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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生馆的叹息


  第一章  养生馆的叹息
周浩然捏着保温杯推开养生馆木门时,铜铃随穿堂风晃出细碎声响。仇中医正伏在案头捣药,青瓷药罐里溢出苦艾香,混着檐角漏下的雨后青苔味,在春末的湿气里洇成一片沉郁。
“仇叔,”周浩然卸下沉甸甸的帆布包,指腹蹭过掌心汗渍,“这个月……我跑了四场医院。”
捣药杵顿在半空。仇中医抬眼,见年轻人眉心拧成深沟,镜片后眼珠浮着血丝,像被水泡皱的宣纸。
“月初是古叔。”周浩然盯着墙上年久褪色的《黄帝内经》拓片,声音闷得像塞在棉絮里,“肺癌晚期,我去看他时还能说两句浑话,说这辈子没尝过鲍参翅肚,倒先尝了止痛药的苦……”他喉结滚动,“一周后就走了,走时瘦得脱形,攥着我的手说‘小周啊,人活一世,不过黄土一抔’。”
药杵重重砸在罐底,碎药末溅出星点。仇中医往竹制茶海添茶,公道杯里琥珀色茶汤晃出涟漪:“第二个呢?”
“水哥。”周浩然接过茶盏,热气扑上脸,“前列腺癌,动完手术人倒精神了,就是——”他抬手掠过头顶,“化疗剃了光头,像换了个人。卖了套房子凑医疗费,现在跟老伴挤在六十平的老破小,每天数着药片算日子。”
檐角又滴下两滴水珠,砸在青石板上碎成八瓣。周浩然指尖摩挲杯沿:“雅文的表弟肖波你记得吧?做建材生意的,晒得黝黑那个。肝癌中期,跑了三家三甲医院,西医说要介入治疗,中医说要软坚散结,偏方吞了一箩筐,人却越来越黄,昨天视频里看他,肝区肿得衣裳都撑不起来……”
他突然噤声,喉结上下滚动。最后一个是本家侄女,十九岁的姑娘,刚盘下服装店就查出肺癌。上周去病房,小姑娘摸着化疗后稀疏的头发笑:“叔,我现在穿啥衣裳都像挂在衣架上。”
“为啥?”周浩然抬头,目光撞上仇中医镜片后的沉郁,“以前村里连癌症听都没听过,现在怎么……”
第二章  药香里的剖白
仇中医起身拉开窗棂,新绿的爬山虎探进半片叶子。他从博古架取下四味药材,依次摆上楠木桌:“你看这枸杞、黄芪、当归、茯苓——本该春生夏长秋收冬藏,现在大棚里浇激素、施化肥,根不深、苗不壮,药性早歪了。”
周浩然盯着药材,枸杞泛着不自然的艳红,像染了色的塑料珠。
“大环境是头一桩。”仇中医指尖敲了敲窗框,“你闻闻现在的空气,汽车尾气、化工废气,肺每天都在吸‘毒’。河里的水浇菜,菜里的农药入胃,胃里的毒素渗进血,循环一圈,哪个脏器扛得住?”
他拈起黄芪,在指间揉碎:“再说吃的。从前养猪养一年,现在四十天出栏;从前种粮靠粪肥,现在全是复合肥。老辈人说‘病从口入’,现在是口口都在吞病。你那侄女爱喝奶茶吧?甜饮料喝多了,脾胃运化不动,痰湿瘀堵成块,时间长了就是癌。”
周浩然想起侄女床头堆着的空奶茶杯,喉间发苦。
“第三是自个儿作践。”仇中医突然提高声音,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年轻人熬夜刷手机,中年人酒局灌到胃出血,老年人迷信保健品瞎补——肝火旺了不泄,湿气重了不排,气血瘀滞在那儿,可不就凝成毒瘤?你那同事水功德,退休前天天应酬,烟酒不离手,前列腺能好才怪。”
最后他指向当归:“最要命的是治错了方向。西医用刀割、用化疗烧,看着病灶没了,可元气伤了个干干净净。就像田里长了杂草,你连根拔起是对的,可把苗也铲了,地也挖荒了,能有好?肖波四处寻医,今天信这个方,明天试那个药,脾胃早被乱药折腾虚了,病能好?”
雨声渐密,打在青瓦上沙沙作响。周浩然望着桌上碎成粉末的药材,忽然想起古善果临终前床头柜上堆成小山的止痛药盒,想起肖波微信里转发的“抗癌偏方”链接。
“那该怎么治?”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发颤。
仇中医沉默良久,从抽屉里取出一本泛黄的医案,扉页写着“治未病”三个朱砂字:“人跟自然是连着的。要治癌,先得让天清、地净、人安——大环境咱们改不了,但自个儿能护好一口清气、一脉真气。”他往周浩然杯里添茶,“从今天起,戒了外卖,十点前睡,每周来我这儿灸三次关元穴。至于其他人……”
他望向窗外暮色渐浓的街巷,霓虹灯光刺破雨雾:“愿他们能在乱世间,寻着半分清静。”
木门外,春雨仍在淅淅沥沥。药罐里的艾草又腾起青烟,混着新翻泥土的气息,在沉沉暮色里洇出一丝微不可察的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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