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柳州要杀的是强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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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将军的回信,很快到了柳州信使手中。
那试图劝说过他的张幕僚多了个心眼,特地跟着一起出来,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来自柳州的信使。
柳州信使一共六人,三男三女。
怎么说呢,这几人光是站在那不说话,一打眼,就让人觉得他们很不一样。
那三位女子各个身板结实,昂首站立,脸上无一丝柔弱胆怯,相反,她们瞧着刚强,看人的时候,下意识便会注视对方的双眸,这与荆州女子的谦卑顺从也完全不一样。
对此,张幕僚是不意外的。
柳州为女主之地,大兴女工,女子也可立业养家,要是还与荆州女子相同,那他就要开始怀疑柳意在柳州的执政情况了。
但那三位男信使,却瞧着也与荆州的男子不太相同,具体哪里不同,他一时也说不上来。
等再看看一旁万将军的侍卫,突然就脑内通顺了。
是眼神!
六位柳州信使,无论男女,眼睛都颇为有神,原本那侍卫瞧着也是精神奕奕,可不知道为何,与这柳州信使一比,就显得神情有些木讷了。
张幕僚脑海中不自觉蹦出一段话:这柳州信使,瞧着是活的。
这并不是说几人性子活泼,相反,他们一举一动都有章程,一看就是格外训练过的,其中年纪稍大的四人稳重而干练,另外两个年轻的,看着脸嫩,但也都规规矩矩,未有一丝差错。
可瞧着,就是鲜活。
身上有一股活蹦乱跳的鲜活劲。
简直像是刚从水中捞出来的鲜鱼一般,一看就是意气风发,没遇到过什么大的挫折。
张幕僚的大脑飞速运作,脑海里的每一块脑浆都恨不得跳跃起来,搜索着自己曾经见过的,类似神情的人。
首先一个,就是万大郎君。
这万大郎君的母亲也是出身氏族,又是长子,小时还有几分聪慧,长得也像万江军,所以颇受万江军这个父亲喜爱。
如今整个荆州都是万将军的,万大郎君被金尊玉贵的养着,如张幕僚这样的下属见着他,也是要见礼的,所有人都默认,荆州这番基业,八成要交给大郎君。
大郎君每日烦忧不多,未来还大有可期,自然是精神奕奕,神采过人。
再往下,有着差不多的神采,就是最近很受将军提拔的朱都尉,还有他的同僚,马幕僚,诸多幕僚中,马幕僚是最受将军喜爱的。
若要论本事,幕僚们其实大差不差,毕竟若是他们中有个水平突出的,那其他幕僚也不至于能混到万江军身边去。
不过张幕僚觉得,自己工作能力水平是比马幕僚要强的,他比不过马幕僚,单纯是因为马幕僚很会说话,无论是献计还是论策,就算是万江军不接受,听了之后心情也会很不错。
开口就是:“将军英明。”
闭口就是:“将军远见。”
简单来说就是:会拍马屁。
但当幕僚的,拍马屁能好吗?
奸诈小人!将军若是真那么聪慧,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从不会有一丝错处,那还要他们这些幕僚做什么?
将军做了错事,若他们不直言相劝,等着一朝踏错,大家一起死么?
这姓马的完全就是蝇营狗苟,只图面前小利之人,明明本事不如他,却也能越过他,成为将军面前第一得意人,一些无耻小道罢了,早晚他……
——跑题了。
还有正事在前,张幕僚只能遗憾停下了自己客观公正,无任何偏见,实事求是,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对马幕僚的简单评价。
总之,与柳州派来的六位信使神采相同的,在他脑海中对应的这几位人选,无一不是生活顺遂,官场如意。
张幕僚自然立刻判定,这六人在柳州,应当是颇受看中。
若不然,哪能养出这样的神态。
他心中一喜,颇受看中的属下被派来荆州送信,只说明了柳州对与荆州的来往十分重视。
张幕僚还怕不保险,笑呵呵的,主动上前与几位信使搭话。
只仿佛拉家常一般,先是自我介绍了一番,又表示自己愿意作为东道主,带着几人在荆州城内逛一逛。
六人俱都拒绝,他们是来办正事的,信送到了,又收到了回信,自然要赶快回柳州交差。
张幕僚也不意外,本来他拉扯了这般多,也只是为了表现出自己的善意,好方便接下来的话。
之后,感觉火候差不多了,张幕僚才透露出对柳州的好奇,表现出一副爱吃美食的姿态。
“我生平最爱美食,知晓各地都饮食不同,各有美味,也走过许多地方,这长安的胡饼,明州的水酒,以及我们荆州的鱼生,都一一品尝过,听闻柳州商业繁盛,不知有什么好吃的美食?”
