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梅久揉了揉耳朵,刚要坐起身,船舱的帘子被人掀开,那张无论是在梦里还是现实都好看的过分的脸,无比清晰地出现在了面前。

不是侯府大公子傅砚辞又是谁?

逆着光,梅久看不清傅砚辞的表情,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坐起了身。

“我的人忙得恨不能多长两只手,你在这还挺悠闲?”

梅久立刻惊喜状,“大公子,是大公子么?”

“大公子,奴不是做梦吧?”

“大公子,奴家——”

梅久也觉得此时有点做作,可人生就像一场戏,不是骗人就是骗己。

傅砚辞:……

“先下来再说。”傅砚辞打断了梅久的话,率先下了船。

梅久挺直的身子顿时垮了下来。

一个大男人,平白无故的,眼神儿这么好做什么?

大家一起来找茬儿玩多了。

梅久愤恨地跺了下脚,船身晃动了两下,吓得她赶忙扶住了船帮。

忘了自己在船上了。

她缓缓起身,磨磨蹭蹭从船上走到船头,一只眼睛看不清,她下意识地眯着。

单眼走路,总感觉少了平衡。

她眼看着就要下船,身子歪了一下——

本以为要落水,突入其来的一只手捏住了她的胳膊。

将她身型稳住了。

梅久这才站定,上了岸。

远处是查验的士兵,傅砚辞在她身前站定,分明什么也没说,只是无形的压力,压得人喘不过气。

这感觉就好比期末考试,刚拿出小抄写得兴奋,抬头一看,头上正倒影着班主任慈祥的脸……

一样的压力。

梅久轻咳了一声,硬着头皮没话找话道:“奴婢以为这船是上京的船。”

此时已是傍晚,咸蛋黄一般的夕阳夕下,将水面照射的一片红,也将傅砚辞的周遭镀了一层红金。

他单手负手于后,侧头不轻不重地看了她一眼,继而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梅久心里正在划魂儿,不知道他信了没有,是否要追究?

偏偏此时一个小兵拎着铜锣过来,“将军——”

傅砚辞点头:"说。"

“那头上京的所有人都查验完毕,都放了。这头下两广的船也都查验完毕了。”

梅久:……

傅砚辞点头道:“传令收兵,辛苦了。”

那小兵得了傅砚辞的一句话,脸上红彤彤的,“遵命!”

咣当咣当,连着敲了两下锣,转头道:“得将军令,收兵!”

许是太兴奋,那锣敲得,镇得梅久脑瓜子嗡嗡得。

她堵着耳朵,耷拉着眼睛,此时也缩着脖子,如霜打得茄子,大雨淋了得小鸡子,蔫吧了。

她已经想好了自己的几种死法了。

此时求饶,显然来不及了。

谁曾想傅砚辞却问道:“除了眼睛,身上可还有其他伤?”

梅久愕然抬头,她脸上分明没包独眼龙。

不明白傅砚辞如何察觉她坏了一只眼睛?

她喉头微堵,怔住片刻,方干巴巴问道,“大公子怎知——”

“你一直闭着右眼。”

梅久点头道:“右眼有些看不清。感觉看什么东西雾蒙蒙的。”

“什么时候发现的?落水以后?”

“嗯。”

傅砚辞又问了句:“其他地方可还有受伤?”

梅久眼眶不由得浮起了雾。

这种感觉,就好比是孩子淘气,本以为回家会挨一顿死打。

可到家却没有责怪。

梅久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摇了摇头,哽咽道:“都是些皮外伤。”

傅砚辞却定定地看着梅久的脸。

几日的风餐露宿,被人追杀,泥里摸爬滚打,人岂会变美。

没来由地,梅久几乎是第一时间低下了头。

梅久脸被树梢刮破的地方结痂了,之前在河里被磕磕碰碰的地方过了几日也出了淤青。

“先回去再说。”傅砚辞道。

他在前面走,梅久跟在身后,冷不防地,他又问了句,“老二落水没与你在一处?”

梅久点了两下头,察觉傅砚辞背后看不见,老实回道:“之前在,今天在码头托了定远镖局给送京了?”

前面的傅砚辞闻言停了步,侧头问了句,“被托镖了?”

梅久点头,“十两银子托的。”

“他肯?”

梅久低下头,有些心虚,“他睡着了。”

傅砚辞眉头挑了一下,梅久忙道:“只是吸了迷烟,应该没什么问题。”

“迷烟?”傅砚辞道:“哪里来的?”

梅久道:“从刺客身上搜刮来的。”

傅砚辞沉默了一瞬,再次抬脚前行。

梅久跟在他身后,走了两步忽然顿足。

她露馅了!

她之前说,不知道坐船是南下,可传令小兵当时就将谎言戳破了。

南下与北上的船只,停靠的位置根本不同。

这点是欺瞒不过傅砚辞的。

当然,她可以狡辩自己不懂。

可问道傅伯明的时候,她再次大意了。

若是心中无鬼,为什么要画蛇添足,多此一举将傅伯明单独托镖?

还要迷晕了人再托镖?

梅久心下懊恼,恨不能找个豆腐撞一撞。

与喜怒不形于色的傅砚辞相比,自己的心思还是浅薄了。

就如船头的那个老大爷所言,人家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论心思深沉,论洞察人心,自己如何能比?

梅久不由得有些颓然,暗道傅砚辞的心思还是厉害,他若是上来劈头盖脸一顿训斥自己。

那么自己戒备心定然是很重。

可他上来既没训斥,也没冷脸,反而问她哪里受伤……

上来就下软刀子。

防不胜防。

梅久亦步亦趋地跟在傅砚辞身后,夕阳的余晖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傅言辞的影子在自己不远处。

梅久的影子也跟他在交缠。

她心中不忿,趁着傅砚辞没注意,抬脚踩上了他的头。

当然,是影子。

踩一下尤不解恨,她又抬脚撵了撵……

傅砚辞余光看到她的小动作,哂笑一声。

梅久立刻站直了身子,傅砚辞将胸前的绳子拽了一下。

转身之时,披风已经盖在了梅久身上。

太阳要下山,余光不足以暖水温,水边凉气发寒,梅久骤然一暖,披风上属于傅砚辞的香气也时不时地往鼻子里钻。

她低头看了看披风下自己狼狈的衣衫,又看了看她身上披着的厚毛披风。

心里忍不住一暖。

不得不说,傅砚辞的攻心为上,十分奏效。

此时要打要罚,她都没有丝毫的怨言。

傅砚辞既没打她,也没罚她,他翻身上马,朝着梅久伸出了手,“上来。”

梅久心里感动得稀里哗啦。

她拽着傅砚辞的手,拽了好几次,也没上去马。

“这马……有些高啊。”她仰头十分认真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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