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好手段

曹文之事影响不小。

整个朝堂都胆战心惊，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轮到自己，可谓是一片愁云。

那些摆在明面上的暗潮涌动平息的无声无息。

大半月的沉寂在冬至这天热闹起来。

入冬的第一场雪轻轻扑进大地的怀抱。

推窗远望，如鹅毛般的大雪簌簌飘落，整个世界被白色的幕布慢慢笼罩。

调皮的风儿扯住雪花摇动，忽东忽西的跃然起舞，像千万只跃动的白蝶，在晨曦中闪烁着清辉。

云浮推门而入，见褚惊梦独身站在窗口，快速上前关上窗户替人更衣，“今日宫中祭祀，师父可要打起精神。”

褚惊梦冲着云浮笑笑，示意他安心。

宫城内外燃起长明灯，青砖甬道被白雪覆盖，两侧的禁军执戟而立，玄甲映着雪色，像一座座石像一动不动。

褚惊梦扶着楚江明走上祭坛，鼎炉中青烟直上，礼官高唱：“迎神——”阶下的百官齐齐跪拜，乐工撞响钟声，沉重的音波荡开晨雾，惊起寒鸦阵阵。

楚江明面北三叩，祝文随纸钱投入火中，青烟盘旋成形，百官屏息，全神贯注，眼神跟着楚江明的动作而移动，静待这庄重时刻。

就在礼成之时，一道寒光乍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楚江明。

“皇上小心。”

“狗皇帝，纳命来。”

褚惊梦迅速上前，拉开楚江明与刺杀之人的距离，却还是晚了一步，利刃划开皮肤的声音清晰入耳。

楚江明伤了胳膊。

将人掩在身后，一脚将再次冲上来的刺客踹到在地。

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百官在震惊之后纷纷上前护驾，在混乱之余，楚执已经先于禁军制服了行刺之人。

“你是何人，竟敢刺杀皇上。”楚执长剑架在刺客脖子上，拧眉厉声询问。

“哈哈哈哈．”

身着太监服的刺客发出凄厉又难听的笑声，他抬起头，那双猩红的双眼压抑着让人心惊的恨意，目光像是淬了毒，想要把站在百官身后楚江明生吞活剥一般。

“这不是曹家的四公子曹知吗？”有大臣认出了行刺之人，发出惊呼声。

“狗皇帝，今日我杀不了你为我曹家满门报仇，那我便以诅咒之名像天地起誓，愿你终将自食恶果，痛苦如影随形，永无宁日。”他那双因为哀伤而红肿的双眼，此时瞪得极大，充满了难以掩饰的仇恨，透出一股疯狂之色。

“世子，收剑！”褚惊梦看透曹知的意图，大喊。

终究是迟了。

曹知迸发出全身的力气，撞上楚执那未来得及撤回的利剑。

冷风瑟瑟，一条鲜活的生命此时软绵绵的躺在雪地上，他泪眼汪汪的望着洁白的天空，像是看到什么，唇角微微上扬，轻轻蠕动着，却一句话也没说出口便断了气。

温热的液体汩汩流出，枯寂的雪地成了血海，红的妖艳，形成绚丽的血花，彷佛在宣告着一个凄美传说。

一场以生命为代价的闹剧，在此时告终。

众人拥簇着受伤的楚江明离开，连眼神都不曾施舍给那弱小的已经僵硬的身躯。

那些踩踏过的鲜血，漫步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了血迹斑斑的印记。

这印记能保存多久呢？

漫天的大雪清洗着肮脏与污秽。

表面洁白无暇，内里早已腐烂不堪。

褚惊梦与楚执视线相交，又匆匆错开，跟随楚江明浩浩汤汤离开了祭坛。

待一切处理妥当，出宫门时，天空已经灰蒙蒙一片。

云浮先是将褚惊梦全身检查了遍，见她安全无虞，才吞吞吐吐的开口，“师父，今日冬至，街上可热闹了，我们一起去转转吧。”

他那双眼睛中写满了期待。

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孩子，正是对什么都好奇憧憬的年纪，褚惊梦便由着他去了。

不知为何，她不禁想起今日那个倒在血泊中的曹知，和云浮相似的年纪，却再也看不到这世间的热闹了。

雪还在纷纷洒洒着，屋檐上，长廊下皆是积雪，白茫茫一片。

青石板上新雪叠旧雪，被无数毡靴踏成半融的冰境，倒映着酒肆楼上飘摇的朱色灯笼。

歌女们清脆嘹亮的歌声，小贩们七嘴八舌的叫喊声，行人们叽叽喳喳的谈论声，交织在一起，凑成这热闹非凡的街道，让人感受着寻常人家的烟火气。

糖画摊前老者舀起琥珀色的糖浆，铜勺熟练的游走，一幅可爱的小兔子跃然纸上，几个孩童们争相用铜板叩击着桌案，嬉笑着要老者为他们画出心中的糖人。

褚惊梦不禁驻足，这样寻常的生活，该有多么的美好。

“师父，这个糖葫芦可好吃了，您尝尝。”

在街上窜了一圈的云浮，见褚惊梦像个雕塑一样站在一动不动，只是一个劲冲着买糖人的地方傻笑。

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他将买来的糖葫芦递到了褚惊梦眼前。

褚惊梦不禁一愣，怔怔的接过鲜艳的糖葫芦咬了一口，在云浮“快夸我”的眼神中点了点头，做出了肯定的回答，“确实不错。”

“不曾想小九还喜欢小孩子的玩意儿。”楚执大步流星的走到褚惊梦面前笑着说道，外头冲着云浮道：“我也想尝尝，不知有没有这个荣幸。”

云浮立马会意。

“曹知的尸体我已安葬好。”

“小世子好手段，只是可惜了曹知，大仇未报还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两人一路慢悠悠的散步，一边压低声音说着。

楚执顿下脚步，神情冷漠，似有若无的笑着，“我这个人锱铢必较，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还一针，人还犯我，斩草除根。”

褚惊梦不怀疑楚执的话，他虽看着随意平和，流淌的血液中却翻滚着阴狠乖戾。

“曹知的刀上动了手脚？”

褚惊梦略略思索，祭祀的场合重兵把守，即使有楚执接应，曹知要想弑君难如登天，他闹这一出根本就不是想直接杀楚江明，而是另有所图。

杀不了他，那就退而求其次让他中毒。

可是太医院却是一点端倪都没有发现。

褚惊梦看向楚执的眼神中充满了警惕与防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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