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他们就该一样的冷血无情

若不是当初他察觉到不对，仓皇之下假死脱身，今日哪还有机会跪在这大殿上，将二十年前的真相说出来？

饶是如此，追杀他的人仍源源不断，王太尉这个老狐狸，压根就不信他真的死了！

直到褚渊的人找到他。

其实，褚渊都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他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毕竟，逃亡的日子他早就过够了。

二十年了，每当夜幕降临时，他一闭上眼就是将军府满门被灭，血流成河的样子。

他后悔了，可惜，后悔也没用。

大错酿成，除非时光倒流，他定不会再去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是啊，我做下的孽，便是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抵消。”他嘴角噙着笑，“那王公和贵妃作为整件事的幕后主使，是不是应该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王太尉，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褚渊含笑看着他，“孤知道了，你想要物证是吧？孤有。”

他说着，朝章旭使了个眼色。

章旭会意，从怀中掏出一叠信纸，笑盈盈地看着王太尉，“太尉，这些东西，看着眼熟吗？”

“眼熟，就对了，这可都是从你书房搜出来的。”

信纸呈到宣武帝案上，他越看脸色越沉，看到最后直接拍案而起：“好啊，好得很，朕这些年待你不薄，不想你竟是如此狼子野心！”

“陛下，微臣没有，微臣是冤枉的啊！”王太尉猛地跪下，大声为自己辩驳，“微臣不曾开罪过太子殿下，微臣不明白，为何太子殿下要置微臣于死地啊！”

“冤枉？这信笺上有你的私印，你还给朕说冤枉？”崇明帝冷笑，抓起信纸朝他脸上扔，“朕万万没想到，当初大将军的死，竟还有这样的隐情。”

“还有朕的皇后，若朕早早派人去查，而不是只顾着伤心，下令直接封锁凤鸾殿，也不至于让她含冤而死二十载。”

褚渊蹙眉看着他做戏，只觉作呕。

二十年，他有无数次机会去查这件事，可他偏偏选择了装聋作哑，甚至对王家一再提拔，更是重用皇三子褚旭。

这桩桩件件，他虽不在大齐，可都一清二楚。

“请父皇为母后做主，为将军府众多冤魂做主！”褚渊掀袍跪下，若不是崇明帝防着他迟迟不肯放权，这件事他自己便做决定了。

崇明帝这才止住干嚎，颤声道：“渊儿，父皇对不住你，更对不住你母后，你放心，这件事，父皇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来人！将王太尉暂时收押大理寺监牢，待事情查清后，再行发落！”

“父皇，不可！”

褚旭和褚渊同时开口。

“有何异议？太子，你先说！”崇明帝故作疑惑，问道。

“敢问父皇，此事还有哪里不明了？”褚渊冷声开口，“人证物证俱在，不知父皇还需查清什么？”

“还有王贵妃，当初这件事她也是主谋之一，父皇为何只发落王太尉，如何处置王贵妃却只字不提？”

“父皇，舅舅和母妃绝不会做这种事，这一定是五弟的阴谋，你千万不能被五弟迷惑了。”

褚旭忙插嘴道，“这些年来，母妃待您如何，舅舅如何对大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您都看在眼里，不能因为一个背主的奴婢几句话，还有那真假难辩的证据，轻易就处置了母妃和舅舅啊！”

这段日子以来，母妃和舅舅似乎生了嫌隙，舅舅甚至搜罗了不少和先皇后相似的女子送进宫，气得母妃摔了无数茶盏。

可再怎么说，他们是血脉相连的亲人。

而今大难临头，他绝不能放任王太尉不管。

否则，王太尉一旦被处置了，那他和母妃的好日子，也几乎到头了。

崇明帝闻言也不赞同地看向褚渊，那眼神似乎是在怪他咄咄逼人。

“方才物证父皇已然看过，上面确有王太尉印鉴不假，更何况还有外祖当年的副将作证，父皇还是不愿处置王太尉吗？”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崇明帝，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走这最险峻的一步棋。

他不想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当初他费尽心机靠近谢晗，怀揣着的便是这个目的。

一旦崇明帝不愿意翻案，那他将会凭借对大齐的熟悉，和谢晗里应外合，让大齐彻底覆灭。

亦或是，大周出兵，他为主帅，他要亲自，报这血海深仇！

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愿意走到这一步。

发生战争，受苦受难的永远是百姓。

况且，现在大周和大齐实力相当，就算有他做内应，这场战争也会打很久。

见崇明帝沉默，他勾了勾唇，“儿臣再问父皇一遍，人证物证俱在，父皇当真不愿意，处置王太尉和王贵妃等人吗？”

许是他的目光太炙热，崇明帝竟感觉没由来地心慌。

他总觉得，若这件事不顺了褚渊的意，会发生他掌控之外的事。

可他是帝王，他也有他的考量。

自褚渊回来之后，朝堂上的人他一个接着一个地处置，崇明帝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看不见。

这样也能挫挫王贵妃一党的锐气。

现在不一样，他把刀子动到王太尉身上了，王太尉一旦倒下，这朝堂上只怕无人能再同褚渊抗衡。

这样的结果，不是他想看到的。

这个龙椅，他还没坐够。

然而，褚渊却不想给他太多思考的时间，见他陷入沉默，朝中众大臣也纷纷装死，他只冷笑一声。

大齐朝堂，原是从根上就烂透了，他就不该对这个人，抱有哪怕一丝期待。

“既如此，我知道陛下的意思了。”他勾了勾唇，“希望陛下，不要后悔今日的决定。”

说完，拂袖而去。

章旭也失望地看了崇明帝一眼，转身跟上褚渊的脚步。

脑海中那个将号令众暗卫令牌交给他，让他务必到大周找到皇五子的伟岸男人，身影慢慢模糊，和眼前的崇明帝再难重叠。

他对姑母那份爱意，也早在岁月长河中，日渐模糊，直到彻底消逝。

“渊儿，等等！”崇明帝见褚渊头也不回，人已走到殿门口还没有回头的意思，忙出声喊道。

饶是到了此刻，他仍不肯松口，处置王贵妃一党。

在他心里，褚渊是他的血脉，那他们就应该是一类人，一样的冷血无情，一样的为了大权在握而不择手段。

他就不信，褚渊当真能放下太子之位，放下唾手可得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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