这也是张幕僚打探人经济状况的小技巧。
一个人若是贫穷,就不会知晓肉食要如何做才能没有腥味,也不可能说得出各类菜名,因为根本没有环境给他们接触。
他要是问柳州别的事,六人自然是不会答。
但问美食,又不涉及什么隐秘,这自然是没什么了。
只是张幕僚主动凑上来,年纪最长的信使还是有几分警惕的,想了想,笑着说道:
“我平日里不好美食,倒没怎么留意过,小何,你知道吗?”
那小何只是一实习信使,也不知晓什么机密的事,不怕他说漏嘴。
更何况,据她所知,小何虽工作时间还不到半年,但几乎每个月的月钱,都是花在了吃喝上,对美食肯定是很有了解的。
本来正老老实实站在旁边当木桩子的小何,听到前辈叫自己回答,立刻应了一声。
“柳州好吃的美食,那可多了去了,首先就是红烧肉,肥而不腻,酱香十足,最是下饭,还有东坡肘子,也是入口即化,汤汁浓郁,再说那烤鸭,就更是一绝,皮脆柔嫩,若是再搭上薄饼,配上鲜嫩的当即青菜,再刷一刷大酱,这么一卷,那叫一个美味啊,还有一道菜,您若去了柳州定然要吃,叫做糖醋排骨,酸甜可口,可是放了上好的白糖,这排骨肉虽少,但外酥里嫩……”
张幕僚本来也是有刻意打探的心思,并不是真的热爱美食,但听着听着,口水就不自觉咽起来了。
小何还在继续。
他一连报了十几个菜名,几乎每个菜,都要带上自己的见解,点评为何好吃,要搭配着什么菜会更好吃。
张幕僚听到最后,更是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六人,至少面前这位年轻人,是有身份的。
他虽并不如自己所说这般,热爱美食,但怎么说也是将军身边的幕僚,银钱充足,对于各类食物,也是有几分了解。
这多种吃食,要说最贵的,自然是肉类,普通百姓一年都吃不起一口肉,就算是荆州的一普通侍卫,一个月也最多吃上一两次罢了,且还都是买了肉自家去做。
可这柳州信使,年纪轻轻,吃过的吃食中,十道里面至少有七八道都是肉食,且听他说来,都是去酒馆饭馆里面吃。
荆州也有信使,不过就是比普通人过的好一些罢了,连小官员都算不上,每日风尘仆仆,神采精瘦,哪里像是面前这六位,各个吃的身强体壮,一看就是从不亏待口腹之欲。
自万将军说了那“贬低柳州,以得声望”的想法之后,心底一直莫名不安的张幕僚,此刻才稍稍放下心来。
神采,见识,以及这身板都错不了。
看来,这六位信使应当真的在柳州地位挺高。
张幕僚能够在万将军身边有不错的地位,自然具备了多方面的能力。
他最大的本事,就是会分析其他势力的强弱。
如今天下大乱,各地势力四起,这些势力有大有小,有远有近,小到占村为王,大到盘踞几州,兵力也各有强弱不同。
离得近的还好说,基本上相邻势力都对彼此了解个七七八八。
但稍微离远一些,想要判断某个势力的具体实力,就有些艰难了。
就算是派了斥候过去,也可能会被当地势力蒙骗,或者收买。
但张幕僚却基本都能说中。
就拿这次柳州送信来看。
柳州的州牧柳意,为了一险些被殉葬的逃家女子张目,写信来荆州,客客气气的说明了事态,希望将主张殉葬的女子夫家—童氏交出,柳州愿奉上银钱粮草,作为交换。
为一投靠柳州的女子张目:柳意此人脾气应当是挺好,还有些怜弱。
愿用粮草金银交换童氏:柳州应当是自知不如荆州,因此说话客气。
