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君臣际遇

　　“陆先生！”高长威掐着腰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你是本王到了武州之后，遇到的第一个人才，而且是框君辅国的宰辅之才。”
　　“你的眼界，胸襟，见识，智慧和才学，都远在其他人之上，甚至就连辛子宴也未必能赶得上你。”
　　“但是！”高长威转过身，直视着跪下的陆明演：“你和本王不贴心，你始终在以一种唯唯诺诺，甚至是寄人篱下的方式，对待你现在所在的位置，对待本王。”
　　说着，高长威轻叹了一口气。
　　“到底是什么让你如此惧怕本王？”
　　“难道，在你陆先生心里，本王是一个刚愎雄猜，刻薄残酷的暴君吗？”
　　“不！”陆明演急忙抬起头，眼眶通红地盯着高长威：“上位，臣从来也没这么想过。”
　　“在臣心中，上位是雄才大略的明日雄主，天下万民真正的圣君！”
　　“我陆明演这辈子虽历经坎坷磨难，但终不改其志，愿意追随明主，鞠躬尽瘁！”
　　“那本王只能想到一点。”高长威蹲下身子，直视着陆明演：“在你陆先生心里，依然有国别族类之分！”
　　“你不信任本王，你怕你在本王面前说了心里话，真话，本王会认为你是非我之类，其心必异，偏袒你的母国！”
　　“所以，你才在如何对待东胜帝国时，在军部众将和本王的面前，展现得如此强硬，如此心狠手辣，甚至是残暴。”
　　“你怕本王误会！”高长威冷冷地说道：“同时也怕众将误会你有偏袒之嫌。”
　　听了这话，陆明演浑身一颤，瞪大了眼睛里满是惊愕。
　　他没想到高长威能一语击中他的软肋和顾忌，更没想到高长威会支开所有人后，单独在他面前说出来。
　　这位武州之主，年纪轻轻，是何等睿智绝伦，何等洞察人心，而且心思之缜密，已经达到让人不寒而栗的地步。
　　倏地站起身，高长威背着手再次俯视着陆明演。
　　“陆先生，本王想问你一句，宰相是干什么的？”
　　陆明演跪得笔直，微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协助君王处理国政，调理阴阳，上呈下达。”
　　“没了？”高长威偏着脑袋问道。
　　陆明演仰头望着高长威，欲言又止。
　　“还有一点你没说。”高长威指了指陆明演：“那就是框君辅国，封驳谏诤！”
　　“宰相，不仅仅是百官之首，更重要的是框君辅国。”
　　“什么是框君辅国？”高长威紧盯着陆明演：“那就是匡正君王言行德失，辅助治理天下。”
　　闻言，陆明演猛地睁开了眼睛，神情为之一振。
　　“如果本王身边的第一重臣，只是一个唯唯诺诺，只知一意逢迎，连真心话都不敢说的人，那本王设这个内阁首辅又有什么用？”
　　“臣……罪该万死！”陆明演忽然呜咽着哐的一头磕到了地上。
　　深吸了一口气，高长威缓缓转过身，背着手悠悠地开口。
　　“本王知道，你也有你的难处！”
　　“你本是东胜帝国的人，却要在大宁帝国做事做官，还是百官之首。”
　　“本王身边，又都是些早就认识，并且情谊深厚的亲朋故旧，功勋旧部。”
　　“有许多事情，你这位内阁首辅也不好处置，而且瞻前顾后，左右为难。”
　　说着，高长威转过身，将跪得笔直的陆明演搀扶起来。
　　“这也怪本王，虽授予你重权，却并未抽出时间与你做一番交心畅谈。”
　　“你有这些疑虑，也是人之常情。”
　　高长威拍了拍陆明演的胳膊，再次转过身。
　　“但是，也正因为如此，你对本王的宏图大志并未完全了解。”
　　陆明演通红着眼眶，眼神灼灼地盯着高长威，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本王要的天下！”高长威朗声喝道：“是一个集中四海人才，不分国别，不分种族，天下大同的天下。”
　　“凡投奔本王者，皆为本王手足，凡效命本王者，皆为本王心腹，不存在什么前后之别，亲疏之别。”
　　“尤其是你！”高长威转过身指向陆明演：“你是本王到了武州以后，发现的第一个人才。”
　　“咱们的基地岛屿从最初的几千人，到现在统辖王城和武州三县，人口数十万，精兵数万，这份基业不是本王一个人打下来的，而是我们共同齐心协力的结果。”
　　“本王来武州，身边除了萧青凝，风无极二将，就剩下一个姚秋月。”
　　“而你，是本王基业起步的第一文臣。”
　　“正是因为有了你的内政才能，才有了现如今的局面。”
　　“如果真有那一天，大封功臣，你当是第一开国元勋。”
　　说到这里，高长威冲着陆明演深吸了一口气。
　　“这样的君臣际遇，这样的生死情谊，难道还不能消除你心中的国界之别，种族之分吗？”
　　陆明演通红的眼睛一眨，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滚落而下。
　　“陆明演！”高长威凑近到陆明演面前，指着他的鼻子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给本王听好了。”
　　“你是本王在王前会议上亲自任命的内阁首辅，在本王治下，除了军务征战以外，你无所不统，无所不管。”
　　“本王既授予你总览全局的重权，就是你最坚强的后盾，任何人敢对你不敬，不听你之命，不论对错，不管何人，本王一概支持你。”
　　“本王只希望你能放下包袱，全力发挥你的聪明才智，做一个真正合格的内阁首辅！”
　　“你负本王，当罪不容诛，碎尸万段。”
　　“本王负你，当天诛地灭，天打雷劈。”
　　这话一出，陆明演浑身一颤，冲着高长威颤抖的伸出手。
　　“公如青山，我如松柏，肝胆相照，鞠躬尽瘁！”
　　高长威伸手与他紧紧握住，重重地点了点头。
　　然后，陆明演热泪凌匡的笑了。
　　这一场深谈，虽三言两语，但却解除了他心中最大的顾忌和包袱。
　　直到现在，他才彻底认识了高长威是一位怎样的王者。
　　他虽年纪轻轻，但心胸气度和格局眼界，早已超越了各国皇帝，超然世外。
　　他还是个王，但绝非天下的王可以比，他是天生之王，天下之王，万民之王。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黄丽琳的喊声。
　　“殿下，有要事！”
　　高长威和陆明演送开手，同时转过身，只见黄丽琳和辛子宴匆匆走了过来。
　　“刚才我们见了独孤家的大总管。”黄丽琳一字一句地说道：“他们送来的粮食不是一星半点，而是三十万石。”
　　“三十万石粮食？”陆明演皱起眉头看向高长威：“上位，这足够供应一支十万大军三个月的征战了。”
　　而此刻，面无表情的高长威却紧盯着黄丽琳和辛子宴。
　　“还有什么？”
　　黄丽琳看了一眼辛子宴，沉声说道：“参政大人，您来说吧。”
　　辛子宴点了点头，冲着高长威开口。
　　“这位独孤家的大总管，哭天抢地的就是要见您。”
　　“但是，也透露了一个重要的消息。”
　　“他们的少主对东胜帝国此次征伐我们十分恼怒，这三十万石粮食原本是为他们征战准备。”
　　“现在，一股脑全部送给我们，就是为了表明不支持东胜帝国的态度。”
　　“但是！”辛子宴沉声说道：“对于东胜帝国的具体攻击时间，孟山还是要见到你才能说。”
　　听了这话，高长威皱起眉头。
　　“也就是说，现在孟山还没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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