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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物似人非


对于墨苍冥的心境,我已经没有心思去多想。
等他喝完茶后,我沉了沉眼,还是道:“那这巫族夭童的事情,鬼君是从何得知的?”
还知道得这么清楚?
墨苍冥捧着茶杯的手一顿,苦笑一声,朝我道:“我不能说。”
我想过很多种可能,比如是从紫玄那里知道的,或是从巫罗那里问到的。
却没想是这个,一时有点哑然。
也就是说,他还有一个除紫玄、巫罗以外,有关这种巫族秘术的消息来源。
不过也是,鬼君消息广泛,不像我一生困于这黄泥庙。
当下朝他笑了笑:“那东西不知道是何物,不知道如何寻出,也不知道怎么处理,我们该如何应对?”
“静观其变。”墨苍冥神色淡然。
我内心却难免发慌,也就是说,没有时间限制,这黄泥庙又恢复成我和墨苍冥独处的日子了。
脸上却不敢再有变化,只是朝墨苍冥道:“那我将西厢收拾一下,请鬼君暂时安置。”
“有劳!”墨苍冥言语也客气。
一时之间,寂静的茶室,有股说不出的尴尬气息。
“鬼君稍等。”我悄然退出。
用最快的速度,将西厢客房收拾好。
又点了炉清香,这才到茶室外,恭敬的请墨苍冥移步。
我与他,再也没了引诱我掀开盖头时的那种暧昧交缠。
也没了后面我动了情欲,时时想与他互动的炙热。
连我供养他时的那种亲昵从容,更甚至连对他一丝丝愤恨,都没有了。
只剩下不得不合作的客套了。
将墨苍冥送到客房门口,我并没有再进去,关上门后,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东殿。
对着柳长眠的神像,上了柱香,又往清水碗中,滴了三滴血水。
然后在香烟中,借着血水相引,在心底将铁锁连棺和巫族夭童的事说了,让柳长眠暂时不要再查颜昔,先回黄泥庙。
等那边有了回应,我这才微松了口气。
转身要回房时,却见墨苍冥一如前几次一样,站在东殿门口,眼神中带着几分探询的看着我。
与我对视后,又慢慢上移,透过我看向柳长眠的神像。
自嘲的低笑了一声:“当初孤阳、了无找你麻烦时,你也是这么着急忙慌的给我上香,滴血的,是吗?”
是啊。
那段时间,婆婆不在,我真心以为此后一生,无论遇到什么事,都可以有他相护的。
毕竟十八年等待,时时引诱……
这般大的代价,他岂不会珍惜我。
那会我并没有在黄泥庙外用过巫术,无论是朴赞,还是孤阳、了无都是大敌,我怎么会不害怕。
却没想,一次次的敬香供血,却换得一次次香飘血散,杳无音信。
只留我在这里,动用身体里压制着的巫力,苦苦支撑。
其实才多久?
手不由的抚向小腹,还未显怀,不过一个来月。
我与鬼君,已经天翻地覆。
朝墨苍冥笑了笑:“好像没有吧,我不记得了。孤阳道长和了无大师,现在与我算是朋友,当初也没有对我下手什么狠手,岂敢叨扰鬼君。”
“是客房哪里没收拾好,鬼君不习惯吗?”
“要不换间客房,或是我为鬼君点炉安神香。”
鬼君,自然得以贵客待之。
“不用,本君去后院看一眼那巫灯和香炉。”墨苍冥自嘲的笑了笑,刚要转身去后院。
庙门就被推开,柳长眠急急而入:“江柳,你还好吗?孩子没事吧?”
他是用术法回来的,一股风直接涌到我身边,紧张的握住我的手腕,抬手就搭脉:“那巫族夭童这般阴狠,你已经吐了两次,说不定就动了胎气。”
“孤阳那老道,也太过份了,知道有事就缩回去了,居然还把小朱朱都带走。”
“你也真是的,还把老白也赶走了,这种事情,大家一起……”
我低咳了一声,朝他打了个眼色,示意墨苍冥在。
柳长眠这才反应过来,搭着我脉门的手没松。
有些不解的看向墨苍冥,跟着突然笑了笑:“不知道鬼君驾到,有失远迎。”
确定我胎相安稳后,这才收了手,恭敬的朝墨苍冥行礼。
朝我嗔怪道:“鬼君在,怎么不早说,害我失礼。”
墨苍冥半侧着的身子,慢慢发僵,缓缓的靠在门边上。
嘴角紧抿,脸色倒平静。
可太平静了,倒显得有些不对劲。
柳长眠这会就有点太过刻意了!