张幕僚一向认为,这诸多势力,就如不同的人,脾气性格,会因自身条件迥异。
那家境阔绰,有亲族在后,自身长得身高体壮之人,性格自然要强势一些,满脸就写着“不怕事”三个字。
那家境贫穷,无亲长可依,自身又瘦瘦弱弱,风吹便倒之人,自然性格懦弱,不敢与人高声,怕惹了祸事来,自身抵挡不得。
就如此刻,若是柳州兵力强盛,柳意一声令下便可打来荆州,以摧枯拉朽之势让荆州战败,那自然该是另一种态度。
信使不会是这般一看就地位不错,若柳州自觉对荆州占在上风,或者是平起平坐,派来的信使,应该是普通信使才对。
有了底气,与没有底气,是不同的。
人如此,各大势力也是如此。
因此张幕僚做出了判断:柳州如此重视荆州,看来确实自身实力不足。
他不必担忧将军惹怒了柳州,会引来什么不好的后果了。
张幕僚最后一口气松下,但他是个聪明人,做事讲究一个体面。
虽然目的达到,也自觉探到了柳州的虚实,面上依旧带着亲切笑容,甚至亲自送了一段路,看着这六位柳州信使远去后,才转身回将军府。
“大人。”
那一直安静等在后面的侍从见张幕僚回来,上前道:
“将军说,在书房等您。”
张幕僚也不意外,应下来后,便往书房走去。
到了书房,万将军果然正坐在椅子上看书,见他进来了,视线也并不从书上移开,只问道:
“如何?”
张幕僚恭敬行礼:“以卑职看,这柳州,应当确实没什么底气。”
万将军笑了一声:“我便说是如此,只先生谨慎,还偏要去试探。”
说完了,万将军心中也有些得意。
他又不是个傻的,若非早就知道柳州是个软柿子,怎么会去捏它。
他等着张幕僚应上一声“还是将军预料如神”之类的话。
一秒。
两秒。
半分钟过去了。
张幕僚没说话。
他心底还是不认可万将军以嫁娶之事羞辱柳州。
张幕僚平日里也算得上是睿智有谋略,可性子就是倔了一点,他不认可的事,不说出来就已经不错了,更别说还要他张口夸。
万将军等了半晌,什么都没等到,虽然不至于生气,但也觉得张幕僚这性子,真是如同木头一般。
但幕僚嘛,会不会说话不重要,有没有脑子,能不能给自己出谋划策,为自己的大业帮上忙才最重要。
张幕僚是有真本事的,值得耐心些对待。
因此,虽然觉得有点扫兴,但万将军还是面上微微带笑,甚至主动安慰张幕僚:
“你就是太过小心了一些,如今我占据荆州,这荆州四面环水,易守难攻确实是好,可想要将路往外扩,也是难办,若我们再不想些法子,怕是临近的地方,都要叫别人得了去。”
“如今这兵力有了,基业也有了,就差一些名望,她柳意送上门来,我难道还要恭恭敬敬送她出去吗?”
张幕僚知道万将军这么想也合情合理。
荆州地处水域,虽然不算小地方,但也不是什么名头大的。
万将军想要扩展地盘,广收人才,自然要从名望下手。
还有什么,比在乱世能够一力护住手下更有名望呢?
张幕僚只能叹息一声,应了万将军。
待他走后,万将军立刻叫人:“去将马先生喊来。”
“是。”
门口的侍从立刻去喊人了。
心想,看来将军是还未曾拿定主意,要喊马先生来一同参谋参谋。
屋内的万将军放下书,揉了揉眉心。
方才好声好气哄了张幕僚一阵,还真有些累。
等会说好听话的马幕僚来了,怕是要听他多说几句,这身上的疲惫才能消去。
不提万将军如何消解疲乏,只说这边,来自柳州的六位信使走出了将军府的范围,确保周围无人了,才开始交谈。
“他打听柳州的美食做什么?”
