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REC_16_鹧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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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232年3月1日0:30
天气：未知
地点：穿梭机“鹧鸪”
记录：付晓
fuxiao：当空间飞行器以很高的速度返回地球大气层时，在一定高度区域，与地面的通信联络会中断。
fuxiao：这就是黑障区。
陈主任早先替付晓与洛荷订下的返回地球的穿梭机班次，时间也很阴间。
登机时间是晚上十点，抵达地球的时间预计为第二天凌晨三点。
不过“夜猫子”谢晶菁自告奋勇称，要驾车来地球穿梭机港接她们，倒是免去了在候机大厅过夜的窘境。
“要再睡一会儿吗？”付晓替身旁的洛荷披上毛毯，小声问道。
洛荷摇摇头，这回她倒是格外清醒。
付晓环顾四周，猜测她们大概是乘上了这次窗口期的最后一班穿梭机，机上只有三三两两乘客，耳边格外安静。
这班穿梭机的代号是“鹧鸪”。
来时的代号是什么付晓已经不记得了，但在“静海”的穿梭机港候机大厅里，从洛荷跟爱丽丝的闲聊中得知，穿梭机的班次代号都是鸟类的名字。
【借物言志。】
爱丽丝评价道。
大概是想借飞行的始祖之名祈求旅途顺遂吧，付晓难得与自家人工智能保持意见一致。
只不过，这种名叫“鹧鸪”的鸟类……
【鹧鸪，鸡形目，雉科，鹧鸪属的鸟类，不善飞行。】
不善飞行。
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那有没有一班代号叫做‘大山雀’的？”
洛荷冷不丁开口询问，收获了付晓的白眼。
爱丽丝则尽职地查询了数据库。
【未查询到结果。】
那真是太好了……
傍晚的夕阳下，在“静海”的沙滩上，洛荷并没有正面回应付晓成为朋友的请求，只是呆呆地望着自己，欲言又止。
那之后，直到乘上穿梭机，两人都心照不宣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不过既然她没有拒绝，付晓在心里已经默认为收到了肯定的答案。
那么就应该怀着成为朋友的自觉……
想到这里，付晓看了一眼时间，忽然转身解开洛荷身上系着的安全带。
穿梭机内部是失重环境，洛荷手忙脚乱地抓住墙壁上的扶手稳定重心，却被付晓拉着往客舱外面移动。
“付姐？”
付晓无视了一脸吃惊与不解的洛荷，直到抵达了两个客舱之间的连接处，才松开了手。
“我算了算时间，现在穿梭机应该已经进入了黑障区，所有的通信联络都已经中断。而且，穿梭机的这个连接处有通信阻隔，所以我才能告诉你……”
她顿了顿，缓缓开口：
“其实，我到地球测试场，是为了调查一件事情。”
“我猜到了。”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洛荷回应道：
“是不是两年前那起事件？”
付晓默默地点了点头。
两年前，lq机器人公司在地球的分部拥有研发和测试两个单元，其中地球研发部主要负责工业方面的人工智能程序开发。在那起生产事故之后，地球研发部被整体合并到位于人造行星“冷泉”的研发总部，留下的设施转为测试场地。
说是设施，实际上就是位于地球测试场东北角娱乐厅旁边的那片旷野，原本研发部的办公区域所在地。
“那天大概是晚上八点，我们小组正在加班开会，忽然听见有人在喊‘失火了’，然后火警警报就响了起来。”
洛荷一脸平静地回忆起当时的场景。
等地球研发部的员工们撤到屋外的空地上，见到的是比白天更加明亮的光芒。
“我后来猜想，那应该是夜间施工的机器人碰坏了通信阻隔，泄露的电磁屏蔽粒子引起了爆燃。”
洛荷的猜测不无道理，实际上，在自家那个被通信阻隔包围着的“秘密花园”里，两人感受到的亮度已经是被通信阻隔的外层材料削弱过的程度。
电磁屏蔽粒子可以吸收通信用波长的电磁波，但不会吸收波长比红外线更短的辐射。高浓度粒子迅速扩散导致爆炸的时候，由于吸收长波的速度太快，会散发出更多能量，其中的长波辐射又进一步被吸收，如此循环往复，最终波长较短的红外线、可见光和紫外线充满了整个空间。
幸运的是，那起事故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重要的业务资料也有备份，唯一的后果就是地球研发部的设施付之一炬，员工们失去了办公场所。
那之后，除洛荷以外的研发部员工们都调动到位于人造行星“冷泉”的lq机器人公司研发总部，地球研发部的存在也就此成为了历史。
“那个时候还有传言说，这起事故是测试场的人搞的鬼。”洛荷的脸上挂着笑意，不知道是不是在开玩笑。
“据说我们研发部的江主任跟测试场的陈主任是死对头，早年间就互相看不惯。江主任想要扩大研发部的场地规模，但自治会不允许她向外扩展，于是她便看上了测试场的土地。”
