。

呵，她过得还不错嘛，久别再见，对方若是这种感受，还是颇为安慰的，别是离了谁，都活成怨妇样，她赵雪，最不耻这般的。

电话是昨晚的打的，却答应他在今天上午见面，多少有点戏弄的心理，反正，想见面的是他，被吊下胃口也不足为奇。

况且，与子顾做的事情给自己所带来的伤害相比，这着实不值一提。

吃过早餐，她才慢慢梳洗，真正准备好出门时九点钟，从家到约定的咖啡厅，不塞车十分钟能到，很不幸的，今天塞了，九点半才到。

子顾早就到了，坐在靠窗的位置，店内流淌着节奏缓慢的轻音乐，咖啡浓郁的香味不时扑入鼻间，很是惬意。

他不时抬腕看手表，分析着赵雪迟到的原因，尽量的，认为是外界因素造成，而不是刻意为之。

事实，也是如此，我们，不要把任何人都想成坏蛋，子顾暗忖道。

今天的他依旧玉树临风，服帖的发型，得体的浅灰色西装，里面是白色的紧身T，恰到好处的露出他修长的脖子与胸口，下身是黑色的小脚裤，同样休闲的白色鞋，因为不用上班，他穿得很休闲，却与这环境相得益彰，毫无违和感，惹得柜台的服务员及来往顾客频频侧目。

他坐在靠窗的咖啡厅一角，晨辉穿过透明的玻璃，将白光洒在他的身上，仿若镀了一层淡淡的黄金，耀眼又不张扬，如他的性格一般。

自幼便是，他从来都是不爱张扬的，以至于，这样的人，很容易被人遗忘，但是他除外，可能跟他的外貌有关，无论身处何地，哪怕安静的站着或者坐着也会招来无数眼光。

这一点，一开始喜欢，久了，就厌了，那种到哪到成为中心的感觉，并不如旁人所臆想的那般不可一世与洋洋自得，可能，跟他性格有关，或许，有些人，还是很爱这种感觉的。

九点半的咖啡馆，还未满座，零零散散的，有几桌人在低语着，服务员穿着合适的黑色工作服，基本都是上身短袖下身短裙，成为了呆板空间里，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当然，首先得是，穿衣服的人本身就是亮丽的。

很幸运的，给子顾送咖啡的也是位美丽动人的年轻姑娘，至于有多年轻，目测是二十左右。

他回西礼貌的笑容，道声谢谢，颊边的酒窝再次让年轻的服务生脸红心跳。

服务员用标准的姿势将咖啡放下，然后也同样礼貌友好的一笑，然后说了句，请慢用，就走了。

子顾品位着咖啡的香醇，动作优雅而自然，不时张望门口的方向，期望他等的人能快点到。

就在他欲再往唇间送入白色青瓷的咖啡中的液体时，目光所及，赵雪已经推门而入。

侍者礼貌的向前询问，她微笑着说有约了，才踩着脚步往子顾这边走来。

子顾没有起身为她拉开坐椅，赵雪也没抱期待，径自拉开座位，在他对面入坐，服务员上前询问她要何种咖啡，她说了自己热衷的口味，便与子顾四目相对。

她审视了一番半年不见的未婚夫，还是优雅俊逸如旧，却一点也不绅士。

子顾也颇为用心的打量她一番，没多大感触，如果有，就是她貌似过得还不错。

瞧，全给赵雪料中了。

“路上塞车了，久等了。”

赵雪合事宜的说着，语气不卑不亢。正常应该是这样的开场白，这家咖啡可还合你口味？

显然，俩人没有讨论这个的契机，彼此心知肚明，咖啡好喝否，不在TA们谈话的范畴内。

赵雪对他不绅士的举动，并未放在心上，这个男人，怕是只为一个女人做这种事的，她早就习惯了。

“没事，意料之中。”

子顾并无多言，同样的表情平淡。

“你我都是忙人，就不绕圈子了，找我何事？”

赵雪直击见面的核心部份，不说些浪费口水的废话。

“赵雪……”

子顾看了她一眼，颇为犹豫的开口，其实，他想说句谢谢的，为那天她的舍命相救，半年未见，他的愤怒随之消减了，那晚彼此的面红耳赤，如今回想起来，只承认自己是何等的过分，不该的，对一心一意爱他的人，他愧疚的是自己的态度，对于本身就矛盾的行为，他还是从未内疚过，任何时候，都是。

“嗯？”

赵雪转动水灵的眸子，示意他继续说，与之对望，即便半年未主动与她联络，看见他活生生的样貌，他那些过分的举动，还是不足一提的，他还是如此的熠熠生辉，是因为那女人吗？赵雪暗自惆怅。

“首先，谢谢你，也为那晚说的过分的话道歉。”

“谢谢？为那次？”

“对，如果不是你……”

子顾真诚的望向赵雪，他不觉得歉疚，但有感激，这是真的，对于他跟秦望舒的事，他不认为有愧任何人，对赵雪，他也一直态度坚定的拒绝，这是他唯一能做的，如果没感觉，就该拒绝的，这一点，秦望舒跟他很像，原则性的东西，从不轻易跨越。