“不知晓,小何,没想到你这般会形容美食,我听的肚子都要饿了。”
小何腼腆一笑,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有些得意:
“我给食全食美周刊投过稿子,还拿到过一次稿费呢。”
这下,同事们是真情实感的羡慕惊讶起来了。
柳州如今的报纸越发多了,各式各样,有官办的,也有私办的。
这报纸是个好东西,不光让人可以坐在家中便通晓州内事,还能让信息获取变得十分轻易。
就拿《食全食美》周刊来说,柳州城中,许多人在入柳州境内前,一辈子都没吃过几回肉,有了肉,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这听上去很离谱,但在大安朝,其实非常常见。
可有了《食全食美》周刊,这些人家便知晓了,原来吃肉类要焯水,去除食材的腥味涩味,让食材口感更脆嫩。
更别提一些他们从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调味料了,许多人都是到了柳州才知道,做菜竟然还要放调料。
不过,这也是日子好过了才会研究琢磨这些,要知道,以前他们何止做饭不放调料,恨不得连盐巴和油都不放。
小何在跟随家人来到柳州之前,过的就是这样的日子。
他吃的最多的,就是水煮菜,因为菜最便宜,水煮了占肚子,会形成一种饱腹的感觉。
从记忆中开始,小何就一直在饿肚子,十几岁了,还跟麻杆似的,整夜整夜的被饿醒,胃也一直有毛病,直到跟随长辈来到柳州,父母做工赚了钱,他才第一次吃饱肚子。
后来,他爹娘将他送入学校,学校里的食物也好吃,考上前三名,都有奖励,基本都是各种食物奖励,小何为了吃到这些食物,拼了命的学。
他一路考上来,得的奖励基本都带回家和家人一起进了肚子,就算是发了奖金,也都是买了肉回家吃,硬生生把自己麻杆一样的身材,吃的像是现在这样健壮。
但或许是小的时候饿出了阴影,哪怕现在衣食无忧,小何还是总觉得吃不够,工作之后发下来的薪资,八成都祭了五脏庙。
平日休假的时候,说哪里哪里有好听的话本子,他不愿意去,但要说哪里开了家新店,做的食物好吃极了,小何必然是一个狂奔。
若是以前未入柳州时,他爹娘肯定要有意见,养个儿子长这么大,好不容易开始赚钱了,竟然光吃吃喝喝,不攒钱,也不上交家里。
要知道,大安朝人对于生孩子的定义,可不是“生他下来是因为爱”。
七成的平民百姓生孩子,只是因为想传宗接代,还有养大了可以做壮劳力,可以为自己养老。
还有三成,是纯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生,只是大家都说要生,不生不行,于是便生了。
但现在么,小何长大了,没能做壮劳力,也没能将薪资大半交给家里,可他爹娘,好像也不觉得有什么。
毕竟小何住的是宿舍,吃的是自己的薪资,也不花家里的钱,每次回家,也会买一些肉食礼物,虽不住在一块了,可养老还是默认要养的,也就可以接受了。
最主要的是,小何爹娘都有自己的工作和薪资,哪怕是不要这儿子上交薪资,他们也过得不错。
再加上柳州不少人都知晓,州牧大人是个爱吃的,听闻她一身的力气,便是因着吃的健康,吃的足够,小何爱吃,这倒有些效似州牧大人的作风,他爹娘最是崇拜柳意,自然也对此接受能力稍强。
“之前他们还会唠叨我几句,后来我在《食全食美》上投的稿子过了,他们就再也不说我爱吃东西这个事了。”
小何说起这个,脸上的骄傲情绪便更浓重了。
《食全食美》可是官办,这与上了民办的报纸,就又是不一样了。
且《食全食美》销量还高,在柳州人心目中很有些地位。
不光柳州人爱买,还有许多商队喜欢批量买了,带到外面去卖。
食谱在大安朝其他地方,可是要保密的,基本都是依靠着血缘关系才代代传下去,比如做一些大菜的法子,可能在某个地区,只有几个人知道。
也只有柳州,才会这样大大方方的将诸多菜谱总结在一起,公布出去,任由人学。
哪怕柳州文字与外界不同,相对来说缺胳膊少腿,但也不妨碍《食全食美》在外面十分畅销。
小何的稿子上了这样的报纸,难怪他父母引以为荣。
其他信使也都是一番赞叹,心底除了艳羡,还有一股与有荣焉的滋味。
自己的同事写的稿子上了官办的报纸,这是值得与亲朋好友吹嘘一下的。
与小何年岁差不多的另一位小钱,也瞬间感到动力十足。
她和小何其实差不多,都是年少时穷困潦倒,入了柳州城后,靠着学习一路考上来,当初笔试成绩,她还高了小何几分呢。
如今同样境况的小何能在报纸上面发表稿子,那她,或许也可以呢?
