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不安

急诊室的门打开，林右青走了出来，沈时焱立马朝他看过去。

风止问：“顾小姐怎么样？”

“伤口很深，幸运的是送来的及时，经过处理，没有生命之危。”

风止松了口气，沈时焱垂下眼睑，一直绷着的双肩松弛几分。

风止又道：“先生手痛发作了，你给他开点止疼药吧，我去拿。”

林右青的视线落在沈时焱的手上，微微蹙眉，“怎么了？”

“说来话长。”风止知道，这时候不适合说这些，便一语揭过。待林右青开了药，他直接去药房拿药了。

深夜的医院走廊寂静，足够空旷的环境弥漫着一股寒意，林右青看着沈时焱，这还是那个运筹帷幄人人称羡的沈时焱吗？衬衫领口凌乱的敞开着，本来很有型的短发乱糟糟的，下巴上胡渣青青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眼神里透着疲倦和一丝迷茫。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沉默半晌，林右青开口询问。

沈时焱闭了闭眼，靠在座椅上，神情倦怠，没有回答他的话。

林右青看见他手上的血迹，道：“里面有洗手间，进去洗洗吧？”

说完，他便抬脚走了。

沈时焱又坐了会，才起身，推开了急诊室的门走进去。

急诊室里，医护人员已经收拾好出去了，门关上，周遭的一切都安静下来。沈时焱的目光落在那张病床上，顾念安静的躺着，她的伤已经缝合完毕，手腕上缠着纱布，病床上方悬着血浆，他又想起她流出的鲜血，身上止不住的泛起寒意。

他抬脚走过去，站在病床边，顾念的那张脸，苍白的没有一点生气，静静躺在床上像个易碎的瓷娃娃，长发散乱铺在枕头上，漆黑如墨，益发衬得一张小脸白得吓人。

他走过去，看了很久，看着她缓慢却均匀的呼吸，但是呼吸怎么可以这么浅呢？轻得几乎难以察觉。

沈时焱薄唇抿紧，曲起手指轻轻刮过她的脸，那么凉。来的时候她脸颊上粘了大片血迹，现在却干干净净的，想必护士已经替她擦洗过了，摸起来光滑得像打磨后的玉石。

手指缓缓往下流连，到了她圆润的耳垂，他记得这里是她的敏感点之一，每次碰她这儿的时候她都会本能的缩缩脖子，脸上渐渐漫起红晕，可是眼里总是有着挥之不去的疏离与排斥。

想到这儿他心脏仿佛被一只手握住，虽然不是很疼可是憋闷得厉害。

病房里的血腥气一直散不去，扰的他心烦，他站起身想开窗，可是想起她冷冰冰的脸颊，终究还是回到床边坐下，伸手替她慢慢理好散乱在枕上的长发。发丝从他指缝之间调皮的溜过，像清泉，想抓住手中却什么都留不下。

沈时焱去洗手间洗了把手，摸出烟盒想点支烟，顿了顿，又把烟放回到盒子里。然后他走出来，拖了张凳子坐在病床边上，就这么看着顾念。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这种行为放在从前，他是很嗤之以鼻的。可是他心头不安，这样的不安，只有在看着顾念的脸时，才能稍稍得到缓解。

沈时焱的视线落在顾念脸上，他托起她的手腕细看，可是疤痕被包裹在层层纱布之下，什么也看不到。她的手还是那么冷，凉意透过他的掌心传到心里，他轻轻包住她的手，但是握了这么久她也没暖过来。她的呼吸还是那么浅浅的，仿佛呼吸对她都是一种压力，随时可能停止。

“先生……”风止推门进来。

沈时焱看了他一眼。

风止放慢脚步，走近，“止疼药。这是水。”

风止什么都准备好了，知道他不会喝医院的水，特意楼下超市买了一瓶进口的水，但是这些送到沈时焱面前，他却是看都没看一眼，“放着吧。”

风止想劝，但是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下去了。

很多事情不是劝，就能劝的明白的。

风止把药放下，正要出去，又听他叫住自己。

“你先回去，让陈妈给她拿几套换洗的衣服过来。还有……”他顿了顿，眉心紧紧的蹙在一起，“照顾好顾蕊。”

风止点头，“好。”

——

风止回到古堡时，顾蕊正在哭。

看见他回来，手足无措的陈妈立马看到了救星，“风先生，不好了！家里出大事了！先生不见了！顾小姐也不见了！我刚才去顾小姐的房间，看见洗手间的地上全是血……”

风止看了她一眼，道：“顾小姐受伤了，先生在医院。”

“啊？”陈妈愣了愣，“顾小姐是哪里受伤了？要紧吗？”

顾蕊也停下了哭声，抽噎的望着风止。

“不要紧的，不过要在医院住几天。陈妈，你去收拾几件换洗的衣服，质地要舒服一些的，宽松一些的，适合病人穿的。再带两双拖鞋，袜子毛巾什么的也要拿上。对了，顺便帮先生的也拿上。”

“好好。”陈妈转身就要去。

顾蕊操控轮椅过来，“他们在哪家医院？风止，你可以带我过去吗？”

风止看向她。

顾家出事后，这一对姐妹花就彻底陨落了。顾念惨，其实顾蕊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坐在轮椅上，脸上是未干的泪痕，双眼里充满了害怕和茫然。

风止心软了软，道：“现在恐怕不方便带你过去。”

“为什么？”

“因为先生没允许。他只说让我照顾好你，没交代别的，所以我不能带你过去。”

顾蕊的眼眶一下湿了，她咬唇，低头，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风止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看见少女落泪，心上很是同情，“抱歉。”

顾蕊摇头，抬手抹掉眼泪，“我姐姐真的没事吗？”

“她没事。”风止顿了顿，又道：“先生不会让她有事，你放心。”

顾蕊点点头，“我不给姐姐添乱，我在这里等她回来。”

风止望着她，眼底划过一抹心疼。但只是一瞬，很快便消失不见。

陈妈收拾好了东西，风止连夜送去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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