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最后一面

　　顾溪带着两个孩子走出医院，她忧心忡忡地看了眼怀里的沉郁。
　　苏谨庭安慰她道，“不用这么担心，医生说的有道理，性格这东西是受后天影响，和基因关系并不大。”
　　顾溪点点头，虽然他这样说，可她还是很担心。
　　“你说，他被跑去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
　　“谁知道呢。”苏谨庭淡淡道，“行了别想了，你不是说要开福利院吗？地方已经找好了，要不要过去看看？”
　　“这么快？”顾溪一脸惊讶。
　　苏谨庭道：“我叫张柚去找的，还不知道具体怎么样，去看看吧。”
　　顾溪刚要点头答应，她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下意识的摸出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却是林闻风。
　　她心里咯噔一下，又猛地抬头看向苏谨庭，他正低头和念曦说话，应该没看到。
　　顾溪暗自松了口气，她接起电话，往旁边走了几步。
　　她背对着苏谨庭接起了电话，后面的苏谨庭转过头，神色不明的看了她一眼。
　　顾溪接完电话，她回来一脸纠结地看着苏谨庭，一时间不知怎么开口。
　　苏谨庭先开口了，他道：“你有事要去忙了？”
　　顾溪神色不太自然的点了点头，“我，我……”
　　“去吧。”苏谨庭没问她什么事，直接从她怀里接过沉郁，“交给我就行了。”
　　顾溪听到他这么说，心里突然游戏不是滋味，她咬了咬唇，还是把点头应了下来。
　　她和苏谨庭告别，在路口拦了出租车，径直去了医院。
　　“爸爸，妈妈去哪里呀？”念曦瞪着大眼睛问道。
　　苏谨庭道：“妈妈有事情去忙了，我们先回家吧。”
　　念曦眨了眨眼睛，“哦。”
　　顾溪这边催促着司机，迅速赶到医院，她下了车，飞奔去了病房。
　　林闻风就站在门口，顾溪快步走过去，她深吸一口气，“林先生。她…怎么样了？”
　　林闻风神色憔悴，比起上次见面，他两鬓又多了好些白发，顾溪看着他憔悴的脸色，心里不是滋味。
　　他还没说话，病房里走出来两个中年妇女。
　　“闻风，我们就先走了啊，你也别紧张，小雯肯定会没事的。”
　　林闻风微微点头，目送她们离开，他这才转头看向顾溪。
　　他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也不知道是熬夜的缘故，还是因为别的，眼睛看起来很红。
　　“你去看看吧。”林闻风声音格外的沙哑。
　　顾溪抿了抿唇，不知为何，她突然没有了进去的勇气。
　　尽管嘴上说着不在意，在林闻风叫她来见江雯最后一面的时候，她一颗心瞬间跌落了谷底。
　　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呢。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走进病房里，她做主了心理准备，但看到病床上的江雯，她还是心悸了一下。
　　江雯的氧气罩上已经看不见什么白雾了，她手上输着液，而胸口却看不见什么起伏。
　　顾溪靠近她，在她面前缓缓蹲下，嗓子里像是卡着一根刺，呼吸都火辣辣的。
　　这种感觉，她在几年前，奶奶去世那天，也有过。
　　她握住江雯枯槁的手，许久都说不出话来，而事实上，江雯也不可能听见了。
　　她回头看向林闻风时，眼中已然蓄起了泪水。
　　林闻风哑着嗓子开口，“她就等着你来呢。”
　　这句话瞬间让顾溪泪如雨下，之前的种种顾虑与犹豫，全都随之烟消云散了。
　　她张了张嘴，用了许久才挤出一个字。
　　“妈。”
　　这个字一出来，她有种前所未有的释然，一旁的林闻风也忍不住红了眼睛。
　　顾溪也看到，江雯的眼角有一滴泪滑了下来。
　　拿那滴晶莹的泪，像是直接流进了她心中，化作沉甸甸的海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紧握着江雯的手，又喊了一声，“妈。”
　　“你能听见对吗？对不起，我说天天来看你，结果我食言了。对不起，我明知道当初不是你们的错，我却依然不肯原谅你们……”
　　顾溪说着说着，已然泣不成声，“我明知道你的心愿，却…依然不肯叫出这一声。”
　　“我是个不孝的女儿，你醒来打我骂我吧，我错了，对不起！”
　　林闻风站在一旁，捏了捏顾溪的肩膀，“她不会怪你，她怪的从来都只有自己。”
　　江雯曾几度怀疑过，却没有勇气去查明真相，她也因此得到了相应的惩罚。
　　她一直觉得，这是报应，她不怪任何人，她只怪自己。
　　所以在生命最后的时光里，她都只能带着遗憾离开人世。
　　所幸上天并没有完全抛弃她，还是让她等来了。
　　顾溪哭的不能自已，什么不需要亲情了，  通通都是假的，人就是这样，不到最后一刻，永远都不会意识到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
　　失去的时候，才会幡然醒悟。
　　顾溪察觉到江雯的手指动了动，她在试图握住顾溪的手，可努力了几次，却依旧没有握住。
　　就像当初她要和顾溪相认的时候，她拼尽全力也没能留住。
　　这次顾溪握紧了她，两只手都紧紧地握着江雯。
　　顾溪看向林闻风，哽咽地问道，“医生怎么说？她是可以醒过来的对吧？”
　　“就像之前那样，她只是病复发了而已对不对？”
　　林闻风没有说话。
　　顾溪张了张嘴，看着床上的人，她又开口道：“妈，你要好起来，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还有念曦呢，她还没喊你一声外婆，你还没有抱抱她呢。”
　　顾溪自顾自的说着，企图唤起江雯的希望，而旁边的监护仪却越来越弱了。
　　顾溪一时间有些慌乱，有些手足无措。
　　这种慌乱是因为，血脉相连又萍水相逢，她还没习惯这个母亲，所以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又该做出如何反应。
　　只是心里压抑的很难受。
　　她只能默默地流着眼泪，听着旁边监护仪传来的声音，就像生命倒计时的钟声。
　　“滴、滴”的声音格外刺耳。
　　到最后，忽然变成了刺耳的长鸣，顾溪的心狠狠一沉，她猛地扭头看去，仪器上的心电图也成了一条直线。
　　她瞪大眼睛，脑子里随着那声长鸣，嗡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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