小钱对美食热爱度一般,但平日里,也喜欢写点东西,她的视线,落在了外面的黄土道路上。
这便是荆州的官道了,一路上,也依稀见到了许多城外的百姓,挑着一筐筐的鱼,或其他货物要去城中卖。
这些百姓见着他们六人,俱都是远远避开,一副见到了大人物的样子。
之前柳州城内往外派出女子官员小吏时,还曾有人担忧,这些女子离开柳州城之后,会不会被人觊觎,起了歹心。
毕竟一直以来,在大安朝,女人都被视为可欺辱的存在,因此商路上少见女子,就算是开店做生意的女店主,也十分稀少。
不就是因为,女子出门做事,会遇到比男子更多的骚扰与危险吗?
那人建议,柳州女子可只在柳州活动,等到扩展了地盘之后,也可以到新地方去,但没有被柳州掌控的位置,为了她们的安全以及任务的稳定,最好是不用将她们派出去。
州牧大人最终并没有听那人的。
小钱上学的时候,听闻了此事,还没多大感触,等到她毕业加入工作之后,才后知后觉感到庆幸。
若这个建议当真成真,或许表面上看来是一层对女子的保护,可许多工作机会,女子也拿不到了。
比如说这次的信使机会,信使一路赶路,要途径诸多城市,也可能会遇到匪徒危险,这就会被判定为不适合女子。
那她的笔试成绩再好,也考不上这个职位。
以及其他可能需要外出的职位。
若是如此,女子们,岂不是平白少了许多工作岗位的机会?
是,外出是危险,可危险与薪资共同啊!
那些没什么危险,安全在大后方的工作,确实安定,可薪资低啊。
比起未知的危险,小钱更愿意选看得见的信使薪资。
可等出了柳州城之后,小钱发现了一件事。
这非柳州境内的百姓们,无论女子还是男子,都没她健壮有力气啊。
就比如说此刻,他们遇到的这些荆州百姓。
一个个瘦弱无比,个子也不高,背着巨大的背篓,几乎像是能将整个人都压垮了一般。
不像是小钱,她小的时候确实又矮又瘦,但来到柳州城之后,一直没饿过肚子,在生长期一个劲的窜个子,虽然没有自己的妹妹个子高,按照柳州的身高算法,如今也有160厘米了。
别看这个身高在现代不算高,但放在大安朝,绝对称得上是鹤立鸡群。
她往那一站,就像是和这些荆州普通百姓不是一个物种的一样。
小钱丝毫不怀疑,若是真的打起来,她可以轻松一个打三个不是问题。
更何况,她身边还有同事在,五位同事俱都是身形健壮,过了体检才拿到的信使资格,他们六个凑在一起,对于这些瘦巴巴的竹竿一样的平民百姓们来说,简直就像是传说中的山大王。
别说冒犯了,靠近都不敢。
六人一路从柳州赶往荆州,途中都有柳州在各地布置的驿站,也有接应在,还真没遇到过什么危险。
平民百姓看到他们,比他们还怕被劫掠,跑的飞快。
至于说劫匪……
这日,六人途径一山区,本是快马奔过,突然前方带队的队长察觉出不对,喊停了众人。
一旁的岩石后立刻出来几人,俱都是男子,身形不算高大,脸上也没多少肉,穿着倒是比普通百姓好一些,还有带皮毛的衣服,只脚下的鞋依旧是草鞋。
狭路相逢,竟是他们面上还要更着急恐慌一些。
“诸位!误会!是误会!我等这便解开绳子!”
