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不可原谅

顾念没有挣扎，她任由许太太将她拉起来，剧烈的摇晃着。听着许母的指责和控诉，顾念心里发酸，可是眼眶却干涩的很。

这一个星期，她的眼泪几乎都哭干了，此时她很难过，却挤不出一滴眼泪。

原来人伤心到了一定程度，是真的连哭都哭不出来的。

“许太太，您别激动，有话好好说……”陈妈试图拉开许母，考虑到她现在状态疯狂，陈妈也不敢太用力，只能好言相劝。

顾蕊坐在轮椅上行动不便，她只能去扯许母的腿，扯不开，就只能用两只手抱着许母的腿，“阿姨，许嘉明的错不是我姐造成的，她也很难过啊，您别打她了，求您了……”

“不是她造成的？”许母转过头，眼中铺满厉色，“怎么不是她造成的？如果不是她，我儿子根本不会死！”

许母想杀了顾念的心都有，可是只要一想到自己儿子为她丢了命，便下不去手。她深爱自己的儿子，儿子却深爱着这个女人。

许母发泄一通，力竭后像丢垃圾一样，将顾念狠狠推开。

顾念身形踉跄了几步，撞到椅子后，摔在地上。

许母也倒在地上，气喘吁吁的流着眼泪，“那可是三十二楼！三十二楼啊！嘉明一向怕高，小时候我和他爸爸带他去登山，站在山顶往下看，他都不敢。那时候他会紧紧的搂着我的脖子，大声喊妈妈我怕……可是就因为你——”

许母看向顾念，眼底恨意翻涌，“就为了你，他爬到那么高的地方去。为了你，他什么都不怕了。他连死都不怕了，他也不要他的爸妈了……”

“我后悔啊，我真的很后悔，为什么答应让他回来过年。为什么让你和他见面！顾念，你就是我儿子生命中的劫，两年前他躲过了，没想到两年后也还是栽在你手里。”

顾念如枯木般坐着，许母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尖刺一样，深深的扎进她的心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时焱和许父走了进来。

两人看着客厅里的混乱，同时走过来搀扶许母。

许母脚步虚软的站起来，靠在许父怀里，她看见沈时焱，目光一凛，直接伸手，一把巴掌落在他脸上。

“啪——”

很清脆响亮的一声。

沈时焱没有避开，只是微微偏了偏头，“对不起舅母，嘉明的死我有责任。您要打要骂，我都不会有一句怨言。”

“是的！都怪你！都怪你！”许母再次崩溃，“答应他的条件有那么难吗？就为了一个女人，你害死了我儿子！沈时焱，以后许家的门，你休想再踏进一步！”

“舅母……”

“不要叫我舅母！你是我许家的仇人！”许母情绪异常激动，要不是许父拦着，她怕是已经冲过来，刮花了沈时焱的脸。

沈时焱只是站着，动也未动一下。

最后，许母被许父带走了。

他也还是站在那。

“姐！”顾蕊忽然惊叫一声，他的思绪才被拉回来。转头便看见顾念晕过去，倒在了地上。

——

顾念昏过去，已经不是一两次了。

这几天，她不吃不喝，已经昏过去好几次。

沈时焱把她放在床上，昏黄的灯光柔柔地洒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透过窗棂投下斑驳的影子。顾念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床上，一袭薄被半掩着面容，仿佛是脆弱的陶瓷雕塑，随时都可能破碎。她的呼吸轻若游丝，皮肤苍白而紧绷在消瘦的脸上，显得眼窝深陷，那些昔日灵动的眼眸如今只剩下深深的疲惫与憔悴。

许嘉明的死是个意外，可她过不去自己那关，他也是一样。

沈时焱已经几天没睡过一个好觉了，许嘉明出事以后，他一直在许家。许老爷子还不知道具体的原因，只知道许嘉明失足从楼顶跌下，遗体也不敢让他看，怕他受不了这个打击。

丧事也是草草的办了，今天刚刚下葬。

许母是从墓地赶过来的，开了辆车就来找顾念。沈时焱和许父瞧着她状态不对，怕她出事，便都驱车跟了过来。

沈时焱盯着床上的人看了半晌，他很想去抱抱她，给她几分慰藉，也给自己几分慰藉。

但是他做不到。

他们之间，隔了一个许嘉明，一条人命。

沈时焱转身去了阳台，站在夜色下，点燃了一根烟。

顾念昏睡的不久，她醒了。撑着胳膊坐起身，浑身都绵软的厉害。

顾念去了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洗脸，抬头看向镜子时，微微愣了一下。镜中有一个苍白憔悴的女人，柔顺的长发被拉扯得纠结如乱草，眼神呆滞，双眼深深的凹陷下去，并且还有一团淡淡的黑色。

顾念盯着镜子里的女人看了很久，而后视线慢慢下移，落在了那个黑色的剃须刀上，刀刃被灯光照着，一条细细的却耀目的光晃花了她的眼。

——

沈时焱站在卧室外的露台上吸烟，冬日的夜风吹来，给他发烫的身体降了点温。眼前烟雾缭绕，模糊了视线，他烦躁的伸手挥开烟雾，摁熄烟头。

他七岁就失去了父母，被沈时源算计，送去了暗无天日的人间炼狱。而许嘉明比他小很多，他被送走的时候，许嘉明都还没出生。

其实他对许家的感情，全都来源于母亲。哪怕是外公和舅舅，他的记忆点也是非常模糊的。

脱离黑三角之后，沈时焱又在边境蛰伏了几年，培养了势力和财力，才一举杀回来。而在边境的那几年，他亲眼见证了许家对他的重视。

边境本是险恶之地，但是许家派过去找他的人，却是一波接着一波。要知道，那已经距离他被丢过去二十多年了。

沈时焱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这世界上还有真正在乎他的人。外公和舅舅，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寻找他。

甚至在有了他的消息之后，舅舅不顾个人安危，亲自前往边境，还险些丢了命。但是跟沈时焱见面之后，舅舅很激动，抱着他说了很多。

舅舅说，终于找到他了，也算是能给九泉之下的母亲有个交代了。

沈时焱回来是报仇的，拿回属于他的一切，另外还想帮扶许家。可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却先间接害死了自己的表弟。

真是，不可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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