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又争吵

不是所有的话说明白了，就万事大吉了。

慕年成在听到慕子涵说的话后，恍然明白了慕子涵突然主动要求要见她的原因。对于那件事，他一直努力瞒着慕子涵，他个人认为如果慕子涵知道了那件事，一定只有坏处没有益处。他万万没有想到，就算他辛辛苦苦隐瞒了这么多年，到头来慕子涵该知道的还是会知道，该发现的还是会发现。

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可事态已经发展到了这种程度，他也无能为力，可能这就是命运，命中注定的事情他无法改变。这大概就是身为人所要承受的痛处吧！从他有记忆以来就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人有七情六欲。

可他活了大半辈子可能才明白过来，他们身为人之所以有七情六欲，大概是源于他们无法改变既定的命运，在无法改变自己想改变的事情时，人们大多是无奈的，再后来就产生了各种复杂的情绪。面对慕子涵的质疑，慕年成此时此刻是这样想的。

面对慕子涵的提问，慕年成先是整个人僵住了，不知停顿了多久，他才反问慕子涵，说话的声音难得的颤抖，他装糊涂地问慕子涵：“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面对女儿的提问，他给不出答案，从始至终他只想着要隐瞒，所以从没有想过，如果真的有一天被慕子涵发现了，他该如何作答。

其实有关于帛书的故事，慕年成个人认为，那些事都是祖先们的恩恩怨怨，都过了上千年，如今再去提及，再去影响现在这辈人的恩恩怨怨，在他看来，怎么样都是荒谬的。

他之所以一直瞒着慕子涵的初衷，就是想着不能让这种存在于文字里的故事影响自己的女儿，无论故事的真假。随着女儿的慢慢长大，他发现想命中注定般，慕子涵竟然真的喜欢上了尹家那小子，也就是尹寒筱，作为慕子涵的父亲，慕年成莫名觉得慌张了，所以他就更加觉得不能将他们家族世代传下来的秘密告诉慕子涵了。

再到后来，也就是现在，他眼睁睁地看着慕子涵对尹寒筱逐渐爱到入骨，再因爱生恨，恨尹寒筱恨到入骨，所以他就更要将那该死的秘密瞒得严严实实的了。连他也没想到，他竟然有机会见到了舒家的女儿，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让原本就心怀恨意的慕子涵起了疑心，他早该知道自己瞒不住的。

对于舒家的女儿也就是舒夏，慕年成是完全没有恶意，对尹寒筱，他的态度也是一样的。他觉得舒夏、尹寒筱、慕子涵，他们都是可怜的孩子，他们的命运本不该用来偿还祖先们所犯下的罪孽。所以慕年成觉得最好的方法，就是尽量瞒着这些无辜的孩子们，最好能瞒一辈子。

可惜慕年成活着活着，竟然忘了，这世间哪有瞒得住的事情。

慕年成在慕子涵的眼里、心里，一向是说一不二的，他从来都不会对自己说谎，唯独现在这件事。说实话，她还真的有些惊讶，一言九鼎的父亲怎么能跟自己装糊涂呢？她的话虽然说得隐晦了点，但父亲是何等老谋深算的人啊！他怎么可能听不懂呢？所以慕年成的话一出，慕子涵就断定他是在装糊涂。

慕子涵原本气势汹汹地凌厉的眼神，突然变成目空一切起来，她笑出了声，那笑容太过张狂，那笑声太过招摇和讽刺，她的笑在偌大的书房回荡着，让慕年成觉得刺耳也觉得心伤。

笑罢！她将一双恢复凌厉的眼睛定在慕年成的脸上，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爸爸，你在这个时候跟我装糊涂，有些不合适吧！你这反映，明明是知道了我已经知道了一切啊！”