好像他是主,墨苍冥是客一般。
虽然他在庙里有立像,确实也算他的地盘,可对我说的那几句话,总有那么点不对味。
我低咳了一声:“你先让附近仙家,注意一下村里的动静,让灰仙探查一下,从那些棺木中带走了什么。”
“好。”柳长眠应了一声,看着我道:“天都快亮了,我替你守着门,你先去睡吧。”
确实也熬了半晚,我不想再跟他们打这种扯不清的机锋。
只是朝外走,跨过门槛时,柳长眠虚扶了我一把。
语气紧张,带着几分无奈和宠溺:“怀着孩子呢,慢着点,你怎么老是这么不爱息自己的身体。”
他特意咬重“自己”这两个字!
旁边突然阴风卷动,黑影一闪,墨苍冥已经不见了。
我有些无奈的瞪了柳长眠一眼:“你别惹他。”
“哪敢啊!”柳长眠收回手,陪着我回房:“就是得让他知道,不是想回头就回头,想和好就和好的。”
“物似人非,过往已成云烟,那就得放下。他不是托着养紫玄神女的莲台吗?那就好好捧着他的神女,别搞这些不该搞的事。”
论讲起道理,我哪是柳长眠这千年蛇仙的对手啊。
朝他道:“这巫族夭童,布局已久,来得又怪又快,只怕陈村也早有人被蛊惑,从施工开始就暗中筹谋挖出这些棺材了。”
要不然才挖出来两天,村民都没有去施工场地张望,就这么齐心协力的,准备好一切,直接打抢似的,将九十九具棺材中的东西都取走了。
一具都没有留下,这样的行事效率,不像是临时决定的,倒像是经过反复演习的。
柳长眠也应了一声:“这种消息,问村子里的小灰仙,应该能问出来。你先睡吧,我明早给你回复。”
“你也好好休息。”我推开门,话音才落,就见柳长眠身形一挺,化成一条胳膊粗的蟒,往屋檐上一缠。
还垂着脑袋,朝我晃晃的点了点头:“我也睡了。”
还真帮我守门,不由的摇头失笑。
等将门关上,复又引动法阵,这才安心的躺在床上。
手在小腹抚了抚,或许是因为受了那夭童血泥气息,腹中胎儿有些不安。
在我手放上去时,隐约有团气,贴着掌心动了动。
我心头莫名发软,轻唤了一声:“独阴?”
怀它的时间太短,来不及,也还没能静下心,或是没有特定的环境,给它取名字。
而独阴,在小朱朱一次次奶声奶气的叫声中,反倒习惯了。
它复又贴着掌心,动了动,表示它在。
我瞬间眼睛一酸。
不管前路如何,它都会陪着我的。
独阴就独阴吧,至少它也承认这个名字。
不敢再点香,躺在床上,念着清心咒入睡。
睡得迷糊时,腹中的独阴,瞬间欢欣了起来,我都能感觉到它的开心。
手不由的抬上去,想安抚它。
可刚一抬就碰到一双带着熟悉温度的手!
我手猛的一僵。
却不敢睁开眼,只是虚抚着往下,将被子扯了扯。
这种时候,一旦与墨苍冥对上眼,又该如何?
厉声呵斥他,让他离开?
那我和独阴,再次入了险境,还得再和他起争执。
我已经没有那种最初的愤恨了,不想再扯这笔算不清的旧帐。
还是坐起来,和他秉烛夜谈?
那他以后,只会得寸进尺。
装睡,才是最好的。
墨苍冥明显也知道我醒了,轻叹了一声:“你是柳长眠的情劫,你知道什么叫情劫吗?”
“还这么以血相还,与他纠缠越来越深,当真是……”
他深吸了口气,最终却也只是带着三分自嘲、三分懊悔、四分无奈的轻呵了一声:“当初本君就不该盖着他娶你的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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