为首男子一边高声喊着,一边快速招呼其他人解开拴在路上的绳子。
有人动作慢了,还要被他呵骂几句。
小钱与小何都是新人,安静的跟在前辈们后面,并没有说话,直到绳子解开,马匹得以继续前进,跑过了一段路之后,小钱才开口问:
“队长,那是绊马索吧?他们是劫匪?”
绊马索顾名思义,就是用来绊倒马匹的,通过木桩将绳索固定,马儿路过,就会触发装置,绳索会突然收紧,将马匹绊倒。
小钱在书上学过,但现实中,还是头一次见。
队长答道:“是,这种绊马索装置简单,经验丰富的,远远也能瞧出来。”
“他们是因为我们发现了这绊马索,才放我们过去吗?”
队长笑着摇头,眼底有一丝骄傲:“不,他们是因为这个。”
她指向自己身后背着的旗帜。
上书一个“柳”字,正是柳州旗。
“只是……”
队长蹙眉,望了眼身后:“来时,还没有这般多的劫匪,回时,竟多了不少。”
“看来外面人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
她心底默默记下,打算回到柳州后,向上司报告这一现象。
****
后方,那劫匪头子探头探脑,见六人骑马走远了,才重重松了口气。
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子头一次出来打劫,先是紧张,现在是茫然。
“三哥,你刚刚为什么那样?”
“看着好怂,你为何要怕区区六人,还那副样子。”
他叫三哥,倒不是叫的劫匪排序,而是这劫匪头子,是他真三堂哥。
这劫匪头子是本地人,但前几年在澄南混,后来听闻换了地方,又在岩口混,也是十分威风的,经常往家里送钱送米粮。
今年匆促归家来,像是外面遇了事回家躲难的,但官府也一直没上门来,家里人也就放心了。
结果谁料到,三哥回来官府没上门,粮食丰收了,官府倒是上门了。
如今家里粮食被官府搜了去,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归家的三哥才说了实话。
原来以前他在隔壁岩口,是当劫匪去了,上头的大哥死了,他便归家来,想要安心种田。
如今全村人都活不下去了,这人便要重操旧业,带着亲族兄弟们,出来打劫。
跟没血缘关系的人打劫,和与亲族一同打劫还是不一样的。
就比如此刻,如此严肃的打劫失败现场,还要被一直问问问。
劫匪头子瞪他一眼:“哪样?”
“就是你笑的脸上恨不得开花那样,为何要那般客气,他们虽没中计,但我们十几个人呢,怎么也能抢下来一些东西。”
“狗屁!”
这堂弟头上立刻挨了一下,然后是劫匪头子大骂的声音:
“你瞎吗?!没看见那个人背后背着的旗?!那是柳州旗!”
堂弟不明白,他一辈子待在村里,知道柳州,还是因为村中货郎卖货的时候曾经提过:
“柳州,柳州旗怎么了?柳州不是在北地吗?离我们这里远着呢。”
劫匪头子冷笑:“叫你平日里多听一听外间大事,你就是不听,今日若不是我在,你们几个就等着和一家老小一块去死吧!”
“那柳州的州牧,出了名的不记仇,有仇不等明年,当天就要报,方才那六人,若是我们能将他们都留下也就罢了,若是逃出去一个,报了信,柳州那边就是把山挖空了,也会把我们一个个找出来!”
堂弟不太相信的样子:“三哥,你别唬我,柳州是北方,我们这里是南方,他们如何过得来?”
劫匪头子阴沉着脸:“你说,岩口与我们这里,远不远?”