“知道了一切？你知道了什么？”慕年成现在不是在装糊涂，而是他到现在还没有想好怎么回复慕子涵，他显然有些无话可说，可他又不得不说些什么。

慕子涵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装糊涂装到了这个程度，这让她更加坚定了那份帛书的真实性，那本就被伤得支离破碎的心又更加的疼痛了。她忍着心痛，一点也没有放弃质问慕年成的想法，最近她在父亲面前开始变得不识趣起来。

慕子涵坚定了自己的眼神，她定定地看着慕年成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爸爸，你当真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吗？”

“你都不说，我怎么知道。你要是知道什么，就说给我听听啊！什么知道了一切，你要是知道了一切，你就直接说出来啊！”慕年成十分诚实地躲开了慕子涵的视线，说话的语气比平时说话时都要弱个半分。

什么一言九鼎地总裁，什么饱经沧桑的父亲，曾经苦心经营的形象此时此刻在面对自己的女儿质问时，全都灰飞烟灭。

慕子涵望着越来越不像自己父亲的慕年成，不免嗤笑了一声，她也不再跟慕年成打擦边球，她直接了当地坦白道：“爸爸你之前不承认的传家之宝，我已经知道了，所谓传家之宝的那份陈旧的帛书，那上面的内容我已经了解的一清二楚。爸爸，您就不要再跟我装糊涂了，既然我来找您，说明我一定是知道了什么，这一点您从一开始就很清楚，不是吗？爸爸您一直跟我装糊涂，何必呢？”

“够了！”慕子涵满心的郁闷还没有接着说下去，慕年成就厉声打断了她想要再说下去的欲望。慕年成也没想到自己突然就爆发了，趁着这股气势，他接着厉声呵斥道：“你说话给我注意点，口口声声叫我爸爸，你好好想想，我这个爸爸现在在你眼里还算得上是爸爸吗？”

慕子涵早就习惯了慕年成的训斥，曾经她不会反驳什么，因为慕年成是她尊敬的父亲，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不想慕子轩那样没事给自己找苦吃。而现在，慕年成依旧是她打心里尊敬的父亲，可她不再是那个不会给自己找苦吃的慕子涵了。

慕子涵淡定地接下了慕年成的训斥，其实她知道自己现在说话简直就是往枪口上撞，可是那又怎样，现在的她就像是吃错了药一样，不怕死，她说话就像吃了枪药一向，和慕年成有的一拼。

可她的言语间却能透着带着一股寒冷气息的平静，她不甘示弱地回应道：“爸爸，你大概是忘了什么。上次我们在这个书房里争吵时，我就说了从那天开始我就不再是您的女儿了，你也不再是我的爸爸了。是你不要跟我断绝父女关系，把我关进房间，让人看着我不让我出来的。你难道忘了吗？现在居然还在问我这个问题！”

“你！你！慕子涵，你是要气死我啊！”慕年成被慕子涵的话气的直抖，他一下自己就瘫在了自己的靠椅上，说话的声音也因为生气而变得虚弱颤抖了些，他努力让自己平静，接着说道：“好！我们现在不谈论这个问题，你不是说你已经知道了那份帛书的内容吗？你来跟我说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就算被你关起来，也有本事将你隐瞒我的东西找到。我原本还在想，爸爸极力隐藏的一定是什么不可思议的秘密的。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爸爸，何必呢？就因为这个，我们父女两的关系闹僵了，你觉得值得吗？”慕子涵大概不知道自己说话的语气变得阴阳怪气的。

慕年成原本就被气得不轻，再被慕子涵刺激一下，他差点就呼吸困难了，他虚弱地说道：“你个不孝女，怎么跟你爸爸说话，你也不怕把我气死。我猜你知道这些东西，应该就归功于旭吧！那小子今天去了祠堂，在你来之前我已经听说了，不过祠堂的那份帛书完好无损啊！”

慕子涵听到慕年成的话后，又笑了，不过这一次她没有笑得像之前那般猖狂了，说话时也稍微收敛了点。她其实不是一个是非不分的人，她也不是一个冷血动物，看到父亲被自己气得一直瘫在躺椅上，她也知道自己可能过分了。所以就算再放肆、再张狂，她也有了个度。

