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篇 第三十一章 破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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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每个人或多或少都做过白日梦，虽然不真实，但偶尔想想其实还蛮爽的。
但这种东西偶尔想想就差不多了，次数多了百害而无一利。
终日空想而不去付诸实践的人，是最可悲的。
人心底的是无穷无尽的，不可估计，不可斗量。
这世上唯一可比肩宇宙浩瀚深不可测的，唯有人心的。
发财了！发财了！发财了！
“发财了！哈哈哈！”
甄有财双臂搂着面前的大叠筹码，疯狂地笑着，笑着，笑得歇斯底里。
这么多年来，面前这种暴富的满足感和兴奋感是他日日夜夜梦寐以求的画面，为了实现这一幕他不知道在多少个夜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没想到现在终于实现了。
曾经的自己总在底层挣扎着，像条狗一样，看人脸色，给人陪笑。
从现在开始，所有人都得看自己的脸色行事了，我要什么就有什么，我要你们笑你们就得给我笑，我要你们哭你们就得给我哭！
这种感觉，美好得就像是做梦一样。
不！这比做梦还爽！
“哈哈哈！”
这如同一飞冲天的快感，让他仿佛沉浸在云端，翱翔于天际。此间快感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旁人羡慕和嫉妒的眼神更是让他的满足达到了。
老子终于！
有钱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渐渐地，他的钱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他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得奢靡，豪车、豪宅、美女、美食，一切曾经只在梦中出现的情景开始一一实现。
甄有财坐在一座黄金堆砌的王座之上，脚下珠宝无数，散落一地的金银装饰着他的美梦。
所有他想要得到的，全部都得以实现。
他大手一挥，钱财如同流水般花出，曾经只能依靠臆想才能见到的美丽女星如今就在他眼前。
“宝贝快来~”
“不要嘛~”
身前的美人嘴里拒绝着，身体却很诚实地靠了过来，小鸟依人地靠在自己身上。
他左拥右抱，好不快活。
曾经不给他好脸色的人如今像条狗似的在他面前卑躬屈膝，点头哈腰，要多下贱就有多下贱。
一口一句财哥地叫着。
“叫什么财哥？财哥也是你能叫的？叫甄总！”
“哎哎哎，甄总，甄总，别说叫您甄总了，喊爹都成！”
“哈哈哈哈哈哈！这还差不多！”
“爹！”
等玩得累了，他躺在豪宅后院游泳池旁的沙滩椅上，身旁美女如云戏水打闹，甄有财戴着墨镜惬意地享受着，手中红酒杯轻轻摇晃着。
连泳池的地砖都是黄金堆砌。
他看了看手中的名贵红酒，再看了看游泳池，心生一念。
“来，把泳池的水全部换了，换成我手里的红酒，我要把这个泳池变成蓄酒池！”
于是，泳池里清澈蔚蓝的水被放干，一桶一桶殷红的浆液被倒入池中，硕大的泳池很快被红酒填满。
甄有财把手里的红酒杯一扔，来到酒池边，纵身一跃，跳入酒池里。
“快下来陪我！”
他在酒池里一呼，成群的美女纷纷跳入，酒液飞溅，醇香四溢。
他一边喝着池里的酒，一边与美人戏水，众人欢呼雀跃，仿佛身处天堂。
接着，再按照他的吩咐，周围一群佣人架起烤架烤肉。
一时间肉香四溢，油脂飞溅。
烤好的肉被串在柱子上，一根根串着烤肉的柱子立在一旁，像是片林子。
夜幕降临，等游得累了，他从酒池里爬出来，再捡起杯子，从池里装起一杯红酒，躺在椅子上休息。
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伸手从一旁的柱子上取下烤肉品尝，一旁有歌姬表演。
以酒为池，以肉为林，为长夜之饮。
感受着心中无尽的满足感，仿佛全世界都被他赢下，只要是他想要的，就全部得以实现。
这不是小确幸，这是美梦成真。
他笑得满脸通红，眼中带泪。
也不知过了多久，
在他完全沉浸其中的时候。
突然间，他周围的美梦似的景象，开始消失
最开始，
是他手上摇晃的红酒杯，猛地脱离了他的手。
“嗯?”
