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举手之劳而已，不算大恩

阿提褪去了外衣之后，桑离示意她趴下，双手摩挲于她的后背，一点一寸的搜寻瘀滞的经脉。

方才在搭上阿提双手的时候，她就粗略试过脉搏，对她的病因有了大致的了解。

如今仔细查探，心中更多了几分把握。

她点了点阿提，用手势告诉她：“等一会会很疼，很疼很疼，你不用忍，可以大声的喊出来……”

阿提有些茫然，指了指自己的嗓子。

周巡在外面八卦：“蛊先生，这个阿提不是又聋又哑的吗……”

瞥了眼阿伞的表情：“别误会，没别的意思，就是实话实说……她既然是哑的，又怎么能喊出来？要是能喊出来，不就不用治病了吗？”

难道她们在里面所治的，不是哑病？

桑离淡然：“就是因为不能喊，所以才要她喊出来……如果能喊出来，事情不就成了吗？”

阿伞这才明白她的意思，立即小跑着跑到有火光的地方，借着光亮在帷幔上投射出手语。

“蛊先生，你让阿提看，她看过就会明白的。”

阿伞是将桑离的话重点解释了一下，阿提看后冲着桑离点点头，一副视死如归的决绝模样。

桑离笑道：“你倒也不用这样的神情，疼，是一定会疼的，但是不至于会疼死，不过……我需要你全程保持清醒，因为我需要你告诉我你的感受，从而好确定下一步要如何去做。”

话音落下，她的指尖也闪过一抹寒光，银针瞬间刺进阿提的后背。

阿提是有所感觉，但是病不疼，她回首给了桑离一个微笑，示意自己很好，让她继续。

随着银针一根一根的落下，阿提脸上的轻松也逐渐散去。

她的身体之中好似是有一双手，在撕扯着她的经脉，咆哮着要从她的身体里跑出去一般，燃烧着她的力气。

桑离将一方绢帕递给她，示意她咬上：“现在要开始疼了。”

阿伞在外面用手语告知了阿提。

阿提的表情瞬间变得微妙：——现在才开始要疼的吗？

那，刚才的那些疼算什么？

心思未定，就感觉后背像是被一把刀给划过，疼的她浑身一哆嗦，条件反射的咬紧了绢帕。

随即，那把刀又一点一点的剐蹭着她的皮肉，似乎是在承受着千刀万剐。

桑离一直在观察她的反应，确保她还能坚持，不会昏死过去。

而阿提的承受力也超过了她的预估。

即便疼到浑身颤抖，汗如雨下，她依旧在坚挺着，不让自己昏死过去。

“阿伞，你问她，现在可还疼？”

“……”阿伞如实打出手语。

阿提吃力的用手指叩了叩地，示意疼的很。

桑离连续指了几个地方，她都说疼的很，直到戳到一个地方的时候，她稍微有些犹豫，不确定似得没有回答。

桑离会意，立即下了银针，连续三根银针后，阿提的手指开始叩地，示意很疼。

“阿伞，你告诉她，就是这样的感觉，如果再如果这种似疼非疼，不是很确定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通则不痛，痛而不通便是这个意思。”

“……”

阿伞不敢怠慢，连说带比划的讲桑离的意思转达了。

阿提也是个聪明的姑娘，连续两次之后，便懂得了桑离的意思，接下来就配合的将那些不怎么疼痛的地方，一一给指了出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桑离也是满身大汗。

就在周巡与阿伞等到心焦，不确定的时候，帷幔之内终于发出了一声闷哼。

“唔……”

只是，他们俩都不确定这个声音是桑离，还是阿提的。

就在两人面面相觑的时候，桑离道：“我说过的，要是疼的很了，就喊出来……”

“唔，啊……”

阿提闷沉沙哑的声音随之传了出来。

“阿提……”阿伞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是阿提吗？阿提，是你吗？是你在喊疼吗？”

“唔，嗯……”

“我是哥哥，哥哥，我是阿伞，阿提，我是哥哥阿伞啊……”

“你激动什么？”桑离打断他的话：“阿提现在就像是小孩子一样，她就算是能听到你的声音，但是也不懂你在说什么，因为她从未听过任何声音……”

对于阿提来说，不止是声音是陌生的，就是那些话语也都是陌生。

她不会发音，也不懂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只有在说话的时候配合着熟悉的手语，她才能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而学说话，对于阿提来说，还需要一段时间来适应。

随之痛感的释放，阿提也哭出了声，越哭声越大，以至于桑离将所有的银针都取了下来，她还在哭个不停。

桑离看着手上的银针，又不确定的看了看她的后背，确定没有银针的残留。

“不应该啊，我这个都，针都取下来了，你还哭什么？”

阿提一个滑跪，跪到她脚下，昂着头，嘴巴里张了张，想要说什么，奈何还不会说话，只能是用手比划着。

“……什么？”

看着对方那快如结印的手势，换桑离一头雾水。

好在阿提反应的快，当下快速传上衣服，一把拉开帷幔。

“阿提，我是哥……”

阿伞激动的冲过来，但是被阿提一把抓住，顺势跪在了桑离脚下，又是一阵比划。

阿伞恍然，连忙道：“蛊先生，阿提说，你这再造之恩，如同救命，她说会用性命来报答你的……”

“那倒不用，你们起来，”桑离摆手，示意两人都起来：“阿伞，你同她说，我救她，是因为我欠你们三百两银子，我欠债还钱，只是方法不同寻常罢了，所以你们俩不用用那种感恩涕德的心来谢我。”

她把这事说的云淡风轻，就是不想要阿提兄妹俩觉得是亏欠了她性命。

说实话，阿提的经脉瘀滞也就是有些缠手，并不是很麻烦，顶多也就是举手之劳，所以不想要人家以命相搏。

阿伞一边把桑离的意思用手语和话语告诉了阿提，一边急切道：“蛊先生，不是这回事，当初我们为了阿提的病，费尽了心思，您所谓的举手之劳或许是无所谓，但是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恩同再造。”

周巡也在一侧帮腔：“蛊先生，要我说，你大可受了他们这一拜，这种事情与他们俩而言，确实非同一般，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什么，恩情就是恩情，机缘巧合下当报则报，也无可厚非。”

他是一个外人，也看的最清楚。

桑离身居高位，又精通医术，或许这样的事情与她而言是手到擒来之事。

但是于阿提兄妹来说，这就是天恩。

天恩当报，也是他们该做的事情。

桑离想到了什么，轻笑道：“行，你们若是觉得这是个恩情，那我就承下了，既如此，那就现在报恩吧。”

“你倒是着急起来了，”周巡打岔：“你想要他们做什么？”

“我们此行的目的，不就是想要在虫市搞点东西吗？如今有了熟人做内应，岂不是万事好办？”

反正阿伞兄妹俩吵嚷着要报恩，那就帮她寻找那些毒虫当做回报好了，也省的她自己去搜罗。

当下，她找来笔墨，写下了一长串的名单，交给兄妹二人、。

“我需要这上面的一些虫子，多数都是毒虫，你们这边若是有的话，便帮我寻来，不拘什么价格，只要有便好……”

至于她能不能买得起，那都是后话。

阿伞扫了一眼单子，点头：“倒是不难办，我们这边都有……公子放心，这件事我包了。”

蛀窟本就是什么都有的混杂市场，虫市这边更是攘括了大小毒虫，而桑离所要的毒虫虽然比较稀罕，但对于蛀窟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阿伞兄妹俩出门寻毒虫不久，下面的空地上升起一团篝火。

周巡立即招手，示意桑离坐到窗前：“今晚上的重头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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