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边哥哥

顾念的这些言语攻击，对于李威来说，压根起不到丁点作用。李威听着这些话，不仅没有生气和羞愧，反而笑出了声：“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哎哟我去……真特么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桌上放着两杯水，顾念和林右青都没喝，顾念伸手拿起，将杯子里的水泼在了李威的脸上。

那猖狂的笑声终于消失了，李威脸上往下滴着水，双眼恶狠狠的盯着顾念，神情狰狞，“你知道什么？你真当顾庭昀是什么绝世大善人吗？呵呵！顾念，你知道吗？你父亲，也是我父亲！”

顾念愣住，“李威，你胡说八道！”

“我随身携带的包里有一份亲子鉴定，已经交给警员了，你不相信，找他们要来看看，不就知道了？”李威冷笑着，“你以为顾庭昀是可怜我，给我创造了富足的生活。可你又知道，当初他跟我妈一夜欢好，第二天就丢下我妈和一沓钱潇洒离开，自此之后就像是没发生过这件事情。直到后来我妈生下我，在新闻上看见他事业顺风顺水，带着我长途跋涉来榕城找他。被他拒之门外……顾念，这些事情你又知道多少？”

“顾庭昀仁慈？我呸，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要脸的人！有家室还在外面乱搞，欺骗我妈的感情之后，扔下一沓钱走人。知道我的存在后，逼迫我妈低头，把我交给他。我妈不同意，他就买凶杀人。他这样卑鄙无耻的人，你跟我说他仁慈？大善？呵呵，真是好笑啊。”

李威看着顾念，眼神里透着几分嫉妒，“顾念，榕城人人都道，你是顾庭昀的掌上明珠。你受尽宠爱，永远众星捧月般，像个公主。你以为顾庭昀真的那么喜欢你吗？你有没有想过，同样作为他女儿的顾蕊，为什么从来不这么出尽风头？”

顾念愣住。

见她不说话，李威又道：“那是因为他需要做出一个慈父的人设。他把你捧在手心里，给全世界的人看，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顾念是他最疼爱最视若珍宝的女儿。树大招风的道理懂吧？顾庭昀早就知道沈时焱在边境养精蓄锐，也知道总有一天他会带着血海深仇杀回来。到那个时候，倾巢之下焉有完卵？他加倍的疼爱你，不过是将你抛上风口浪尖，届时沈时焱会以折磨你为快乐，从而也就会保住顾蕊。”

“其实说到底，顾庭昀的心还是偏的，他更爱的，还是你妹妹顾蕊。哦对了，还有你妈也是一样的，他们爱顾蕊，都远胜过爱你。”

整个探视室内，都回想着李威的声音。每一字每一句都好像砸在四周冷冰冰的墙壁上，又弹回来，像尖刺一样扎在顾念身上。

李威说完之后，顾念好久没说一句话。

林右青看着李威，冷声道：“李威，现在顾庭昀已经死了，你说的这些死无对证。如果你想为开脱罪名编造这种故事，我跟你说，你的算盘打错了。”

李威笑笑，毫不害怕，“信不信随便你们。我只是今天心情好，才多说了几句，看不得某些人明明自己是个被忽悠瘸了的傻子，还不自知，反过来把别人当傻子。”

李威说着，站起身，主动把双手伸到警员面前，“给我铐上吧，我觉刚睡一半，还想回去接着睡呢，别耽误我时间了。”

警员将李威带走了。

林右青转头去看顾念的神色，道：“他说的话，不足为信。”

顾念点头，“嗯。我相信我爸爸，我爸他不是那样的人。”

父亲对她的好，是几十年如一日的。如今他不在了，顾念也绝对不会轻易听信别人的谗言，动摇怀疑父亲。

林右青附和道：“我也觉得顾伯父不是那样的人。”

顾念看着他，目光中充满感激，“谢谢你林医生，你总是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对我伸出援手。”

少女的眼神如秋日湖水，宁静而深邃，闪烁着点点感激的光芒。似乎能洞悉人心的最深处，那双眼睛承载着太多的故事，却又被一层轻柔的雾气笼罩，令人生出一丝保护欲。

在她的注视下，周围的喧嚣似乎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她的眼神，在诉说着无声的感谢与复杂的情感交织。她是那样地美丽，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郁，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究那背后的故事。

这一刻，林右青好像读懂了她的目光，那里面有着对未来的希冀，也有对过往的不舍，所有的情感，在此刻，都汇聚成了那双会说话的眼睛。

林右青有些被触动，他道：“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不。”顾念摇头，“你欠顾家的，早就还清了。”

这句话，让林右青微微一怔，眸光波动间他抬眸看进顾念的那双眼睛。

她，想起什么了吗？

顾念道：“很抱歉，右边哥哥，我到现在才想起你。”

“……”林右青的心口仿佛被什么狠狠一撞，一丝沉闷的痛感，逐渐拉扯开来。

最终，他跟顾念相视一笑，谁也没有再多说一句。

——

顾念想起来了。

林右青曾经在顾家做过工作，那时候，顾念总是叫他右边哥哥。

顾念只记得这些，她好像忘了很多东西。不记得林右青当初为什么会在顾家待一段时间，也不记得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因为什么离开的。

她甚至，连他这个人都忘记的一干二净了。

后来的接触当中，顾念总是觉得他很熟悉，那种熟悉感，就好像很久很久以前被尘封的一段记忆。一不小心蒙了尘，便很难再记起了。

顾念想，她找机会得问问顾蕊，顾蕊比她小不了两岁，如果她还记得的话，应该是能知道前因后果的。她总觉得，这里面隐藏着更多的故事，被她遗忘，或者不记得的故事。

而现在，她要重新回到红玫瑰去。

一想到这个，顾念就觉得呼吸都困难了。

林右青把她送到，“我定了去G国的机票，顾念，最迟一个月，我回来，顾蕊的腿会有转机的。”

顾念点点头，“林医生，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拜托你，帮我照顾好蕊蕊？她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希望她出事。我希望她快快乐乐的活下去。”

这话听着不吉利，让人怀疑，她是不是要做什么大事。可是她脸上的笑容又是那么的柔弱，林右青点头，“嗯。”

而林右青不知道，这一次见面，是他跟顾念的最后一次见面。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林右青染上了酗酒，午夜梦回的时候，他曾多次梦见这一幕场景——他和顾念站在红玫瑰的楼下，那天的微风刚好，他没有去G国，他冲过去抱住了那个瘦弱的身体，将她抱紧，再也不想松手。

可惜，这些都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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