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贾宝玉顿时“蹭”地起来了，来回走了两步，才发现自己的嘴角完全控制不住往两边咧开。

        他嘿嘿着笑出声，“我中了！”

        不仅中了，名次还不低呢！

        他的喜悦感染了房中其余两人，也连带着让时柏和王澜对自己具体中了第几名的期待拔高了不少。

        贾宝玉的喜悦一直持续到小厮来跟前报，说王澜考了第二名，他的笑容收敛了一些。

        与王澜互相道贺了一番后，又听时柏中了案首，获小三元时，他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中秀才的喜悦了。

        虽然但是吧，对时柏和王澜的第一第二名，他由衷的，发自肺腑的替两位友人高兴，但人比人气死人。

        他中了十八就这么开心，结果在场诸位，已经不以考中为目标了，人家争的是前三的名次。

        贾宝玉又跟时柏互相道贺了，三人这才又将注意力往外边放。

        随着名次的逐一揭晓，官衙附近也上演着悲喜两重天。

        “白首童生……”贾宝玉望着窗外，酒家前与人抱着痛哭的一位老人家，摇了摇头。

        多少寒门学子，考了一辈子也不过是童生或秀才。

        不是他们不聪明，是寒门学子读书本就困难。

        靠读书来改门换第，本就不是易事。

        三人也没在酒家逗留太久，很快就回贾府去等官府的唱报上门了。

        只他们名次靠前，唱报的人来得也快。待他们回到府时，唱报的人早已等候多时了。

        见到三人，连忙上前确认身份，又是一顿恭贺。

        只不过这回，唱报人恭贺完后，另外请了时柏和王澜参加明日的谢师宴。

        谢师宴是由学政邀请的，只请前十的学子去，因而没有贾宝玉的份。

        时柏还好，王澜在得知第二天有谢师宴时，比放榜还要紧张。

        索性他再紧张，有时柏在一旁支棱着，也算稳当过了这个谢师宴。

        只当晚回来后，两人许是喝酒上劲了，愣是又拉着贾宝玉喝了一顿。

        三人闹到半夜，都是一连串的哭爹喊娘，你作诗来我唱曲。吵得全府上下都不得好觉，最后还是贾琏披着外衣到小花园来，指挥下人把喝的东倒西歪的三人扶回房间去。

        第二日酒醒，因着昨夜的闹腾，再会面时，三人都觉得亲近了不少。

        约好了十日后上京，码头相见，王澜也家去了。

        从金陵到京城的路程比来时长了些，只因着来时要赶日子，因而靠着渡口也不过是补充物资，并不下船。

        可回京却是不赶的，哪怕是王澜进国子监读书，也要待明年开春。

        贾宝玉想着林黛玉自上京后，再没回过扬州，定是想的。尤其是姑母回扬州后那段日子，更是时常提起。

        贾宝玉很想去看看林黛玉生长的故地，也想给林黛玉带些扬州特有的产物回去，因而他特意找了贾琏，与他说了一声，想要往扬州一趟。

        贾琏听了他的话，颇为玩味的打量了他两眼，随后笑得眉目张扬，手里的扇子也不晃了，“往扬州去做什么？扬州可不顺路，还是别了吧，咱们虽说一路上不赶，可老太太和太太们还在府里等着呢。”

        贾宝玉听得出贾琏是在调侃自己，但他不想被贾琏调侃，于是一拱手，随后转身就要回船舱去。

        “哎，你去哪？”

        贾宝玉转身看着贾琏，似是疑惑，“回船舱待着啊。”

        “你不是要去扬州嘛，就这么着了？”贾琏上前两步，站到贾宝玉面前。

        “琏二哥不是说不顺路，既不顺路，那就不去了吧。”

        “我也没说一定不去啊……”贾琏愣了愣，没好气的抬手揉了两把贾宝玉的脑袋，“你就不知道求求我？”

        贾宝玉任他揉脑袋，很淡定的又问，“那琏二哥，去扬州嘛？”

        “去去去。”

        贾琏白了他一眼，看着人回船舱后，才摇着头嘟囔，“真不可爱。”

        ……

        姑苏扬州，进城后就能感觉到十分不一样的人文，这里的人说话温声软调，哪怕起争执吵架，听着也十分软和。

        街上的姑娘们也很多，只戴了层面纱，三三两两的结伴同游。

        贾琏一下船就像回了快乐老家似的，就要往那作酒寻乐的地方去。

        还是贾宝玉及时拉住人，先和人定好三天后码头见。

        贾琏不耐的挥手应下，就跑了。

        时柏王澜二人见如此，都以为贾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王澜更是直言，“不想贵府连扬州都有祖业，琏兄太忙了些。”

        贾宝玉没忍住笑出声，“你多想了，我家没那么大的祖业，全在金陵了。”