物以类聚，大概就是这样的理解。

但是，赵雪救过他，自己也是不能忘的，人应该把所有的感情都梳理畅通，不能一概而论。

该拒绝的拒绝，该感激的也需要铭记。

“我说过了，不用再提，那是我自愿的，可以跳过？我想听你的其次。”

赵雪双腿交叠，双臂环胸的靠在椅背上，表情淡然了许多，或许，是因子顾的态度前所未有的严肃。

半年未见，他也有所改变的，赵雪想。

“其次，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我正式提出解除婚约，希望你能答应，我们，没纠缠的必要……”

子顾依旧表情严肃的说着，至于内心是否也这般，就不得而知。

“可以的……”

赵雪打断他。

“呃？”

子顾颇为意外。

“我说可以的，很意外吗？也对，我之前可是扬言不会让你好过，才半年而已，就如此爽快，你肯定意外。”

赵雪不无感慨的说着，表情颇为自嘲。

“谢谢，那么，能说说，你对我的真实想法吗？恨或者什么的，都可以。”

子顾对她的爽快颇感动容，也就滋生了想聊下去的想法。

“当然恨了，但也爱的不行，可你也不爱我呀，我……不想再一头热了，你该知道的，那种感觉，你不是，也有过……”

赵雪暗示着他曾经对秦望舒一头热的事，表情有点凄凉。

“当然明白，可是，我还是不能接受你，这跟你本身无关，如你所说，倒过去十年，她二十岁的时候，也没你这般耀眼，可我，就是爱那个不耀眼的她，而且，深入骨髓，你，是很优秀的，各方面，这是实话。”

子顾难得的说出这些话，或许，是对她的爽快表示高感激，平时，绝不轻易与人说这些。

“这是对我答应解除婚约的一种回馈吗？突然跟我说这么多，我们，可是很少说过这么多话呢！”

赵雪半玩笑，半嘲讽的说着，撑在桌面上，搅着杯子里的咖啡，发出了细微的器皿碰撞声。

“不是，就是有感而发了。”

子顾撒谎了，很大部分，是跟那个理由有关的，可是，对女人，不要说太多实话，尤其是喜欢你的女人，哪怕今后没关系，有些话，能避免，尽量说个善意的谎言，这是经验，也是真理。

因为，女人，是种奇怪的生物。

“子顾，我也有话告诉你，而且，我认为，你是最好的倾听者。”

赵雪望向子顾说道，表情颇为复杂。

“呃？愿闻其详。”

子顾应着，用眼神示意她，请说吧。

“其实，我也……跟你之外的男人睡过了。”

在说也字后，停顿了许久，才说出后面的话。

“……”

子顾一时无语。

“那，是个意外。”

赵雪继续解释。

“你喜欢那个男的？”

子顾将她答应解除婚约的事跟这句话结合在一起，做着理所应当的分析，他，没什么感触的，这是真的，可能，是因为，他根本不爱赵雪。

但他不会说，这多少会让她伤心的，或许，她跟自己讲，多少认为，自己还是会介意的，其实，她估计错了，能让他在乎的，只有秦望舒。

“不是，你听了，什么感受，我想知道。”

赵雪定定望着他，子顾的猜测，果然准了，那么，他该如何回答，既不伤和气，又显得是真话。

“很意外！”

他说着模棱两可的答案，貌似，没有伤和气，也不像假话。

“呵，你真诚实，那么，气愤吗，毕竟，我是你未婚妻。”

赵雪不无嘲讽的说着。

“不能气愤的，我错在先的，要气愤，也该是你。”

子顾一语双关。

瞧，他多会说话，听起来，既不像是我不气愤，我不在意，也把自己的错误相互填平了。

“我知道，你不在意的，你只是不忍说得太难听，我之所以告诉你，并没报复的心理，就是憋在心里太难受，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滥交的女生，说出来，感觉很舒服。”

赵雪说道。

“第一，希望你能幸福，第二，那种事，也不算奇怪，但你是有底线的女子，可能格外上心，要我说实话，无须太放在心上，以后，说不定，还会发生，我只是打个比方，但愿你能理解。”

子顾用他认为正确的方式安慰着，确实，这么说，也不矛盾，谁知道，还会有下次？这种事，他也发生过，且是在毫无计划下发生的。

“你安慰人的方式可真特别，可是，我…并不希望你能幸福，更不会祝福你，但是，也不会诅咒你，至于会否再发生此类事，我尽量避免。”

赵雪回道，确实，她说不出祝福的话。

“可以理解。”

他直言。

“不知道，你将来会后悔选择她吗？”

似自问，又似反问。

“不知道，你清楚的，以后说不准的，但是，目前为止，以及到现在的接近八年里，我未后悔过，将来，我也会尽量爱她。”

子顾答道。

“她真幸运，子顾，知道我最遗憾的是什么吗？”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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