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15岁少女的梦

　　“洋洋，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到底和人家打过啵没有。”
　　“哈哈，哈哈哈，你个小八卦。”
　　邓洋得意，又调皮。
　　“哎呀，我是担心你，我们还小，上了大学才行啊，你。。。”
　　“我说橙子，你怎么越来越像我奶奶了，哼，你要再这样我就不借你she的新磁带了。”
　　“蒋萌新买了个爱国者mp3，她说那个更好听。”
　　“行啊，那你去跟蒋萌好去，不要再来找我了。”
　　我知道邓洋有点生气了。她说过，她可以不在乎其他事情，但她在乎我对她的态度。
　　“好啦，我就是陈述事实，嘛，mp3也没什么的，等到了高中，我们都能买得起。”
　　“哼，不理你，除非，除非你陪我挠痒痒玩。”
　　原谅，我要乐一会儿。
　　邓洋就喜欢笑，她的笑很美，我发誓，在我们那个小镇，他是我见过的笑的最美的女孩。
　　浅笑的她，酒窝温柔，大小的她，如满月洒下，那种亭亭玉立的甜美，我发誓我这辈子都比不上。
　　所以，你们说，我除了学习，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
　　“橙子，你说，上了高中我们俩会变成什么样呢？”
　　“应该不会变吧，我就希望我能长到一米六，你肯定更高了，要不你去当模特吧。”
　　“你肯定能长到一米六，说不定是一米七，那时候我们就能穿一样的衣服了，我们换着穿好不好？”
　　“好啊，就怕那时候我还是小橙子。”
　　“哪里小，是不是这里，哈哈，现在挺小的，让我摸摸，别害羞嘛。。。”
　　哎，邓洋啊，真是个，真是个女色鬼。
　　“听我姑姑说，大连的楼很高很高，大连的路很宽很宽，大连的人很牛很牛，她的学校很美很美，就连一走一过，都能卷起一层浪漫的秋叶。”
　　“那夏天呢，是不是没叶子了。”
　　“那可能会掉下来水果。”
　　“水果有可能酸，你那么想去大连啊。”
　　“别的地方我也没听说过啊。”
　　“地理书上不是有写，北京啊上海啊，肯定都很大。”
　　“我去不了那么大的城市，我这长相不太行啊。”
　　“我以后要去上海，去看看十里洋场。”
　　“你还知道十里洋场，那你以后就不回来了吗？”
　　“是啊，在这里是现实，而离开这里才是梦。”
　　“怎么会，那肯定不是梦，你肯定能离开这儿。”
　　“哎，你说，我们的初恋会是什么样的呢？”
　　“初恋？你不是早就恋了么。”
　　“讨厌，说正经的，我跟你说啊，就算我跟他们哥哥妹妹的叫着，但我有原则，我想离开这个地方，我可不想跟那些小混混过一辈子，再说，我不是还有你呢，你得带我飞啊。”
　　“飞，飞出小镇，我不想再做小镇姑娘了。”
　　“对，我们不要再做小镇姑娘，我们要做大城市的姑娘！”
　　十一月的小镇，灯火早早上演。
　　雪落无声。
　　“尹老师，您这是到哪了，我们这几个老同学可都等你等半天了哈。”
　　“实在不好意思，我有点事儿，你们先去饭店吧，这么小的地方我走不丢，放心吧。”
　　30岁，初中毕业15年聚会。
　　这些词句联系在一起，让我更加发觉自己老了，一天比一天无奈。
　　从南国回到北国，需要12个小时零8分。
　　飞机是无法直达的，因此算上去往机场的时间，到冰城需要8个小时，舅舅在机场搓着手，依靠在他那辆借来的CRV旁嘶嘶哈哈地等我，因为这样能省10块钱的停车费。
　　于是，4个小时零8分后，我到达了那个承载我灵魂的小镇，我的肉体很难留在这里了，我承认。
　　放下电话，我让舅舅先回家。
　　舅舅以往是不爱搭理我的，这个小镇的我认识的其他人，都和他一样，他们觉得我平凡的让人心疼，但我从不甘心。
　　从重点高中到211高校，再到985硕士、博士，我成功扎根在邕州外国语大学的校园里，而舅舅的儿子，去年正好考到外大，他没少说恭维的话，但说不说我都会照顾他。
　　毕竟是我弟弟。
　　对了，我的老同事，叫陈珏民，相信你们也熟悉。
　　这些年，在邕州开班雅思班，又接了不少课，我的生活倒是有了很大改观。
　　没有用父母的钱，我就拥有了我自己的房子和车子，也许，在老家的老朋友们看来，还挺不错。
　　我和邓洋十年没有联系过了。
　　是啊，整整十年。
　　时间定格在了那个十五岁的秋天。
　　时间带不走任何人，但能改变所有人。
　　“橙，橙子？是你吗？”
　　走在石桥上的我，被一个声音叫住了。
　　那是我始终无法面对的一张漂亮的脸蛋，但不知为何，那张脸蛋上已经有了我过去不曾预料到的沧桑。
　　“我是洋洋啊，你回来啦！”
　　我没有说话，就那样微笑着看着她。
　　她不停地说这话，好像是为了缓解某种尴尬。
　　她说，她刚回到小镇，来看她丈夫的姥姥。
　　她丈夫是卖鱼的，他不是别人，正是十五岁时骑着摩托拉着她的小杀马特。
　　他们生活在铁力，一个很大的县城，她是这样形容的。她们生活过得不错，但是没买车，她说她们住的地方离她们两个卖鱼的地方很近，根本用不上车，孩子上学也近。
　　最后，她问我，你回来干什么？
　　我想，那些同学根本没有邀请她。
　　十五年后，我成了那个离家出走的人，而最想离开这里的邓洋，眼睛里只有老公，和孩子。
　　我真的想开口说话，我想问她，你的梦都做到哪里去了。
　　但我说不出话来，某种液体堵住了我的喉咙，咸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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