        “这……”王澜转个弯就想明白贾琏是去哪了，一时无言。

        “行了，别管他，咱们先找个下脚地吧。”贾宝玉看着码头边摆的各种摊子，周围和金陵，京城都不一样的建筑，颇为新鲜。

        待入住了客栈，三人又在客栈用了饭，这才边喝茶边讨论要去怎么玩。

        “都说姑苏学风盛，文会颇多，我倒是想去参加两个文会，也好知晓自己与姑苏学子的差距大不大。”王澜说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大家来扬州本来是为了玩，可他还把心思放在学业上，也不知贾宝玉和时柏会不会觉得扫兴。

        都是科考人，贾宝玉和时柏倒是不会觉得扫兴。可文会必定要作诗，要与人交流策论时事。那都是极其考内蕴和心理素质的，不比下场轻松。

        贾宝玉首先婉拒了，他是想好好给自己放三天假，松快松快的。

        时柏倒是也挺感兴趣，于是两人便定好了第二日要去参加文会。

        出发前，时柏还试图把贾宝玉拉上。

        时柏十分不理解贾宝玉的想法，“你一人行岂不冷清，文会不过是学子们的交流，你又不是没有底子的人，还怕作诗策论？”

        贾宝玉点头，不假思索的回，“对，我怕。”

        时柏：……

        “你们且去吧。”贾宝玉满不在乎的挥手，“我自有我的事做。”

        “你能有什么事，吃吃喝喝还是买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时柏挑了挑眉，一副把人看透了的眼神。

        “……民以食为天，我吃吃喝喝怎么不是事了！”贾宝玉涨红了脸，直接上手把两人推出门外了，“去去，你们赶紧去文会，莫要扰我。”

        把两人都推走后，贾宝玉才慢悠悠的顺着客栈，往林家的方向走去。

        客栈离林家还有些远，中途问了好几个人才走到了。

        贾宝玉是打算去找林家后巷附近的一个卖酒的酒家。

        听林黛玉说，那酒家只卖两种酒，绍兴酒和玫瑰酿。她小时，因身子不好，一吃甜食就爱咳嗽，林如海和贾敏不让她吃糖。

        在家中的闺房里，时常能闻到酒香夹在风中吹来，一丝一缕的清甜闻一闻也觉得很高兴，正好弥补了吃药嘴里发苦，不能吃糖的烦恼。

        林如海进京述职时，带了几坛子酒，林黛玉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还说闻了多少年的味，也能尝一尝。

        分到那一小杯玫瑰酿，高兴得眼睛都眯了。

        贾宝玉站在巷口，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林黛玉形容得不错。

        这酒香，确实勾人。

        买酒的人更是排了长队，数来有十几个人。

        卖酒的当家是一位妇人，长得清秀，可嘴皮子颇利索，边指挥着店里的伙计们清算货数，还能边与客人沟通做买卖。

        贾宝玉排了这么一会儿，就听着老板娘以极佳的口才，让每个客人都乐意添个零头再多打一二两酒。

        待排到贾宝玉后，老板娘却是顿住了，看着他，犹豫着开口问，“小公子要买酒？”

        贾宝玉点了点头，伸出手比了个五，“劳烦店家给我每一样来五坛子。”

        老板娘又问，“小公子，你多大？是帮家里人来买的？”

        贾宝玉沉默了片刻，明白过来。

        老板娘怕是觉得他看着年幼，不愿卖。

        贾宝玉长得稚嫩，又还没开始长高，十四的年纪看起来跟人十岁差不多，这点他自己也挺郁闷的。

        想着要和老板娘解释，一来二去未免太麻烦了。他索性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认下老板娘的问题，“嗯，我帮我哥哥买的。麻烦姐姐，帮我每样各装五坛子酒。”

        老板娘不放心，收钱之余还要特意叮嘱，她家的酒性烈，让贾宝玉莫要偷喝酒。

        贾宝玉：“……我知道了，谢谢姐姐。”

        拎着酒出来后，贾宝玉又拐去扬州出名的柳记，将柳记产的各种花露以及蜜粉点心都包了一份。

        让店家把点心连带着那些酒都送到码头贾家的船上后，他又跑去买各种花样簪子，胭脂水粉，苏绣和苏灯去了。

        念着林黛玉的喜好，还特意去寻姑苏特有的湖笔，从大至小一套买了十二支。

        在扬州三天，他除了买东西就是吃扬州的美食。或是往闹市的酒家听书，叫上一屉蟹黄汤包，品一品扬州春茶，又或是泛舟池上，掰一节藕生啃，吃那船家留下的菱角。

        待到傍晚，便往栏子去，捧着碗冰酪，看看杂耍。

        三天眨眼过去，众人在客船集合后，发现就这么点时间，贾宝玉买的东西填满了他住的半个房间。

        回程路上，贾琏无聊，就爱往贾宝玉的房间跑，扰得他没法读书也没法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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