虽然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但很多人纵然做过什么坏事，但本性都不坏，他们终归都拥有一个善良的心。真正连一丝善良都不存于心中的，那样的人可能根本不存在，就算存在了，也会是一个恶魔。

慕子涵放缓自己的语气，看着慕年成似乎缓和些了才继续说话：“不管旭做了什么，都是受我所托，所以爸爸不要对他做什么，如果你真的生气的话，就惩罚我吧！”

“哼，你现在倒是想起来替人求情了。看你这样子，旭对你肯定是百依百顺的，坏事都帮你做尽了。”慕年成见慕子涵放缓了语气，心头的气也消了些许。其实慕子涵在惹他生气，她也是自己的女儿。有谁会跟自己的女儿置气，有哪个父亲会真的及自己女儿的仇呢？

慕子涵努力压制着自己的脾气，接着道：“旭是个好人，而且我并没有让他做什么坏事啊！”

“他是个好人，这个世界上好人多了去了。傻丫头啊！旭是好人，尹家那小子对你来说就是坏人，对一个坏人，你怎么念念不忘啊！还指使好人做坏事。说什么报仇，冤冤相报何时了啊！傻孩子，这个道理你不是不知道啊！”慕年成说着说着又语重心长起来。

大概提起旭的时候，慕子涵的心才会安定，而提起尹寒筱时，慕子涵便会觉得愤恨。原以为尹寒筱给予她内心的动荡不安，绝对会大于旭给她安心。但当父亲同时提起旭和尹寒筱时，她发现她的心并没有动荡不安，这很奇怪，可恰恰这份奇怪让她不安起来。

慕子涵把慕年成的话听得清清楚楚，父亲说得道理她都懂，可她心里面有一份执念，她始终放不下，她悠悠地反驳道：“就算那样又如何？这个仇我说了要报，有一定要报。”

“傻孩子，这个世界上仇多了去了，其实真正的仇就是你自己的心魔，只要你克服了你的心魔，什么仇恨就放下啊！孩子啊！你还年轻，不能被仇恨蒙住了眼睛，那样不值得。你这大好的年华，正是追寻自己幸福的时候。所以，我的傻女儿啊！放下吧！”这是慕年成以慕子涵父亲的身份，鲜少几次的诚恳劝导，或者说是央求。

慕子涵不是不知道父亲是为自己好，大概是现在平静下来了，她竟然能听进去慕年成所说的话了，她第一次见父亲求自己，真的是第一次，真的是来自父亲的请求。她悠然回应着父亲的话，不再像之前那样将浑身的刺都竖起来了，她说：“幸福，我还会有幸福吗？我的幸福不是早就被尹寒筱那个家伙毁了吗？”

“傻孩子，你怎么会没有幸福呢？你说你的幸福被尹家那小子给毁了，那说明他根本就不是你的幸福啊！真正的幸福是不会那么容易就摧毁的，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慕年成望着自己执迷不悟的傻女儿，苦口婆心道。

慕子涵听罢，悠悠地说道：“真的吗？真正的幸福是不会那么容易摧毁的。那那份帛书上说得又是什么？我、舒夏、尹寒筱，我们三个能成现在这样，难道不是命中注定吗？”

“哎呀！傻孩子啊！你怎么能相信这个呢？就算那个诅咒什么的是真的，你们的命运能是千年前就预言好的吗？千年后的今天多得是变数，你怎么会相信这个呢？你现在知道我之所以瞒着你不给你看这份帛书的原因了吧！虽然也没什么，但我就是怕你会胡思乱想啊！我是怕这份帛书误了你啊！”慕年成说着说着，又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慕子涵看在眼里，却没有在说什么。她的思绪不知道被什么拉了去，半晌，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再问自己的父亲：“那么，我的幸福，到底是谁呢？”

幸福，便是后来你遇上的那个能和你共度一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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