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多年谋划将毁于一旦

随着褚渊话音落下的，是一声更大的怒喝。

众人纷纷循声望去，只见镇南王带着一众侍卫，阴沉着一张脸站在春风楼门口。

“父……，父王？您怎么来了？”看清来人的瞬间，褚渊收起了散漫的姿态，从座位上缓缓起身，活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

“本王怎么来了？你不知道吗？身为王府世子，成天不学无术，你瞧瞧你做的这都是些什么事！还要花四千两买一个娼妓，你简直太让本王失望了！”

镇南王指着他，痛心疾首道，“本王一世英名，就这么毁在你这个逆子身上了！”

“皇伯，您消消气。”谢晗适时站起来打圆场，“今日这事也不能怪褚渊，我也有一定的责任。”

“你还好意思说，身为皇族子女，尽做些丢人现眼的事，如今还跟着这孽障胡闹，你父皇的一世英名，都被你给毁了！”

镇南王无差别攻击，没好气地瞪了谢晗一眼。

谢晗嘴角抽了抽，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子，没事管这些闲事作甚？

“把这个逆子给我绑回去！”镇南王瞪了谢晗一眼，一声令下，众侍卫蜂拥而上。

一阵兵荒马乱过后，大厅内死一般的寂静。

褚渊临走前还不忘给老鸨做口型，让老鸨务必将此人给他留着，千万别让谢晗给抢了去。

老鸨则是松了一口气，今日这是见什么鬼了，她这小小的庙宇，竟来了这么多大佛，实在是装不下，一点都装不下。

“白芍，我们也回吧。”谢晗朝身后的白芍吩咐道，转而又看向老鸨，既然褚世子想要这女娘，本宫也不好夺人所好，劳烦您去镇南王府要钱吧。”

说完，也不看老鸨的神色，扬长而去。

与此同时，定国公府正厅，主位上正端坐着一身着暗红色齐胸襦裙，外着墨绿色大袖衫的妇人。

她便是卫静娴的母亲，如今的定国公夫人——宁氏。

她此刻正面色沉沉地看着站在堂前的一双女儿，话未出口，便是一阵咳嗽，咳嗽过后，才涨红着一张脸开口：“到底怎么回事，静娴，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阿娘，卫桓小小年纪不学好，撒谎也就罢了，竟还去那烟花之地，如此，日后我国公府门楣难道真的能靠他撑起来吗？！”

卫静娴抬眸，气呼呼的道，“今日若不是我及时将他抓回来，他还不知道会做下什么荒唐事！”

“啪！”

卫夫人将手中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掷，面色不虞地看着卫静娴，“我问的是你！我今日明明给你安排了汪公家的公子的相看，你为何没去！”

“你知不知道，这桩婚事是我舔着我这张老脸给你求来的！你知不知道，我们明面上是国公府风光无限，实则只是个空壳子！为了给你寻这一门好亲事，我费了多少心血！”

她越说越激动，又连连咳嗽起来。

“母亲！”卫静娴蹙眉：“在我心里，幼弟成才，将来承袭爵位，才是一等一的大事，如今幼弟这般不学好，我倒是想问问母亲，他手中银钱从何而来！”

“而且，尚书令家的那个公子，是什么德行你应当比我清楚，你非要将我塞进汪府，究竟安的什么心！”

她梗着脖子，质问道。

“你……，我是你娘！我做什么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置喙！”卫夫人深吸一口气，“你那短命的爹死的早，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们拉扯大，你就是这么怀疑我的吗？”

“母亲，你若这些年问心无愧，你敢在父亲排位前发誓吗？你敢在列祖列宗面前发誓吗？”多年的积怨在这一瞬间彻底爆发。

卫静娴歇斯底里地冲眼前这个自称她母亲的人大吼，似要将这些年所受的委屈都宣泄出来。

恍然间，她仿佛回到了十二岁那年盛夏。

她梳着双丫髻，和年仅五岁的幼弟正在水边嬉戏，金黄色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夏日的荷花开得正盛。

惊天噩耗就此传来。

父兄，以及他们所带领的三万精兵，被困天琼山峡谷整整半个月，活活饿死！

他们的棺椁正在送回来的路上。

她尤记得，彼时的母亲又哭又笑，嘴里还一直念叨着：终于死了，你终于死了……

刺耳的话穿破耳膜，往后五年间，每当午夜梦回时，她总梦到母亲狰狞的面庞。

好在，今上追封了父亲，也给母亲封了一品诰命。

但偌大的家业，母亲不理事，她一个人苦苦支撑，甚至还发现了母亲不为人知的秘密……

苦，实在是太苦了。

但幼弟需要母亲，她也不想父亲死后，还要被世人嘲笑，所以她将所有的苦楚都咽下，这么些年靠着粉饰太平，她们娘两个也算相安无事。

她只盼着幼弟能成才，而不是像京都那些纨绔子弟一般，成日不学无术。

原来，今日母亲非要她去和那公子相看，竟是打着让有幼弟玩物丧志的主意。

还好，整个国公府的人，这些年几乎都被她换成了自己人，所以母亲和幼弟的一举一动，她全都了如指掌，所以她才能及时出现，制止了悲剧发生。

没想到刚踏入家门，竟就被如此质问。

有的时候，她真的很想问眼前的这个女人一句，“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们姐弟。”

但，她没有勇气。

因为，她也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女，也想像昭宁那样，能有爹娘疼爱。

她其实，是羡慕谢晗的……

因为有人宠着，所以肆意妄为。

因为有人宠着，所以无所畏惧。

而她，却终其一生，都在为了守住这个所谓的国公府，殚精竭力，还要时刻提防着她的生身母亲。

卫夫人被她问得一愣，眼底的心虚一闪而逝，她本以为掩饰得很好，殊不知早已被卫静娴看得一清二楚。

她冷哼一声，“简直就是倒反天罡！你这个逆女！你要气死为娘吗？！”

“我告诉你，和汪家郎君的相看，我已经和汪夫人重新约好了日子，你去也得去，不去为娘就把你绑去！”

卫静娴凄然一笑，“我不嫁！我是陛下封的郡主，享有食邑千户，若你非要逼我，我宁愿把这条命还你！”

上首的宁氏脸色难看到了极点，随着她一点点长大，她已经开始脱离自己的掌控。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你同意与否，你的婚事，自由我来做主！”宁氏冷笑道。

“母亲，此事是你惹出来的，你想怎么摆平我管不着，但你若非要逼着我嫁，那我们母女就算彻底撕破脸了，届时，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

卫静娴说完，牵着卫桓就要离开花厅，行至门口，她驻足回眸，“如今整个国公府都在我的掌控之下，母亲做过什么亏心事，心里想来有数，若是撕破了脸皮，你的算盘只怕会彻底落空。”

宁氏闻言，脸色顿时煞白。

一旁的丫鬟给她顺着气，“夫人，三娘子定是在吓唬你，你别害怕。”

“不，她不愧是那个贱人的种，越来越像那个贱人了，她不是在吓唬我，绝对不是……”她颤声道，浑身上下止不住的颤抖。

如果让卫静娴知道自己的身世和幼弟的身世，只怕，她多年谋划，就要毁于一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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