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梅久后知后觉:男人不能说不行!

可她看向傅砚辞平静无波的脸,已经他身后跟过来,只跟他隔着半步距离的宁为远。

他是如何云淡风轻,当着兄弟的面,面不改色说出这么骚的话来!

脸面真是厚!

梅久烧红了脸,本以为他们走了。

关上门,小声骂了句,“登徒子!”

谁曾想刚骂完,门吱呀一声又开了,登徒子再次去而复回。

隔着厚布,夹着炭火盆进了门。

梅久啊地一声,刚想怎么将这句话转回去,登澄等凳,“等——”

到徒这卡住了,凸图土兔……徒子徒孙?

等兔子……她眼睛一亮,刚要开口。

当地一声。

傅砚辞撂下炭火盆,瞥了她一眼,“登徒子怕你冷,给你送个炭火。”

梅久:……

人还怪好的嘞。

“累了就先睡。”

他说完,大步离开,还反手给关上了门。

梅久这次看门,不敢再出言放肆了。

起身烤了烤火,暖和了不少。

她打量了一眼客房,县衙破败不堪,她对客房本没什么期待,可出乎意料之外的。

客房干净整洁,室内陈设简单却干净,桌子上有烛灯。

角落净房里铜盆皂角一应俱全,还有澡盆。

床榻上的被褥,都很新。

一般来说,没什么客人来,房间会潮湿有霉味,她走了几步,听到隔间傅砚辞与宁为远说话声。

方才察觉,这个客房,兴许是宁为远夫人偶尔歇憩的房间。

宁静夜晚,丈夫在与人谈公事,妻子在隔间针绣忙活……

梅久本想摸床,忽想到刚才喂蚂蚁,手脏,去净房洗漱了一番,这才回到屋子桌前坐下了。

隔间的谈话隐隐传来——

“想当年,恩师说你优势在策论,我优势在赋文,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各种典故如信手拈来……只可惜言之无物,文采再好也不过是一篇美丽的废物……”

宁为远喝得有点多,许是意难平,声音放大了,“恩师啊,可时至今日,怀民就算九泉之下见您,也能拍着胸脯道一句,这些年,学生尽力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大厦将倾,非一日之倾,百树掏空,非一日之蠹……”

“朝……廷若烂,从根上就烂完了……”

“怀民——”傅砚辞提高了声音,“你醉了。”

“我醉了吗?不——”桌椅撕拉一声响,“我没醉!怀民没醉……我清醒着呢,醉的不是宁某,醉的是他们——”

“苛政猛于虎,各捐杂税巧立名目,进的是何人的口袋……这么多年,眼看着百姓一日过得不如一日,世风日下……呜呜呜……我痛心疾首……我心痛啊……”

说到最后,呜咽声起。

“承安,这么多年,你梦到过恩师吗?”

傅砚辞沉默了许久,“没有。”

“我经常能梦到咱们在恩师的院子里,下棋,胡闹,听恩师训导……”

“一醒来,却恍如隔世……

经常梦经常梦……是以,我矜矜业业,一日不敢停下,我心里疼……”

“你真的从没梦到过恩师么?”

碰杯声起,傅砚辞悠悠道:“许是我令恩师失望了,他不愿来我梦中罢……”

“胡说!”宁为远大声道:“当初,那么多的学生,恩师对你格外看重,偏疼于你……还想将唯一的女儿嫁给……”

“怀民!”傅砚辞倏地拔高了声音,侧了下脸看向隔壁,悠悠道:“你醉了!”

“诗瑶怎么办……诗瑶可怎么办啊……”

宁为远反复重复着这一句。

梅久听了个大概,猜想傅砚辞应该是有个恩师,恩师有个女儿,女儿对傅砚辞倾心……

那个女人应该叫诗瑶……

她烤着手,看着桌子上的花纹,又忽然想到,若是傅砚辞心仪的女子是他恩师的女儿,

又为何会娶了旁人?

隔壁沉默了许久,那宁为远又骂起了朝政,骂起了赋税……从缴税的方式,到量具……一顿痛批。

平日里越是闷葫芦憋着不说的人,往往话匣子一打开了就憋不住了。

宁为远显然在此地憋得时间太长了,倾诉的格外的多……

梅久听到傅砚辞一直沉默着。

最后许是不说点什么不行了,他嗓音沉着冷静:“怀民,牢骚无用。”

“朝廷朝政朝纲规矩,要么,你就去遵守它,要么,你就去打破它改变它……”

梅久顿时挺直了身子,想不到傅砚辞会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宁为远显然也惊呆了,不复刚才的慷慨激昂指点江山的模样,嗫嚅道:“陛下……”

他们自幼饱读诗书,忠君爱国几乎刻在了骨头里。

古往今来,便是当政的真是昏君,也无人敢骂,杀岳飞的定然是秦桧撺掇的……过错定然都是奸佞的。

宁为远骂了一晚上,也不敢骂陛下,只敢骂朝中当政懒政的酒囊饭袋。

当今陛下说一不二,手段雷霆,猜忌心重。

谁敢私下这般说,而且还是他最信任的人……

“当今圣上非昏庸之辈。”傅砚辞道,“沉疴难治,非一般手段难治。”

朝政败坏,从来不是一个新帝王上来就败坏的,都是经年累月根子烂了。

往上数几个先帝,当皇子时都顾着夺嫡……

自幼教导爱民如子温顺的太子,或是殚精竭虑累病而亡或被帝王猜忌圈禁而死……

上位的都是闲散王爷,寻欢作乐,风花雪月诗词歌赋蹴鞠斗马,玩起来都花,治起国起来,哈欠连天,一问三不知。

如今,换谁坐那个位置,其实都是一样,兴许还不如当今陛下。

起码当今陛下让人办事,恩威并施萝卜大棒,萝卜管够。

“过去的事,回想已是无用。”

傅砚辞叹了口气,“我从未梦到恩师,但我一直梦到跪祠堂,梦到跪祖父……即便是磕破了头,磨破了嘴去求情,祖父也不答应……”

“怀民,人位卑而言轻,想要说了算,靠旁人莫不如靠自己。旁人能答应的没做到,都算不得数。只有自己能做主的事,才能说了算。”

“要想说了算,你要往上走。走到能不求人,能自己做主的位置。”

“举贤不避亲,你的岳丈并没做错。你值得往上走一步。”

“可我往上走了,百姓怎么办?”

宁为远问道,“这个糟糕的世道……”

“怀民,这世道没你想象的那么遭。”傅砚辞镇定地开口道:“既有你我,有怀民有承安,就还会有济世,悬壶,安民定坤……”

“你往上挪一步,自然还有新鲜的热血青年补上来……”

到时候你能说的算,他们的路也比你我更好走一点。

“怀民,你我已经很幸运了,不是谁都凭能力能往上平步青云的。”

吏部岳丈,不是谁都能有的。

不要假清高!

“承安,我懂了。”宁为远被点醒,忽地来了句,“怪不得你之前娶了……”

咳咳——

傅砚辞呛了酒。

哪壶不开提哪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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