这个传言付晓也有所耳闻，她在离开“冷泉”之前还去拜访过洛荷口中的那位“江主任”。
她是一位温文尔雅的女士，因为那起事故的原因被追究了管理责任，现在负责管理lq机器人公司的后勤部门。
谈到坊间的那些传言，江主任叹了一口气，望向窗外那棵茂盛的大树，说道：“我跟老陈没有什么矛盾，借用测试场的土地的提议他也同意了，只不过后来出了那起事故，就……”
她顿了顿，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转过头笑着对付晓说：“那个时候，老陈还想替我顶罪，我说我在偏远行星呆腻了，早就想回‘冷泉’去了，趁还没到四十五岁，就赶紧上了穿梭机。”
付晓有些吃惊：“您跟陈主任……”
“我们都和平分手十几年了，还有人造我们的谣？”
由于江主任最后一句话信息量过大，离开的时候，付晓盯着院子里那棵茂盛的桂花树发了好一会儿呆。
“不好意思，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洛荷的话语将付晓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算了算时间，穿梭机快要穿过黑障区了，付晓松开墙壁上的扶手，拉住了洛荷的手。
“我不是想要你帮忙调查什么，但是作为朋友，我必须把能够说的内容全部告诉你，否则……”
她看到洛荷的眼神中闪烁着未曾见过的情绪，咬咬牙，继续说道：
“否则，就是一种背叛。”
“我……”
付晓没有等待洛荷说完，就拉着她回到了客舱的座位上。
“睡一会儿吧，还有两个小时才到。”
一边说着，一边替她系好安全带。
“嗯。”
洛荷盖上毯子，没过多久就陷入了沉睡。
付晓看着她的睡脸，脸上浮现出了温柔的笑意。她心想，这大概是洛荷人生中最后一次空间旅行，还是让她安静地享受这最后的归途吧。
平时不怎么靠谱的谢晶菁，这次倒是按时等候在地球穿梭机港的出口。
“付老师，洛荷姐，给我带的伴手礼呢？”
只不过，口中说出的话不怎么靠谱。
“就知道你会先问这个。”
洛荷笑着把手中的纸袋递给不辞辛苦深夜前来迎接两人的后辈。
“这是付姐推荐的，‘静海’特产海藻面膜，最适合像你这样的夜猫子用来保养皮肤。”
“谢谢！”
“夜猫子”兴冲冲地收下了纸袋，然后殷勤地替两人打开车门。
地上车在漆黑一片的旷野上飞驰，附近唯一的光源就是前方的车灯。
“这两天测试场里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吧。”付晓问道。
“没事，可闲了。”谢晶菁即使在开车，那张嘴也停不下来。
“这几天天气好，陈主任每天午觉都会睡到下午三点才醒，趁这段时间我跟帅哥都会练习纸牌金字塔。”
坐在后座的付晓，忍不住转头与洛荷对视一眼。
好家伙，只不过是付晓上周某一天在午餐的时候提了一嘴，没想到几天不见，这项竞技娱乐活动已经在整个地球测试场风靡起来。
“付老师，我已经可以搭五层了，池帅那小子还停留在三层无法突破。”
谢晶菁得意洋洋地说道：“他说等你回来要向‘冷泉’纸牌金字塔九层计时赛的记录保持者请教一番……”
“等等，记录保持者是谁啊？”
“等等，你们怎么知道我是记录保持者？”
付晓与洛荷几乎同时开口，打断了谢晶菁滔滔不绝的叙述。
“是陈主任说的啊……”
她有些茫然地回过头，然后被两位乘客提醒注意安全驾驶。
“付老师，洛荷姐，明天见。”
回到杨树街18号的时候已接近凌晨两点，谢晶菁拒绝了付晓提出的进屋喝杯茶的提议，驾驶着地上车扬长而去。
“爱丽丝，开门，启动电源和空气净化系统。”付晓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命令着爱丽丝。
【好的，主人。】
“如果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像她一样没心没肺，那就会少掉很多麻烦。”
洛荷回过头，看着地上车的尾灯渐渐隐没在黑夜之中，不禁说道。
“不过，你现在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实的。”
付晓说着，推开了已解锁的铁门。
出差归来旅途劳顿，两人获得了一天的休假时光，于是准备在厨房里喝一杯温暖的蜂蜜牛奶，再各自回房休息。
“付姐，你真的是纸牌金字塔九层计时赛的记录保持者？”
付晓慢慢地喝着有些烫的牛奶，回答道：
“只是在‘冷泉’的范围之内，年轻人要记住，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那我也算赢过高手了，真佩服我自己。”
“咳……这个话题还有完没完，换下一个！”
“大山雀？”
“洛荷，再提一次这个词，房租就加倍。”
恼羞成怒的付晓，使出了杀手锏，成功地结束了今晚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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