“怎么回事？”
他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接着是他手腕上的名牌手表。
“不！”
“别！”
然后是身边的美女、美食、豪车、豪宅，
“不要！”
“这是我的！”
甄有财惊恐万分，死死抱住他身下的沙滩椅，
“不要！这都是我的！”
“我的！”
“啊——！”
就像是坐在飞速疾驰的火车上，两边的景色快速倒退，远离自己。
他所拥有的一切，开始在急速远离他。
任他怎么用尽全力去阻拦，都无济于事，似乎有一个无底的黑洞在不停地剥夺着他拥有的一切。
就像他那一颗永不满足的心。
“不！不！不！不要！”
他周围蓝天白云的美好景象开始崩解，逐渐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甄有财叫得歇斯底里，精神濒临崩溃。
他曾经拥有着的一切，转眼都飘散如烟。
他变得一无所有，甚至负债累累。
耳边环绕着无穷无尽的追讨钱财的声音，
“还钱！”
“穷鬼！”
“快还钱！”
“你他妈欠了钱还不赶紧还？”
“垃圾！”
“废物！”
“赌鬼！”
“衰货！”
“扑街！”
甄有财蜷缩在黑暗的角落中，
双手抱头，捂住耳朵，拼命否认，
“不！不！我没有！”
“我不是穷鬼！”
“我没有欠钱！”
“我不是垃圾！”
“我不是废物！”
“我不是赌鬼！”
“我不是衰货！”
“我不要扑街！”
“不！”
“不！”
“不！”
“不！”
“啊！”
一句句激烈的言辞仿佛刀子一般，深深地扎入他的心脏，一刀又一刀。
那种持续的剧痛感让他仿佛要窒息。
他从云端跌落地面，
他从天堂，坠入了地狱，
转眼之眼，境遇云泥之别。
他想挣扎，却无法自拔。
极端的翻转，使他的精神开始崩溃。
也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追讨债务的谩骂声虽已淡去，却仍在他耳边不停地萦绕，无穷无尽。
突然，
“爸爸”
“爸爸”
两声稚嫩的女孩儿声音从他身前传来，
甄有财颤颤巍巍，一点一点地将缩在膝盖间的头抬起来。
露出了崩溃的面容，
黑暗中，
前方，
两道瘦弱的身影清晰可见，
穿着她们最爱的碎花裙，
双手下垂，
低着头，
一动不动地站在他身前，
随着甄有财慢慢抬起头，将视线落在她们身上。
她们也将低着的头慢慢抬起来，
对着甄有财，
原本楚楚动人的脸上，皮肤和粘膜呈青紫色肿胀，面部皮肤渗出血点，嘴唇发紫。
双眼爆睁，不见瞳孔，只剩眼白，眼角甚至有鲜血流下，
一滴一滴地落下，
一滴一滴地落在甄有财身前。
滴答——
滴答——
甄有财浑身颤抖，用失神的双眼看着她们，发白的嘴唇上下不停抖动，
崩溃的内心深处，涌起一阵恐惧。
“爸爸”
“我好饿”
稚嫩而又苍白麻木的话语从她们发紫的唇中传出，
随后，
伸出下垂的双手，
一点点靠近甄有财，
“别”
“别过”
“别过来”
甄有财口中响起沙哑物无力的声音，
她们没有停下，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别啊”
“啊——！”
甄有财的精神如同决堤的河坝，彻底崩溃。
而他就像是无根的浮萍，积压的情绪就像奔腾的洪水，淹没了他尚存的最后一丝意志
审讯室里，
陈旭看着逐渐陷入呆滞的甄有财，
看着他呆滞的双眼渐渐被惊恐占据，
然后开始浑身颤抖，
口中开始喃喃自语，
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特别恐怖的事，
“不！”
“不要！”
“别过来！”
他手中的香烟已经燃尽，甚至已经烧到了他的手指，他却毫无知觉。
两人露出疑惑，
主审拿起手中的笔，对着甄有财晃了晃，
“装傻可没用！”
然而没有得到任何反应。
作为一个专业的刑侦人员，他遇到过不少在审问过程中突然装疯卖傻，企图减轻刑罚的犯罪分子。
但在事实和证据面前，他们再如何狡辩和装傻也是没有用的。
同样作为一个专业的刑侦人员，他的经验也是极为丰富的，但目前这幅景象，好像确实有些不对劲。
他看向了旁边的陈旭，
“陈队，这”
陈旭皱着眉，起身，走到甄有财身边，将手靠近他的眼睛，上下摆动。
“嗯？”
他发现甄有财的视线是涣散的，根本没有聚焦。
“甄有财！”
陈旭喊了一句，
没有反应，
然后轻轻往他身上一拍。
“啊！”
甄有财立刻回过神来，
一股灼痛的感觉袭来，他拿着烟的左手自然反射性地一抖，烟蒂落在地上。
甄有财目光四处惊慌地张望着，等他意识到这是哪的时候，他看见了面前的陈旭，涕泗横流。
“警官！我该死！我有罪！”
陈旭用手抓住了他颤抖的肩膀，
“慢点说！老实交代！”
随后转头看向了身后的主审，点了点头，示意他好好审问。
不知道什么原因，犯罪嫌疑人的心理防线突然就崩溃了。
现在要做的就是乘胜追击，挖取他心理深处所埋藏的犯罪动机和作案心理细节，剖析他的人性。
审讯不仅仅只是让罪犯承认犯罪事实，更要剖析真相的细节，勾勒出一幅完整的作案过程，包括行为和心理。
甄有财开始一五一十地交代，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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