堂弟想了想:“也不算太远,三哥你之前不是说,赶路的话,差不多五日也就到了。”
劫匪头子面无表情:“你之前不是问过我,为何从澄南换到了岩口生活吗?我之前在澄南卖货,结果遭了掠劫,险些小命要完,还好我生的个高,那强盗头子觉得我是个人才,让我拜了老大,与他一同打劫,后来有一日,那老大劫到了柳州的商队。”
堂弟茫然脸:“然后呢?”
劫匪头子呵呵:“然后老大就死了,所有人都死了,我那日拉肚子,逃过一劫。”
堂弟睁大眼:“是柳州人干的,那么远都能赶去?”
“你不知晓,听闻柳州有个州牧,眼里揉不得半分沙子,那些商队都受她庇佑,若是在外遇到了什么难事,找她,必定会解决。”
“那日,我正在拉肚子,突然听得前头声音不对,没敢去看,等结束了,才发现满地的箭头,那些箭只的身家,我们一帮劫匪加起来都没它们贵,可柳州人,就是千里迢迢,带着那般多的弓箭,来要复仇。”
堂弟听得目瞪口呆。
“难怪,三哥你突然就到岩口去了……”
“不过,不过,也许那次只是意外呢,或许那支商队里面,有柳州的大人物,大官的亲戚什么的。”
劫匪头子抹了把脸:“你不知晓,澄南的大哥死了之后,我又去投了澄北的大哥。”
“那大哥,也劫了柳州的一个小商队,不过那次,那商队自己就反击了,澄北的大哥,也死了,我那日,刚好拉肚子,没参与劫掠,躲过一劫。”
堂弟已然听得呆滞了。
他突然灵光一闪:“那,那岩口……”
劫匪头子沉重的闭上双眼,点了点头:“岩口有一日,来了一队新商队……”
“三哥,你又拉肚子了?”
劫匪头子:“哦,那倒没有,我认出来那是柳州的旗帜,看大哥已经带人冲下去了,赶紧扭头跑了,还好那帮人正在对战,根本没顾得上我,我一路跑出城,什么都没带,好不容易才回到家。”
“果然!我回家几个月后,便得知,那岩口的大哥,也没了。”
堂弟整个人都恍惚了。
他从小就被家里人告知,三哥是最有出息的,三哥在外面赚大钱。
后来得知三哥是劫匪,虽有些幻灭,但又觉得,劫匪也挺威风,至少不会饿死。
三哥能一路拼杀活下来,定然也是有一身本事在身的。
可如今,他竟得知,三哥现在还活蹦乱跳,不是靠一身武艺,靠的是从小就不好的肠胃,和跑得快?
“三哥……我不想当劫匪了。”
“我肠胃好,跑的也慢……”
又一巴掌拍在他头上:“狗屎!不当劫匪!吃什么?!家里米缸都见底了!你不想活着了?!”
那年轻人便又默默趴下去:“那还是当劫匪吧。”
“三哥。”
“嗯?”
“柳州对这么远的商队,都这么好,收税是不是也没那么多啊?”
“那谁知道,我每次见到柳州人,要不就是在和他们对打,要不就是在逃命,哪有空问。”
“三哥,我们要不也去柳州吧?他们对商队好,对咱们说不定也好。”
“拿什么去?一路走过去,不要粮食?没有骡子驮货,路上在哪里睡?遇到了劫匪怎么办?路上病了怎么办?你爹和我娘,哪个是能走远路的?”
年轻人就不说话了。
“三哥。”
“嗯?”
“他们说,外面这么乱,是因为皇帝死了,大家在抢着当皇帝,你说,要是有了新皇帝,咱们是不是就不用饿肚子,也不用当劫匪了?”
劫匪头子想了想。
“那我希望柳州的老大当皇帝。”
“为什么?柳州不是还险些杀了你吗?”
“他们要杀的是强盗。”
“我们不就是强盗吗?”
劫匪头子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才闷声说。
“我们以前也不是强盗,要是我们生在柳州,肯定就不是强盗了。”
“所以,要是有新皇帝的话,就让柳州的州牧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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